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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望乡台》第三章 做苦役失自由淘金火海 遇老奴谈知元神不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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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洞来,有门而落。顿时自感前视渐暗。油灯盏盏悬洞中壁上,影随火舞而跃。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持兵之鬼勇相向而立,望人之来处,皆狰狞而视,目随其远。

此石路逐阶慢下,盘延而去,落于洞底则平。一宽敞亭殿方现,灯明色亮。有正墙南向而立,雕图诡异难辨衷意,灵光幽幽,似是活的一番。

墙下一晶石高座虎附貂盖,座上竟有一人,却是此番以来难得一见,但见他长发飘飘披肩外,两束青丝耳旁来,黑衣袖长藏古质,白衬腰间锁玉盘。二目红石镶俊面,长眉挑进火链环。火焰常燃光不败,一锥高耸在额间。

其座后立一黑衣斗篷,内有黑影一团,只二目忽白一闪,不能详辨。袖手无腿临空而悬。

距座下低一台处,左右斜座两怪,一呼龙鹰怪,英姿魁梧,似蛟盘翅,一身火红战铠,手握光矛带焰;另一唤做蜥狸,道袍之内,蜥肢蜴尾,狸头凶目却于金笠紫纱间,若隐若现。

随着鬼役们的笑声如浪渐近,三魔皆闻声望的二人到堂前来。

“属下红沙拜见锥天魔君!”,那妖妇令少年跪地,行礼而言。

锥天魔见了那少年才知笑从何来,免礼正坐端详了少年后方言,“红沙,此游魂如何来历?因何元神未伤,却又身无挂丝?”,其音若重语叠来。堂隶皆笑。

“笑什么?!!一群混账东西!”,龙鹰怪锤座呼喊一声,如雷回滚,怒目环视,无人敢出声,少年已惊的魂守一半。

“回禀魔君,此魂......此魂从黄泉官道无常神差处得来?”,红沙稍显惧色。

“红沙,你不要命了!地府的官囚你也敢劫?惹怒了阎王,兴兵前来如何了得?你,你好冒失啊”,蜥狸却是一老妇苍苍之声,闻言惊语来。满堂皆惊议。

“接着说......”,锥天魔闭目躺椅背言,气氛乍寒。

“回禀魔君,并非属下犯胆劫囚,此魂为神使私意夹带,并无行文明令,故能得来,如若不然,纵是十个红沙也不可能敌得过黑白无常。属下只是,只是稍微佯势耍了点计谋,念红沙一片赤忱,求魔君宽待”,红沙跪言。

“无有行文名令?私意夹带?耍计谋?”,锥天魔躺背开目接问。

“正是。红沙此番出巡守猎,只因......只因各处山寨洞府势力有扩,巡力有加,上等游魂愈来愈难捕得,各处已有争夺魂魄而大打出手的传闻。数日一无所获后,本欲返回魔君处领罪,却忽嗅得黄泉官道有魂味袭来,遂潜身跟了数十里,发现了此无名之魂跟队前行。心想,反正他也是进不得鬼门关,不愿徒落他日之手,这便,这便施法招得万千野鬼拦道,得了他来”,红沙做释。

言罢,锥天魔慢慢起的身来,嗒,嗒,嗒,踩长靴慢步行下台来,至红沙与少年间立而未语,两手相背。

红沙已寒意在怀,战战兢兢,跪姿些许慌乱,额头生汗,少年却是恐极而呆。

“红沙,这一趟幸苦了,下去领赏歇息吧”,锥天魔猛的一言。红沙拭额谢拜退去不说。

此一刻,只少年一人,完完全全的落在了一个陌生境地。他睁大眼睛惶恐的向上看着这个陌生的,不知道将要如何处置自己的‘人’,身体不自主的抖了起来。

“你要吃了我吗?”,不料少年又冷不丁的先开了言,因为身体颤抖,其音差点就未言语意。

“吃了你?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我的样子,一看就是吃人的吗?”,锥天魔视之一语,踱步南北徘徊。

“魔鬼都吃人!但是......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吃我,我孤苦无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还不能死,土地爷爷告诉我,说我得去望乡台看看来龙去脉,还自己清白,求求你不要吃我,求你了”,少年已是按捺不住惊慌,无奈,又自悲的情绪,嚎啕大哭,哭喊着说来,一阵响头磕个不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呐.....”,锥天魔语罢甩袖红光猛去,少年吃一击腾空栽地,嗓子眼一甜,喷一口蓝液荧光闪闪挂与嘴角,却不知为何,恐惧之感尽无,倒是一缕搏意燃起于怀间,视之未语。

“我最讨厌那些没有骨气的灵魂!这一记耳光给你长个记性。上天造你堂堂男儿身,稍有劫难便哭天抹泪,跪地求人,懦夫!就你这般,还想以无名之身上望乡台,痴心妄想!”,锥天魔喊来。

“那你的人无缘无故抓我到这里来,到底想怎么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少年伏地一声****。

“问得好!这种能问到点子上的问题,我很喜欢”,锥天魔停下一语,便回上座去。

蜥狸轻言与魔君,“这小子有点灵性,可助大王成法,要不......”。魔君举手挡意。

“我幽冥疆野无限,除地府所辖法域外,皆我灵魔世界,天不可占,地犹不可圈,你既入不得地府,便是孤魂野鬼,法外无依,自生自灭。我不摄你,有人会摄,除非你法力高强,自成一派,看你的样子,也没那个本事。亦或是无人看得上掳你,最后,鬼门关外的残鬼饿魂,争相将你分食,元神尽散,自此消失。你做何选择?”,锥天魔慢慢语来。

少年听的详细,心想,这还有的选吗?便说,“留到大王这里如何?留到别人处又如何?”。

“留到我处便是我洞府之人,他人莫敢欺,留到别人处......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了,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锥天魔回言。

“听着好像还是大王这里好一些,可不知大王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少年似乎一夜间长大,没有了恐惧,渐渐跪正了身子说。

“哈哈哈哈哈,小子,不知道为何,我居然有些喜欢你的聪明伶俐了。我自然不会无由保你。我幽冥魔界争而不乱,皆因认同契约自守,所以一入此界,选择决定一切”,锥天魔说。

“那在大王这里有哪些选择?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满足?”,少年又问。

“来我处有三个选择,我再送你一个,就是四个。其一,我天岩涧四域岩浆火海中富有金矿,若愿作奴役淘金,我保它元神永世不灭,除非地府发令召回;其二,我帮它报仇雪恨,便要替我摄魂掳魄三千三百三十三人,到时还他自由之身;其三,我管他一件三界不平之事,送佛到西,他舍元神与我,从此消失;”,锥天魔说。

“那第四是什么?”,少年听后问。

“现在你就可以离开”,话间锥天魔一摆手,洞门高抬。

望了一会儿洞口,少年却是没有起身,低头忧思。

如若走出去,悠悠鬼海是见识过了,自己岂能自保?更何况此话是否有诈,而致自己遭害?至少目前的局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无需冒此一险吧?至于那些契约,从目前自己还未遭受什么不公迫害可以断定,应该是这个世界基本的常识道德,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自己无能帮他抓人,也不想舍元神给他,要想去望乡台,先得活着!也只剩下,做个奴役了。自此都要靠自己,吃些苦头,若能熬得出头之日,未尝不值得啊。

少年思定便回话,“能够为大王做事三生有幸,我愿做奴役,为大王淘金,求大王收留”。

三魔相视一番,锥天魔言,“好极!我天岩涧正是用人之际,看你饶有灵性,日后堪当大用或未可知,然空口无凭,当立法器,以明天地之间”。语罢,锥天魔右手一指,寒光闪去,空中便有一灵纸凭空而现,见他指间几番比划,彩光回旋,便有金文在上:

幽冥天岩涧,今收亡命人。

空口无凭处,立此法上文。

锥天自为主,有奴愿长生。

若弃法间意,天地两不容。

“你叫什么名字?”,锥天魔法间又问。

这倒问住了少年,自己是谁?一时间少年摇头,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哪有什么名字......”。

“既入我天岩涧,我为主,你为奴,赐你一名......‘火星子’”,锥天魔言罢落主仆之名。霎时,其额间金锥光亮一束射于名中,如光反射,另一束光从纸出照了火星子全身,似是疼痛非常,果额间烙下一火图之印,似金液灼体滚烫难耐,嘶喊间,意识断去,倒地昏迷,后事不知。

醒来时,在一矮小洞穴栅栏而封,唯洞口皑皑亮光。看来那锥天魔是守约的,自己还活着。额间一阵滚烫疼痛却是摸不得,头晕目眩之际,挣扎着匍匐向洞口爬去。

看外面似是一处宿地,四山环绕目不得出,偶有飞役掌灯轻飘而过,火星子不知为何,在宁静中感到一阵安详,这种内心舒坦的感觉,自有意识以来,似从来就没有过。想想此来一路波折,竟得以苟活?莫说还有些窃喜,若按照心中所思,早都万劫不复了。看来什么事情都是无法预知的,这么闯一闯,也挺好,何必想太多。

幽冥的夜色极光常现,星星不知为何看起来格外清爽,空中繁忙的神仙幽灵飞过,犹如色彩斑斓的流星,点活了这死寂的世界。天上一轮银月,想想外面的可怕世界,真是枉费了这撩人景色。

“你还有心情赏月?”,猛的一声从洞穴中暗处传来,沙哑低沉,吓的火星子一个翻身探看,哎?借着光亮看到,有一粗麻破布裹住了自己羞处,来不及问,便说,“你是谁?”。

弱光尽处有一身影靠墙盘坐,粗知其衣破旧,骨瘦如柴,那一双枯手脏破搭在膝间,花发凌乱而又稀疏,遮面蓬散,肮脏不堪,顶上光秃可见,其牙早脱,双唇拢收一处,其目深邃似枯,望其鼻可认是老妇人,不,应该称人死之鬼吧。

“你是谁,我就是谁,没事就养养元神,你这么神思杂乱,过不了多久,元神就要耗尽了”,老妇人回话。

虽有些许惧意,但回想我也已经死了,别人看着不也很可怕吗?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害怕他人。想到这,也便无惧意,近了老妇处靠墙坐下说,“您也是淘金奴吗?我叫火星子,看来我以后要跟你住在一处了”,老妇未出声。

“您刚才说元神耗尽,锥天魔不是能保我们元神永世不灭吗?签了契约的”,少年见状又问,老妇人亦未答声。几次尴尬,火星子也感词穷,不过心中好多疑问,好不容易有一个资深的舍友,问一问知道些经验,也是怀中急切。但这老妇人明显无意交谈,再问怕是要惹人嫌,刚住进来别因之言半语便伤了情面,估计此一处是日久年深,日后总得共处啊。

想到这,火星子便倒身躺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自己又不懂如何养元神,问也不会答吧。

“你元神饱满,又有神灵护体,不用锥天魔保护你”,那老妇人不知怎的又说话了。

“神灵护我?你怎么知道?”,火星子疑惑,便忽然想起城隍庙土地爷爷送发之事。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老爷爷说他的头发可护我元神不散,一路遭遇竟然给忘了,现如今,又签下魔法契约失去自由之身,真是悔之晚矣。

却是那老妇人闻得显出一刻狰狞,做痛苦呻吟状,忽怪笑曰,“哈哈哈哈,护你元神不散又如何,现如今不是和我一样,在这里当奴,受尽折磨,永无出头之日,哈哈哈哈哈”,那笑声让人几番胆寒。

“火星子是吧?来,老实跟我说说,神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使命交代你去办?带上我,我知道的很多,你一定能用得上,做个交易怎么样?”,几番弱弱的招手,那老妇人阴阳怪气,急切盼望的神情中,沙哑低沉言来。

“哼哼哼,特殊使命,如果上望乡台查看生前过往,以证清白,能够有资格投胎转世,算使命的话,也就这一件吧”,火星子自嘲言与之。

“再没有?那为什么你有神仙护体而我没有?!”,老妇人激动万分,起身抓住火星子脖颈,其力是重。

“因为我死后连件遮羞的衣裳都没有,而你有!”,被卡了脖子后,火星子忙言来。

老妇人闻言静了下来,松开手靠墙瘫坐,哭韵怪异,火星子逮机赶忙逃于洞口处坐下,二人未语,如此良久。

“你真的想去望乡台?”,不知何时,老妇人弱弱语来。

“是......可是现在......”,火星子望着洞外说。

“我知道一条路,可以不用过鬼门关而能达望乡台”,老妇人对曰。

火星子闻声兴起,回首忙赶于老妇前,“真的吗?在哪里?”。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老妇人说。

“好,只要能让我去望乡台,我什么都答应你”,火星子急回。

“我不会全部告诉你,带上我一起逃走,我帮你指路”,老妇人有条件。

火星子这方懂了老妇初衷,心想,此人城府深不可测,谁知道是不是骗我,而她只是想逃离牢笼?此处龙穴虎滩,自己脱身犹无望,还要带上走不动的她?但是回头一想,若是这老妇人所言是真,便可就此启程,也不用在这火海岩林中等无出头日强。思定便点头应允。

老妇人满意的笑容似是久积而发,那可怜又可怕的神情,怕是让火星子此一生再难忘矣。

那老妇回神,偷偷撇了一眼洞外,示意火星子靠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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