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在一辆汽车里醒来，陆尘这辈子没坐过汽车，但是空气中那股子刺鼻的汽油味，陆尘还是闻过的。

在陆尘的气味体系中，汽油味和金券的油墨味归为一类，都是昂贵的味道。

汽车工业脱胎于联邦和帝国战争时期的军用战车，技术上并没有什么瓶颈。

只是受限于制造水平，钢铁产量等问题，汽车产量极低，成本昂贵，对于陆尘而言，汽车等于奢侈本身。

陆尘当然也想过开着属于自己的汽车，载着心爱的姑娘，出去拉风。

唉，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给了一辆警车，还是以嫌犯的身份，车内还是一二三四，四个男人。

陆尘自嘲一笑，然后像一只野狼，黑色眼眸在车内其他三人的鞋子上快速扫过。

最后定格在一双皮雕工艺的复古皮鞋上，眼神沿着裤腿往上，扫过腹部胸部，最终落在了那张斜刘海的尖廋脸上。

陆尘将整个头埋进阴影里，感受着汽车摇摇晃晃的快感，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他，似乎想要用眼神活生生在他脸上挖出两块肉来。

“小子，你看什么看。”被陆尘怪异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耐烦，尖廋男子喝道。

“为什么抓我？”陆尘语气平淡说道。

“昨天夜里，圣乔治大学考古系罗德里克教授的实验室失窃了，保险箱被破坏，里面的东西全都没了。”

实验室失窃了！陆尘一惊，只是那个保险箱里除了一个还无法判明价值的遗迹文物，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说窃贼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

“我的口袋就有保险箱的钥匙，罗德里克先生亲自交给我保管的，我要保险箱里的东西，根本不用偷，而且实验室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出去，为什么只抓我？”

陆尘藏在阴影里，语气不变的问道。

尖廋男子显然不知道陆尘还有保险箱钥匙这档子事，明显一愣，该死的副教授还有狗屁议员的儿子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说，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只是脸上神色不变说道：

“也许就是为了转移我们警方的视线，所以才故意破坏保险箱也说不定，这样的案例我碰到过不少，一个名牌大学教授的研究成果一定很值钱吧，想想看一大笔钱，能做什么，能很大程度改善落魄的生活，

不用起早贪黑，不用繁重的工作，不用隔着橱窗对着食物流口水，有了这笔钱，可以好好地睡个懒觉，吃好吃的食物，买漂亮的衣服，你瞧很诱人对吧。”

尖廋男子摊了摊双手，就像是在等待掌声。

“所以你们抓我，是因为我穷。”陆尘压着嗓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颤抖。

“不排除这种动机。”尖廋男子直视陆尘的眼睛，陆尘那眼睛亮得让人心里发毛，只是那声音中出现的颤抖还是让他很满意。

“穷是种罪吗？我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有罪吗？”陆尘埋着头，压着声音，声音低的只能模糊地听到几个单词。

“你说什么？”尖廋男子问道。

陆尘依然低着头，嘟囔着。

“你刚才说什么？”尖廋男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凑过身子问道。

陆尘猛地抬头，一个头锤撞在男子下巴上，在男子痛的蹲下的一瞬间，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男子鼻血横流，捂着鼻子，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陆尘乘机啐了他一口，只是马上就被扑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陆尘抱着脑袋弓着背缩成一团，埋在膝盖里的脸上带着笑。

一换一，这波不亏。

……

皇后区，贝斯克大街警察局，审讯室。

陆尘的手被绑在铁质椅背后，双脚被拷在面前桌角上，陆尘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样高规格的待遇感到荣幸还是悲哀。

只是觉得桌上那盏台灯实在太亮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逼人的热量和惊人的亮度。

这一切都代表着它是一个高瓦数的白炽灯，在陆尘看来这台灯每一秒都在烧钱，唉，实在太浪费了。

突然那片光芒中伸出一只手，猛地将陆尘的头按在了冰冷的桌面上，而另一只手拿着一张黑白照片递了过来，递到了陆尘的眼前。

“认认吧，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尘看了一眼眼前的黑白照片，马上就闭上了眼，照片他很熟悉，甚至不用努力回忆，陆尘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照片上那件遗迹文物：

那是一颗生锈的黑色心脏，至少它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细看就会发现那也只是像一颗心脏而已。

它的真身是一只曲着七只脚的黑色蜘蛛，巨大的圆锥腹部像是心房，扭曲折叠的蜘蛛脚就像是连接着心房的黑色血管。

陆尘甚至知道在心房上有着一个不明显的圆形印记，那是一个被七条蛛丝缠绕成茧的倒吊人。

而在圆形印记的周围一圈有着东方语系的古汉语，就在昨天他成功地翻译出了第一句：

“心者，囚笼也。”

这绝对是研究工作的一大步，只可惜昨天罗德里克先生不在实验室，自己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罗德里克先生，就发生了昨晚的神秘事件，而现在自己被抓了进来，蜘蛛心脏也被偷了。

陆尘认得光芒后发问的那个声音正是那个挨了自己打的尖廋男子，开口说道：“换个人，不然我没什么好说的。”

砰地一声，拿着照片的手狠狠拍在桌面上，陆尘感觉整个桌子都在发颤，但他还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猛地，陆尘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生硬地拽了起来，将椅子和被绑着的自己一起拽倒在地，一个身影遮住了刺目的光芒。

“知道这是什么吗？”鼻梁贴着胶布的尖廋男子，拿出厚厚一本书摆在陆尘胸口。

陆尘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号码簿，在每个公共电话亭都会摆上这样一本，厚重和粗糙的印刷是它的特色，他只是不知道尖廋男子想用它来干什么？

没给陆尘任何思考的机会，尖廋男子从后腰掏出了一柄小锤子，猛地敲在厚重的号码簿上。

陆尘只觉得那一锤子像是直接砸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让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全身肌肉猛地收紧，浑身抽搐起来。

“哼哼，不好受吧，一本号码簿，一个小锤子，这组合简直就是艺术品，可以直击你的心脏，即使里面遍体鳞伤，表面也看不出一丝伤痕，哈，像极了爱情不！”男子奸笑着，拍了拍陆尘的脸

然后冷不丁又是一锤子：“只要你招了，我马上放你走，盗窃而已，又不是大罪。”

陆尘咬着牙，整个脖子青筋暴起，像是脖子下爬满蚯蚓，扯着脖子大吼道：“换人，否则免谈。”

这一声自然不是说给面前的人听的，陆尘相信这里一定有别的人，他们也许在耀眼的光芒后，也许就在审讯室门外，不管他们在哪里，陆尘相信这一声吼，他们一定能听到。

在审讯室隔壁房间，一台大肚子黑白屏幕和一个开口大喇叭呈现着审讯室的画面和声音，就如同陆尘想的那样，他们听得到，不单听得到，而且看得到。

一个穿着制服，站着笔挺，带着方框眼镜的棕头男子，推了推眼镜，翻开手中的资料。

“动物园区出来的，难怪吼得跟个狒狒似的。”

就如同繁华的q区被称为皇后区，陆尘出身的z区因为贫苦落后被人戏称为动物园区。

贝杰明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他偷眼看了看坐在黑白屏幕前的黑发男子，自己这个上司就出生在动物园区。

万幸，他似乎并没有听到，要知道自己这个上司除了懒，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差。

黑发男子躺在屏幕前，嘴里叼着烟，似乎一根根本满足不了他的烟瘾，他的嘴角叼着两根点着的香烟，两点火红，两缕青烟，舒服地吐出一个烟圈。男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走，去看看这只狒狒。”

“呃，是，雷鸣上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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