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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鬼无间来》第十一章 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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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句题外话,说道杏花各位会想到什么?

一树雪白夹杂着似蜜似茶的清香?如少女新妆,嫩若粉面,艳如胭脂的花骨朵?味甘多汁的捎上野杏?董奉的杏林春满,回春妙手?二月花神的曼妙舞姿?亦或是疏影横斜,笛声悠悠中,自脑海里浮现的一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无论是哪一个,怕都和汗毛倒竖,冷汗满额沾不上边。

没人知道“悲哉六识”的上限在哪里。但按照创出这门功法的人的假想,“悲哉六识”练到一定层次,能达到一种叫做“乱识”的境界。鼻里香臭,可惑目之所见;耳中宫商,能乱皮上冷暖。

但假想终归只是假想,今天之前,鬼人一直这样认为。

杏花的香味,打乱了自己触觉上的感知。常人看来,这种说法简直荒谬,但练过悲哉六识的鬼人深知,这是确切发生的事实。

杏花香里不存温柔,有的只是如深渊、如洪流一般的恐惧,一寸一寸地淹没了鬼人的勇气。他想屏息,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屏住呼吸,隔绝气味的能力。他深知,如果对方想,甚至可以直接让自己停止呼吸,自己憋死自己。

“你该把杀气收起来。毕竟对你动不了的人以杀意相逼,只能凸显出你的恐惧。”老汉安顿好了莫吟,淡淡地向鬼人说道,“我们无意向你为难。今天过后,我们父女就会离开衡阳,去京城看看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重要吗?阿鲤出手救那小子,也不过只是她的善心一时作祟。今日之后,我们会不会再见都是两说,我们是谁,你又何必追根究底?”

老汉说得轻巧,但鬼人心里却是有着千万句疑问不吐不快。悲哉六识乃鬼人一脉的不传之秘,这老汉是如何习得?他和十年前的鬼人又有什么联系?十年前叶连山一案他又是否参与?又知道多少内情?

十年前叶连山的悲剧牵扯太多,有关人士大多闭口不言。鬼人对当年的真相有太多的盲点。比如,连他的旧部都有不少人存活,凭自己父亲的武功,为何他没能够逃出生天?污蔑父亲的是掌棋人,下杀手的人又是谁?是谁挑唆当时的武林人士去杀他无辜的妻儿?四大传奇,上代鬼人又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十年前,围杀叶连山的真相,我的确知道不少?”似是看穿了鬼人的想法,老汉长叹一声,苍老的语调像是荒草乱坟中飘出的一曲二泉映月,饱含着让人鼻酸的悲凉与痛彻心扉的怜悯。

可鬼人却无心去体会这悲凉与怜悯背后的含义,他甚至无心去判断语调抑扬间所传达出的情感。“我知道不少”这几个字直接将他的理智砸碎。除了血仇的真相,他已经无法接受任何多余的信息了。

“前辈,叶连山为什么没能逃出生天?杀死他的人又是谁?还请前辈告知在下。”

鬼人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脑海中的千万句疑问甚至跟不上双唇跳动的速度,只好止住话头,希冀得望着老汉,以期能从他的神情中窥得什么秘密来。

老者仍是平静地看着鬼人,像是如来佛看着一只满是伤的虎。仅仅数秒钟的沉默对鬼人来说,像是数个劫数那般漫长。良久,老汉道:“去杀掌棋人吧,杀他准没错。其余的人说白了也不过只是遭到利用,寻他们晦气,也没什么意思。”

鬼人心里着急:“前辈,单凭掌棋人一人,又如何能够挑起这么大的祸患。叶连山的死肯定不止是掌棋人一人的罪业。当年参与的人都有谁?还请前辈告知。”

“我和阿鲤至少会在京城待三年,一年后你再来找我吧。”老汉说罢便不再理会鬼人,只是督促阿鲤收拾行李。

鬼人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位被称作阿鲤的少女却道:“公子还请不要着急。现在的公子确实不适合知道。还请公子等与独孤小姐的这段旅程结束之后,再来京城寻我们。那时或许公子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鬼人心里一惊,不像自己的行踪早就被这父女二人掌握了。他心知再强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虽是仍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鬼人不再问老汉当年真相,只好问了一句:”两位可否告知名号?到时候在下到了京城,也方便找到两位的行踪。“

阿鲤笑了笑,道:“公子见谅,我父女二人具体名姓不方便透露。到时候公子来了京城,就打听杏林隐者便是。”

少女说罢,便背上行李,和老汉一同走远了。

莫吟仍在昏迷,鬼人只好背着他返回花家。黑夜悄悄织上了天空,路上的人影也渐渐稀疏了起来。鬼人心头烦闷,这父女二人很明显掌握着重要的真相,但不知为何,他们却就是不愿意告诉鬼人。

时间越是流动,他内心的戾气与烦闷便越是沉重。这世界的一切在鬼人眼里似乎都变得可厌起来:月太清冷、花太媚俗、人太可鄙、城太脏污。

不知何时,周遭已罕有人迹。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拦在了鬼人面前。

“朋友,在下心情很差,别拦路。”鬼人冷声道。他现在没心情理会任何人。

黑衣人身形不动,道:“我让路可以,但你背上那个人得留下。”

”哦?“鬼人面色更冷,“阁下是毒命罗刹本人,还是毒命罗刹的帮手。”

“我出道时,师尊赐名号血手。”

“你师尊是掌棋人。”

“是。”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府的贵客,叫花生的。”

“不止,我是你师尊的仇家。”

“仇家”两字刚落,鬼人的身形便像是一条幽灵,蛇一般的窜上了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内心大骇,他自持武功高强,想不到这少年的功夫居然更加恐怖。

黑衣人毕竟是老手,虽慌不乱,身形急退间反手一抓,直逼鬼人面门,让鬼人不得不急忙躲开。也不知他是指尖涂毒还是功法特殊,他的十指出爪时,竟然带着点点红芒,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点火星,又好似黄蜂尾针的一点寒芒。那血爪在夜空中飞舞,带起片片红光,迅若赤雷,利如兵戈,威势惊人。

“大概和张天丏不相上下。”鬼人对对手实力做出判读,心中不敢大意。佛路三劫是他的底牌,叶小楼和独孤巧仍在城中,要是被他二人撞见,自己难免身份暴露。再不出刀的前提下迎战此人,容不得他轻敌。

“不差。”鬼人叫了一声,以掌做刀,掌势缥缈凌厉,忽快忽慢,忽刚忽柔,杀机暗藏。黑衣人退得狼狈,耳边只剩下掌风的呼呼声。鬼人一双肉掌好似真刀,掌势过处竟把一颗碗口粗的树生生削断。

黑衣人血爪阴毒,鬼人掌刀凶悍。血爪毒,似是毒蛇吐信;掌刀狠,像是恶龙亮牙。二人虽然都是手无兵刃,但双手的能为却强过这世上大多数的兵器。爪与掌相互来往,几个呼吸间,便已交上了数十手。

黑衣人心惊:“这世上竟有人的外家功夫能匹敌师傅传的血玉神爪。”

鬼人惊奇:“能和无间什么功夫?”境加成过的掌法旗鼓相当,这又是

血光动,掌风飞,一地落叶,在二人脚步腾挪间,在二人身形起落间被带上半空,又被血爪撕成碎片,被掌刀断成两截。

影满空,叶满空,一瞬血光碎幽影,一掌干戈破赤芒。

阴冷狡猾的毒蛇终究逃不过恶龙的凶悍。鬼人连扫四掌,像是四道黑光,如虹、如电、如星、如风。掌刀斩向了黑衣人的咽喉、胸腔、大腿、腰腹。这四掌哪一掌为虚,哪一掌是实,强如黑衣人也无从判断。他只能急忙抽身后退,让本来能将他横劈开的一掌只在他的胸口处带出一道血光。

黑衣人越是抵挡,心里越是苦涩。鬼人之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强撑下去怕是自身难保。心中主意打定,黑衣人虚晃一招,抽身急退。鬼人正欲追上将他擒下,却见得黑衣人一扬手撒出一片白粉,如雾一般向鬼人逼去。

毒命罗刹的毒术之猛鬼人早已见识过。他见这白粉,只担心是剧毒,只好抽身退开。白粉落在地表,不一会儿就让周遭的杂草尽数枯死。白粉散去,鬼人再想追上,却发现那黑衣人早已跑得没影了。

鬼人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小臂,看了看被撕破的袖口。自己靠着无间境加成掌法,方才能让一双肉掌变得如神兵利器一般,但那黑衣人的血爪却是自己修炼得利如刀剑。不想他手段虽是卑鄙,掌路虽然阴毒,但却有着这样一身如此了得的外家功夫。

“一身邪功,加上毒术,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毒命罗刹,这趟浑水不好摊啊。”鬼人自言自语了一声,眉头微皱。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旁仍昏迷不醒的莫吟。他心知已不适合再追上去,暗骂一声“倒霉”,便背上莫吟,又向着花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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