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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花契》契·三 死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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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夏把玩着一旁的花架,似是想起来什么。“对了,丞相为何仍逗留宫中不回丞相府?”

“未建。”

李安夏一愣,“未建?”

白景缓缓放下茶盏,续道:“上官大人故去,陛下甚是痛心,搁下丞相府今后不予任何人居住。微臣方入朝堂自然无定所。”

“哦。”

看来李钰对他也并非十分放心,不过图个名存实亡罢了。

“那……丞相现居何处?”

“凌霄阁。”

“丞相先前是哪里人?”

“平阳人。只是自小与师父居于山中,与公主一般也未曾见过什么世面。”

猛然间这人竟拿着李安夏开玩笑,狠狠地接着之前一句大肆嘲讽她一番,她瞬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好嘛!这人不仅和自己的仇人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人品也不怎么样!什么初融公子!什么一棋毁一城!什么谪仙下凡!如此看来就图那张脸值几个钱……不过一介莽夫罢了。

李安夏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间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但是看着面前这人的面孔以及那冷若冰霜的气场,她就是与这人亲近不得。李安夏本不想搭理他,可对方一开口她就忍不住回复。

“公主脚伤可好些了。”他却是自顾自喝茶,不在看她。

“托丞相的福,好多了。”李安夏似乎是又想问些什么,可见对方抬眸捧茶目光远去,她便又闭了口。“丞……”还是决定开口,却被路过此处的侍女打断,看她眼熟,哦!是李钰的贴身侍女。

“丞相,陛下召丞相前去文华殿。”

“知道了。”

李安夏见白景起身也屁颠屁颠跟上。“我同丞相一起。”见侍女为难,她又补上一句,“问父皇些事。”

“公主,丞相,请吧。”

侍女恭敬领着两人往文华殿去。世人眼中的冰公子看似不苟言笑,只在这一路上他不知跟李安夏搭上多少句话。“公主所为何事?”

李安夏微笑,“不足挂齿。”

待到目的地,她正准备尾随那抹白衣而进,却在在外候着的侍女眼中读出几许杀气,她摆着一副“你要是再敢跟他多说几句,一定让你没有好果子吃”的表情。看来……又是一个被丞相大人的飘飘仙气迷得神魂颠倒的桃花。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跟上白景的步伐。

文华殿。

大殿依旧如此肃然,屹立几支红柱,金碧辉煌,一条长达百丈的红毯自门前铺至龙椅下,椅位于大殿尽头三尺高的石阶之上,傲然俯视整个大殿。李钰自在坐于龙椅上,眉头稍拢,许是些些烦心事所致,他单手支撑椅把,托着太阳穴闭目静候什么人。二人脚步声大概惊扰到他,这才睁眼淡然望向石阶前行礼的人,他见李安夏也随着一起来,眼神不自觉敛了敛,随后开始盘问。

“丞相来了。”

“陛下。”

“既然是私召便无需拘谨,坐吧。”他目光扫到李安夏,“长明也入席吧。”

“谢父皇。”

李钰渐渐坐正姿势,问:“昨日皇后行宫失火,皇后受重伤,上官大人因此丧命,太后痛心不已,朕也为此忧心至整宿未眠,丞相对此有何见解?”

“陛下想让微臣说什么?”

“昨日亦是太后寿宴,午时寿宴开始。内务府查问后给朕的答案仅是凤临殿的厨子无心所致。朕认为事出蹊跷,宴已设好,宫中人大多去往寿宴,理应无需厨子生火做膳食,定是何人有心而为之。丞相以为如何?”李钰一面问着白景,一面不时提起手指敲了敲椅把,敲击之声犹如有节奏般如此回荡于空旷大殿,伴着一句加一句的逼问,对方的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此事本应是陛下家事,微臣乃朝中之人本应无权干涉,但陛下话已至此,微臣便小提议。臣以为,若当真如陛下所言,那定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谋害皇后娘娘,就此而言陛下可把目光投往后宫妃嫔,指不定是哪位妃子贵人觊觎娘娘凤为狠下毒手。但昨日又是太后寿辰,亦许是何人想纵这把火栽赃陷害何人,皇后不过是把匕首罢了。只是这幕后之人……线索尚不充分,臣亦不明确。”

“只是这目标未必是皇后,而是上官大人。”白景话未落音李钰的便紧跟其上,话到此处眼神微妙望着站于正中的白衣,“昨日寿宴结束不久,丞相身在何处?”他斜视石阶下的人,敲击椅把的频率不自然加快,似乎在等待对方露出他想要的把柄。

连李安夏都看得出来李钰是把那纵火之人所犯的罪安在白景身上。白景是民间之人,初来乍到向世人耀武扬威一把,又被皇帝亲封丞相,自然喜悦万分,如今虽已一之下万人之上,可中间偏偏还夹着个上官宇。为了巩固地位、提高威望,自是想方设法把这中间人除去。只是他初入朝纲并未寻得左膀右臂,所以也无从下手,而这太后寿宴的兴办恰恰给了他大好的机遇。朝臣妃嫔人人聚集寿宴,人多混杂,此时下手皇帝当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查起,所以使得行宫失火,再引得上官宇第一时间赶来,忠义心肠、侠义肝胆的上官宇一定会义无反顾进去救人,他恰好算准时间让他葬身火海,一切计谋缜密之至。依此,最得益的人自然是他左丞相,此后朝中无人可与他抗衡。也难怪李钰会怀疑到他身上。

李安夏有种坐着看戏的势头,在旁边默默等着白景的答复。

“回禀陛下,太后寿宴结束后臣依然身处宴席。公主献舞不幸扭伤脚踝,而后是臣给公主诊治,便一直待在清晖殿。”

李安夏见白景扯的一嘴好话,下意识一惊。

李钰又问:“宫中自有太医,需丞相就诊?”

“陛下,实不相瞒,臣为官前与家师行走在外多少受些小伤,便略懂些医术。公主的伤并无大碍,臣自是可医的,况且太医尚处宫外,臣也第一时间发现公主受伤,这便擅自给公主瞧瞧。”

李钰视线渐渐转向李安夏,“长明,可有此事?”

白景,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我会帮你。

辗转,她许是想到些什么,娓娓道来,“回禀父皇,确有此事,还多亏丞相了。”李安夏不经意瞄了白景一眼,他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下足了信心觉得李安夏会帮他。

罢了,念在你帮我躲慕清竹这一回,暂且还你一个人情。

李钰半信半疑哦了一声,随后问了些大碍。“有劳丞相了,既无事便退下吧。”

白景迈步正欲离去,见李安夏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他索性停步回头看她。

“父皇,前几日长明见墨羿哥哥、玉婷姐姐皆去夫子家受课羡慕不已,为此长明也想学些四书五经,这样才不会在被人问起时一头雾水啊!”

“你这丫头小时候让你随皇兄他们一起死活不肯,如今倒念叨起这事了。”

“长明那时年纪尚小不明事非,再说了,长明现在学……怎就迟了?”李安夏扮出可怜样儿抱着李钰的胳膊,一脸笑意的冲他撒娇。

“行了,依你便是了,你学心大起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依你之见要找何人认作师父啊?同你羿皇兄和玉婷皇姐一起拜易大人为师可好?”

“不好!早就听闻易达人是出了名的严师,小心儿臣送去还未学些才识就被易大人打得遍体鳞伤了。其他人……长明也看不上。”

“严师出高徒,若你不肯吃苦,何来学有所成?”

李安夏松开李钰,信步走下石阶,渐渐走到白景跟前。“父皇此言差矣,未必像易大人那样的严师就适合长明。我长明公主的师父一定要有过人才识、拥天下才略、得世人景仰,亦需怀贤德之心、知晓兵法之道,一人可抵千万师,否则……他凭什么做我的师父!”她望白景的眸子仿佛闪烁若隐若现的星光,璀璨夺目。“我看白大人就甚合我意。”

白景望着缓步到他面前的女孩,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浅笑,拱手作揖,两抹白衣竟无丝毫违和相融一处。

“你想拜丞相为师?”李钰视线落到白景身上。“丞相意下如何?”

“若公主不嫌弃臣乡野出身,臣自然愿意收公主为徒,尽绵薄之力教好公主。”

“既如此,你便搬入梧桐殿吧,那处与清晖殿隔近,日后长明上梧桐殿向丞相讨教便好。待丞相府建好,丞相地位稳固后再搬入丞相府也不迟,只是丞相仍需每日退朝后去往梧桐店传授长明学识。”

“臣遵旨。”

李安夏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一侧,停在那抹白衣之上,殿内掠过一缕清风,掀动珠帘轻轻摆起跌落,恰巧对方的视线与她覆盖一处,犹似水面般平静淡然,未曾漾起一丝波纹。

晨雾随著天边渐起的日光隐隐散去,屋角悬着的长铃随风摇荡继而奏出叮当响声。一阵杯盏碎裂声夹杂如雷鸣般的怒斥立刻袭入周辰的耳道,他一霎那间恍惚了半分。

“你疯了?!谁给你的胆子去放火烧皇后的寝宫,你是想把我也给连累进去?!”江储文脑子里充斥着恼火,他看着面前弯腰低头的周辰气得不知如何痛骂。周辰这谋士跟了江储文二十多载,自然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面上全无半分慌乱之色。

“大人息怒,我这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为我着想?若是被陛下查到此事是我们一手策划的,还不得置我身败名裂,何谓为我着想!”

周辰又一弯腰作揖,轻描淡写道:“大人且先思虑——陛下可会怀疑到你我身上?”

“你什么意思?”

“上官大人历来与大人多起分歧,亦时不时对你我二人心怀敌意,凡是大人在朝堂之上有所提议,无论是好是坏他皆小提异议,退朝后亦是时不时皆大人您的案底。就像前几日刑部尚书查案都毫无干系地查到大人头上那件事也有上官氏的功劳,小人只想为大人除了祸害,以防后顾之忧。”他暗暗打量一眼江储文的脸色,续道:“上官氏亡故,料想当是这中间人最得益。”

“白景?”江储文见周辰微微一点头,略过他嘴边扬起的一抹轻笑,又说:“你无事找他干系作甚?”

周辰又一浅笑,年迈的脸上淡淡于眼角勾起些许余纹。“万事皆有一羡,大人应当未雨绸缪以保万无一失。如今陛下可怀疑到白景身上,我们便因此多了一个对白景的把柄,他初入朝堂若陛下当真怀疑他理应不会过多怪罪他,大人便可借此为他同情,大人于他多个人情,下次有何筹备他自然不好推脱。可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大可直接上陛下那处告他,将他如今的罪名坐实。尽管他当初不为所动,而如今多了个威胁,他神机妙算的初融公子不还得乖乖地为大人所用。”

想是周辰的计谋安排地天衣无缝,连江储文心里都默默多出几许惊叹,不由得得意一笑。“参谋果真是好心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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