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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境春秋》第5章 灭门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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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的夜色中,林月儿清楚地看见了那些凶手,他们一身黑衣,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悄无声息地踏着月色而来,她很奇怪,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南国府戒备森严,有大量的高手和内卫把守,为了保护儿子,她几乎把所有能用的兵力都镇守在这里……可是都没有用,杀手人太多,武功太高,她的内卫护院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为了保护儿子,她花费了数年时间,在王府内外设置了丛丛机关障碍……府外,最外层是“十里迷雾桃林阵”,十里桃林,终年迷雾缭绕,附近村民一旦误闯,必会迷路,兜兜转转回到原地,根本无法穿过;第二层是“八卦乾坤阵”,十亩之地,寸草不生,地下遍布机关,不知口诀,一旦踩错,必遭万弩穿心;最内圈是五丈宽、十丈深的护城河,平日注满清水,一旦有强敌来犯,就倒入桐油、点燃,然后将吊桥高高旋起,把王府护得铁桶一般;而且城墙四周有兵将日夜把守,一旦有敌来犯,那城外十亩“八卦钱坤阵”的空地不仅能牵制敌人,还能让城头上的守卫一览无余,让敌人无法遁形、无处躲藏……

早在十几年前,林月儿就将王府内部进行了全面改造,设置了诸多的机关暗哨、复杂阵法……还养了很多武林人士……她从不吝啬钱财,只要花钱能请得动的,必养为门客,为己所用,除了为儿子请的师傅,王府内还有近百名门客,都是武林高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旦有强敌来犯,能保护他们母子平安。

可是如今,这一切准备似乎全没用,到处都是尸体,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很快地就销声匿迹了,四周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林月儿明白:她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只是……只是这怎么可能?王府内外的机关似乎都失灵了,这些杀手就这么在夜色中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了,没有任何预警,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就这么密密麻麻地冲了进来,见人就杀,人数众多、刀法精纯……若不是亲眼所见,林月儿死也不会相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杀手逼近的脚步声……没有人告诉她,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些凶手,这就是那一夜之间,就灭了她深爱的那个男人满门的凶手,难怪……人数如此之多,身手如此之好,不同的是,今夜他们要来灭的是她‘南国王府’……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有时她甚至在期盼他们早点儿来……既然她找不到凶手,就希望凶手能来找她,她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跟他们决一死战,这些年来她在府内遍布机关暗哨,本以为一旦动手必“稳操胜券”,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凶手这么多、这么强,几乎以绝对压倒的优势,很快就把她的人杀的片甲不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就这么发生了……

然后,她看见那领头者带着剩下的杀手,一步步地向她逼近……她明白,他们要她死,虽然没人说话,但她知道他们的目的,她的内卫拼死护着她,边打边向后院退去,已经所剩无几……当她终于踩上后堂卧室的台阶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大意了,听到刺客的攻击声,就立刻拔剑,奔往前厅去指挥作战……没想到输的这么惨,险些回不来了,她佯装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摔倒时,失手打落了挂在屋顶的一盘吊兰,花盆砸落下来,叶子和泥土撒了一地……没有人注意到,那原来挂在吊兰的细竹,此时已慢慢地隐退,消失在屋顶暗影里……

林月儿心里笑了……她终于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今生最珍贵的人,这已经足够了,虽然她知道,今夜自己就要死了,再也护不住他了,但是她的雏鹰已经长大了,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自己飞翔了,至于报仇的事,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想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如今,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也不相信这种不可能,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的直觉没有错,让儿子为他们报仇是不可能了,但她唯一的希望是让他好好活下去,替父母好好地活下去……

林月儿望向那个杀手头目,虽然他们的穿戴都一样,身材也差不多……但是,林月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他就是头目,反正她看着他,笑了……那人被她笑得心神一荡,林月儿明白,虽然自己今年三十四岁了,但是保养的很好,仍然风华绝代,能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这世上一定不多,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没有人说话,只是她心里明白……

她对他说:“我明白你要我死,但是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那头目想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什么事?”

林月儿幽幽地道:“我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清理掉所有的尸体,包括我的,不要让我皇兄知道我死于非命,而大动干戈,为我报仇,这样也免了你们的麻烦,不知可否?”

那头目又思忖了半天才答道:“好,我答应你!”于是,他眼看到那个绝世美人林月儿就这样在他面前拔剑自刎,香消玉殒……有时候“人死如灯灭”,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实在可惜……他也不明白“大老板”是怎么想的,非杀她不可,不过“人死如灯灭”,美丽的躯壳很快就会化作泥土,风华不在,着实可惜了……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林萧然被一种轻微的震动和噪音从睡梦中惊醒,他分不清是什么声音?像是一种古老的轮子摩擦的“咔咔”声,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本来他早已习惯‘夜宿密室’了,只是今天半夜醒来,却感到莫名地心慌……其实,很多年来他跟母亲都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历代‘南国王’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怕被居心叵测之人所害,每夜都是睡在密室里的……上床之后,屏退下人,然后按动床头上的机关,大床就会缓缓滑落进一间布置精美的密室(同时另一张同样的大床会滑出放在原地,免得有人发觉他不见了),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再搬动机关回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又安全又方便……

可是今天林萧然醒来时,却发现床头的机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里面有封信,信封上是母亲娟秀的字体“吾儿萧然亲启”,他抽出信签只见上面写道:

吾儿萧然: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为娘已不在人世了……你不要难过,为娘今赴黄泉,去陪伴你爹未尝不是好事,但剩你孤身一人、无人相伴,为娘着实放心不下。想来,那加害爹娘的凶手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多年前为娘就做好了安排……今强敌来袭,为娘不敌,全府上下必无人生还,所以我才毁了机关,让你留在密室,为娘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此下策!密室另有出口,你出去后,往东三里有户农家,那里有我专为你养的两匹马和准备的衣服银两,你随身的玉佩就是信物,那玉佩上有我请巧匠篆刻的暗纹,把它放在水里,就会显示地图……你按地图所示,往东二百里有个“百花谷”,那里有座大宅……十六年前我曾拉出大宅的门环,在里面的抽屉里放进去一封信。据你外公说那大宅的主人有“起死回生”之术,你去求得他的怜悯,让我死而复生,这是你我母子再见的唯一希望!

切记,千万不可回府,我们所有的尸体均被清理干净,你回来只会自投罗网,让敌人把你斩草除根、于事无补。见信即速往百花谷,不要辜负为娘的一片期望!

另外,那百花谷口地势隐秘,没有地图,外人绝难找到,谷口的设有机关,你唯有按照地图所示的位置,搬动机关,才能发现一篇古人留下的摩崖石刻,你依次按动石刻上“碧、云、天”三字,谷口的大石就会自动滑开,穿过后面的山洞即可进入百花谷,一直往前走,大约三里就能看见那所大宅!切记只可苦苦相求,不可用强,否则惹那主人不悦,为娘便生还无望!

阅后即焚,切记!

母林月儿绝笔

看完信林萧然已经泣不成声,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深爱他的母亲,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他心里明白,惨剧就这么发生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他要去百花谷,为母亲求“起死回生”之术……林萧然相信深爱他的母亲绝不会骗他,所以他要立刻去“百花谷”……

而与此同时,林月儿在拔剑自刎的时候笑了,因为她知道那百花谷里除了一座“鬼宅”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起死回生’的主人,她只是想让唯一的儿子去那个‘世外桃源’避祸罢了,只不过林萧然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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