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和陈月两人被章浔生的死讯唤回章家，又去了殡仪馆。

看到殡仪馆里的黑白照，陈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前几天还恶狠狠剜了她几眼的男人，怎么转眼间就死了？

他死了，那……那宋尧又少了一个亲人了。

她当初被告知章浔生所做的事，没有转口告诉宋尧，就是害怕宋尧会失望啊，对于陈月来说，这和失去一个至亲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章浔生他真的死了。

一个恶人死了，可她却难受得要命。

特别是在章老爷子告诉她，章浔生在生前最后一次和他争吵的内容，居然是因为她和宋尧，之后。

这颗心越是疼痛了。

陈月生来惧怕生命的陨落。

快二十岁的人了，却还抱有天真的想法：坏人不该被消灭，而应该被感化。

她一直觉得无论多坏的人，总会有一个人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这样，他的离去，总会让那个人心伤的。

就比如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经历的最多、活得最清楚的宋外公，才是最心伤的那个人啊。

果然，章浔生的丧礼之后，宋外公真的倒下了，躺了半个月。

而宋尧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同于他一年时间修完了别人四年的课程和学分，不同于他在放暑假的那天，拿着毕业证书，走到陈月跟前，对她说，“学妹，以后要叫学长了。”

宋尧提前进入这个尔虞我诈的商界，这个迅猛的成长，让陈月心惊肉跳。

高铁站进站口。

随着人流量越来越小，宋尧垂眸凝望着跟前忽然黏着他不愿意走的少女，用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安抚道，“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你要是想我，就只有过来找我了~”

…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要是放心不下，那留下来也行~”

…

“宝贝儿，快要发车了，真的不进去？”

…

“哇…呜呜呜”，陈月最后很不要面子地抱着他大哭，“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好的……呜呜呜……”

“好啦”，宋尧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捧着她的脸，弯下腰来，那双勾人地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那双含水的眸子。

他本以为自己能坦然地说出催她走的话，最后却只能情意绵绵地说，“丫头，你要早点回来啊。”

“嗯嗯…”陈月带着哭腔应着，直点头。

“再亲我一下吧”，宋尧眯眼一笑，放下手来，将右侧脸凑了过去。

却没想到陈月直接捧住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唇。

缠绵了几十秒。

宋尧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勾唇邪魅一笑，抬眸看着眼前的小人，眼底满是欲望，却只能无奈地说，“你啊，都要走了，还要撩火……”

闻言，陈月的目光不自觉地下移，盯着他颇有异样的□□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捂脸笑，嘴上犟道：“是你太敏感了！”

说罢，她便拖着行李箱，快步朝安检处跑去了。

宋尧看着她逃跑的模样，不自觉地咧嘴笑了，嘴里碎了句，“小妖精。”

唉，不是我太敏感，我只是对你没有抵抗力啊。

这短暂的欢愉之后，又是相思之苦。

他还没走到停车场，便听到特别关心的震动，拿出手机来一看。

小伙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原本收敛的笑意，又不自觉地浮上嘴角，爬上眉梢。

小崽子：老公还没走远，要不出来灭一下火，明天再走？

陈月盯着屏幕傻笑，回道：老公注意安全，让你的右手帮你解决吧~

发完，便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走去了检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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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阡城后，陈月在爷爷这边呆了两天后，便随着陈爸陈妈一同去了外公那边。

听陈妈说，姐姐因为前两天去了外公这边，直接被“劝退”回了工作岗位，本来她还觉得夸张，直到在这边呆了半个小时，她顿时能理解了。

李外婆问，“陈月，暑假一个人回来的啊？”

陈月不明所以地点头，“对啊，没有同路的同学啊~”

而后，陈月问了陈妈才知道，李外婆的潜台词是：暑假有没有带男朋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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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外公问，“陈月儿，今年过年，是不是得多准备一双筷子啊？”

陈月比方才聪明了，反应极快地说道，“准备什么筷子啊，三外公赶紧多准备一个红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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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遛弯，大老远地碰见四婶，陈月顿时默念：情商情商快上线。然而四婶就问得比较直接了，“陈月啊，你啥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瞅瞅啊？”

陈月朗声回道：“哈哈哈哈，过年一定带过来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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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表弟这个刚初中毕业的小男生也不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二姐，听说上次的零食都是二姐夫买的啊，怎么也不带过来看看啊？”

“二姐夫应酬太多了~”陈月十分配合，“改明儿我去预约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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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准高三，还在补课的表妹也发来问候：二姐，听说你回来了啊，有没有带二姐夫啊？！

陈月嘴角抽了抽，回道：你滚去好好学习吧你！上课还玩手机，我截图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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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完成五杀后，最后的大boss当然还是外公外婆。

“月月，你到底有没有对象啊？”陈外婆身子枯瘦、小巧，上了年纪以后，脸上更是没什么肉，那对稀疏的眉毛紧皱着，似乎很是焦虑。

陈外婆是看着陈月长大的，这个过程里，陈月从小时候的乖巧懂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变成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尽会说些不着调的话。所以，她总是被这丫头弄得迷迷糊糊的。

陈月知道，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外婆不是故意调侃她的了，她自然不会拿那些话搪塞她。

“有啊”，陈月郑重地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地说道，“外婆，我给你看照片啊~”

说着，陈月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开那个专属于宋尧的相册——狗崽子。

陈外婆眯缝着一双老花眼，看着屏幕上的帅小伙，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乐得合不拢嘴。

随后又故作严厉道：“月月，你可别学你姐姐拿明星的照片骗外婆哦！”

“没……”陈月刚想解释，手机屏幕上便弹出一个视频电话。

陈月心里莫名一惊，太神奇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

要是以往她肯定会觉得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谈了恋爱，什么都能扯上心电感应。

“嘿~”她接通电话，对着屏幕里穿着白衬、系着领带、依旧少年模样的宋尧笑得一脸灿烂，“给你看看外婆~”

说罢，还没待宋尧反应过来，她便将手机正对着陈外婆。

陈外婆看着屏幕上与方才照片上别无二致的男孩，笑容更盛了。

“外婆好啊，我是宋尧”，宋尧原本正准备嘟囔着嘴撒娇，结果画风突变，立马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来。

宋尧温柔、明朗的嗓音，配上这如同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简直是师奶杀手。

“你好啊~宋尧”，陈外婆自然是对这个少年完全没有免疫力，和陈妈当初看到宋尧一个反应。

“他和照片上一样好看诶”，陈外婆指着屏幕上的宋尧，扭头对身侧的陈月说。

“噗”，陈月忍不住笑出了声，贴近外婆的耳朵压低声说道，“外婆，他本人比视频里更好看~”

正在祖孙俩不谋而合笑得乐呵时，宋尧眯眼笑着纠正道：“外婆，我这应该叫帅，媳妇儿那样的才叫好看。”

听着这一声媳妇儿，陈月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忙讪笑着从陈外婆眼前拿走手机，“咳咳咳，那啥，外婆，我和宋尧有点事要说，就先上楼去了哈……”

见外婆笑着点了点头，她赶紧捂着手机落荒而逃。

“你真是的，有没有点分寸啊，当着外婆的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缩进小房间里，陈月坐在床沿，故作生气模样训斥宋尧。

“我有说什么不得了的吗？媳妇儿~”宋尧见她这恼羞不成怒的模样，更是忍不住调戏她了。

“不要在人前这样叫我”，陈月略有些羞赧地别过眼，嘟囔道，“多羞耻啊……”

“很羞耻吗？”宋尧丝毫不觉得，挑了挑眉，问，“那外公平时怎么叫外婆的？”

陈月闻言，想了想。

她好像没听过外婆外公叫过对方什么特别的称呼，一直都只有一个“你”。

外公，“你去和淑琼（陈妈）说说话吧，你不是经常念叨嘛，这里我来忙就好了。”

外婆，“那锅里炖的鸡，你记得调火…”

外公，“行了行了，话多和淑琼说去，别在我耳边念叨，都生了好厚的茧了。”

…

外公，“你在哪儿干嘛啊？帮月月找双拖鞋啊！”

外婆，“晓得啦，我在喂鸡，喂完就去找。”

…

“我不知道，我好像没听过他们叫对方什么特别的称呼。我经常不知道他们在叫谁，可对方总能应声。”陈月如实说道。

“这大概就是默契吧”，宋尧闻言，温柔地抿唇一笑，“我也很少听我外公叫我外婆什么特别的称呼，不过我看过外婆留下来的、很多年前外公写给她的信。信里，称呼的是，丫头。”

丫头。

闻言，陈月心跳再次加速，恍然地扑眨了两下眼睛，对上宋尧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一时间，双方的画面仿佛都静止了。

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陈月首先认输，“咳！咳！”她咳嗽两声以示尊重。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陈月抿了抿唇，迟疑地问，又补充道，“大概就好……不用太准确。”

宋尧闻言，脑海里陡然间浮现出，高一生日那晚，陈月定闹钟打电话给他祝他生日快乐的场景，时隔多年，那晚心跳的感觉依旧未曾改变。

“谁要记得这种事啊~”他嘴上却忽然倔强，却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你呢，你是什么开始喜欢我的？”

宋尧眼里亮亮的，对于她的回答充满期待。

“哼~”陈月轻哼一声，故意拖长了声说，“谁要记得这种事啊~”

报复心可以说是很强了。

“你…”闻言，宋尧哭笑不得，正想说什么，却被忽然闯入视线的秘书打住了。

“少爷，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

秘书说完，也没退出去，而是立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他。

闻言，宋尧和陈月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那你去忙吧”，陈月反应过来后，大方地咧嘴一笑，“好好工作啊，mua~”

“嗯。”

看着宋尧报以一个勉强的笑容后，陈月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唉——”她倒头躺在床上，止不住叹息。

难怪穿着白衬啊，原来是为了工作。

还有工作……以后还会有更多工作吧。

也对啊，舅舅死了，外公也老了，这担子自然而然地就该落在他身上了。

陈月将枕头拿过来，捂在自己脸上。

唉，同样是二十岁的年纪，她还躺在大床上玩手机、打王者呢，她家崽崽都开始养家糊口了。一想到这儿，她又蹭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要为他努力了啊，为了以后能坦然地拥（羞）抱（辱）他。

晚餐后，陈月和表弟都被家里的老人拉上，一同去遛弯了。

原本一行六人，最后也分做了两拨。

外公外婆、陈爸陈妈四人一拨，陈月和表弟两人一拨。

虽然陈外公家和陈爷爷家都在乡里，但是陈外公家这边的交通明显要便利很多，就晚上有路灯这一点，就让人很舒心了。

前面四人谈论的，大多是村里的八卦，而后面两个小的，谈论的却是游戏、校园趣事。

“二姐，你什么段位了？”比陈月高半个头的表弟，微微低头问道。

“铂金啊~”

闻言，表弟露出嫌弃的表情来，“你都入坑快一年多了，怎么还是铂金啊？！我才玩半年，都星耀了！”

“嘁，能不能有点志向，跟我比有什么意思？！”陈月斜了他一眼，嘴硬道。

“那二姐夫什么段啊？”

“王者啊~”陈月忽然骄傲，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他solo！”胖胖的少年说起话来憨憨的。

“有志气！”陈月闻言，欣慰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赢了，请你吃炸串！”

“二姐，我能问你个事吗？”

闻言，陈月定睛看向他，少年似乎真有些困惑。

“问呗。”

表弟抿了抿唇，似乎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你知道怎么追一个成绩很好，一心只知道学习的女生吗？”

“噗哈哈哈哈”，陈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随后泼了一盆冷水，“先别说怎么追，你早恋，就不怕小姨打断你的腿啊？！”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表弟反应极快。

“你道德绑架啊你”，陈月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行吧，那我就随便提提意见，你先说说是怎样一个女生。”陈月拿出作为姐姐该有的姿态来，“细致点啊。”

随后也听表弟大致描述了一遍，那个女生的基本特征：文静、爱看书、爱刷题、喜欢白色、波波头、微胖……

“你说她成绩好，大致多少位，你呢”，陈月直接过滤了他的废话，问道。

“她年级第一”，表弟不太敢说，“我年级四十……”

“？！年级第一！”陈月满脸不可思议，随后摆了摆头，老练地劝慰道，“我的妈呀，堂堂（表弟小名）啊，要不咱还是算了吧，别毁了人妹子的前途。”

“我也没见大姐毁了大姐夫的前途啊”，表弟闻言不悦地埋头嘀咕着。

大姐夫？！

是那个和姐姐谈了七年，却在姐姐毕业后分手，娶了别人那个男人吗？

是的吧，毕竟除了那个男生，姐姐也没再找其他男人了。

这也是陈姝为什么会为了躲避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调侃，而逃回工作岗位实习的原因了。她和陈月不一样，陈月只是被调侃罢了，而陈姝感受到的是逼迫，是那些对已逝去的感情疯狂召唤的念头。

想到这，陈月不免无奈地叹息。

“唉~堂堂，大姐夫，你就别提了”，陈月拍了拍表弟的虎背熊腰，“在我面前说说也就得了，别当着你姝姐说。”

“哦”，表弟听话地点了点头。

又听陈月继续说道：“和一个优秀的人在一起，压力很大的，患得患失。就算还没在一起，这个追逐的过程，压力也是很大的。”

“不仅仅是自卑带来的压力，你还会担心你会不会影响他。因为，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没办法变得越来越优秀，那这段感情大抵是没有意义的。当然，你如果只是想要享受谈恋爱的滋味，那就更不要选择这个妹子了。”

“最后，送给你一句话。我认真学习，拼命考试，努力打拼事业，为的就是有一天，遇见我爱的人，无论他是富甲一方，还是一无所有，我都可以坦然张开双手，去拥抱他。（辛夷坞）”

“好好学习吧，骚年。”陈月仰面对他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目光和微笑，“你要先学会把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才能做到坦然地去追求一个优秀的人。”

说罢，她便大踏步往前走了。

“可是，要我变成第一，这也太难了吧！”表弟朝她怨气满满地喊道。

陈月闻言一笑，朗声回道：“堂堂，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哈哈哈哈~”

你愿意为她努力，在不影响她的前提下，让自己越来越优秀，这样，你便可以坦然地去追求她了。

陈月想这么给他说的，但是碍于姐姐的前车之鉴，还有小姨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看着表弟表妹的学习，她哪里还好意思鼓励他早恋啊？！

虽然她自己是早恋，咳咳咳。

.

暑假快活了一半了，陈月才收到黎瑶瑶的消息说：月狗，我快回来了！准备接驾吧！

暑假二十多天里，黎瑶瑶一直没回阡城，作为优秀的本科生，跟着导师到处出差，为她之后的考研做准备。

这之后又过了四天，又才收到，黎瑶瑶已经回了阡城的消息。

“月狗，打王者不？”

这是刚回来第一天的黎瑶瑶。

“我马上上线”，正在学计算机二级语言程序设计的陈月，做题做到头炸裂，根本忍受不了诱惑。

.

“月狗，明天我要去和蜻蜓玩，你要一起吗？”

这是刚回来第二天的黎瑶瑶。

“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黎瑶瑶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她并不是不清楚蜻蜓和陈月之间微妙的关系。

第二天晚上，黎瑶瑶给陈月打电话过来，原本还聊的欢快，黎瑶瑶那边的气氛忽然低沉下来，“狗子，我要是先遇见的人是你，是不是后来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怎么了？”陈月闻言一愣，心底顿时有些不安，“受什么刺激了？”

电话那边的黎瑶瑶抿紧了唇，眼底的欢愉顷刻间被哀伤覆盖，“陈月儿，我还是喜欢沈老师……怎么办，我还是喜欢他…呜”

黎瑶瑶忽然的哭腔吓住了陈月，她的话更是让陈月不知所措。

“分手两年多了”，她轻蔑一笑，“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可是我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都结婚了，孩子都会走路了，我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我想找个人帮我忘记他，那个人比他帅、比他有才、比他有趣、比他爱我，可是我怎么就是喜欢不上了呢？”

“我要是先遇见你而不是蜻蜓，或许就不会做那么多坏事吧。我要是先询问你的建议，你肯定不会让这样的我和陆蓦然在一起的吧。这样我也就不会伤害到他了，这样我一个人痛苦就好了……现在，我不仅要为自己痛苦，我还对他愧疚不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这么优秀，那么多人排着队追我，为什么他就不喜欢我呢？”

黎瑶瑶的哭声越来越大，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陈月的心跟着绞痛着。

“瑶瑶……你要不和沈老师见一面，谈谈吧，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早已经瘫软在床边的黎瑶瑶，趴在床沿处，有些失控地低吼道：“他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两岁了，我还和他谈什么啊？我难道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吗？”

太绝望了……沈星桥给她留的这条路，太绝了。

“我明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可是为什么他这么糟糕了，我还特么这么喜欢他？还特么忘不掉他！”黎瑶瑶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沈星桥tmd混蛋啊！”

一直以来，陈月都知道童童是一个高傲的女王，却忽略了黎瑶瑶这个在她面前十分沙雕的女孩，她也是女神一般的人物，她也依旧高傲。只是她为了沈星桥，一点一点地磨去了自己的棱角，最后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快丧失了。

感情这种事，本就无能为力，爱的深那个，注定痛得多，忘不掉的那位，必定难熬。

宋尧那个骗子，不是说好的，瑶瑶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嘛……现在该怎么办？！

陈月一脸哀愁，小嘴张了又张，却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陈月是一直听着黎瑶瑶的哭声消失殆尽的，大抵是哭得脱力了吧。

“瑶瑶，去和沈老师说清楚吧。不是去破坏他的家庭，只是和他说说你对他的感情，或许他有办法开解你……”

“不了”，黎瑶瑶了无生趣地摇了摇头，费力地张嘴说道，“他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我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你都熬了两年了，他凭什么不能替你分担一点？！”陈月忽然加重了语气，有些情绪化，“他是你什么人吗？你要替他这么考虑！”

“他是我喜欢的人啊”，黎瑶瑶痛苦而无奈地说。

话语一落，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陈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沉闷得快要窒息，瞬间泪目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啊，要你念这么久？”陈月痛心地凝眉，无奈地问她。

“他没什么好的……再也找不到比他还差劲儿的男人了……”那双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眸，再次无声地淌出泪水。

“为什么我要活得这么痛苦、这么无奈？我不能像你和宋尧那样甜蜜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我连像蜻蜓那样，去追求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我连放下自己的尊严，做个卑微的舔狗，死缠烂打的机会都没有？”

黎瑶瑶太绝望了，一个俏丽的美人儿，在这晚，落魄不堪宛如一个乞丐。

沈星桥真的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她留的，是该有多厌恶她，才会做到如此绝情啊！

“我每天学习、打游戏、看文献、跟着老师出差。我把我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我以为我迟早会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可是两年了，我除了越发想念，没有一点进步的，我怎么这么low啊？”

我怎么这么low啊？

陈月被黎瑶瑶今晚的状态，弄得快崩溃了。黎瑶瑶刚上大学那会儿，也会和她说这些，但大多是云淡风轻的，她以为黎瑶瑶只是念旧罢了，后来黎瑶瑶确实就没怎么提了，她以为黎瑶瑶已经释然。可没想到，这场暴风雨来得猝不及防。

瑶瑶到底是积压了多久啊，她一定是自我安慰已经无效了，已经没办法自我解救了，才会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吧，才会这么无奈吧。

忘记一个爱入骨髓的人，有多难？

陈月没忘过，所以不知道。

以前，她还能和宋尧互开玩笑，“那就换个人喜欢呗。”

可是，很显然，这个方法瑶瑶已经试过了，没有用。

或许是因为lomora和沈老师太像了吧，陈月也不太清楚，但是现在，黎瑶瑶忘不掉沈星桥，这就是一个既定事实。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瑶瑶，你不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一个沈星桥，你还有家人、朋友、老师，你太在意他了，太认真了，才会这么痛苦。”陈月温声劝解。

“我知道啊”，黎瑶瑶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忽然忍不住了而已。我只是忽然有些累，想发泄一下罢了……我总有一天会忘记他的，我总有一天，会坦然地去拥抱一个会给我爱情的人的……会有的吧？陈月。”

陈月闻言，两颗豆大的泪珠，不知何时滚落下脸颊。

她直点头，“会的，一定会有的。”

一个绝望无助的人的自我开导，真是让人太难过了。

这和曾经的自己太像了。

她害怕，害怕黎瑶瑶会撑不住，会步她的后尘。

和黎瑶瑶的通话结束，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看着显示两个多小时的语音电话，陈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女神大人这么好，命运怎么舍得折磨她啊。

第二天下午，黎瑶瑶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去海南的飞机票。

瑶瑶：我出去散散心，别担心我啦~

陈月欣慰一笑，回道：世界那么大，替我去看看吧。

瑶瑶：ojbk

和黎瑶瑶的对话结束后，她忽然很想念宋尧。她已经有一周没主动联系过宋尧了，因为总是担心打扰他工作。

宋尧也越来越忙了，也只有每天晚上给她发一个晚安。偶尔会和她通一个一分钟不到的视频，就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听她mua一声。

老婆：得空否？

那边刚出机场的宋尧，看到这几个字，顿时喜上眉梢，一身疲劳蓦地消失殆尽，看得旁边的秘书一脸懵。

小崽子：空。

老婆：视频否？

宋尧直接打了过去。

“喂~终于知道想我啦”，宋尧这话在身旁的秘书听来实在心酸。

“甚想…唉~”陈月看着他一身正装，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你以后是不是都这么忙了？”

“怎么，真的想我了？”宋尧勾唇坏笑。

“很假吗？”陈月微撅嘴，看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很是不爽。

“那你怎么不过来找我？”宋尧颇有些埋怨地问道。

“来了，你又没时间陪我，可能还得让你分心，有什么意思？”陈月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唉……”宋尧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眼身侧的秘书，秘书很识趣地快步往前走了。

“我其实，每次累了的时候，都希望转眼就能看见你，好想揉揉你的头。”

宋尧眼神忽然温柔得不像话，一串字符温柔如流水，潺潺流过心尖。

“你又在勾引我”，陈月微微垂眸，不去看他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你不就是想骗我过来嘛……”

“唉~”宋尧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道，“宝贝儿，我是想你过来，不是想骗你啊。”

“好了好了，我再过一个礼拜就过来啦~”陈月的小心脏根本受不了他温柔的模样，赶紧缴械投降。

“真的？！”宋尧眼底顿时清亮。

“真的，票都买好了。”

宋尧闻言，孩子气地咧嘴笑了，那两颗虎牙明晃晃地挂在嘴角，总是让人忘却他方才还成熟稳重的模样。

“那我洗白白等你啊”，宋尧贱贱地说道。

“你有这种觉悟，非常好。退下吧~”

“嗯”，见宋尧轻点头，陈月便挂断了通话。

看着挂断的电话，宋尧脸上的笑容依旧包不住，将手机插裤兜里后，大步流星地朝不远处停着的劳斯莱斯走过去。

秘书站在车门口等着他，瞅见他那张忽然春光满面的笑脸，渐行渐近，三十岁的老阿姨忽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秘书分明记得，青城今天的天气是：晴，32~36℃。现在是下午四五点，头顶的日头还毒着，可这个穿着正装走到太阳下的青年，让人不自觉地以为这太阳光应当是多么温柔。

天呢，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恋爱的酸臭味吧，连毒日头都扛不住了。

.

刚补课结束的表妹得知陈月还有一周又要回去了，又磨嘴皮子叫她过来这边玩，她扛不住软磨硬泡，便只身一个人过来了。

小姨总是叫她给即将高三的表妹，做做思想工作，因为表妹学习很差，也没什么学习的劲头儿。陈月自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可以拯救表妹的学习成绩，不过她答应过来，还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表妹是个文科生，照目前三百分不到的成绩，连个好点儿的专科都上不了。

这两天晚上，两人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总是说悄悄话，说到大半夜。

经过说悄悄话，陈月才知道，表妹竟然在和一个高一就辍学了的男生交往。

那个男生和陈月同龄，是靠搬砖维持生活的，而她这个还未成年的表妹，居然想直接辍学跟他走。

“你认真的，还是只是想想？”陈月侧过头来，正对着身侧的人。

“我这不是来问你的意见嘛。我觉得我的成绩已经没救了，就连我们班主任也经常给我们说，现在没上三百分的，可以自谋生路了。”表妹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留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我就想出去学门技术，能谋生计就好。”

陈月闻言了然一笑，“所以你是希望我当你的说客，去说服小姨？”

表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们这一辈，我妈最信的就是你了。我妈总说你懂事、明事理，成绩也好，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唉”，陈月轻叹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表妹，“那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表妹垂下了眼眸，轻抿唇，迟疑道：“会吧。”

又补充道：“以前其实我挺讨厌你的。我觉得你就是在大人面前卖乖，可是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你了。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和我妈的目的差不多。但我不自觉地会听你的话。”

“哈哈哈”，陈月闻言笑出了声，“你说得我好像什么邪教啊。”

随后，她稍作正经，温声道：“说实话，你现在是准高三，要是努力的话，一定可以再上升一个分数段。但是这个过程一定很累，这是必然的。特别容易造成半途而废，徒劳无功的惨状。”

听到这里，表妹以为陈月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了，却不想陈月转而说道：“我看你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我想劝你收回来，可以吗？”

陈月那双黑溜溜的眸子，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尤为清亮，看起来很坚定。

“二姐……太难了”，表妹说完，便有些不悦地别过脸，翻过身，背对着她。

“其实，我是小姨的说客啊”，陈月见状苦笑一声，“我知道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你呢，有特别想做的事吗？有特别喜欢的事吗？”

表妹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陈月接着说道：“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年级第一他妈说过这样一席话。”

“她说，‘在我觉得自家崽崽还不懂事的时候，我要替他做出正确的决定。做他这个时间段该做的事，比如好好学习，交交朋友。当然是学该学的东西，交值得交的朋友。尽管，他可能不太乐意，做起来也很枯燥。可是我想，这样，等他想要展翅高飞的时候，至少不会臂膀无力。’”

“‘至于他以后选择哪所大学，从事什么工作，我都管不到，因为那时候他也已经长大了，他有能力做出选择了。而我会尊重他的决定，支持他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并没有能力做出选择吧，你的臂膀也没有力量，你能飞吗？”陈月语气温柔极了，对待正处青春叛逆期的小女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需要循序渐进啊。

见表妹没有吭声，陈月继续说道：“宝贝儿，好好学习吧，至少现在在这个温柔乡里，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以后出去了，你不够强大，我们也够不着你。更重要的是，长大以后，你会羞耻于家人的帮助，懂吗？”

“至于，你的爱情。他如果愿意与你一同变得优秀，那你可以继续。如果，他不仅不能与你一同变得更好，反而还会影响你的前进。那你觉得这样的恋爱，意义何在？”

“说句俗气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陈月总是在疏导别人的时候，发觉自己很老，现在也是。

“二姐，我懂了”，表妹重新转过身来，稚脸上重新恢复朝气，“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我会努力的！”

陈月欣慰地抬手，摸了摸表妹的脑袋瓜，“嗯，睡吧，可别晚上头热，第二天醒来又给忘了~”

“嘿嘿嘿嘿”，表妹讪讪地笑着，闭上眼来，轻声问道，“二姐，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聊天吗？”

陈月温柔地勾起嘴角，“可以啊，不过你要是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顺带找我一下，拿我当挡箭牌，我可是会截图的~”

十七八岁的年纪，太容易走弯路了。陈月其实很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做人，没什么经验。

次日，陈月六点半的生物钟，准时睁开眼来。洗漱后，便出去跑步了。

这一天上午，她都朝气满满的，一直到中午吃完午饭，她的右眼皮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心底莫名不安。

刚想给宋尧打个电话，却正好接到他的电话。

“好巧啊，我刚想给你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陈月便有些兴奋地说道。

宋尧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下午过来找你，下午五点到阡城。”

“啊？！”陈月心里又惊又喜，“不是说好我过来嘛，你怎么忽然就要过来了？！”

“想你了，不行嘛？”宋尧颇有些无赖地说。

“行行行，不过，我在外公这边。”陈月有些为难，还有点心虚，“这两天，这边有些忙啊，还要收玉米，我……”走不开身啊。

“那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定位，直接开车过来。”宋尧好脾气地说道。

“好啊~”陈月顿时喜上眉梢。

电话挂断后，陈月似乎忘却了方才右眼皮直跳的事，一下午帮着干活，忙得不亦乐乎。

约莫到了六点，陈月收到宋尧的消息说，马上到了，记得洗白白。

陈月立马“噔噔噔”地跑上楼，敲了敲表弟的房门，“堂堂！送我去镇上~”

表弟听着咚咚咚的敲门声，摘下耳机走过来，开了门，身上穿了一件背心，下面只穿了一条裤衩，毫不避讳地让陈月进了房间。

“去镇上接二姐夫啊？”表弟一边穿裤子，一边问道。

“是啊”，陈月喜不自胜，整一个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啦啦啦啦~到时候，你就晓得你二姐夫有多帅了~”

“……”表弟嘴角抽了抽。

等表弟捯饬完，已经快六点半了。

“堂堂，你怎么比女孩子还墨迹啊？！”

陈月看着表弟还在梳发型，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不免咋舌。

“不是你说二姐夫这好那好嘛，我不捯饬好点，丢了你的脸怎么办？”表弟继续捯饬。

陈月撇了撇嘴，自暴自弃地说道，“有你二姐这么丢人的存在，你还怕个鬼啊？”

表弟扭头看向，还穿着人字拖和皱巴巴七分裤的陈月，认可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整太好了，别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了。”

“……”陈月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果然还是拖到了六点半才出发。

坐在表弟的小电摩后座，陈月忽然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家表弟，骑车还不忘把耳机塞耳朵里，声音之大堪比外放，平时也就算了，老弟，这是骑车啊！

她很理性地拆下了他一只耳机，“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表弟只好极不情愿地听着一只耳机的音乐。

乡里的路很窄很崎岖，表弟忽然说道：“二姐，你知道吗，每次在这种路上骑车，我都很怕对面有小车过来。”

陈月闻言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哈！”

表弟听见她的笑声，又解释道：“我不是怕被撞，我是怕我这小破车划到人家的车了，我又赔不起，到时候只有躺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特么要笑死我啊”，陈月笑得合不拢嘴，她居然现在才发现，堂堂是个段子手。

正在笑得不亦乐乎时，前面转弯处就很给面子地驶来一辆银灰色宝马。

“卧槽，说啥来啥？！咱们这山沟沟里，居然还有人开宝马？！”表弟一惊一乍的，连忙把车往路边开。

怎知这宝马还故意朝他这边开……

在表弟骂骂咧咧时，陈月看清了驾驶座上、墨镜下熟悉的脸，对表弟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停车，人到了。”

“啊？！”表弟一脸懵逼，和旁侧的宝马几乎是在同时停下了车。

陈月从电摩后座跳了下来，同时宝马里的人，将左侧的车门打开了。

“上车”，宋尧将墨镜往上一推，卡在了微卷的刘海上，侧过头来对车外的两人浅笑着喊道。

陈月闻言，直接屁颠儿屁颠儿地上了车，只留下表弟在风中凌乱。

“二姐！”表弟不知所措地唤了声，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

陈月正想说什么，宋尧却探过头来，抢先说道：“表弟儿，帮忙带路怎么样，第一次来，不认识路~”

“呃…好！”表弟脸色顿时就变了，赶紧狗腿地调转车头，在前面带路。

陈月扭头看向身侧笑得一脸温柔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妈耶，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男女老少通吃的妖孽吧！

“干嘛？想吃我？”宋尧对上她的眸子，挑了挑眉，勾起一抹妖孽的笑容来。

“呃……”陈月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他摁住后脑勺，吻住了唇。

“二……哎哟卧槽”，前头的表弟，正想回头叫他们快跟上，结果被身后的景象吓住了，赶紧闭眼扭回头去。

阿弥陀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唔…”陈月反应过来后，直接反客为主勾住了他的脖子。

大抵是久别胜新婚，情意越来越浓。

断断续续地换过好几次气后，宋尧忽然摁住她的脑袋瓜，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我还要开车。”

潜台词是：劳资石更了，别撩火了！

陈月闻言，仰面眯眼坏坏地笑了，“嘿嘿嘿嘿，ok，先放你一马。”

“送你一句话”，宋尧回应一个更是邪气满满的笑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咳咳咳”，陈月闻言浑身一激灵，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坐正了身子，“认真开车认真开车……”

宋尧见状眉眼间竟是笑意，要不是地点和时间不合适，真想当场把她办了。

在表弟的带领下，宋尧的小宝马顺利地到达了陈外公家门口的大坝子。

“哟~二姐夫！你好啊！”表妹在楼上，推开窗户，朝楼下刚下车的宋尧，热情洋溢地喊道。

宋尧闻声仰头望去，温柔而礼貌地微笑着回应道：“你好啊，小表妹。”

“准备工作做的挺足嘛~”陈月轻轻撞了撞宋尧的胳膊肘，小声嘀咕道。

陈月自然是知道，宋尧是因为提前调查过、看过照片、查过喜好……所以认人完全不是问题。

这倒也为她省了口水。

“外婆好~”

“外公好~”

宋尧恭敬而谦逊地向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两位老人，招呼道。

“宋尧啊，进来坐进来坐！”陈外公快步朝他走过来，热情相邀，“听说你是从青城过来的啊，这么远，累了吧，先进去休息会儿，等外公外婆把饭做好了，再和月月下来吃饭昂！”

陈外婆也走了过来，“月月说你比照片里好看，当真是啊！跟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

“外婆，也没那么夸张啦”，宋尧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还假惺惺的，同时将头扭向旁侧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陈月，“媳妇儿你也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

宋尧收回目光来，自动忽略陈月鄙夷的眼神，望向旁侧的表弟，“小表弟，谢谢带路~”

“没……举手之劳”，堂堂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装模作样起来了？

陈月痛心疾首地闭上眼，弟啊，你可是个男孩子啊，你忘了大明湖畔的波波头了吗？

宋尧说罢，便又走向车尾，拉开后备箱，一大堆托秘书买的“吃穿用”映入眼帘。

外婆和表弟都呆住了，只有陈月再次痛心疾首地扶住额头，我的妈呀，我老公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在表弟的帮忙下，后备箱的东西终于都搬了进去，宋尧这才随着陈月上了楼。

“别买这么多东西啊，搞得我像是被包养了似的…”走在楼梯上，陈月还是忍不住嘟囔，“而且我家人也会有心理负担……”

“唉——”宋尧闻言，长叹一声，揽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第一，我心甘情愿养你，第二，有心理负担的只有你一个。”

陈月闻言，撇了撇嘴。他说的不无道理，确实她家里人收礼物都收得很心安理得，只有她在良心不安。

“他们收得没有负担，是因为把我当自己人”，宋尧平和地解释着，说着埋头看向身侧的人，“所以，你好好检讨检讨吧。”

陈月知道宋尧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不是不把宋尧当自己家人，主要是……宋尧的爱有些太物质化了，这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陈月垂下眼眸，抿紧了唇，纠结了半晌，才开口说：“我只是怕，你是因为没办法回应我的感情，才选择用这种物质的东西来代替。”

宋尧闻言一愣，无奈地轻声叹息，“其实，和你想的也差不多。不过我是觉得，我就算付出一切，都没办法表达我对你的爱，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啊。我想给你牌面，想成为你装逼的资本……”

“二姐，你这也太幸福了吧……”表妹忽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做出掩面而泣的模样，“啊太酸了……请务必一直幸福下去！”

说罢，表妹又不见了人影。

“呃……咳咳咳”，陈月有些尴尬地咳了咳，“以后这种话私下说就好了。”

宋尧忽然得寸进尺地将她拥入怀中。

“干嘛啊，还有人在”，陈月小声提醒道。

“丫头，我好希望你一直都这样开心快乐，会哭会闹，有点小脾气，余生安安稳稳的，不用再经历什么意外事故……”

宋尧的语气听来有些怪异，像极了杞人忧天的感觉。

“宋尧，你怎么了？”陈月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你今天说的话有些怪怪的，文艺范十足，你中二病又犯了啊？”

“嗯”，宋尧的鼻音轻轻应道，答非所问般说道，“我会一直在的。”

“傻里傻气的”，陈月笑着，重重拍了一下他的翘臀，“好啦，我也会一直在的。”

“你这爱拍人屁股的毛病该改改了”，宋尧如同触电一般，身子一僵，微皱眉，批评道，“跟个女流氓似的。”

“你屁股的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哈哈哈哈”，陈月赶紧趁机脱离了他的怀抱，两步往上走了四个阶梯。

她轻浮的模样，和高中时期那个女孩，别无二致，又坏又痞，可就是撩得人心痒痒。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过晚餐后，陈月带着宋尧在农村的夜路上压马路。

两人披星戴月地走在水泥路上，听着蛙叫和蝉鸣，感受着乡间独有的清风。

陈月忽然将手摊开放在宋尧跟前，霸道地命令道：“牵着我！“

宋尧闻声，宠溺一笑，将大手盖在她手上，与她十指相扣。

走得稍微有些远了，宋尧忽然低头问道，“这里没什么人，亲一个应该不犯法吧？”

陈月被他的话逗乐了，“我相信要是犯法的话，你牢底都该坐穿了吧？！”

“如果是你，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他话语一落，便捧住陈月的脸庞，吻了上去。

宋尧来势汹汹，陈月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依旧被宋尧的攻势吓住了，这家伙像是真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呼……”宋尧还算有点良心，专门给她留了两秒钟换气，陈月连忙说道，“先说好！我不负责灭火昂！”

“如果你忍心的话”，宋尧挑眉，那张情谷欠满满的帅脸再次在眼前放大，那两片性感的唇再次欺压了上来。

“唔……”宋尧的手，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服里，从她的腰部缓缓爬上她的背。

“嗯~”陈月心底一惊，这丫的，居然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吓得她猛地睁开了眼。

宋尧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松开她的唇来，邪魅地冲她勾唇轻笑，随后用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和你盖着被子纯聊天的。”

原本被吓住的陈月闻言，忽然不要命地坏笑道，“那你在这大马路边，是打算野战？”

“……”

宋尧闻言，还真就环顾了一圈四周，左边山右边田。

他深思熟虑后，回头说道：“要不我去把车开过来吧……你们这里虫子有点多。”

“啪！”

他话一说完，陈月便很应景地打死了他手臂上的一只蚊子，随后若无其事地仰面笑道：“车震？玩这么大啊？！”

“嗯……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欠日啊”，宋尧已经在心底打定了车震的注意了，说罢，直接拉着还在愣神的陈月往回走。

直到被他强行塞进车里，陈月才开始认怂，“大哥，这是我的底盘，你这么凶真的好吗？！”

宋尧才不管她，直接开车往来时的方向驶去，约莫七八分钟，车身停了下来。

座椅也在同时平放了下去。

到这个地步，陈月已经深知自己是躲不过了，这大概就是嘴贱的后果吧，她忽然很想煽自己一大嘴巴子，当然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