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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禁》28:黑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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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绫把三夫人和尺遥给赶出去了。

没有任何理由。

都走了,这样一来,屋里就更显冷清了。

尺绫一个人赤脚坐在静得可怕的地下室中,时不时缓缓挪动一下,以证明自己还活着。

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左手端着一支精巧的水烟枪,时不时凑到嘴边吸上一两口,再做回死人任烟从嘴边细细漏出,白色的烟雾中他的双目已无神。

他托着头,向上望着,缓缓地闭上了眼。

浮现出的是一片黑。

淫/荡。

荒唐。

他近来好像消瘦了许多。

他没死成。

真恶心。

那种特别无力的飘忽不定,无可奈何的小行为,他身上实在太多了,不算惆怅,也就还是那样的多。

啊哈。

那种眼神,什么都看不清,他的发丝动了动,又忽而整个人停止了。

杆尾,点点烟星在燃。

“嗳!你在干嘛?”阿竹轻轻问道、

“啊…没事。”

“让我摸摸你好么?我想为你画幅画……”她低头吟笑,眼中的眸像雪一般纯。

“好啊。”尺尚走过去,蹲了下来,轻轻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阿竹轻轻摸着,认真揣摩他的样子。

“怎么样。”

“别乱动。”她皱眉责备,“你一动我又要重来过了……”

“嗯。”他很轻地回答,惟恐惊扰到眼前这个如画的少女。

“你刚刚在干嘛啊?”她放下手,开始执起一旁的铅笔。

“没干嘛。”

“不是在调香吧,你衣服的味道都变了。”

“不是。”

“那你在干嘛?”

“制毒。”

“哦。”她轻轻允了一声,继续动手中的笔,清风吹过她的发梢。

on

……

「今天的话,我们就来聊聊诗吧……」

「如果说,诗是海,那么想必海就是一个大大的盐池,诗人就是盐中酝酿的水,正如我们所不在意,他们加以珍惜……」

「古往今来,屈原、陶潜、杜李、乐天、辛弃疾、苏东坡、五柳朱子、李清照……林徽因、巴金、余光中、海子顾城……我自风中来,站在黑夜之中极目徘徊……如果让白教皇桥撞上太阳船,也许我双目就只能看见最后一刹白光……」

「我们都是孤魂野鬼,被遗失在夜晚」

「惘然」

「但我们仍旧抱团取暖……」

「所在这个繁忙的城市」

「伴随车笛声我只好逆流而上」

「在夜市里过点有情氛的生活……」

「好的,今天呢……」

「还是先给大家朗读一首北岛的《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

「北岛,1949年生人,是我国朦胧诗的代表人物之一……」

「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啊……」

「也许,眼前有一层雾,也许有人一直迷惘又一直渴望……」

「……编不下去了」

「大概是……唔,我可能有点自卑吧,让我们从归正题,聊一聊我们心中最喜欢的诗人吧……」

「下一个的是汪国真……」

「外面下雨了……」

「……」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听呢?……」

(接入观众电话)

「嘟……嘟……嘟」

「我就说嘛。」

「算了吧,好无聊。」

「要不我们就换个话题吧……」

「唔……“死”怎么样?……」

「……老实说,我还是蛮在乎“死”这一回事的,因为确实嘛,见过很多人的死亡。」

「有飞来横祸的陌生人,有仅仅相见一两面的远友,有身边的人,有不喜欢的人,有时候是上午相见,下午就传来噩耗,有时想起对方打电话去询问却发现对方已不在人世……」

「…其实嘛,自杀是一件蛮美好的事。」

「亲眼见过的,死嘛,让一切都去死好了,果然还是没人听啊……唉,差不多差不多了呀,大家都该睡了吧,晚安啊!」

「才1点呢……」

「这次,能不能就任性一点啊?……」

「……」

「……嘟……嘟……嘟……(两分钟)」

「嘀.」

(沉默)

「…嗳,还没睡吧…」

(沉默)

「睡不着么?那就听我说说话吧……唔,要从哪里说起呢……」

「你还在抽烟吧,困了就睡啊……我知道你不困,别总是强撑着,你也不想想你多久没休息过了……这样,会把身体熬坏的……」

「想想就有点内疚……」

「是吧……」

「嗳,你还在听吗?我知道你肯定在听的……其实上次你房门前的那碗糖水特别好吃,你是最喜欢吃甜的了。我一下班就去排队了,等了好久才买到的,哎,别抽烟了,不如出来走走吧,里面闷……」

「呐……」

「……你现在长大了呀,以前我去抱你,觉得你很小一只,现在你高了,和我几乎差不多高了,看着你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这人,蛮容易被人看透的。」

「我比你还幼稚呢……」

「好肉麻呀……」

「好久都没和你这样聊过天了……」

「我好想你。」

「要是你那天想死了,就先给我打个电话吧。」

「我真的好想你。」

「好了呀,今天聊得差不多了,真的好久没聊过这么久了啊……唔…我先挂了啊。」

(…嘀…)

……

off

=====

吾乃地底之黑蛆

=====

他拿起这个月新送来的账本过目,百无聊赖地在页尾画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阿绫,吃饭了。”服叔站在门缝间叫他。

“嗯,等一下来。”他放下烟杆,盖上了笔,披上了那件宽大的裘披,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诺大的饭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服叔在一旁看着他。

“三哥呢?”

“他没回来。”

“哦。”

他掂起筷子默默吃饭。

“唔,应该画得很像了。”阿竹把画像递过去,把半截长的铅笔攥在手中,“好多遍了,你看看……”

“是么?原来我长这样的……”尺尚认真端详了半天。

“什么嘛……”她用力拍打了他肩膀一下,然后忽地沉默了,“…你,究竟为什么要去……”

“去干吗?”

“就是那个,你一直干的那个……制毒。”

“嗯?……”他抬起头,望着她。

“不为什么。”

“这个东西不好,别去碰行不行。”

“我知道。”

“……”

“因为有人叫我帮他去做,所以我就去做了。”

“哦。”她低头,“那人,是谁啊……”

“我弟弟,亲弟弟。”

“为什么?”

“不知道,因为信任他。”

“那你也信任我吗?”

他顿了顿,立马笑着回答。

“当然……”

话音未落,突然就响起了鸣示的枪声。

“警察么?”她紧紧抓着尺尚的衣服慌忙问道。

“不全是。”他冷静回答。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工厂,里面藏着差不多有五十公斤的冰/毒。

“怎么办?”

“你先别乱动,我怕他们伤到你。”

他装佯勒住她,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带着她走了出去。

四周忽而沉寂。

“嘘!”

突然,一阵疯狂的射击突然响了起来,对准着他的方向,尺尚夹着她不动,每一颗子弹都与他擦肩而过,早在他选定位置之时,他就已经把四周给研究通透了。

非常精准,只有地面千疮百孔。

不一会儿,枪声停止,只有警察留了下来,他们一边谨慎地排查奇怪的枪声来源,一边朝他俩持枪靠近。

“放开她。”一名警察用枪对准了他。

“……”他十分冷漠地瞥了一眼。

“放开她,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过来一点。”他皱着眉说了句。

那个警察往外退了两步,正与旁边的搭档打着手势。

阿竹虽然看不见,却大概料到是什么事,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咬牙,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忽然,一只手有力地摁住她的头,把她靠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一用力,整个人都扑进一个温暖的臂弯。

一响枪声震耳欲聋。她想抬起头来,那只手却紧紧地把她摁住,她哭出声来。

一个声音忽地传来。

“……什么嘛,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嘛。”尺绫站在他的身后,百无聊赖地说了句。

他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尺尚左侧中了一枪,血染红了大片白袍。

阿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又无可奈何。

“是算错了吗……”尺绫质问着他,他随即跪倒在地,一张口便涌出鲜血来。

“……唔。”

尺绫歪着头满不在乎地笑道。

“算得不错,你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回家吃饭了。”

他倏然倒在地上,手指抓着她的发丝昏了过去。

尺绫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谢谢啦。

众多的枪口对准着他,人人都变得十分警惕。

他明智地拆枪缴械投降,又笑了笑:

“这里一开始就只有一个活人,我,代号黑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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