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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的某一天。

清晨，天还没有亮。

隆从梦中醒来，房间外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这个声音的频率和大小来看，应该是姐姐白芨，但是她的脚步很轻。就好像以前早晨偷偷爬起来玩电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避免发出声音吵醒家人，当然——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不想让妈妈发现，免得她又叨唠，妈妈每次都会说：少玩游戏，好好学习。说到深情处还会声泪俱下。

只是现在，妈妈正躺在医院，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而姐姐这么早出门，八成又是去‘上班’。

前不久姐姐兴冲冲地对隆说：马上就能赚到很多钱了！开心得手舞足蹈，终于有钱给妈妈治病了！。

起初隆还很高兴，但这么久过来，不但没能赚到钱，本来治病的存款反而越来越少。不知道白芨拿去做了些什么。虽然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存款越来越少，【但姐姐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如果是不认识她的陌生人，一定以为她是一个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的幸福少女。

但是事实却恰好相反。

隆爬起了身，打开门直视着蹑手蹑脚的姐姐白芨。

“……”

两人尴尬地对视。

“姐姐你又要去那你吗？”

“嗯……”

既然家里唯一的住客已经发现了，白芨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了，于是【她先冲着隆展出灿烂的微笑】，然后【低着头】快步走到厨房。

“姐姐上班的那个公司，是叫做dtfour吧……。”

隆断断续续地说。

“嗯，一个很厉害的公司哦。”

“我……能不能去参观。”

隆说道。

“……”

白芨也是一愣，然后摇摇头。

“等你长大了吧。”

“……我现在还是小孩吗？”

隆从生霉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大人的样子，他感到痛苦，过去的几年，隆不断地锻炼：吊杆、跳绳、打篮球。为数不多的零花钱都用来买高钙牛奶。但是为什么身高却连一点点都没有增长。

“我先出门了。一会上学要小心哦。”

姐姐从冰箱里随便拿出一袋前天买的面包，边笑着边挥手。挥手的时候，姐姐右手上一个【黑灰色的手环】闪着光。手链看起来颇具高科技的风格，和姐姐整体清纯的形象并不符合。看上去很有违和感。

“……”

隆从图书馆里学来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式，他本想在早上秀一手，和姐姐一起吃早餐，中午还可以带去医院给妈妈。

但是，每次都没有机会。

（看来下一次要更早起床了。）

隆想道。

他看着钟表，现在正是凌晨4点半。

dtfour到底是一个干什么的公司。

他很好奇，但是姐姐却很少透露。

只知道，每次姐姐出门，好几天都不会回来，最近回家的更是越来越少。打电话过去也不接。

尽管没人，隆还是偷偷摸摸地游到姐姐的房间，门被反锁了，一定有蹊跷。隆沉思了一会，窜到妈妈的房间，从一个生苔的小柜子里，翻出了家里房间的备用钥匙。这个备用钥匙是他偷偷发现的。

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

“……”

一开门，隆的心脏地震了一下。

“好乱……”

房间里几乎乱得下不去脚，各种杂物、纸箱丢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找到了隆以前的旧衣服。

“姐姐在搞什么啊……”

隆抱怨道，他刚想伸手去收拾。但转念一想，要是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姐姐回家就会发现隆擅闯了她的房间。

这似乎不太好。

隆在一堆杂物里扫视，看到了随手乱扔的内衣裤。

（糟糕啊……）

隆害羞地别过视线，把脚探到一堆杂物里。

一阵温暖的感觉传来，隆拨开杂物，看到了黑色的内衣，看起来相当的大胆和成熟，甚至散发着异常的香味。

（还、还是暖的？）

隆害怕地坐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

姐姐昨天居然穿着这样的衣服吗？

他没有印象了。

隆深呼吸，接着他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布质环保袋，整体颜色是绿色。

他花了好大力气取到袋子，小心翼翼地摸寻里面的东西。

里面都是一些小册子，还有一些成功学的书籍。

其中一个册子印着dtfour的字样。

（啊，就是这个。）

隆翻阅了一下。

“dtfour成立于……这不重要。”

隆迅速扫视，跳过了一些公司的简介。

他没有找到公司地址，上面只说了他位于千杉市中部。

“公司产品……”

他在第五页的产品介绍上面，看到了一个高光的标题。

“公司产品——【情绪币】。”

？

隆不明所以，继续看着这些简介。

简介冗长而无聊，一点都不‘简’，大多数地方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鸡汤。光是鸡汤就占据了六页纸，中间又零星穿插了一些产品介绍。

“只要【交一定的费用】，入股情绪币，公司将会为股东配备【情绪手环】，根据个人每日的【情绪变化】，若【喜悦的情绪】增加，情绪币将会升值，情绪币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兑换为现金。”

隆念着，一股异样感传来。

“喜悦的情绪……会使货币升值？”

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上面介绍说，手环可以实时检测人体的情绪。

隆的脑内突然想起了姐姐那‘灿烂的笑脸’。

莫非……

“除了自身的喜悦可以使之升值，还有一种升值方法……”

隆继续念。

“便是——【让情绪币传播】。让更多人分享这种喜悦，具体的做法便是让更多人了解情绪币的功能、作用和意义，使更多人加入股东的行列。【大股东推动说服小股东加入dtfour，小股东升值的情绪币将会按照一定比率同时计入大股东的账户】。达成win-win（双赢）。”

……

下面还附了一个表。

说服3个人加入dtfour可以获得10%的分成。

10个人可以获得20%的比率等等……随着拉人更多，情绪币的升值便会越快。

这种熟悉的感觉……

让隆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不完全就是……”

【“传销。”】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场景外的结香花说道。

“这似乎就是一个换了外皮的传销活动。”

结香花补充道。

“创造一个虚拟的货币，让一切的报酬和工资都以虚拟货币计算，再把虚拟货币兑换现金的条件设置得很苛刻，甚至可能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让成员不断地拉下线，扩张人数。”

半沙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学校的政治课，也学过类似的东西。”

隆点点头说。

“如果更严重些，甚至会限制成员的人身自由。”

“听起来已经有那个趋向了。”

“再严重一些，尤其是年轻的女性，在这样封闭的组织里更容易被……”

半沙说道，然后停顿，对结香花使眼色。

结香花自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最好别往那方面想，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她救出来。具体来说，白芨一共拿走了多少钱？”

结香花说道。

“嗯……得去银行查查才知道。毕竟是妈妈的账户。”

“但还是先别告诉你妈妈。”

结香花补道。

“我知道。她还躺在医院，很快又要做手术了，我不想让她操心。”

“手术……？又发生了什么吗？”

“诶——这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情，也是这件事之后，我才决定一定要向外界寻求帮助。”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我已经把自己对dtfour的想法告诉了姐姐，她也认真地听了我的话。我的讲述大概跟刚才半沙的说法差不多。——情绪币是几乎不可能兑现的。”

“然后呢？”

“她似乎已经理解了，但是却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告诉我真实想法。过了两天，母亲病情恶化，急需钱来做手术……”

当时……白芨去寻找了dtfour的高层，想要紧急兑现情绪币。

“但是却失败了。她打电话告诉我——很讽刺吧，这是她今年的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姐姐哭着说：【钱取不出来，自己错了，不应该相信他们。】”

隆说道。

“也就是说，白芨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骗局？！”

结香花很幸福。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从那以后她却仍然待在dtfour，并没有悔改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