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一下子跌在地上，绝望的泪水留了下来。
完了……妈妈，要死了啊，自己却无能为力。
纪宁一把扶起他:“快跑啊！”
“家都没了，还能去哪？”纪晨说话带着哭腔。
“管他呢！有多远跑多远，向西边跑，越过国境到华谙就总不会被他们抓住了吧？我们，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不辜负妈妈，活着长大才能为爸爸妈妈报仇……去他妈的德弗拉！”纪宁也很想哭，但他强忍住泪水，铿锵有力地说道：
“嗯，去他妈的德弗拉！”
从这一刻起，德弗拉教高洁的形象在纪晨心中彻底崩塌了。在他的心中，再无光明女神那耀眼的晨曦。
***
微弱的月光下，两个少年田野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他们很狼狈，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衣上都是泥水。
可纪晨觉得没什么能使他停下，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种下，挣扎着要生出根、发出芽来——“活着，活着，我一定要活着！爸爸妈妈被杀害的仇，我一定要报！”
纪晨摔了好几次跤，某种带着倒刺的枝条划破了他的一只裤腿，留下道道渗血的伤口。此刻已然是深秋，阵阵寒风如刀一般割过少年们的脸庞，深入骨髓的寒冷向他们袭来，但他们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轻度失温了。
他们不知疲惫地跑啊跑，又冷又饿又困。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山冈，涉过一条又一条齐腰或是齐膝深的小溪，远处时不时还会传来狼的嚎叫声。
就在纪晨快要倒下之际，一条河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与其他河或小溪不同，沿岸依稀可见零星微弱的灯光，那是两三个华谙士兵们手中的油灯——前面就是界河，只要穿过去就能到达华谙帝国了。
华谙士兵们站得很疏，一个与另一个之间间隔两三百米。少年们下了河，发现水只是到了他们的胸口。
“好，偷偷摸摸穿过去绝对没问题。”纪宁疲惫地露出了笑容。
他们小心翼翼的涉过了冰冷的河水，才发觉身体已经处于轻度失温与中度失温的边缘了。
“好冷……”纪晨感觉自己冷得连手指都不能屈伸了。
他的动作协调性丧失得厉害，脚下磕磕绊绊。
“啪——”突然，他摔在一块坚硬的青石板上，青石板四四方方，想来应该是个界河岸上的岗位。
纪晨被冻得麻木了，都没怎么感到疼。
“怎么了，张班长？”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听到了声音，提着油灯向他们走来。
纪晨爬了起来，和纪宁没命似得狂奔着。
跑出约两里路，他们才停下。
“跑跑不动了，停下在这儿吧……”纪晨突然蹲了下来，不停地发抖。
纪宁心中咯噔一声：动作反常，语言紊乱。纪晨开始中度失温了吗？
他把纪晨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了许久。他好像背着尊冰雕，刺骨的寒冷透过单薄的衣服从纪晨上传来，渗入他的身体。
“喂……再坚持一下，前面……前面有火光，好像是座城。”纪宁眼前有些许发黑，他也快要挺不住了。
城门大开着，华谙的边境城池竟然不关城门。是因为国力太强以至于都没有什么敌对国了么？
城门处没有士兵站岗，至于城墙上有没有，纪宁连抬头看一看都嫌累——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纪宁吃力地背着纪晨进了城门，他敲开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许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醉醺醺的。
“请问您能不能让……”
没等纪宁说完，醉酒男人生气的含糊吼了几句，便“砰——”地摔上了门。他说的话纪宁一个字都没听清。
“您好，我弟弟快要冻死了，请问您能不能让我们留宿一晚。”纪宁又敲开了一扇门。
这回开门的是个老大妈：“哟，你们是逃家的孩子吧？可别想撒谎骗大娘我，快回家去。”
“嘭——”老大妈摔上了门。
“救救我们……”
“嘭——”一位老大爷摔上了门。
“我们好冷……”
“嘭——”一位妇人摔上了门，半个吃剩的葱油饼从门上的气窗扔了出来。
“能不能……”
“嘭——”一位青年摔上了门。
……
纪宁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密集，脚下越来越软，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掉入了漆黑的冰窟，冰窟深不见底，他离头顶上的光明越来越远，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了他。
“明天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发现两具冻僵的尸体呢？”他悲观地想。
“咚咚咚……”纪宁用尽浑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敲开了面前的双开门。
“吱呀——”开门的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人。
没等纪宁开口，中等个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吧。”
纪宁背着纪晨进了门，温暖扑面而来——这竟然是一个酒馆。
男人扶着纪宁来到一张桌下有火炉的四方桌旁，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纪宁放下了纪晨，纪晨差点昏过去，他们把手伸到火炉上方，打着寒战。纪晨把头侧放在桌子上，像只丧家犬一样哭泣着。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走开了，坐在柜台后记账，可能在纪晨和纪宁来之前他一直在那儿。
好一会儿，男人问道：“你们从哪儿来？”
“嗯……北艾。”纪宁轻声答到，他们已经缓过来了，但仍然很饿。
“为什么？”
“能不说吗？我现在很伤心。”纪宁也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嗯。”
许久，男人悄无声息地从柜台后拿出一把带鞘的短匕首，缓慢的抽出了刀。
男人一步一步接近纪宁和纪晨，纪晨他们背对着男人，毫无察觉。
突然，纪晨带着哭腔吼道：“去他妈的德瓦拉，什么慈爱于世，仇恶扬善，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假话和废话！总有那么一天，我要为爸妈报仇，将这虚伪腐朽的宗教，连根拔起！”
男人又无声地把刀塞回了刀鞘，藏在袖子里。
“那个……我是这家酒馆的主人，最近酒馆缺人手，要不你们留下来给我打工？包吃包住，我看你们恐怕也无处可去了吧？”男人嘴角上扬，露出微笑走进了厨房，“我给你们做碗面。”
“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纪宁笑了。
北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
一周过去了。
“纪宁你去翻一下菜，纪晨你再去搬几张凳子来，快快快！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消瘦的男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少年们。
据男人所说，他叫唐鑫——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他是这个酒馆的老板，手下的人这几天都回老家去了，如果不是纪晨他们的到来，他都不打算开张。
他们所处的这座城叫东卫城，位于华谙东北边境，中等规模。
酒馆规模不大，三个人刚好忙得过来。
晚饭后，客人渐渐的少了。纪晨他们也得以放松了，靠在柱子上侃着大山。
“今天老板和我聊了好一会儿天呢，老板还挺开朗的。对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规划一下……复仇的路线？”闲聊之中，纪宁冷不丁地用艾斯卡利亚语问道。
“仇，我一定要报，虽然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但我们正在成长嘛，要不加入华谙军队，然后努力发展，当上高层军官？”纪晨也用华谙人听不懂的艾斯卡利亚语答道。
“这可能行不通啊，当上军官又能怎么样，总得受上级的约束吧？难不成你能私调几百或是几千号人，去打压一个遍布大陆的宗教？再说，我们可是‘黑户’，万一参军的时候被查出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遣返回北艾斯卡利亚。”纪宁提出了质疑。
“嗯……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唉……再想想吧，总能找到法子的。”纪宁叹了口气。
唐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客人都走光了，你们把桌子收拾一下就可以去休息了。”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二人应允道。
纪宁收拾好桌子后，回到储物间——他们的居所，蒙头就睡。而纪晨则坐在凳子上思索，思索着如何复仇。
唐鑫给油灯续了根灯芯，依旧在柜台后算账
纪晨发现老板唐鑫一直都睡得很晚，起码得到后半夜才回房间。
半个小时过去后，纪晨困得不行，伏在四方桌上闭上了眼。
“嗒、嗒……”这时一个带着兜帽的人走了进来，唐鑫见状，关上了门，开始和那人交谈。纪晨撇了一眼，那人应该是来找老板而不是吃饭的，他把头埋在臂上，打算继续睡觉。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越来越大，传到了纪晨的耳朵里。
“北艾那边的基部在北艾西部索尔镇的行动被北艾官方发现了，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太鱼龙混杂了，无缘无故就杀人，不暴露才怪呢。我就好奇，你们教部是怎么把这群老鼠屎吸收进来的?”带兜帽的人问道，声音带着些磁性，这是个男人。
“这群人是北艾那边教区的教部吸收的，我们华谙这边的教部可管不着，不过听说都是些素质底下的流氓地痞，北艾教区那边也太乱来了……现在有那群人的消息吗？”唐鑫道。
“一共十七个人，六个被杀，三个被俘，回来了四个，其余都走散了，那三个被俘的估计不久就会被北艾政府给处死。”
纪晨听到这里心中一惊，他立即联想到了一个星期以前那个军官在学校里的话语——“他们，莫非是叛教徒?该死！一个星期以前刚从腐败的德瓦拉那里逃出来，现在又落入虎口了吗？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为爸妈报仇呢，我不想现在就死啊……该死该死真该死！快想想办法……对了，装睡……装睡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了吧，一定不能被发现！”纪晨紧张至极，呼吸越来越急促。
带兜帽的男人好像还没有发现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继续和唐鑫交谈着：“听说因为他们都是刚入教的新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不用担心会暴露什么东西或是造成间接的损失。”
“那就好，改明儿我写封信给上面反映一下，让北艾那边的教部别再乱来了。”
“哼，没这个必要，听说北艾那边已经作出检讨了，再说你写信又有什么用?你只是个‘基层干部’，写了信用处也不大。”
“唉……这倒也是。”
“等等！那边怎么有个人，莫非刚刚我俩的谈话他都听到了？”带兜帽的男人发现了纪晨，“哗——”他从鞘拔出了短刀——他有武器！
纪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现在才发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啊，”唐鑫笑了笑，“虽然那人不是我们的人，但还没到要杀他灭口的地步。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把他和他的兄弟吸收进来。”
“喂，纪晨，过来，我知道你没睡着，呼吸那么急，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你是装的。”唐鑫识破了纪晨的伪装。
纪晨尴尬的起身，站到了二人的面前。
“去把你哥哥进来吧，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
“什么？加入……背叛教？”纪宁吃了一惊。
“对，你们憎恨德弗拉，想要为父母复仇不是么，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利益上，我们背叛教与德弗拉教一直是对立的，恐怕加入我们是唯一的选择了吧。”
“等等，”兜帽男人打断了唐鑫，“唐鑫你搞什么名堂，他们才多大？你，几岁了？”
兜帽男人指了指纪晨。
“十四。”
“十四？唐鑫你听见没，十四岁的小屁孩你也看得上眼？吸收他们有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哎呀呀～小孩子总会成长的。他们会说艾斯卡利亚语，可以充当队伍中的翻译，原先还是德弗拉教的，没准是牧师呢，我们现在很缺牧师不是么?”
“就他们?牧师?来来来，那个个头高的小屁孩，你施个「神圣」魔法了给我看看。”
“我……我不会。”纪宁支支吾吾地答到。
“我会！”纪晨先前踏出一步。
“唉，你会?牧师什么的我也就说说而已，你真会啊……那可真是捡到宝了，你才十四岁啊。”唐鑫好像很高兴。
“我不熟，但我可以试试。”纪晨咬了咬牙，说道。
兜帽男人抽出短刀，递给纪晨:“最简单的「神圣」元素魔法——可以让伤口迅速结痂止血的「小回复」你应该会吧?如果会的话我就可以考虑让你们加入背叛教。”
纪晨攥紧了刀，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如果不加入他们，应该会被杀死，如果加入了他们，也就有希望为爸妈复仇了吧？「小回复」的咒语我是会，可我对「神圣」元素的掌控力还很弱，使用「小回复」?希望渺茫，但，一定要成功！我要加入他们，但不仅仅是为了保住性命，更是为了给爸妈报仇，豁出去了！
他撸起左臂的袖子，用短刀在左小臂上深深地横划一刀，血不住地流了下来。
纪晨单膝跪地——这个姿势可以更好地掌控空气中的「神圣」元素。他向前伸直左臂，右掌张开成爪状举在伤口上方。
“delu”
“deshui”
“defaleshui”
“buguledalindai！”
各种魔法的咒语并没有实际意义，只是一段拗口抑或顺口的发音罢了。
……
没有任何反应。
唐鑫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兜帽男人。
“请让我再试一次。”
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纪晨有些慌张，他深呼吸了一口，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再次念出了那段拗口的咒语“delu‖deshui……”
念到第五个音节时，右掌附近出现了些微微发光的米黄色光点，黄色光点缓慢地向右掌靠拢——这是空气中的「神圣」元素颗粒，构成魔法的基本粒子，光点随每一个音节的念出越聚越多，他要成功了！
“……buguledalindai！”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念出，光点突然迅速向右掌的下方移动，顷刻之间在空中构成了一个主体为圆环的图案，圆环散发着耀眼的米黄色光芒，图案之下的伤口一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结痂。
五六秒之后，血被新生出的痂止住了。
“啊啊……我居然……成功了。”纪晨释怀的笑了。
突然，他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怎么昏过去了?”兜帽男人摇了摇纪晨。
唐鑫道:“很少有牧师和魔法师能够偶尔越级使用魔法，但越级使用魔法肯定会产生元素失衡现象，轻的会因脑部供血不足而晕倒，还有的两三个月下不来床，严重的终身都会是植物人。如果是「火」或「天空」元素的高级魔法，还可能会当场暴毙。”
“那我弟弟不会有事吧？”纪宁焦急的问。
“放心，「小回复」只是个一级魔法，还是元素易失衡性较弱的「神圣」元素魔法，越级使用一级「神圣」魔法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缓一缓就好了，他连一个一级魔法都要越级使用，应该连见习牧师都称不上吧？”
魔法按照其使用的难度一共分为五级，若能使用一级魔法，则可以称的上是见习魔法师（或牧师），若能使用二级魔法，就可以去申请一级魔法师的资格证了，再往上也就以此类推了。而只有对魔法师协会（或德弗拉教会）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四级魔法师（或牧师），在其年龄达到六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去申请五级魔法师（或牧师）的头衔了。
“嗯，我们确实连见习牧师都算不上。”纪宁答道。
“话说……为什么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这可是牧师学校和魔法师学校的基础知识，你在读书时是多不认真啊……”
“呃……”纪宁难为情地洗下了头，“那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纪晨被扶到凳子上，靠在纪宁肩上。
“我?我以前是个「火」元素魔法师，读过一阵子书，后来被撵出来了，连个二级「火」元素魔法师资格证都拿不到，直到现在都还是个一级魔法师。至于为什么被撵走……不说了，伤自尊……哈哈。”
“所以呢，你们要不要加入背叛教?”唐鑫话锋一转。
纪宁看了看身旁的纪晨：“事到如今，我们不想加入也不行吧？毕竟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背叛教没给纪宁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在他的心目中，这只不过是一个残酷血腥的杀人组织。
唐鑫皱了皱眉：“你说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比起强迫，我更想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加入。”
唐鑫又挠了挠头：“要不你看这样，你们今天晚上去客房里面休息，等你弟弟醒了你和他商量一下，如果不加入，你们随时可以从客房的窗户逃走。”
“嗯……那就这样吧。”纪宁想了想，同意了。他背起纪晨，走进了客房。
“呯！”纪宁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兜帽男人开口道:“所以说我今晚不能走了是吧？得在客房窗外拿着刀守着。”
“嗯，他们如果能加入自然是好事，如果不加入也就不能让他们活着了，身份泄露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这个叫纪晨的孩子恐怕以后会大有作为啊，我记得年龄最小能使用「神圣」魔法的记录是几十年前的第四十八任德弗拉教皇吧……第四十八任德弗拉教皇号称是有史以来「神圣」元素亲和力最高的，他也在十四岁时便能越级使用「小回复」。如果纪晨待在德弗拉教，数十年后对我们宗教将会是一个极其大的威胁，毕竟虽然数量少，但有些高阶的「神圣」元素魔法还是有很大杀伤力的。”
“管他呢，就算前途再怎么好，天赋再怎么异禀，健壮的猛兽在刚出世时总能一把掐死。现在的他就和只蛆虫一样弱小和恶心。”
“恶心?为什么怎么说？”
“反正我就是看晚辈不顺眼，怎么了？”周遭开始话里带刺，他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有时和朋友聊着聊着就能不欢而散。
唐鑫并不打算和他吵一架，毕竟“火药桶周遭”的名号在当地背叛教教会是人尽皆知的。但他还是为纪晨感到惊讶。
啧啧……真是恐怖的「神圣」元素亲和力，天赋太强了。十四岁就能使用「小回复」，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轰动整个大陆吧？德弗拉教一定会把他当宝一样的供着。
周遭道：“所以总而言之，他们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悄无声息地死掉，对吧？”
“嗯。”
“嗯?都凌晨一点过三分了，我们忘了做祷告。”男人又戴上了兜帽。
唐鑫和男人熄了灯，来到一堵木板墙前，左脚单膝下跪，右小臂搭在右腿膝盖上，低下头，把左手中指靠近唇边，低声祷告着:
“我们的神明”
“我们的鲜血之主啊”
“她将斗争与仇恨的种子”
“洒满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土壤”
“复仇与嗜血之心”
“被长钉深深地钉在了钢铁之上”
“给予它那自始至终都不被动摇的主人”
“不洁的意愿”
“复仇之心”
“由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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