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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途》第二章 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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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水里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就那么背对着这一边站在水里,露出大半个身子来,只是我还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突然扑腾起来,就像是溺水了一样,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呼救声,不是阿柱,而是刘喜成,他是村里最喜欢嘲弄阿柱的人!

“喜成,是喜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刘喜成的父亲更是想要跳下水去。

“阿良,你不会水,”村长一把拉住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阿柱的父母,“而且这大早上的就游泳,还穿着衣服,太反常了,没准是……”

村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惨白。

“阿柱还放在我家的院子里,今天要打棺材板下葬,早上我还看过呢。”阿柱父亲急忙说道。所有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村长松开了拉住阿良叔的手,轻咳了一声,转开了看阿柱父母的眼睛,看向了众人,所有人都低下头去,没有人说话,阿良叔叹了口气,又准备下水,村长没有再拉他。

他才刚一跳入水里,所有人又都抬起头看向池塘,只是一直在水面扑腾的刘喜成突然之间消失了,池塘中心的涟漪一圈圈向岸边扩散,与阿良叔跳入水中掀起的涟漪交汇、互相平复。阿良叔愣在水里,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没有人说话,这时候也不宜说话,最后还是刘喜成的母亲下水拉他父亲上来,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平静的水面。村长组织了几个人驾着绑在池塘边的小船拿着长竹竿和渔网说要去打捞喜成侄子,喜成父亲看到船的时候突然拿手狠狠地拍着地面,喜成母亲则嚎啕大哭。

人群渐渐地散开,我想再去看看阿柱,就向阿柱家走去。

阿柱家很热闹,散开的人群里有一半都在阿柱家,大概是村长的话让他们心生疑虑,要亲自看到阿柱才放心,实际上我也有些这方面的心思,总觉得好像昨天的梦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一样。

阿柱就放在院子里,原本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现在已经取下放在一边了,他的脸色和昨天一样发白,但脸上诡异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身上穿着的不是昨天的那套衣服,而是一件八九成新的恐怕只在年节时才会穿的喜庆的红衣服。

所有人在看过阿柱确实躺在那里之后就离开了,阿柱家又变得很冷清,我则留下来问阿柱父亲是否有要帮忙的地方,于是阿柱父亲让我和他一起打棺材板。

我们拆了阿柱曾经睡过的木板床,在阿柱父亲的指点下钉做成一个棺材,用木锯锯去边边角角,阿柱母亲刮出锅灰灶灰掺水涂在棺材上。

我感到很压抑,这么一个小小的木板堆叠起来的空间,就是阿柱接下来要进去的地方了,之后阿柱就会腐烂,烂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白骨,我心里一惊,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来,心里一阵惊惧,只想尽快离开阿柱家,就婉拒了阿柱父母留着吃饭的好意。

我回到家里,随便地煮了一锅红薯粥吃了,或许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或许是在阿柱家打棺材打累了,就躺在床上睡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西移的时候了。不知道刘喜成被打捞上来没有,我就出门向池塘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又听到了吵嚷的声音,又是从池塘那边传来的。我心里一惊,又出了什么事吗?

赶到池塘边我才知道,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村长做了个决定,他要抽干池塘的水,找到刘喜成的尸体,显然他的打捞工作没有效果。

这没有什么,刘喜成的尸体不能一直泡在池塘里,既然捞不上来,抽干水总能找到了吧,死者为大,终归是要入土的;而这么多人在池塘边熙熙攘攘,除了看热闹之外,还有拿着水桶面盆的,我隐约听见摸鱼之类的低声交谈,不禁眉头一皱。

可池塘里的水怎么抽都抽不完,甚至都不见有什么下降,那些拿着空桶的人渐渐散去了,看热闹的人却还围着。

说来也怪,等那些想着浑水摸鱼的人一走,池塘的水位马上就开始降下去,不到半个小时就见底了,真是奇怪;没过一会,之前那些离开的人又回来了,仍旧拿着空桶面盆。

阿良叔和村长卷高裤腿下去了,从池塘的一角里抬出一个人来放到岸边,抹开脸上的泥,露出白白的泡得发肿的面皮来,是刘喜成没错了。刘喜成的母亲又开始嚎啕大哭,被几个本家的亲眷搀着回村里去了,阿良叔则背着刘喜成的尸体跟在后面。

阿良叔他们一走,岸上拿着水桶面盆的人就都卷高裤腿,哗啦一下子全下去了,另一些看热闹的人就闹哄起来,像极了年尾的放水抓鱼。

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兴致,我还在想刘喜成的事,他穿的衣服虽然被淤泥弄脏了,可我还是看到不是早上他游泳时的那套衣服,而是我在阿柱家看到的穿在阿柱身上的那套算是阿柱寿衣的新衣!可我明明看到那是刘喜成啊!

我意识到事情不妙,这一切都不再只是阿柱淹死或者刘喜成淹死的事情,恐怕村长早上没说出来的话成真了,这或许真的不是人做的。

我并不对这个村子怀着多么高的感情或是多大的归属感,我想我更多的仅仅是身在其中,加上一些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使我不能冷眼旁观,何况我也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我向阿良叔家赶去,赶到时,刘喜成母亲和那些亲眷已经进了屋里,阿良叔在院子里把刘喜成放下,正在水缸里舀水,看来是准备给刘喜成净身。

“阿良叔。”我走上前去,叫了他一声。

“刘尘啊,”他一愣之后,皱着眉,毫不客气地说道,“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

“阿良叔,我觉得喜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害了的。”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够再拐着弯了,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干净的东西?”他大概觉得很可笑,苦笑了一下,但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阿良叔,喜成今天一大早的怎么会去游泳呢?而且是穿着衣服的。”我知道阿良叔心里也有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有那么去想。

“这我们不知道,我们起来的时候喜成已经不在家了。”

“喜成早上穿着阿柱的衣服,阿柱在昨天就已经被带回阿柱家了,阿柱的衣服怎么会到喜成的身上?现在喜成身上穿着的衣服,和早上我们看到的不一样,今天喜成一直在池塘里,直到刚才才捞上来,不可能有人给他换衣服的。”

“也许是我们早上看错了。”阿良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可现在喜成身上穿着的衣服,我在中午的时候在阿柱家看到是阿柱穿着的,是阿柱的寿衣。”

我看到阿良叔的手在发抖,脸色煞白。他突然舀出一瓢水,就冲在刘喜成的身上,他身上的淤泥被冲开一片,露出衣服的颜色来,是红色的,看起来很新。

他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不知为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好像这件事对我来说很平常一样。

过了很久之后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只是脸色还是有些白,他拉着我到村长家。

村长正悠哉地坐在院子里闭目休息,阿良叔和我直接推开小门走进去,他一下子惊醒站起来,阿良叔马上把刚刚我们的谈话告诉村长。

“如果是这样,看来是招上了什么东西,要真说招上什么东西的话,可能也就是阿柱了。”

他不说,我们还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一说,我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阿柱也是有些不明不白就死了的,现在刘喜成也是这样。

“走,我们去阿柱家。”村长带着我们向阿柱家走去。

赶到阿柱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阿柱父亲的身影,阿柱的母亲坐在棺材旁边不说话,看到我们走进来,她就站起身。

“阿柱妈,”村长走到她面前,“阿柱爹呢?我找他说点事。”

“阿柱爹出去选地方去了,应该快回来了,明天阿柱就要入土了。”

“阿柱呢,放进棺材里了吗?”

“中午就放进去了,已经钉死了。”阿柱母亲顿了顿说道。

“节哀啊,阿柱妈。”村长说完又带我们出来了。

阿良叔问村长怎么办,村长说今天太晚了,不能再出村子了,明天早上再派个人去请陈老道,让他看看到底是什么邪祟,阿良叔没办法,只能点点头。在临别之前村长又叮嘱我们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免得村里乱起来。我们都向他作了保证。

我走回自己家里去,自从阿柱出事,事情就开始变得离奇古怪起来,而且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我的脑海里又突然闪过阿柱和我说过的那句话——“你恨村里人吗?”

今天晚上我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只不过不是我自己醒来的,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我打开门,看到是村长,旁边跟着阿良叔和阿柱的父亲,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慌乱,还没等我说话,村长就开口了。

“刘尘,喜成和阿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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