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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落花》第三回:张倩仪奉命授天卷 野鹤生纵论天下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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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长时间,成文收了宝剑,倩仪便跑了过来,将自己团的一个晶莹的雪球放在成文手里,成文接过这个雪球,仍然感受到了倩仪玉手的体温。嬉戏过后,二人开始结伴沿着无名氏离开的方向仗剑而行,颇有侠义之风。一路上迎着飞琼,踏着碎玉,虽然祥瑞飘飘遮了视线,地上四处白茫茫一片,但是二人此时刻兴趣正浓!北风将二人的斗篷吹起,雪花团簇着二人,二人已看不清路的方向,只凭着感觉逐渐向山里进发。走了不远二人留意到山路两旁有用紫竹做的记号,于是便认定这是无名氏给自己留下的路标。二人踏雪行走,峰回路转,过了这道山梁后便是下山的路途,二人停下脚步,抬头遥望远处,便见不远处一座更高的白雪皑皑的山峰突兀在眼前。在两座雪峰之间有一道山涧。二人沿着山坡小心翼翼的下到山涧,成文抬头观看,心中一阵欣喜,冲着倩仪叫道:“倩仪你看——紫竹林。”倩仪也欣喜的喊道:“紫竹林前还有茅草屋,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二人兴奋不已,相互搀扶着缓缓走过山涧上一道石桥,竹林前面的几间茅草屋便清晰的摆在眼前。那茅草屋被大雪覆盖,几乎压的倾斜。二人顾不得疲劳,上前叩打门环。正是清逸居士言:

茅屋三两间,淳朴又自然。

屋前石桥冰冻雪,屋后紫竹换新颜。

盈雪如絮悄入帘,隐士把酒自偷闲。

漫雪酒温尙避世,方知梅花独御寒。

今朝且做狂饮客,叩门闻吠谒名贤。

时间不大,听里面有人抚掌大笑:“当年水镜先生司马徽饮酒弹琴,琴中忽起高亢之声,便有英雄刘使君窃听琴音。今天大雪天酒刚温热便有贤俊来访,失敬!失敬!”顺着声音看去,便见从里面走出一位男子。成文一见,那人非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自己家中酒醉之人无名氏,于是抢步上前,深施一礼说:“晚辈广成文前来赴约。”无名氏看了看成文,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少年果然不负期约。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叫我前辈,称我野鹤先生就可以了。”说着一面用手搀了广成文,一面招呼张倩仪到了屋里。成文抬头一看:只见屋里的摆设十分的简朴,正中央挂着一副对联,想必是野鹤先生所写:

上联:功在平齐,业在灭楚,当年淮阴市井,戒急用忍,往事凭吊,

唯有漂母识英雄。

下联:志在雪耻,名在五霸,曾经越国故郡,卧薪尝胆,唱古论今,

自是后生做知己。

横批:韬光养晦。

成文看吧:上联是写韩信虽然有灭齐、平西楚霸王这样的功业,可是当年在淮阴市井受尽胯下之辱,想想当年也只有漂母这样一位普通的妇女了解韩信会是一位英雄;下联写勾践卧薪尝胆,终于雪了耻辱,作为晚生应该向他学习;横批说的是人要成就这样的功业就必须做到韬光养晦。从对联中可以看得出野鹤先生是一位有着非常经历,而且意志非常坚定的人,他这种非常的经历对成文和倩仪来说是不得而知的;可是成文又感到这副对联内容好像和他的名字“野鹤先生”有所不符,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也只能逐步地去了解了。野鹤先生见成文看着对联深思,便说道:“这是闲暇时自己随便写的,让你见笑,这边请,这边请!”说完将成文和倩仪让到窗前桌前坐定。这是一个好位置,从窗户向外望去,一片茫茫的世界!冰火两重天——外面雪花翩翩飞舞,屋内桌旁早放好了火炭炉子,那火炭烧的正红。在这样的环境中,把热酒来偷闲,兴致高雅;把冷眼去看世界,岂不是闲云野鹤?对酒放歌,舞笔作画,吟诗赏雪,岂不快哉?成文沉吟之间,桌上早就放好了一壶热酒、一盘牛肉和几个热菜。野鹤先生正要招呼倩仪落座时,倩仪忙说:“野鹤先生,你们且聊,我一个小女子不懂的什么天下大事,今天我们特意带来了我们昨天打的野味,不如去给你们烤只野鸡、野兔来下酒。”说着便到厨房去了。野鹤先生看着倩仪的后影,不住的赞道:“文武全才、国色天香而又温柔贤淑,难得!难得!”成文也称赞道:“岂止是这几点?其实倩仪最大的优点是从不因为自己有才、有能力而高高在上,而是每每在关键的时刻想到的是别人。”

但说野鹤先生先斟上一杯酒递与成文道:“公子信义为重,请满饮此杯,以表在下的感激之情。”成文接过,反问道:“先生怎么这么自信,知道我一定赴约?我对你可是素昧平生。”野鹤先生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公子住在半山中,我住在山脚下,天天能望公子项背。我是闲云野鹤人,日出而作,日暮而栖,天天游历于此荒山野岭之中。我观察公子已经好久,公子两人天天足不出户,勤修苦练,莫非是那雄怀大志之人怎么能经得住这荒芜人烟的寂寞?前不久和公子的会晤,从公子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得出公子光明磊,落做事好爽,有侠义之风!泱泱大国中原人物应该以信用为本,怎么不会赴约呢?”成文听了也哈哈大笑:“是吗?我天天足不出户就是雄怀大志之人?不管怎么说我天天还有美女相伴,可野鹤先生一人不也是住在这荒烟蔓草之间吗?难道你不更是忍得住这荒烟蔓草的寂寞吗?按照先生的理论,你才应该是天下第一大志向之人呀!”野鹤先生悠然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名字叫野鹤,就是说我要做闲云野鹤;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之中,何乐而不为呢?公子不同,有美女相伴,那是你雅量高致呀!”成文也把酒一饮而尽:“先生名字虽然叫野鹤,可是你那副对联说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至少你没有从心中真正的忘记自己的事业。”野鹤点了点头:“不错,我没看错人,你这句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当年我也曾雄怀大志,但世事纷纷,不觉得年近五旬却一事无成,遗憾呀!人生如梦,区区数十年而已,纵有雄心但年华易逝,江山代有才人出,还是英雄出少年!”成文推杯说道:“不然,姜尚八十垂钓渭滨尚能建功立业,廉颇八十还能力挽铁弓,你区区不足五十岁怎可言老?”野鹤叹口气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早年我也是一腔热血,但是黄金州社会腐败糜烂,他们都以貌取人,我又没钱财送他们;所以一事无成!于是看淡人生,便离开黄金州,到了中原,见此处山形奇特,气候怪异,就隐居在此。”成文听了,心里迷惑不解。

野鹤先生站起身来说道:“我和你不同,我是黄金州人士;你是中原人物,自然不了解这黄金州的事情。如果你是黄金州的有志之士,你将怎么做?”成文不犹豫的答道:“大丈夫自然是以天下为己任,整肃吏治,富国强民。”野鹤先生说道:“整肃吏治?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于上青天!年轻人志向远大,我很钦佩,但往往不合时宜呀!”成文问道:“先生之意如何呢?”那野鹤先生顿了顿道:“以天下为己任不假,为国为民更不错,但问题是你怎么去为国为民?我看中的不只是你有才有志,而且你还是一位中原人物。不是我卖主求荣,当今之事,在于一个‘时’字。”成文听了问道:“何为一个‘时’字?”野鹤又说道:“黄金州的臣民祖先均来自华夏大地,与中原血脉相连。只因这些年中原多年战乱无暇相顾,黄金州就变得有些生疏了;可是现在不同了,方今中原一统,圣君已出,我所说的时机已经成熟,黄金州应该归附大明呀!但多年来顽固分子把持朝纲,朝中有志之士而不得重用。但我多日对你观察,见你年轻气盛,更应顺应时代潮流去做成这一件大事,必将青史留名,这就是我所说的‘时’字。可以说时机已现,时不我待呀!”成文听了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年轻孤陋寡闻,今日如同拨云见日,请受成文一拜。”说完起身就要下拜,野鹤先生赶忙用手相搀。成文还是有些不解问:“先生既有如此大志,何不和我一起去成就这个伟业?”野鹤先生摆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有你去完成我的事业,我就安心了;但是我有一点建言望你能够采纳。”成文诚恳的点点头。野鹤先生认真的说道:“你既有才又有志向,但你有一点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侠义之风太浓,而政治认识不足。要成就这样的大事,一人毕竟孤掌难鸣,黄金州项州崔不平乃是当今人中之龙,世人称之为‘小信陵’,可以相托。”成文心想:秋风老隐士曾向我推荐崔不平,而且还有书信在此,今天野鹤先生也向我推荐崔不平,这崔不平究竟何许人也?野鹤先生突然停下来,想了想说道:“我今天告诉你的事,你要为我保密,更不得把我说出来,你能做到吗?特别是不要告诉我提到的崔不平这个人。”成文听了,一拍胸脯说道:“大丈夫以信义为本,我广成文说道做到。”正在这时,倩仪烤好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端了上来,二人开怀畅饮,吟诗作画不觉得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酒喝到兴头上,成文又露出了他直爽的性格,不由的问道:“野鹤先生,今天你留给了我很多谜:为什么你要在下雪天约我前来?为什么你给我推荐我崔不平这个人?而又恰恰又要我在崔不平面前隐瞒你?还有,虽然你给我谈了当今天下大事,而你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谜。”野鹤先生有些冷冷的说道:“一切首先源于我对你的相信,至少是一种感觉;你肯定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为什么会在大雪里约你来?因为我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在大雪天约上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一起饮酒赏雪,谈论天下大事。至于你问的其他的问题就看天意了!如果有天意,也许会自然解开,但绝不是今天。”成文道:“先生此意,成文铭记在心,也绝不再问。”这时外面大雪已经停了,成文起来告辞,野鹤先生并不挽留。一路上二人有些沉吟,半响成文对倩仪说:“野鹤先生是饱经风霜之人。今天我们两个看的是漫天的洁白瑞雪,他却抬头看的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倩仪点头道:“或许这正是年轻人和年长人的不同吧!”

回到山洞,成文更加勤学苦练,不觉得冬去春来,寒往暑至,算来已两年有余。这天倩仪对成文说:“广大哥,临来之时师父交待两年之期,现在期限已到,师命难违,明天我就要回去复命了。”成文听了,感到有些突然,他不由得有些发呆的看着倩仪,心中突然感到一种无限的惆怅,感慨的说道:“倩仪,这两年你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从内心非常感激。既然明天你就要走了,那今晚就由我下厨烧菜为你践行。”倩仪听了,激动的面颊绯红,便和成文一起到了野外采集野菜,打了几样野味,傍晚的时候又在洞外点起篝火,在石桌上斟上两杯自己酿造的酒,一切准备完毕后,成文便亲自动手做菜,不一会儿便将烤好了野味送到倩仪的面前,倩仪接过来,一种特有的幸福突然涌上了心头,她脉脉含情的看着成文,有些呆痴!成文端起杯子:“倩仪,这一杯酒感谢你两年来对我的照顾,我自当铭记在心。”说完一饮而下。然后又倒了满满一杯说道:“说实在,你明日离开我,从心里我真有点舍不得,这第二杯酒祝你一路顺风。”说完又一饮而下,接着又倒了第三杯子,对着倩仪说道:“我已经喝了两杯,这第三杯我们要同饮!”倩仪见了,一把夺了过来,忙说道:“广大哥,要照你这样喝法,一会儿不醉才怪呢?”成文笑道:“醉了不好吗?长期以来我从不敢饮酒,至少不敢喝醉,那是我要保持心中常如明镜;但是明天你要离开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今晚要一醉方休。”倩仪眼圈红了红,有些抽泣的说:“广大哥,我从内心感激广大哥对我的知遇之恩,你应该理解一个女孩此时的心情,她至少比你们男子更舍不得分离;但你是一个要成就大事的人,这就注定你做事一定要沉稳,不感情用事,你懂吗?当年荆轲提一把匕首而入不测之强秦,如果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以天下为己任,何以在秦朝大殿之上能够有如此的勇气和平静的心态?”成文听了如梦方醒,叹道“老龙正在沙滩睡,还是倩仪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今日就不饮酒,弹琴做歌一别。”倩仪听了脸上现出喜悦的面容,她急忙起身往篝火填加木柴,趁此机会却背过身去,偷偷的抹去了含在眼中的泪水。

次日天明二人告别,成文将倩仪送下山去,这也是成文第一次下山。倩仪说:“广大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成文说:“不忙不忙,我再送一程。”二人又结伴出了大山,倩仪说:“广大哥请留步,当年刘备送徐庶,徐庶而走马荐诸葛,小妹虽然不才,还是提醒广大哥,你的学业已经满了,到了黄金州,不要忘了野鹤先生和秋风隐士共同向你推荐的小信陵崔不平,和他联手才会有更大的作为。临来之时,师父还有一点让我告诉你,那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制胜的法宝。”倩仪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接着说道:“你我师兄妹一场,师父说了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成文点头说道:“你向师父复命后,师父或许很快会令你到黄金州找我,到那时我们又在一起了。”说完二人挥手而别。清逸居士有言单咏二人相别:

相见难,别亦难,花开花落易水寒。芳心碎,离愁恨,

天涯漂泊断肠人。春冷花开嫌夜雨,秋雁孤行落黄沙。

何日还家?

诉情衷,红蓼州,白萍飘悠悠。独坐望江流,明月皎

皎挂西楼,我心亦漂流。明月若有心,寄我痴心一片情。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会分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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