岑参却并不表态，他瞧明艾虽着粗布衣衫，却并无怯意，刚才看他的眼神也似乎不寻常，于是对明艾说：“你刚说‘但是’，但是什么？”

“我投的是药不是毒！而且……”明艾看了看岑参的脸色，才又缓缓说道：“而且，是婉小姐鞭打民女在前，民女听闻我朝律法规定，受人迫害之时，受害人可以还击以自卫。”

柳墨一听，顿时惊异的抬眼，再次打量明艾。

李婉儿却不服气，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下毒还有理了？”

柳琰看情况不对，赶紧说：“都不要站着说话了，玄儿，岑大人是贵客，怎么不请大人进去。”说着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岑参一笑，说：“无妨，今天不是办案，我只是随便问问。”又问明艾说：“你何以说是药不是毒？”

明艾答：“只是一些淫羊藿配制的粉末，能强筋壮骨。用油洗洗就好了。”

岑参笑了，说：“你还懂医。”继而脸色一转，说：“可是你把它炮制成粉，洒在人身上，造成奇痒，你以医术害人，虽然无罪，但置医德于何地？”

这一席话，听者各会其意。

李婉儿听到岑大人明确说明艾无罪，已经自知没有胜算。

柳琰听得，暗想岑大人既定她无罪，表面是训斥，实则是为了平复婉儿的心情。

柳墨心道，岑大人这是看得起这女子，先定她无罪为其解围，后点出其医德有偏，有指点引导之意。

明艾听入耳，却觉得像被狠狠打了一闷棍。师父的训诫犹在耳边：本门弟子，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一视同仁，不得以医害人，不得伤人性命。师父还说过，医德是医者的灵魂，医术可以不好，医德不可败坏。她觉得嗓子发干，脸发烫，她并不觉得她的行为有悖医德，但是也无从解释，于是用低哑的声音说：“多谢岑大人赐教。”

李婉儿在柳琰示意下，迅速退到了一旁，想尽快处理身上的奇痒，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将明艾放走，于是三步一回头。她看到岑大人跟明艾说了几句，便将明艾遣退了，这才边吩咐丫鬟准备擦洗的油，边快步离开。

明艾脑子里回响着与岑大人的对话，神色戚戚然的跨出了府门，一回头，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镇国公府”，亮得她睁不开眼。来时，雨夜匆忙没有在意，虽知柳墨出身豪门望族，却不想是这样的豪门。

她转身离开，离那座金光闪闪的府门越来越远。大姐说过，若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一定要远离这些豪门权贵，可是，如果要复仇，就必须要倚靠这些权贵。她握紧了拳头，报不了仇，又如何能过安稳日子？她不正是为此才来的京城吗？可是真的要带着天儿走上复仇之路吗？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