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哥远远听到女子的嬉笑声，强撑着痛，回屋躲了起来。后面紧跟多来查看的徐成薇暗自松了口气，这位陆家小姐嗓门儿大，看来是好事。

鸣玉今日在厨房里还是做了那道酸辣肚包鸡，陆夫人让陆小芙早些过来就是为了能提前点这道：“我阿娘特地让我来跟鸣玉姐姐说说，这几天都还是那道菜就好，我娘愣是吃不腻。”促狭一笑：“我爹爹还说让娘多尝试看其他的菜，这样营养也比较丰富，我阿娘为着这个还发了脾气，狠狠训了我爹。我爹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媳妇！”

鸣玉忙拦着她别说出来，笑眯了桃花眼：“如果这世上夫君疼爱妻子还要被嘲笑，那岂不是经常要做买椟还珠之事了？”

陆小芙轻嘲：“这不要说官家老爷，就是一般的男子，有哪一个不是故意要做那买椟还珠之事？我爹待我娘如此，还不是陆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你且看着，若我娘在我爹四十之前没个儿子，还会不会如此专情。”

鸣玉扶额叹服：“小芙妹妹可对这专情的要求过了分？这陆家规矩其实细看，已经是专情之规了，你想想，这既由夫家提出了规矩，其实在实质上保护你娘不受外人善妒的恶评，男人能坚持到四十不纳妾，这感情已经是深厚非常了，就算是你娘真的无子，你爹可还愿意纳妾？”

陆小芙哈哈直笑：“鸣玉姐姐真是个惹人爱的奇女子，若是我将这话给别的官家小姐说，她们肯定要故作艳羡陆家家规，连连捂我的嘴说我娘这胎必是儿子！装腔作势，惺惺作态一番。”

又捂嘴窃笑：“也就只有你，夸赞这陆家规矩，还细细分析爹爹必然会情深义重，你倒不如直接跟我说，这男人爱女人，必要先有感情基础，再哄着他维持个几十年，他自然不舍几十年的投入和经营，就是不爱了，也要咬牙继续专情一人。”

鸣玉抚掌直笑：“小芙妹妹这也不是耿直非常了吗?初见还以为你是个孩童心性，谁知你也有这么清楚的时候！”

“我哪里孩童心性了？我都十七了！”

“哎！你都比我大一岁”，鸣玉有点心虚，其实她心理年龄都29了。

“鸣玉妹妹，来叫声小芙姐姐听吧！”

“就不！我去给你娘做菜了！”说完就赶陆小芙去跟冬扇玩了。

转眼回到后院的时候。阿薇看冬扇很知分寸，没有带着陆小芙碰上董小哥，就满意地回去准备中午的营业了。鸣玉将酸辣肚包鸡做好，装进食盒，同时又附送一盘酸萝卜片装进去，让统管拿去交给陆小芙。

陆小芙记了账，提着食盒从后门坐上等在那里的陆家马车，回家去了。

后街恢复了冷清，但是前门已经开始陆续有客人进门。

陆小芙回去后陪她娘亲吃过饭，差了人去跟鸣玉道谢，说陆夫人对小菜赞不绝口，拌着饭吃了个干净。陆大人看夫人喜欢吃酸食，高兴异常，第二日晚上与同僚在逍遥楼吃饭喝酒的时候，还给所有的跑堂，门童都给了不少的赏钱。

晚上酒楼打烊，阿薇算盘打得叭叭响，唇角上翘一直没有掉下来过。酒楼这两天的收入赶得上她在徐府一年的月银了。

鸣玉给几个跑堂的男孩子拿了赏钱，他们高兴地合不拢嘴，围着鸣玉叽叽喳喳说着感激的话。就连两个小帮厨都得了鸣玉不少赏钱，说是给他们辛苦的犒劳。

这两天大家累得够呛，鸣玉决定再招两个帮厨两个跑堂，然后让他们轮流休假，可以回去探亲游玩。

吴伯随后就招了几个小伙子。鸣玉这才决定每个人三天轮休一天。酒楼每月放假两天。

酒楼就真正上了正轨，运营已经三月有余。每天都生意兴隆，宾客满座，鸣玉这个掌柜的将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认了个齐全。有天还暗自庆幸她和阿薇两个都没有继承他爹的容貌，若是她大姐徐成语在，估计她这酒楼连开的胆子都没有。

京都其他酒楼的老板因着逍遥楼的生意暗自眼红，以前京中的酒楼菜色都差不多，所以相安无事，谁也不嫉妒谁。如今，许鸣玉的名气都通过江湖侠士传到了北边的周国和西南的晋国。这样的名气就是嫉妒，也是羡慕更多。所以经常派人假装应聘帮厨，过去偷师，都被吴伯一一打发回去。

十一月的京都时常下雪。这日正好是酒楼每月两天的集体放假第一天。陆小芙拿了鸣玉事先温着的菜肴，跟冬扇叽里咕噜八卦江家老太太过七十大寿的事情。临走嘱咐说：“等会我先送饭回去给我娘，等鸣玉回笼觉睡醒了，过来通报一声，我们约在南一街的彩衣坊门口见！”

冬扇笑着应下，将陆小芙送上马车。

要说这陆家的千金真是个异类，别家千金见到商户躲着走，生怕降了自己的格调，偏偏这陆小芙性格像个顽劣的男孩子，就喜欢出门走街探访，跟那彩衣坊的赛昭君都是好姐妹。但她最喜欢许鸣玉，总觉得跟这位会做菜的美人有说不完的人生哲学。

鸣玉起床已是午后，顾大人自从上次被吴伯送回去，只陪着别的大人过来吃过几次晚饭，其余再也没来过。鸣玉大部分时间在后厨，知道这些还是冬扇讲给她听的。她听过以后其实黯然了很久，这身体里的情感不是她的，那些情感时常悲伤，有次在夜里，她还被冬扇叫起来，说她一直在梦里哭喊着程哥哥。

对于这件事她一直无奈又无措，不知这些情感何时会远去。

鸣玉半睡半醒间已经被冬扇穿上湘红的衣裙，外面又套了青灰的厚披风。两人吃了些热糕点，才磨磨蹭蹭出门了，阿薇留在院子里，最近太冷了她出门身子就不利索。

京城的建筑是回字形，一环套一环，她们的酒楼在东二街，那彩衣坊在南一街，应该往京都更中心的地方走。

只是她们的马车才出东一街口，就被人从窗口投了迷烟弹。而同一时间，从对面的西一街口，一个穿着一身小兵衣服的高大的男子，快马抢过车夫手里的缰绳，拉着马车往北边奔去。

昏迷前鸣玉还在心里骂：“是哪个王八蛋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