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王权杖》第五十九章:半阉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说斯托雷克先生,我的远房表亲,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金斯-赛亚的身后跟着罗曼那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罗曼-斯托雷克静静坐在椅子上,他静观其变——瘦长脖子金斯脸色很难看,等了好一会没有得到罗曼的回答之后他继续带头胁逼,“瞧瞧我们的船长大人,他的这幅容貌真叫人心疼啊,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好像是我们冤枉了好人,而他自己有多么无辜一样,”金斯-赛亚向前跨出两步,双眼不时瞟着罗曼的脸,“很不幸地告诉你,我可没有忘记!”

“你跟我们承诺过这趟行船结束就会把佣金算给我们!”一个肉瘦骨凸的五十岁老头往前迈出一步加入了讨要佣金的第一线。

“给个准话,给还是不给?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有人开了头给他们壮胆,这群农夫就有了胆气。

“妈的,走了几趟船,我们死了八个兄弟,被诅咒了,这就是个被诅咒的船队!”你们技不如人!胆小如鼠,碰到金狼地主的军队就吓得屁滚尿流,罗曼心里咒骂。

“不…不!”突然一声悲恸的嘶吼声,越过歌盾号罗曼看到白帆号甲板上一个男人怀里抱着身缠沁血纱布的年轻人,男人踉跄着走向船头,身形一晃,双膝重重跪在白帆的甲板上,而倚靠船舷的光脑门维戈-赛斯表情怪异,似乎轻笑着望着这边的罗曼。男人将怀里的年轻人紧紧抱住,“儿子,我的儿子!不…”嘶哑的呼唤在空荡荡的河湾里回荡。

“看到了吧…”

“我们上去送命,他妈的他在这船上操着这个肥女!逍遥自在。”金斯-赛亚抽了几下抽出短刃,站在罗曼身旁的胖骚猫紧张地抓着罗曼的椅子退到了罗曼背后。受惊的金币克朗呼啦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向帆际,尖声大叫:“狗杂种,狗杂种!”

罗曼着实紧张,手心冒汗,但他所面对的只不过是刚刚扔下锄头没几天的农夫,所以此刻他保持着最大的冷静,原本他打算站起来,但是金斯-赛亚的短刀抽出来之后好像双腿的筋被短刀当场挑断了一样,没法动弹。

瘦老头拉住了长脖子上青筋凸起的金斯警告罗曼:“把佣金给我们,一切都好说!”

“否则咱们把船上的女人都干一遍,”金斯-赛亚用刀作势指着罗曼,“包括你的女儿!”

罗曼怒火升腾,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紧握着拳头重拍桌面,他咆哮:“找死!”

登时桌上的酒杯翻倒,金色液滴沿着桌子的缝隙流到自己的腿上,酒精冰凉地向下淌,葡萄到处滚落——胖女仆也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发出了锐利的尖叫声飞速靠到了船舷。

“干他!干一番!”金币克朗飞离缆绳,白色的粪便飞洒在那几个农民身上。

“你说什么?”罗曼腾地站起身,他的脚恢复了力气,任由桌子打翻,酒杯咕噜滚到地板上,他指着金斯-赛亚,以最大的嗓音咆哮“明天!”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一脚跨出踩扁了地上的葡萄,“就明天…我会扯下你的卵蛋,送给金狼公爵,”金斯拿着刀的右手缩了缩,偷偷往身后收,双肩垮了下去——这是罗曼想要的效果,“看看你们!”他绕到农夫们的身侧,他看到了他们的表情——惊恐和后悔,“去年你们睡在羊粪堆里,你们是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猎奴者!金狼公爵授权的特殊猎奴者!”罗曼贴了上去,紧紧盯着金斯-赛亚,像威风的司令官训斥新兵蛋,“告诉你们!你们是农夫,人族的农夫!你们是在往自己吃饭的碗里吐口水!”金斯耷拉着脑袋,老头往后挪了两步,罗曼一脚踢飞酒杯,砰一声击中船舷,有人倒吸凉气。

“我们…”有人怯懦地低语。

“给我倒酒!”罗曼气呼呼回到椅子,“你们与铁板上冒油的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们尚存一口气,别忘了我是怎么跟金狼人交易的,你们要杀我?不妨试试!”女仆也被他吓得够呛,愣了一会才颠着胸脯向船舱跑去。

他的亲戚农夫们低着头,像失去风势的旗帜耷拉着。

“有心跟着我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但异想天开的,我告诉你,炼油厂的奴隶金狼人不会嫌多,”罗曼觉得差不多了,胖手一辉,“现在,给我滚下这艘船!”

女仆拿着酒杯,捡起甲板上的酒瓶子给他倒酒,农夫们低声咒骂着,肯定是正在指责此事件的挑头人,金斯-赛亚没有迈开脚步,似乎想说什么,似乎是在担心他的卵蛋明天是否安好。

“滚!”罗曼咆哮,女仆差点没把酒倒在罗曼的裆部。

他看到瘦长脖子金斯愠怒地望着白帆号上一脸失望的维戈-赛斯,果然,这小子没安好心,罗曼看透了这起事件的教唆者,否则这些胆小的农夫根本就没有胆量敢踏上高帆号的甲板。

等到农夫们下了船,维戈对这边的热闹失去了兴趣,罗曼整个人也跨了下来,摊在椅子上,心脏悸动不已,不过他实在佩服自己刚才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女儿给了我力量,他告诉自己。

“捡起来!”罗曼看着地上的葡萄,命令女仆。

“捡起来,胖骚猫!”鹦鹉聒噪大叫,落到了重新摆好的桌上。

罗曼知道这一次只是暂时的压住了这些农夫的怒火,有了第一次的对抗,第二次往往不会相隔太久,现在是他寻求转变的时候了。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回跑了几趟也没捞到多少好处,最近的一趟还莫名其妙死了十个奴隶,现在整个大陆中部地方势力割据加剧,金狼平民不愿意北迁,所以在老特洛梅尔平原的金狼地主最终还是离不开人族平民。

金狼大地主需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因此他们不得不保护自己的人族佃农,而人族则出于生存,努力为金狼人工作,这两者形成了奇怪的相依相存关系,时下猎奴军团反而成了这片土地上的公敌。

在恩戈罗罗西部平原,他们袭击了一处广袤的葡萄园,但却遭到了地主联军的堵截,幸好他早就逃之夭夭,不然说不准死去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他们损失了六个金狼人,十一个人族,还不算刚刚死去的那个。金狼猎奴者们直接中断了与罗曼的合作关系,现在猎奴人越来越难雇,不然罗曼早就将这些羊粪堆里出来的农夫轰下了船,当然沿海的地区或者老特洛梅尔北部猎奴者依然持续活跃,但伊斯里博恩河流域的南部罗曼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

这让他不得不再次想起了光脑门维戈-赛斯的那个提议。在那一次维戈主动找上他之后,他都极力克制自己,努力让维戈觉得他对私贩圣浆的生意没有丝毫兴趣,毕竟这是商人的本能——要想获取最大利益或者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你就必须掩饰你真正的目的,将你伪装好的假饵抛给别人,如同鱼贩子要买鱼,开口问的不会是鱼,而是虾或者别的。

但现在,维戈那小子打那以后就没再找过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成了一个勤恳能干的水手。当然,他那双渴望而又布满血丝的眼睛瞒不过罗曼——他会来找自己的,罗曼坚信。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圣浆运到南部之后如何出手——如何买通商务部辖下的几大圣浆贸易总署,这点最为棘手,弄不好就会把命给搭进去。

女儿伊拉尼又自告奋勇地去距离此处最近的小镇为船队采购蔬菜去了,还有那个费罗蒂和身兼多职的伙夫拉夫斯-卡兰特,他才不管这个伙夫煮的饭好不好吃,只要能干就行,拉夫斯-卡兰特不是胖子,而是精壮的年轻人,这可以保证伙夫不会偷食,至少瘦子没有胖子那么馋,饭量也少得多,而且这家伙还是一个好水手,这就能满足罗曼的要求,就算是煮出来的东西跟猪食没什么两样那也无关大雅。

宽达两抵的大河清幽平静,像镜子一般将两侧的山川和高耸的密林映入水中,水鸟疾掠过水面,虽然是盛夏,但靠近水的地方总是不会太热,一阵凉风穿河而过,微波粼粼,早间的阳光透过水杉的尖树冠斑驳地投射在罗曼的身上,白帆号的甲板上又出现了维戈的身影,不经意地向他这边迅速一瞥,但这一点细微的动作也被罗曼捕捉到了。

维戈刚才倚在船舷怪笑的样子实在让他感到不舒服。一个念头闪过,罗曼忽然从椅子上坐起来——没错,八成是这小子捣的鬼,奴隶的离奇死亡就是这小子捣的鬼,罗曼的直觉再次肯定地告诉他。这个人必须要除掉或者离开自己的船队,不过他现在需要那单生意,急切需要!罗曼紧握着手暗自决定。

光头佬在远处耸耸肩,目光指向上游,罗曼远眺上游的一处河湾,东岸高大水杉投下的阴影当中一艘帆船正拐过伸向水中的沙洲,往下游缓缓驶来。又是什么鬼主意?这是罗曼的第一反应。光头佬像个哑剧演员一样拿着烟斗背到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像下属恭送某位官员一样,这个假道义,罗曼唾了一口转身离开甲板,进入了自己的隔舱。

他坐到桌前,费力地将双脚搁在桌子上,考虑考虑私贩圣浆的事情,然后小憩一会,醒来之后胖女仆应该差不多就为他准备好午餐了,金币克朗也跟了进来,意图跟他一样,打个盹。

当他刚刚开始进入梦乡的时候有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老爷…”

罗曼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个光头——维戈-赛斯——终于来了,在他的光头身后是另一个脑门有几道怪疤的另外一个光头。

“很抱歉!扰你清静,我的表兄。”维戈浅笑。

罗曼直起身子,双手抬着发麻的腿,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皮,维戈往一旁移步,他看到了两条腿后边的断尾——套着鲜艳斑斓的蛇皮——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罗曼从未见过金狼人长尾短成这样,滑稽的像一根加长的老二,年龄大约在八十岁左右,深绿色长裤套着靴子,对襟衫的胸前湿了一大块,比罗曼瘦不了多少,油腻的脸上溢着甜腻腻的浅笑,跟头顶一样,嘴上的毛一根不留,苍蝇头深绿裤子搭配毒蛇的斑斓长尾套看起来非常怪异。

“斯托雷克先生不打算请我们坐吗?”生硬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河西口音,他的浅蓝色眼珠迅速地扫视了这间不大的隔舱。

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之前要保持适度的热情与友好——既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冷漠刻薄,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心无城府。罗曼裂了裂嘴,伸手说:“当然,请坐!”这家伙就是维戈嘴里的金狼公子?跟剧团的演员差不多。

罗曼费力地将另一条腿抬下来,酥麻感陡增,他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但此刻不得不装出笑脸,况且对方是个金狼人,这就足以让罗曼必须笑脸相迎了。

“介意我,跟斯托雷克用卡里诺语交谈吗?”金狼人向维戈询问。

“当然,”维戈-赛斯十分肯定,表情献媚,仿佛金狼人是他的雇主而非罗曼,“我百分之百相信你,雷德萨克先生。”

雷德萨克,原来就是阎王的后人,这样看起来眼前的这位雷德萨克先生也可以称之为半阉人了,难道他真的是公子?罗曼将伸直的腿收好,坐直了身子,腿肚子麻如针扎,此人的身份目前看来至少与大贵族有关联,但也远没有达到公子这样的地位,总之他没见过哪位贵族把自己打扮成戏团里的小丑样的。

“听闻你最近的生意似乎不太顺当啊,奴隶病死不少,是这样吗斯托雷克先生?”半阉人很直接,他挪了挪屁股,小凳子似乎让他不太舒服。

“多年前我经历过很多风暴,也包括多种传染病夺去了很多奴隶的生命,但是总体上我保证了更多的奴隶健康而安全,”罗曼伸手将桌子上的那枚金币探去,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他的手指现在已经活动自如,但他还是喜欢指肚划过奔狼浮雕的感觉,“所以,我从最初的一条船变成了现在的三条船!”罗曼露出真实的笑容。

“诚然,你的经营之道颇为让人佩服,”半阉人侧了侧身子,看着他的同伴维戈,“但在过去,先生似乎碰到人为造成的损失并不多,”维戈用眼神回应着半阉人,后者将目光转移导罗曼的身上,“是这样吗?”

人为因素?难不成奴隶的死就是你们这两个混蛋搞的鬼?罗曼的笑容有点僵硬,此刻在别人看来他的脸应该是扭曲的。

“船长不要误会,”半阉人手掌轻轻摆了摆,示意他平静“我指的是金狼地主对猎奴行业的影响,这在过去是没有的,所以我想说现在的人为因素极大地收缩了你的财路,是这样吗?”

“在中部是这样,所以我们正打算为这趟北上远航做好充分的准备。”罗曼谨慎措辞,除了自己的生意,其他绝口不提,而且尽说积极的方面。

“我需要一个伙伴!”狐狸将他短而丑的尾巴露了出来,他尽力摆正自己的臀部。

“敢问阁下找到了你需要的伙伴了吗?”

“需要,需要克朗!”昏昏欲睡的金刚鹦鹉冒出一句标准的卡里诺语。

“我的表哥,很显然你就是雷德萨克先生需要找的人啊”维戈也能听懂金狼人的话,他的语气透着不耐烦,半阉人对同伴的插话没有一丝不满,反而颇为赞赏地赏了维戈一个灿烂的微笑。

罗曼真想剪掉金币克朗的舌头。“聪明的人养聪明的鸟儿,这么说我们的目的一致——金币克朗。”半阉人故意将金币克朗拖得老长,最后还呲溜着嘴,语气极具诱惑,就像喂猫的人砸着嘴唇引诱小猫。

“金币克朗!”鸟大叫,扑棱着翅膀。

“金狼人庞大的猎奴船队可不少,我没有任何优势。”罗曼一定要弄明白别人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这样他才安心去想自己要得到什么。

“我是阎王的后人,阎王的后人不会相信除了雷德萨克以外的任何金狼人,”这种理由看起来好似无比高尚,实则冠冕堂皇,也无法说服罗曼,半阉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双眼一亮,“我们需要的是小船队,而且你拥有军舰城公爵的授权书,”他停了一会,似乎等着罗曼的反应,直到罗曼不置可否地靠在椅子上他才将自己的理由和盘托出,“这块大陆没人会想到一个人族私贩人脂,从道义上讲那属于背叛民族,所以金狼人不愿意相信;从律法上讲,即便是金狼人私贩人脂,那也是灭门重罪,至于人族成了私贩圣浆,金狼人不敢相信!”

嗯,我背叛民族,灭绝人性!这话不就等于你对我的定性吗?这个混蛋金狼阉人,但话说回来,巨大的利益背后可能没有任何罪恶吗?当然不可能。

“船长不要误会,源头是我在经手,你最多只是个运油的船长,那些背叛民族的罪名自然与你无关。”半阉人倒是会说话,他的眼神变成了渴切,期望立马得到罗曼肯定的答复。

“就像你说的,金狼人不愿意相信一个人族会私贩圣浆,将来某一天你我不再合作,你就不怕我将私贩圣浆的事情告知给金狼人?况且你是阎王的后人。”他本不敢说这句话,但既然对方以商人身份而不是贵族身份与自己谈,那罗曼就不需要顾忌太多。

“既然金钱能使船长现在向我敞开心扉,那我相信钱也能让你在将来守口如瓶!”半阉人不以为意,反而诡笑着,好像他们两有多么深的交情一样。

“那什么东西能让你相信我呢?”

“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半阉人的笑脸变成了难为情,他的胖脸微红,尴尬地将视线转移到维戈的身上,“一点点自私的喜好!”他又挪了挪肥大的屁股,笑比哭还难看,“你知道…我喜欢鲜艳的颜色,那让我兴奋!”所以你在你的断尾上套上鲜艳的毒蛇皮?罗曼还真想看看这位半阉人边走路边高潮的样子,他低头发出一阵低低的怪笑。

罗曼假装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又看着金刚鹦鹉。“似乎颜色鲜艳的就只有这只鸟了!”

“操你一炮,奸商…”臭鸟没说完罗曼就扬起了手,鸟笨拙地掉到窗台,“啊!混蛋奸商!”然后飞了出去,飘下几根鲜艳的羽毛。

半阉人笑出声,肚子乱颤。“当然,这是一只聪明的鸟,但看得出来船长你并不太舍得,”半阉人收起笑容,脸又变红了,声调降了一大半,“你船上一位红发女人!”哦,这家伙喜欢红毛女人,看了看他的裤子,罗曼不禁想象这世界是否存在绿毛的女人。

罗曼故作沉思,但半阉人继续说道:“我想你的鸟儿已经给了我答案,这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说完半阉人掏出了一个袋子,沉甸甸,还有动听的金属碰撞声,里边必定是圆形有着美妙触感浮雕的钱币,罗曼告诉自己。

“希望我明天能够等来斯托雷克船长的好消息!”半阉人已经站起了身,罗曼却已经闭上眼,他控制自己不去看那袋金属,但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耳朵不去细细倾听金属的碰撞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