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做了个梦。

他从一张舒服的大床上爬起，穿上拖鞋下了床。

他捡起床上的毛衣套在身上，又弯下腰从床下扒拉出一条厚棉裤穿上。

这衣服裤子比我穿的要小一号啊……我是怎么穿上的?

他没多想，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又看了看衣架旁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矮小而稚气。

这不就是八九岁的自己么？

“咚咚咚……”敲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啦来啦！”他小跑着去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脸上有着不少雀斑，穿着打扮像个女仆。

女仆笑了笑:“少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哦，今天夫人要带着小少爷从帝都来看你和老爷呢！”

少爷?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被叫做少爷?还有女仆?我八九岁的时候不应该是和一堆男孩子在田间打闹和游戏吗？

他想开口问问女仆是怎么一回事，脱口而出的却是:“哇！今年来得怎么早?去年林耀白那个王八蛋骗我说西瓜是长在地上的，今年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着他冲出了房门，飞也似的跑了。

“喂！少爷您别跑那么快啊，您说您的弟弟是王八蛋真的合适吗？还有西瓜不就是长在地上的么……”

纪晨在走廊里奔跑着，转过拐角打算下楼。

“哎呀！”他踩空石阶摔倒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纪晨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是有些发黑，元素失衡的副作用仍然存在。

“啊啊……是梦么？怪不得老是会身不由己呢……真是个奇怪的梦。”

“嗯，醒了?”纪宁递来一杯从唐鑫那儿要来的温盐水。

“啊啊……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大体已经没事了。”

“我说……我们逃吧？我并不想和他们这种恶人为伍。”纪宁指了指不远处漆黑的窗外——现在还没破晓。

“可唐鑫说的确实没错不是吗？想要报仇，加入背叛教恐怕是最有希望的选择，我们面对的可不止是库里帕里和巴拿，还有整个德弗拉教啊。”纪晨摇了摇头。

“可你不是不知道，加入这种邪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会被判死刑的。加入他们虽说有希望复仇，但我们也会站在道德的对立面，被所有人诋毁，变成‘罪人’。”

“被世人所诋毁?那又怎样，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将德弗拉教——这腐败的宗教拖入最深的地狱！”

“你会死的！”纪宁大叫道。

“死?死又怎样，畏畏缩缩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死了呢！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我一定要给他们报仇雪恨，哪怕困难重重，也毫不畏惧！哪怕希望渺茫，也在所不惜！你不是亲生的，这种恨，还有决心，你感受不到！”纪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俨然一只小狮子。

“……”纪宁沉默了。

“……”纪晨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觉得自己对哥哥的态度有点儿过了。

半响，纪宁开了口：“好吧好吧，反正我们两个肯定是要在一起的，既然你非去不可，那么我也只好跟着你去——我妥协了。”

“……谢谢。”纪晨凝视着漆黑的窗外。

＊＊＊

清晨，二人走出了房间。

“哟，醒了?”一夜没合眼的唐鑫坐在柜台后，他笑了笑，“入教吗?”

“嗯！”纪晨笃定地答道。

“好啊，你们等等。”唐鑫小跑出店门。

大约一分钟后，他带着兜帽男回来了，留下兜帽男后又一个人出去了。

“两个小崽子入伙是吧？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遭。”兜帽男伸出了右手。

“嗯，我叫纪晨。”纪晨和周遭握了握手。

“你好，叫我纪宁好了。”纪宁也和他握了握手。

“现在要把你们带去这个区域背叛教的教会，因为你们可信度不高，所以要把你们蒙上眼睛。”周遭拿出了两条看上去很脏的布。

他们的眼睛都被蒙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马的蹄声。

“上马车吧！”是唐鑫的声音，他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周遭关上门，往门上挂了一张“今日闭店”的木排后，扶着蒙着眼睛的二人上车，放下了车后的门帘。

“驾驾！”随着唐鑫的一声吆喝，马车开始移动。

“喂，现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我们背叛教虽然是被各个国家禁止的邪教，但也是老牌宗教了，其底蕴不是可以小觑的，我们以国家划分教区，各个教区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基部，基部是我们生存的根本，主要由年轻人组成，基部教民会被派遣至各个偏僻地区执行‘狩猎’，说白了就是猎杀过往的行人和商队——当然其中也就包括被你们所仇恨的德弗拉教的商队。狩猎任务是完全隐匿的，被当地军方发现的话，后果可不是能用‘严重’一词形容的。基部死亡率高得惊人，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基部教民死去。”

“你们觉得狩猎很血腥吗？可这种事必须有人去做，不然我们连饭都没得吃。不过既然你们连杀人的决心都没有，也就不用加入背叛教了。”御马的唐鑫插嘴道。

“没事的，为了复仇我可以付出一切的。”纪晨咬了咬牙。

“你们还年轻，肯定是要加入基部的，啐！”周遭撩起门帘吐了口痰，“二是教部，教部成员大部分都是从基部退下来的教民。教部负责后勤支援和情报联络工作，也负责吸收新教民。像唐鑫就是教部的。”

“那你呢？”纪宁问道。

“我是基部的，第三就是夜部了，其成员都是精英，被称为‘猎犬狐’，听名字就很厉害不是吗？——猎杀猛犬的狐狸，只有最精锐的人才能被选入其中。同时夜部的待遇也是最好的，我就想加入夜部，可是老是选不上。”说到这一段时，一直很严肃的周遭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如果纪晨和纪宁能看见的话。

……

“吁！”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可以下来了，把蒙在眼睛上的布也扯下来吧。”唐鑫说。

纪晨和纪宁恢复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