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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记——元婴草》第三章 贾三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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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老场口的街道口,头顶终于不在下雨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渗人的冷风还是无孔不入的从每个汗毛孔钻了进来,“冷,真冷,真是太冷了!”甄宝珠呵着双手,忍不住的跺了跺脚,好像这样能唤醒那一身的脂肪,出来顶顶用。结果显然脂肪的多少同御寒能力并没有直接关系。

今天她要去见一个人。具体是谁,她并不清楚,昨天半夜的那个电话约她来老场口贾三爷那里取东西。可是什么东西却没有说,宝珠琢磨了一下,是不是老太太存了些值钱古董在哪?然后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虽然衣食无忧的这些年,但是家里除了电视机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奶奶也不像是会攒钱的主。如果有钱祖孙俩早就搬家了,也不至于在蜗居在那整天停电停水的5层小楼里多年。那和房子据说是以前一个资本家的房子,最后不知道经过几手分给了他们几家的拆迁户蜗居。整天不是停电就是停水,说是要拆迁,好些年过去了。落魄的就好像是城市中一块街边小广告一样,皱皱巴巴的贴在城市的一角,别扭的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宝珠下楼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楼下的奶茶店的门。因为奶奶的丧事,她已经关店半个月了。那里原来是一楼住户的房子,因为一楼的那对老夫妻跟着闺女去海南享福去了,于是就象征意义上以一个月50块的租给了宝珠,用来开奶茶店。临走的时候那对老夫妻还说,就当是宝珠给他们看房子了!楼下跟楼上的格局是不一样的,宝珠家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而一楼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户型,客厅的面积十分的大,据说当初是原来这整栋楼房主人的会客厅,所以这里先天的优势就是一面硕大的落地窗,太阳尽情的照射进来。采光是极好的,宝珠把那年久的门窗都换成里透明的玻璃,墙面刷成里温暖的黄色,地板也换成了干净的白色,整个空间顿时明媚敞亮里起来。

这一楼本就挨着街道,临街的房子虽然不能商用,但是大家也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看在甄老太太的面子上,营业执照到是也那么办下来了。街坊邻居照拂,生意马马虎虎,好在租金实在是便宜,勉强够个温饱。目前只是甄宝珠唯一的经济来源,她心想,过一段时间一定要把店继续开起来。

奶茶店算是甄宝珠大学毕业的创业,好歹是门生意,还能贴补点零花。甄奶奶对这个事情十分满意,她是个传统的人。守着这么个唯一的亲人,是死活不同意甄宝珠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的,甄奶奶总说:“千好万好?能有家里好?钱是赚不完的,守在家多方便!”虽然宝珠并不认为这是话对,但是想到如果抛下奶奶自己一个人去外地,她是断然不能接受的。于是到也喜滋滋的做了这个小老板。算起来也就是一年光景,物是人非!现如今,那个笑眯眯的甄老太太倒是撒手而去,留着甄宝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秦城是个不大的地方,电话里说的贾三爷就在秦城东南城墙角的老场口,古玩街上。说是古玩街其实就是糊弄游客的地方,整条街上没几家真正是卖古玩的,大多都是些仿古的工艺品。一条笔直的石板路旁边顺延起着雕梁画栋的两排店铺,街道口树立着一架龙飞凤舞的门楼,上书三个鎏金大字:“老场口”!这里每逢周末商品经济一派繁荣昌盛,秦城虽然地处三线,但是交通到是便利,距离省城也就2个小时的车程,平时节日旅游短途旅游到是方便。贾三爷的铺子在哪里?宝珠问了个扫大街的大爷,大爷想了一下说:“门口有个很大磨盘的店就是贾三爷的店。”店名也响亮叫,贾三张。宝珠寻思:“这是人名还是店名啊?”扫街大爷摇摇头说:“俄也不知道。”宝珠看看天上太阳不咋的,这雨水说不定说下就下了,想着早点拿完东西回家。就加紧脚步,走向进老场口。

那个店果然是青石板路摆着个大磨盘,上面还搁着个鸟笼,不过没见鸟。宝珠裹着大棉袄,看了一眼左边袖子上的“孝”,犹豫了一下缩着脑袋,一晃一晃的进了屋。按道理这头七还没有过,算是重孝,基本上不宜不登门拜访,但是电话里的人说的急,倒是不在乎这个。这个店面屋子不大,临街的一面是一扇一扇连着的玻璃门。拉开门,冲门口的一面摆着一组玻璃柜台,里面放着些七七八八的各种物件。翡翠玛瑙,鎏金攒银子的各种手串、珠子、鼻烟壶......满满的摆了一溜。西面的墙上点着一盏红色的琉璃灯,瓦数不大,但是倒映着屋子也是有些意思。那是一盏长明灯一般都是点在本年的财位上,做生意的人到是讲究一些,不过一般都是供着财神爷,而这家店铺到是不见什么财神像,甄宝珠转着眼珠子看到另外的一面墙上挂着有个深蓝色棉帘子,想必里面还有间屋子。嘿嘿一笑:“你好,是三爷找我来的。三爷在吗?”这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宝珠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生动静柜台后面到是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这仔细一瞅,原来柜台后面窝着一个打盹的军大衣,宝珠心说:“这真抗冻,这都能睡?”于是清清嗓子,喊了句:“三爷!我是甄宝珠!”

军大衣一抖擞,露出一张油腻的脸来。一双眯缝的小眼睛努力的看了看来人,呵呵一笑,:“哪里,哪里,里面,里面。我就是个看门的!你请!你请!”那一口异常闪闪发光的白牙直晃得宝珠眼晕,宝珠怀疑的想着这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牙膏啊?军大衣看宝珠在看自己,笑得更是花团锦簇,挤着一脸的肉讨好的说:“三爷在后面,你请。外面冷吧?今年这会还没有下雪到是下雨了,这把人冷的!”说着那肥墩墩的身躯十分灵活的跑过来,掀起棉帘子,点着头把宝珠引了进去。

这一股厚重的味道扑面而来,宝珠忙眯着眼睛,屏住呼吸,侧身子虚着光看到一个留着道士头的山羊胡子老头似乎站在屋子中。宝珠抬脚进去,低头客气的喊里一声:“贾三爷!好!”再抬起头来,那个对面的老道士,还是直挺挺的站在哪里,一点没有客气。那秃了一半的脑袋上稀疏的没剩几根头发,就这样还歪歪扭扭的扭了个发髻别着一只簪子。一身半旧的对襟黑棉袄。光线不好,宝珠眼睛一时有点发黑,没对着焦。等定睛再看的时候,山羊胡子老头已经踱步走到一张桌子旁,两手揣在怀里,定定的坐在墙边的官椅上,正苦着一张脸注视着自己。而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个黑乎乎的匣子。宝珠再一次收敛心神,规矩的喊了声:“三爷好!”山羊胡子嘬着核桃皮似得脸,终于嘴巴喃喃的念叨着:“你来了,就把这个带走吧。”说着冲她呶呶嘴,示意就是桌子上的那个匣子。宝珠点头称是,小碎步凑进,伸手就想去碰那个匣子,还没有摸到,就一把被山羊胡子按住。那只满是斑点的手,枯老的皮肤上不见半点的光泽却硬生生的很有力量,压的宝珠动都不能动一下,一双浑浊的双眼似乎有些急切的盯着问道:“知道拿的是什么吗?”宝珠这一吃惊,隐隐的感觉到皮肤上有些被刺痛的感觉,心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哎!算了!”山羊胡子死死的盯住她看了有半分钟,终于有些泄气,一把把那个匣子推给到了她怀里狠狠的说:“拿咧!就赶紧走!”甄宝珠一惊,怕这个老道士后悔,赶紧伸手拢在怀里,一只胳膊夹紧,鞠了一躬道:“谢谢”就飞似的跑出了那个门。

回到家后,甄宝珠回想起那个老道士,总觉哪里奇怪,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他别的那个簪子,居然是根筷子。宝珠心里念叨着这年头怪人真多,一边喘着气细细看着那个匣子。这匣子不大,四四方方,通体乌黑油亮包浆浑厚,看的出是经常被人抚摸。掂重量觉得似乎不是特别重,除了这个匣子自己的重量外,里面的东西应该不重。但是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开口?甄宝珠疑惑的想了想,难道是个雕刻出匣子形状的木头?但是敲敲,里面清晰的声响能感觉到里面是空的。宝珠有些不放心的凑近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不像什么紫檀黑檀黄花梨,升值的可能性不大了。琢磨着奶奶既然让人保管着,也总得是个物件。翻来翻去折腾了半天倒是最后打了开来,这个匣子其实很是简单,一共六个面,其中一个面其实是个抽板,不过做的严丝合缝,不仔细还真的看不出来。只要抽开了这个抽板,整个匣子就直接散开了。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很让甄宝珠失望,不是金银细软,也不是古董玉器,居然就只是几张照片。宝珠瞧不出什么稀奇?到是那几张照片引得宝珠心里有些难过,那其实就是几张老照片,确切的说是宝珠亲爹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原以为不知道丢到里哪里?不想居然是甄奶奶收里起来,宝珠思付着这也许是关于父母唯一的念想了,不管贵重都是老太太的一片苦心。于是她慎重的把照片小心的又放进了匣子里。这事很快就被宝珠忽略了过去,匣子也顺手塞进了柜子里,毕竟一个不起眼又看起来不值钱的的东西,的确引不起她半点注意。

深冬的老房子供水不足,过了晚上九点水压不足就没有水用了,所以洗澡这件事情是必须分秒必争!甄宝珠刚把自己脱光站在水龙下,居然就没水了。这还不到九点呢!她不甘心的拍拍水管,没啥动静,只能听见咕隆咕隆的回响。她只好作罢裹了条浴巾撒着拖鞋,从厕所探出头来,借着厕所的光,一道光带照到了客厅的地板上,整个房间也变的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过一些光亮来,老楼房供电能力有限,一般这种烧电热水器洗澡都得先把家里不用的电器都关上,要不然准跳闸。周边因为拆迁的原因的,早早就掐了电,一片狼藉的工地上只留着几个零星的照明。这条街已经拆迁了一半,到晚上这里安静的就好像被这个城市遗忘了一样。现在快过年了,整个工地也停了工。这一片就显得更加的荒凉了些,甄宝珠快速的窜出了厕所,飞快的捡起扔在沙发上的睡衣,暴露在室温下的皮肤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真冷啊!”甄宝珠嘴里嘟囔着:“真倒霉!冻死我了......”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立马转头望向了客厅的一处,瞬间起了一脊背的鸡皮疙瘩,“有什么在哪里?”甄宝珠费力的眯着眼睛想瞧个仔细,600多度近视让她在晚上光线不好的时候有些迟钝。现在那昏暗的客厅一角看的越发模糊了,这个屋子,她实在太熟悉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东西在哪。“入室抢劫,劫财劫色?!”宝珠第一个蹦进脑子的想法就是:“奶奶的丧葬费满共没几个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家里也没有啥存款。”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好像脱衣服的时候手机还塞在裤兜了!”

心里一晃,脚一滑,砰地一声“我操!”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间听见水滴声,一滴一滴敲在搪瓷盆上。甄宝珠终于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地上,浑身僵硬冰冷。她抽气的艰难爬起。疼啊!左手掌划破了皮,很深一道口子。这会已经差不多结痂了,就是就是看着血乎流啦的样子看着挺吓人。甄宝珠哆嗦着,一瘸一拐的扶着墙边爬到了床上,床头柜上的光闪了一下,那是手机的充电显示,宝珠冷的直哆嗦,手指麻木的摁了一下按键,上面显示十点十分分。这老房子是没有保暖层的,冬天的晚上如果不开油酊,这里冰冷的冰窖一样,宝珠跟片树叶一样抖着,哆嗦着揪着床边的一个小毯子给自己裹上,想给冬瓜打了个电话,在电话“嘟”的一声之后,她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另外一幅景象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挂着吊瓶,甄宝珠一脸迷茫,看着对面的人的表情,她心说:“这张脸凭良心说,即使生气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你这脑袋是鱼的脑容量吗?把自己整的跟红烧肉一样,没烧傻吧?!”字正腔圆的发音,如果忽略内容的话,这个声音是挺好听的。嗯,也很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

甄宝珠懒得看一眼,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心想:“这家伙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说话真是刻薄任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甄宝珠实在没有力气于是打算直接继续闭上眼睛装死。终于那个说话的人,不在说什么了。其实白瑞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刚好走来一个护士推着车子,这是准备换药了。冬瓜满脸不高兴的默默到一边,从一个保温桶里给甄宝珠倒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粥,准备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宝珠的嘴边,这番举动这倒是惹得甄宝珠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一旁换完药水,出门的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着:“我自己吃吧,被人看到要笑话我的。”

冬瓜冷哼了一句:“哎呦!这会要脸了!谁看你啊?!”

宝珠立马不服气的呶呶嘴,眼睛溜达着墙角的那边还在忙碌的一个护士,压着嗓子喊着:“还有人啊!没看见护士啊!这青天白日的墙角那么大的一个人,你瞎吗?”

冬瓜听闻夸张的转头看了一遍房间,睁大眼睛默默的看着宝珠,尖着嗓子说:“你够了啊!哪里有人啊?护士换完针就走了啊!我给你说啊!不要仗着生病给我作妖啊!我让章嫂熬了很久的,她说你这会胃口不好,就得吃这个!”

宝珠“啊!”的一声,差点一头栽下床去!她硬生生的愣住了“那个墙角站的那位是谁啊?我刚刚还看着她在整理东西呢?”宝珠看着冬瓜慢慢变大的瞳孔,突然想到什么,敢忙低下头飞快的整理着自己思绪,嘴里嘟囔着:“那个冬瓜,你真的,真的没有看到吗?墙角那个穿白衣服的护士?那个短头发的?”

冬瓜怀疑的看着甄宝珠低着脑袋嘟囔着,他有些怀疑的扭过头瞪着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白墙,有些发蒙,于是挨着宝珠耳语道。“没,有,看,到。”然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没人啊!”

“哦!”宝珠深吐一口气,这才抬起脸,有些尴尬的揪住冬瓜的胳膊,猛地转头看向一处,死死的盯着病房的一个墙角。刚才还站在一个人的地方真的是空无一人,哪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墙壁,干净的比她这张脸都白!

冬瓜说:“甄宝珠!烧傻了吧?”

宝珠呵呵的自我解嘲:“也许!也许!”

可能真的有点烧糊涂了……

年轻恢复的很快,几瓶点滴下去,甄宝珠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在医院待着心慌,赶紧让冬瓜给办了出院手续。冬瓜打了车送她回家,一路搀着她,啰嗦个不停,一会说要给她熬个鸡汤补补身子,一会又说鸡都是吃激素长得,不健康。要不然去农村表姐家给弄只土鸡,不过得两天,不知道宝珠能不能等他?又说他过几天就有车就方便了,如果宝珠想吃什么就带着她去农村吃农家乐。甄宝珠哼哼唧唧的附和着他的话唠,时不时的往后看几眼,冬瓜问她看什么,她说没什么。

其实宝珠是不敢告诉他:“我刚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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