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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境春秋》第6章 谷中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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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然终于找到了那个洞口,隐蔽在树林深处、荒草丛中,要不是有地图,绝难找到。

他扒开洞口厚厚的荒草,钻了进去……阳光从洞外的缝隙照进来,四周一览无余,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洞,四壁长满了粘滑的青苔……若不是母亲的信,他不会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微微凸起的、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石块,他用手握住那块石头,用力向里推去,隐隐听到一阵齿轮搅动的轰鸣声……对面的岩壁开始由地下向上滑去,露出一大片摩崖石刻,年代似乎非常久远,凝目细看,刻的大约是一篇游记,内容大致是说:作者很多年前云游到此,觉得密林是幽静,适合清修,恰逢发现这个天然石洞,就在此小住了几日,无意中发现先人留下的影壁机关,兴致所致,篆刻游记,留此纪念。

林萧然仔细观察了游记,果然发现其中暗藏“碧、云、天”这三个字,他依次按动这三字,果然启动了第二道机关,那摩崖石壁开始由地下向上滑去,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黑漆漆地,看不清通向哪里……他点燃了火折,借着微弱的亮光往洞内走去……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依稀的光亮,略一转弯,豁然开朗,已走到了尽头……走出洞口,林萧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开满野花的山谷。

林萧然终于来到了百花谷,春光明媚,这里百花齐放,那些不知名的各色小花聚集在一起,几乎填满了整个山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香,说不出的清新好闻,林萧然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踏进百花谷,可是这花香,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他是在梦里闻到过吧……

他沿着花间的小路,一直往里走,希望看见母亲所说的大宅,可是,貌似有些迷路了……走了很久,除了这一片花海,没见有任何宅院的影子……难道自己走错了?不可能啊,这就是母亲地图上所示的百花谷啊,但为什么没有人呢?

他想找个人问问,远远地看见有个人走过来,头上带着个斗笠,慢慢走近了,看身材和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女孩儿,个子不高,有些胖乎乎的感觉,他于是迎上去招呼到:“劳驾,姑娘,在下想问个路……”,那姑娘闻言摘下斗笠……于是,他看见一双月牙形的、弯弯的眼睛,衬托着一张圆圆的脸,稍稍有些失望,这丫头长得一般,论姿色可能连王府的三等丫头都不如,不过在这个地方能遇到个人就不错了,乡下丫头长成这样也算白净的了……

那小丫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眼睛更加眯成了一条缝:“帅哥,你是问我吗?”

他心里突地一跳,有些尴尬,有种被调戏的感觉,脸上也微微有些泛红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叫过他‘帅哥’呢,不是因为他不帅,而是府里那些丫鬟下人根本不敢,偶尔结交个同辈朋友也是称兄道弟,如今被个初次见面的乡下姑娘直呼他‘帅哥’,他还真不习惯……

他收了收尴尬的表情,问道:“敢问姑娘,可知这谷中有座大宅,怎么走啊?”

“你要去那鬼宅?”那丫头脸上露出了有些夸张的恐怖表情:“你不怕那里的鬼吃了你呀?”

林萧然听了简直欣喜若狂:“真的有大宅?那姑娘能告知我怎么走吗?”

“不能!”他听见那丫头闷闷的说。

“为什么?”林萧然有些诧异。

“因为我就这样让你去了,不就是让你送死吗?不就等于“间接杀人”吗?这种的‘缺德事儿’我可不干!”就听那小丫头说。

“不会吧?我到那大宅确有急事,姑娘既然知道,还烦请告知……”林萧然翻出包裹里的银两递了过去,说道:“只要姑娘肯如实相告,这些权作酬劳,如何?”

“干什么?”那小丫头像被火烫了一样跳起来,想要收买我呀?就这么点儿银子,没门儿!”

林萧然没有办法,将玉佩也递了过去:“姑娘给我指个路行吗?”

那丫头看了一眼玉佩说:“这倒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是你唯一剩下的值钱东西呀”。

林萧然有些着急:“我身上就剩这些了,烦请姑娘行个方便。”

“是吗?”小丫头拉着长腔,满腹狐疑的问:“我怎么觉着有更值钱的呢?”

“是什么?只要姑娘说出来,我都给你。”林萧然说的有些没底气,他暗想这丫头不会是看上他的衣服了吧,如果真的看上了,让他脱衣服恐怕……不太合适吧……

谁知道那丫头一句话差点儿没把他噎死:“就是你这个人啊,你看你这么漂亮一个人,与其去送死,还不如便宜了我呢,这样吧,你就跟我回家、以身相许吧!”

林萧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只听说过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难道世道这么快就变了吗?山谷这里面改成“女人调戏男人”了?他的脸皮本来就薄,这会儿腾地一下全红了……

那丫头看他脸红了,才察觉到玩笑开得过分了,于是讪讪地道:“我跟你说着玩儿的,你不用那么当真吧!我家离这儿不远,不如你先跟我回家喝口水,歇一歇,让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带你去,好吧?”

林萧然想了想,暂无他法,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就点了点头,跟着那丫头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那丫头的家果然不远,转过一个山口,就看见几座简朴的农家小院,院子不大,但整洁而干净,有个富态的农妇和一个老实巴交的庄家汉正在院内剥苞米,看见丫头回来了,高兴的迎了出来:“玉儿,你回来了,这位小哥是谁呀?”,那丫头说:“他是问路的,娘,咱们快做饭吧,吃完了,我们还有事儿呢!”

林萧然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笑了笑说:“原来你叫玉儿”

“是呀”那小丫头答道。

“我叫林萧然”林萧然自我介绍道。

“哦”那小丫头应了一声,好像并不感兴趣。

“请问姑娘贵姓?”林萧然问。

“我叫陌如玉”那个丫头随口答道。

陌如玉?林萧然猛然想起母亲提起过这个名字,十六年前的小女孩,如今应该是个中年妇女了,绝不会是眼前的这一个,应该是同名同姓吧?她的长相倒是跟母亲描述的吻合,至于年纪?反正这山谷里的人不能按寻常而论,那能“起死回生”的大宅主人就是个例子,说不定这里住的都是“狐仙”呢,既然是仙,自然会长生不老,这也不稀奇,不过这丫头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有什么神仙的“仙风道骨”……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一会,饭菜就端上来了,林萧然也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别说,陌如玉的厨艺正经不错,这几个农家菜炒得荤素得当、色香味俱全,很对林萧然的胃口,让他这个吃惯山珍海味的小王爷,都觉得这些菜别有风味、与众不同……

不知不觉地天黑了,吃完饭,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林萧然重提寻找大宅的事,可貌似这小丫头很为难,她先是劝林萧然在她家暂住几天,等熟悉了谷中的环境再找……然后就恐吓他说:那是个“鬼宅”,从来没见有人出来过,说不定会有猛鬼,把林萧然吃了……但是无论她怎么费劲口舌,林萧然都铁了心,一定要去,甚至都等不到明天,今夜就要去……最后陌如玉火了,冲他大吼说:“那你去吧,去送死吧,反正我不会带你去的!”

林萧然默默的站起来,把身上的银子都放在桌上说:“谢谢你们的款待。”

然后就顶着月色走出来院门,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虽然有些月光,四周几乎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林萧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会不会再迷路,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为了母亲,他不能耽搁时间,所以才断然地走进了夜色中……

月光不太亮,周围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淡淡的花香,依然暖心……没走多远,就见陌如玉提着个灯笼追了过来,嘴里还絮絮叨叨地骂:“你是个犟驴!怎么就不听劝呢?等几天又死不了,偏要自己找罪受……”

他无声的笑了,犟驴就犟驴吧,为了母亲,他必须这么做……

然后,在陌如玉的带领下……走着,走着,他终于看见那朱漆的大门了,看见夜色中那高耸的牌楼,看见那大门后隐约的亭台楼院,只不过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仿佛真的是一座“鬼宅”……不管是人是鬼,林萧然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诚心诚意,一定能求得大宅主人的怜悯,让母亲‘起死回生’的,就算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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