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红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索性不睡了，一个人跑到院子里乘凉。繁星漫天，煞是好看，红珠躺在爹爹的摇椅上，听着旁边水缸里细微的响动，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红珠……红珠……”耳边又想起了那个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红珠心口又疼了起来。

“红珠，红珠！”有人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红珠终于能睁开了眼睛，看见爹爹正蹲在身边看着自己，红珠捂着胸口，慢慢坐了起来。

“爹！”红珠叫了一声。

“怎么睡在这？心口又疼了？”辛永看着女儿微皱着眉头，有些心疼。

“嗯，这会儿好多了！”红珠缓了过来，“已经有半年没疼了，不知今晚怎么又疼了。”

“回屋睡去吧，别着凉了！”

“知道了，爹！”红珠坐在摇椅上，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

“来，爹背你！”辛永将女儿背了起来，送回了内室。

“爹，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红珠躺在床上，攥住辛永的手。

“是又做梦了吧？”辛永看着女儿花朵一般的面孔，和她越来越像。

“爹，我娘长什么样子？”红珠问。

“嗯…很好看！时间太长，爹都快不记得了！”辛永侧了下脸，觉得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

“我娘要是还活着就好了！”红珠喃喃的说道。

“睡吧，别想了！”辛永掖掖女儿的被角，不想再说。

“爹，娘到底埋在哪了？为什么不让我去祭拜？”红珠眼里微光闪闪，辛永看着愈发难受。

“你娘不让！你娘说……让你别想她！”辛永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红珠听出异样。

“娘真狠心！”红珠嘟了下嘴，翻了个身，辛永搬来板凳坐在女儿床前，看着女儿沉沉的睡去了。

门外突然响起几声鸟叫，辛永轻轻的出了门，院子里的树上正落着一只浑身翠绿的鸟，看见辛永出来也不叫了，只歪着头，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回去吧！”辛永大手一挥，低声说道，“告诉你家主子，红珠好的很！”鸟儿在树上扑棱两下翅膀飞了起来，落到了辛永的肩膀上，辛永伸手一拂，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再来了，红珠是我女儿，谁也别想带走！”鸟儿像是听懂了，“喳喳”的叫了两声，也不再缠着辛永，向着南边飞去了。

红珠早上起晚了，爹爹正在后院收拾菜园子，餐桌上摆着两个包子，红珠正饿的难受，一手一个包子的去了院子里。水缸里的黑鱼还是潜在缸底不动，水面上两条死鱼好好的漂着，一块肉不少。

“怎么不吃？你要绝食？”红珠冲着缸底的黑鱼说道，黑鱼仍是一动不动。“脾气还不小！”红珠撇撇嘴将最后一口包子塞在嘴里。“你不吃东西会饿死的！”红珠捡起个草棍，伸进水里捅捅黑鱼的脑门，黑鱼突然张嘴一下子就将草棍咬断了。

“干嘛？你这是在生气？”红珠好笑的问道，不一会儿，黑鱼从缸底慢慢游了上来，将圆溜溜的小嘴露出水面，似乎是在讨食吃，“不是喂你了吗？”红珠将翻着肚皮的小鱼儿往黑鱼嘴边送了送，黑鱼使劲一甩鱼尾，将两条小鱼都扇到了一边，接着又慢慢潜到缸底去了。鱼竟然会闹脾气，红珠一时有些懵。

“红珠！”冬生进了院门，“你怎么没去抓螃蟹？”冬生见红珠不理自己，走到大缸前，往里看了看，“呦！这鱼长的真够黑的！”

“你懂什么！”红珠斜了下眼睛，“这是我跟我爹出海，自己撒网捞上来的！”红珠又开始炫耀。

“你厉害！”冬生翘个大拇指。“看看我今天抓的螃蟹！”冬生将鱼篓打开，里面好几只大螃蟹，还有两条仍活蹦乱跳的小鱼。

“这么多！”红珠有些羡慕。

“给你两只！”冬生很是大方，将手伸进鱼篓里捞螃蟹，“真碍事！”冬生嫌两条小鱼占地方，先捞了出来，甩手就扔进了大缸里，“给你的黑鱼做个伴儿！”两条小鱼一入水，就打着转儿的游了起来。红珠往缸里瞅了瞅，突然缸底的黑鱼使劲一甩尾巴就冲了上来，张开大嘴，一下子就将两条鱼吞了进去，速度太快，红珠都以为自己花了眼。

“我的天！”冬生在旁感叹一声，也一脸的不敢相信，“红珠，你这鱼到底是从哪捞的？太凶猛了吧？”

“就在海里啊！”红珠也有些发愣。“原来你只吃活鱼啊！”红珠终于发现了关键。“还有么？”红珠翻了翻冬生的鱼篓。

“没了！”冬生说道。

“等我会儿！”红珠跑进屋里，带上草帽，背上鱼篓转眼出了门，“走，再去抓几条！”两个孩子兴冲冲的出了门。

辛永正在后院翻菜地，听见前院有人喊自己，就扔下锄头，走了出来，是冬生爹，手里还拎着两坛酒。

“中午喝点？”冬生爹将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喝点！”辛永拍拍手上的泥，“我去厨房弄两个下酒菜！”

冬生爹踱到缸前，往里瞅了瞅，“呵，这鱼真够肥的，把它炖了就行，够下两坛子酒的！”缸里的黑鱼一听，赶紧潜到缸底去了。

“那鱼不行，红珠特意养的，喜欢着呢！”辛永不同意。

“哎呀，不就是条鱼嘛！我明天出海给红珠带回来十条八条的，赔给她！”冬生爹说完就撸起袖子去捞鱼，辛永一听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冬生爹的大手伸进了水里，照着黑鱼就抓去，黑鱼不肯就范，灵巧的躲来躲去，冬生爹好几次都抓了个空，不禁有些不耐烦，“呦呵，你还挺机灵！”冬生爹回身瞅了一圈，看见大缸旁边放着一只网兜，冬生爹拿了起来，“这还看你怎么逃！”冬生爹拿着网兜就伸进了水里，两下就将黑鱼逼到了角落，使劲一舀，牢牢的将鱼圈在了网里。

“辛大哥，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冬生爹拎着网里不住挣扎的黑鱼就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