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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长相思未绝》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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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阳城头,烟缕织绕成愁。望月楼中,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①。

昏暗的暮色下,两个打手装扮的粗衣男人抬着卷草席,一前一后悄声从后院柴房旁的小径循了出去。

出了小门,路旁已有马车停候。两人匆忙将草席往车内一扔,跳上马车,便要动身。

“长春街人多眼杂,不怕死啊,走小路!”靠坐一旁的高个男人按住正拽着缰绳的另一人,低声说道。

马车瞬时拐了方向,往街后的青石小路驶去。

往常偷鸡摸狗的事儿他俩做得不少,强占望月楼里小美人儿的事也不是头回了。这回有人出重金点名要他们辱了头牌,既能一亲绝色美人儿的芳泽,又有银子拿,还有人提前内外打点,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这头牌却是个脾气倔的,死活不依,力气不大,但一会儿来个花瓶,一会儿撒来包迷烟的,却也把哥俩整得够呛。

两人应付间怒火中烧,上前便是几个大耳光打得小美人儿嘴角溢血,摇摇欲坠。女人到底势弱,况且青楼打手还都有些武功底子,两人见她再无力反抗,趁势便压身而上,要一逞兽欲。

但这小美人儿性子却是刚烈,对自己也狠,见自身无论如何再逃不过,趁着二人撕扯她那繁复衣裙的空档,飞快抽出发中银簪,反手就朝自己白皙柔嫩的脖颈插了进去。

两人只听得皮肉撕裂的一声异响,眼前便是一片血红,面前那细嫩的脖颈上一个血洞正汩汩涌血,原本灵动的美人儿此时已昏死过去。他俩虽强过人,却也没闹出过人命,此番眼见事儿大了,心头也不禁慌了。

高个男人反应快些,迅速找来草席把人裹住。擦净屋内血迹,两人便悄悄把尸首弄了出来。好在脱身路线事先有人打点,一路上颇为通畅。

“哥,这小美人儿被弄死了,另一半银子还拿得到么?”驾车的三角眼男人出城后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那人找人强上这娘们儿,自然是见不得她好的,说不得有什么你仇我冤,这人都死了,不得比失个贞节解恨啊。本就是青楼女子,现下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到头来还不都是供男人玩乐,若只是丢了清白,到头不都一样。”高个男人瞥了眼马车门帘,见那草席后悠悠然支出只苍白带血的手,不由背心一凉,嫌恶地把散开的草席一把搭回去。

“说得也是,进了青楼,婊子还立什么牌坊,呸!人小花样还不少,给老子脸上搞这么多道道。”三角眼男人碰了碰脸上的血痕,一顿龇牙咧嘴,忽想起前日从那人袖中偶然掉出的玉牌又道,“说起来我见过那人身上的玉牌,武安侯府的。若是不给钱,断了咱们活路,老子就威胁把这事给它捅个底朝天,保管她不敢不给。”

高个男人闻言一惊:“武安侯府的玉牌?你看到后她作何反应?”

三角眼男人见他如此激动,心下顿时升起一股不安:“那丫鬟戴着个斗笠我也看不到啊,她捡起玉牌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高个男人脸色瞬间便沉了,拉着三角眼男人便往马车下跳。三角眼男人立马也反应过来,武安侯府位高权重哪是他们平头百姓惹得起的,那丫鬟无所顾忌,怕是早已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两人跳下马车便往林中跑,拿钱事小,丢命事大,这时候只期望疾驰的马车能声东击西,让哥俩逃过一劫。

只可惜还是晚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两人刚窜入林中,背后两枚冷气便裂风袭来,身体顿时便软倒在地,干脆利落,没了声息。

此刻载着草席的马车还在奔驰,直往山顶而去。一缕雪白的魂如烟从车中草席上升起,缓缓凝聚,结成一个薄近透明的虚影,仍隐约可见那身形的俏丽。顾青虞刚从自己死后魂魄未散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便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又是一番惊疑。

不忍受辱,自尽而亡,她原以为是楼中有人妒她花魁之位,出手加害。没想到却是从无交集的武安侯府之人,这令她百思不解,更生不甘。

一年从江南行至京都的颠沛流离,三年望月楼中尝尽人情冷暖,她一个乡间采莲的黄毛丫头摸爬滚打中坐上这京都第一青楼的花魁位置,背负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人生,她身后,还有她黯然惨逝的娘亲和受尽凌辱而死的幼妹。

不分昼夜苦练技艺,时时提防他人明枪暗箭,争到最后不过是为有个选择以艺为生的权利,不过是为有个安放己身的容人之所。可这权势滔天的侯府却不肯放过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偏逼她至绝路,叫人如何不怨。

马车疾驰中风卷布帘,不远处的山崖映入眼中。或许是心底仍存着对生的渴望,顾青虞此刻却不愿再死一次,正想从车窗飘出,马车却似猛然遇阻,一路上吱吱嘎嘎地逐渐停了下来,最终堪堪悬在崖边,只余那被切断车靷缰绳的无辜马儿惊嘶着坠入崖底。

她回神后飘出窗外,便见一把映月长刀插在崖边,随马车行迹将路面划了条深长的口子,一黑衣劲装的女子正立在刀旁,想来便是这人让马车停了下来。

随后车旁走来位身着百鸟绣蜀锦的美貌妇人,当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仍娇艳如花,眉目间竟与顾青虞有一分相似。她语调冷媚中带着兴奋,示意那黑衣女子:“菡霜,把人拖出来。”

顾青虞到底是第一青楼的花魁,京都权贵虽还认得不多,却还是知道几个的。更何况眼前人美名远扬,她自然识得。顾相庶女,芜阳绝姿,继其已故嫡姐后的京都世家第一美人,武安侯夫人,顾云嫣。她还记得武安侯当年为其所作的一句“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②,写尽了此人的如诗美貌。

可自己与她素无往来,缘何遭其毒手?

裹着草席的尸首被放在了地上,顾氏居高临下地俯睨着,一双冷眸中隐有疯狂暗涌:“贱人生的女儿也是贱人样,这张脸,十三年后再看,依旧让人心生不愉啊。”

她接过侍女手中刚拔起的长刀,悬在顾青虞脸上,缓缓滑过,刀刃锋利,透出丝丝寒气。顾氏嘴角微勾,如同勾魂恶鬼,忽高举长刀,迎着夜风,一刀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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