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痴痴的望着明月,喃喃自语道:“小月,那日里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呆呆的就像一块木头,只是木头不会说话,也没有那些痛苦的记忆。
店小二也不知呆了多久,突然听得一声撕声的惨叫,在寂静的冬日里格外刺耳。
店小二立即回神,认出是打更人老李头的声音,不及多想,便跳墙而出,寻声找了过去。
转过两条街,便看见老李头慌不择路的到处乱撞,边跑边不住的回头,似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
店小二加快几步,追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为何如此慌张?”老李头惊惧未定,也不答话,只管往前跑。店小二一把将他扯过,大声道:“老李!是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李头被他一拉扯,才定睛看了看他,全身抖动不止。店小二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在这寒冷的冬夜,竟然满头大汗,眼神不住的盯着身后。老李头看了看店小二,干咽了好几口口水,断断续续道:“鬼……真的有鬼!”
店小二道:“莫不是你眼花了?哪里有鬼?”老李头不知是回答他,还是自语,惧道:“鬼……女鬼!乔家人来伸冤了!伸冤……索命……”说着不住的摇头,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店小二听到“乔家人”,心里一震。看左右无人,展开轻功,往乔家大院奔去。
须臾,来至大院后街,只隐约听见似有女声哀嚎:“我死的好冤啊……还我命来!”店小二心惊,又转念一想:“鬼魂之说无非是人唬人的,哪里真有!即便是有,那乔家众人也认得我,我却正好问个明白!”便跃上墙头,向院内瞧看,果见正门口处有一鬼影,一袭白衣,披肩散发,飘飘忽忽,嘴里不住的发出低沉之声。
店小二后背发凉,额头渗出豆大般汗珠,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强自镇定,向着那鬼影问道:“是谁?”
鬼影闻身,猛一回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店小二。店小二只感觉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钻出了衣服。
如果别人能看到的话,他现在肯定像一只刺猬,而且是被人踩了一脚的刺猬!
不知鬼影用了什么身法,脚下轻轻一动,飘至店小二身旁。店小二瞧向她脸,确实恐怖:下颚脖颈处有血流痕迹,两眼凹了下去,似两个无底的黑洞,脸颊处也有两道血痕。整张脸没有一点点血色,像是冷冻了很久的一张猪皮,又被无情的扔在雪地里一般。
即使如此,店小二也认出人脸,这是乔庄主的太太陈氏,颤声问道:“你有何冤屈?凶手是谁?快快对我说来,必为你们报仇。”
鬼影阴沉道:“仙鳄府杀!仙……鳄……府杀!”
店小二只道她是看了墙上题诗,又问道:“那墙上血诗与你们无关,到底是谁杀了你们?你可知道么?”鬼影似是没听到一般,只顾自语道:“仙鳄府杀!杀人偿命,还我……命……来!”
店小二见问她无望,只得对她道:“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枉。你有怨气,我心中又何尝不是呢?你莫要再牵挂尘世了,早早去了吧。我定拼了性命,也要找出真凶,为你们和小月报仇。”鬼影似是能听懂一般,果然没了低沉之音,只是并不曾离去。
店小二又要开口,忽然见那女鬼右手抬起,摸向自己左脸,猛地用力一扯,生生的扯下一层脸皮,拿在手中,兀自滴血。
饶是身经百战的杀手,也不免嘶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店小二震惊之余,再看向女鬼,却哪里还有什么恶鬼,分明就是个人!那张被撕扯下来的脸皮,真的就是一张脸皮!人皮!
此时虽说没了女鬼,可站着的这个人却更可怕!
乾芯!
店小二越想越心惊,冷汗直冒,此时终于明白了之前她所说的保小月全尸是什么意思!
乾芯跃下墙头,抓了些雪在手,擦洗掉脸上的血迹,将手中的脸皮随手扔在雪地里。
店小二此时才看到乾芯真颜,这是一张绝美的脸庞,虽说这张脸也没有半点血色,但看到它,人们想到的绝不可能是一张猪皮。而是珍珠,一颗只能观赏,却不敢捧在手里的珍珠。
因为捧起来,就怕自己肮脏的手亵渎了它。
店小二看到眼里,竟然有一丝怜悯之意涌出:她为何如此无情?她肯定经历了什么!
人们总会有意无意的为漂亮的人找借口,尤其是男人。
店小二不敢多想,眼前这个女人虽不是女鬼,但却会摄魂。他只不过多看了她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愧疚,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小月!
乾芯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甚至因为别人看到她的脸时的眼神而感到恶心。尤其是男人。
君子色而不淫,只不过是那些淫而好色的人找的借口而已。
乾芯已经将脸遮了起来,冷冷的对店小二说道:“现在你可还是要寻死么?”店小二不答,问道:“你为何在这装神弄鬼?”乾芯料定他会听命于己,也不答,又问道:“我装的鬼可有几分像么?”
店小二不知她所云,但见她行事诡异,心狠手辣,复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乾芯道:“仙鳄府势力庞大,能人强手众多,我自然是想要个帮手,越多越好。”店小二道:“我可以做你的帮手。只不过我虽在城中三年,却不认得什么打手。”乾芯道:“我这不是在自己招人么?”
店小二道:“此话怎讲?”乾芯道:“人立于世,乃争名利。利多,穿金戴银,随心所欲;名高,自有贤才慕名而来。现下仙鳄府名声威望颇高,不能急于一时。”
店小二思索一阵,问道:“现在看来,你白日里墙上题诗,并非只是为了引我现身。还有其它目的?”乾芯道:“不错!我是想告诉那些与仙鳄府有仇怨的人,有人要动手了,他们可以趁此机会,早早联手!”
店小二又道:“那你夜里装神弄鬼,假托乔家人之名说出凶手是仙鳄府的人,唬吓百姓,又是为何?”乾芯似是讥讽,说道:“我说过,仙鳄府颇有些名望,我得先毁了些。”店小二道:“百姓愚昧,自然相信鬼神之说。如此做法,确实有利于你召集仇家。不过你谋事如此之深,心机如此之重,不怕遭了天谴么?”
乾芯身子微颤,似是忆起前事,道:“天谴?如若上天有眼,那人早该堕地狱。又怎么能有现在的乾芯呢?”轻叹一声,又复归平静,道:“现下有件事交与你去办。”
店小二知她诡计多,所做之事必定不易,对他道:“我功夫远不及你,若是死了,烦你记得我们的约定。”
乾芯知他心中所想,似有些嘲讽的说道:“不难,还做你的店小二,死不了!”店小二不懂他的意思,问道:“如此之后呢?”乾芯道:“今晚一闹,明日里议论此事的人定然不少,我要你务必保住仙鳄府的名声。”店小二更是不懂,问道:“你装神弄鬼不就是为了毁了它的名声,怎么又叫我保住?”
乾芯道:“不止要保住,而且要夸大其词,多多说说仙鳄府的好。”店小二一头雾水,不明白乾芯在说什么,只听她又说道:“我若说你现在的武功和脑子都比我强,你会怎么想?”
店小二苦笑道:“我若能及你的万分之一,也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了。”乾芯道:“如果有人硬要这么说呢?”
店小二道:“我虽不及你,但也愿意听别人说我比你好,即使是假话,我也爱听。”
爱听假话的人确实不少。
乾芯又道:“我却是爱听真话的。有人说你比我强,我就要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店小二道:“你为何不杀了说这句话的人?”
乾芯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谁都可以说。会说话的不止一个人,我杀不完也不想杀。但被说的却只有一个。”
店小二道:“你想做那个说话的人,借刀杀人?”乾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店小二接着道:“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把刀一定借的到呢?”
乾芯冷笑一下,似是觉得这句话根本就不应该问。
人们在意别人比在意自己的要多,也更苛刻。人们总喜欢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因为这是最能使自己开心的方法,也是最省力气的方法。
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这句话是很危险的,如果你久负盛名,就一定要使自己名副其实。
不然会有很多人的口水将你淹死。
店小二摇头一笑,似是在自嘲。说道:“你让我夸它,其实就是让别人恨它!”。
乾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若要想保全小月尸首,为乔家一十二口报仇,便沉心做事吧。我还要去做个勾当!”
店小二听得这么说,也现了杀手之色,道:“还有什么勾当?”
乾芯淡淡道:“白日里飞云帮王少爷活着窝囊无用,便死了为我所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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