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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之盛世王妃》命里多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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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便冠以梁国皇太子之名,大梁与大靖共享半壁江山。整个大梁皇朝只有他一个皇嗣,比起大靖子嗣丰泽,他是那样的幸运,曾经他是这样认为的。

生于乱世,他的母后对他极为严苛,事事都要他做到最好。他还未及两周岁,母后便为他请了太傅,小小无力的手掌,写出的字如同鬼画符,不堪入目。母后在两个月后检查功课,看到他的字大发雷霆,罚他在宫门跪了一夜,直至昏倒。

而后,他为了让母后开心,私下发奋习字,小小的手被笔杆磨破了皮,写到一只手血肉模糊,当他小有所成,在母后寿辰亲自抄写了一份孝经作为生辰之礼赠给母后,他不期许母后能赞扬他,只愿博得母后展颜一笑。

然而,满朝文武都赞他,母后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辛辛苦苦半月的努力撕得粉碎,对他目光冷冷的说:“不过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伤心的滋味,彼时他方满两周岁。

服侍他的那嬷嬷安慰他:“殿下不要伤心,皇后娘娘生殿下的时候受了很多苦,后宫中人人都在看着殿下与娘娘,娘娘也是希望殿下能够做到更好。”

他信了。

于是他更加的努力,三岁与父皇狩猎同行,他看到父皇为母后猎了一只雪狐,母后笑的很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开心,于是他求父皇找人教他骑射,他希望有一日能为母后猎下一只银狐,母后也会对他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纵然他有心,然而毕竟身板小,有些东西太过强求也是得不到,然而那一日,他在围场练习之时,母后竟然来看他了,而且看着大汗淋漓的他,目光顿时变的温柔,还掏出手绢为他拭汗,最后扶着他的脸,轻轻的呢喃:“真像,真像……”

那时的他还不懂母后满心欢喜的目光,不是在透过小小的看到心中的执念。他以为是他的努力终于感动了母后,母后开始会与他一起用膳,会时不时传见他,有时候就那么静静的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中一种他读不懂的炙热。

他不能理解,可是他也不想费心,只要能日日与母后在一起,他便觉得很幸福。

那一日,他为母后吹了一首曲子,据说是大靖开国大将军楚云天所做,也是母后最爱的曲子。刚刚四岁的他,为了学这首曲子,破费了一番功夫,甚至几度磨破了双唇。但是当他为母后吹奏出来后,母后那如花般的笑靥,让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就在这时父皇来了,父皇见到母后开心,似乎也是高兴极了,便慈目看着他:“熙儿,做了什么让母后这么开心?”

“儿臣为母后吹奏一曲。”他扬起小脸,对着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父皇回道。

“哦?熙儿已经能吹曲了?”显然,比起是什么让母后开心,父皇更加在乎他的成就,眼中升起一股骄傲之情,伸手抚摸着他的头,“给父皇再吹奏一次吧。”

他很高兴,想着母后也喜欢,当下便把小玉笛横在唇瓣,徐徐的吹来,甚至没有去看看母后极力阻止的目光。

然而,当他吹奏到一半时,他的父皇原本凝在唇边的笑容突然一滴滴的消失了,而后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以及一丝丝冷意。

见到素来对他慈眉善目的父皇如此,他顿时害怕了,于是便停了下来,看向母后,也发现母后脸色很难看,丝毫没有方才的喜悦之情。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措的站在那儿。

母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滚出去。”

厌恶,不豫的眼神;愤怒,冷漠的语气,再次撞击了他小小的心。

之后一个月母后都不在见他,哪怕他跪在母后的寝殿整整两日,母后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就在他快要对母后绝望的时候,母后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抱着母后,哭着求着对她说:“母后,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熙儿会乖乖的听话,母后不要再不理熙儿,熙儿只要母后开心。”

“你真的想母后开心?”母后的语气很阴沉,然而心中抓住一线希望的他却没有想那些,对着母后迫不及待的重重点头。

母后伸手温柔的为他拭去眼角未干的泪水,牵起他小小的手:“那你跟母后来。”

于是他乖巧的跟着母后走,即便是看到母后将他带进了饲养猛兽的冷宫,他也没有吭声,他怕惹得母后不开心。

母后将他带到一个铁牢前,牢里有一只刚刚成年的野狼。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闪烁着贪婪而又饥渴的光,让他不由的想要退缩。

母后却紧紧的拉着他,对着他说:“母后喜欢勇敢的孩子,你若变的勇敢,母后自然就开心。”

还没有等他理解母后的话,铁牢被迅速来口一个小门,他被母后一把推了进去,铁门再次锁上。

饿狼看着他,缓缓的动着四肢,慢慢的逼近他,发出一种让他恐惧的低吼声,他转身抓住铁牢,对着母后哭着大叫:“母后,熙儿害怕,求您放熙儿出去,母后,熙儿以后一定听话……”

而他的母后却是站在铁牢外冷冷的看着他:“你若不能活着走出来,就不要再叫我母后,因为你不配做我的儿子!”

而后,母后从身后的内侍抬起的木盘中那里一把匕首,扔到他的面前,冷血而又隐藏着报复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不是想要母后开心么?杀了这头畜生,母后就会很开心。”

纵然心都在颤抖,但是他却知道母后是铁心如此,没有给他多余准备的时间,已经饥饿了一日的恶狼失去了耐心,猛然朝着他扑了过来,好在他这一年努力的学习武艺骑射,反应还算灵敏,险险的躲过,逃脱了被恶狼按在狼爪下的命运。

可是小小的手臂仍然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从未有过的疼痛让他差点就昏了过去。

嗅到血腥味的恶狼却是兴奋了,发出了一声低吼,身子匍匐下去,绿油油的眼睛,更加的凶狠。

他拖着刺痛无比的手臂退到了最里面,靠着铁杆不断的喘息,心如擂鼓。

恶狼再次身子一跳,锋利的爪子扑向他,曾经听过父皇提过狼捕食之法的他,在恶狼匍匐下去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瞬不瞬的看着它,等着它一动,他也立刻动了,身子往外滚,几个翻滚却撞到了铁栏,顿时头昏眼花,等到他稍稍清醒时,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那种感觉让他知道他的半边脸的肉都被挖走。

来不及呼痛,看着扑下来的恶狼,他伸手一抓,抓住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对着扑下来的恶狼迎面扎了下去。

恶狼的爪子深深地陷入他的肩膀,他的也随着匕首刺入了恶狼的肚中,腥热的液体喷了他一脸,连眼中都滴入了狼血。手中粘热一片,他却已经没有力气,视线一暗,便昏死了过去。

他以为他会死,然而没有,他只是大病了一场,每日都做噩梦。父皇御驾亲征,母后把持了朝政,陪着他的内侍全都是母后的人,会为他处理伤口,硬灌他的东西,吊着他的一口气。

他隐隐听到,母后怒斩了四名御医,四处为他寻找名医。一定要医治好他,否则就要整个太医院陪葬,那时他还天真的想着,母后是在乎他的吧。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母后带来医治他的人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彻底的冷了。

那个人看他的目光,让他感觉和恶狼看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区别。只是,他因为那场大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且他不想再开口央求母后。

那个人为他换了一张脸,用了半年的时间为他换了一张脸,也找好了他所有的伤,每每为他换药的时候,都会在他身上胡乱的摩挲,每一次被他换药,他都会恶心。

他反抗过,然而每一次都被母后安插在宫内的内侍按住,最好被他强行的上药,而后用那一双恶心的手模遍的全身。

那一日,当那人为他除去了脸上的纱布,看着他的脸露出那样饥渴的目光,让他害怕,被困狼窝的恐惧立刻漫上了他的心头。

果然,那人对他不规矩,可是没有人知道自从狼事过后他就日日噩梦,那嬷嬷心疼他,想了无数种方法,最后给了他一把匕首,说:“太子殿下,不要怕,把它放在枕下,只要遇到坏人,就杀了他。”

那嬷嬷不过是为了哄他入眠,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真的有效,而且这把匕首也派上了用场,那人以为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反抗不了,却没有想到他却一刀割了那人的咽喉,让那人死不瞑目。

再次看到鲜血洒满锦被,他不再恐惧,而是很从容的将那人推开,七个月来第一次踏出了殿门,很轻巧的对殿外的侍卫说:“他死了。”

自此,他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他的心变得狠与冷。他也不在讨好他的母后,因为对她已经绝望。

半年后,父皇班师回朝,他不知道母后是如何向他的父皇解释他的变化,父皇没有追问过,对他一如既往的慈爱。

然而,他的母后似乎有了一点点的良心发现,竟然对他开始嘘寒问暖了,只是他的一颗心再也不会被她温暖,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是那么冷淡。

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波动,直到七岁那一年,在父皇四十寿宴上,他看到了代表靖国前来祝贺的楚大将军,以及随同他前来的夫人。

父皇寿宴过后,没有几日便是他的生辰,然而没有人为他庆过生。他的母后不会,他的父皇只是每年那一日派人送上一份礼物,至于文武大臣的礼物,更是不屑一顾。所以,他从来不在意生辰。

七岁生辰前一夜,那嬷嬷高高兴兴的来告诉他,母后要为他摆宴。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翌日一早,他便骑马出宫,去了郊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厌恶他的母后。

在郊外他碰到了他尚不知道的真正生母楚夫人。那个素雅高洁,有温婉端庄的女人,第一眼看到他便认出了他。

楚夫人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太子,今儿不是你的寿辰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楚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湖面清风下飘拂的柳絮,让他心头莫名的一暖。自五岁后,他厌恶任何人的触碰,更是讨厌与他母后一般年岁的女人,可是对上这个温婉的女子,他不但不讨厌,甚至有一股想要扑进她怀中的冲动。

可是他压制了这一股冲动,也没有理楚夫人。

“太子不开心?”她一个一品夫人,竟然也不嫌弃草地污泥,就那样从容而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随手拔了几根草。

他看了看楚夫人,她的靠近,让他升起了一股眷恋,从未有过的眷恋,让他不知如何形容。于是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就是那样静静的坐着。

楚夫人也没有再说话,在他旁边也没有声音,让他感到很奇怪,忍了一会儿,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转头看了过去,却见她专注的在用草编织着什么,瞬间他有些不高兴了,看着她忙着几根野草也不愿理会他,于是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猛然一站起来,他才惊觉,有多久他没有这样情绪冲动过了?

“不高兴啊,就要生气,憋在心里可不好。”这时楚夫人也站了起来,目光柔和的如同春日阳光的看着他,而后将手摊开在她的眼前,“太子今儿生辰,送你一份礼物,祝愿小太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白玉般的手,在斜过树梢的阳光,甚至晶莹的可以看到她莹润的血肉。手心里静静的立着一只蚱蜢,是用绿草编织成的蚱蜢,手工很精巧,编织得栩栩如生。足见编织之人的用心以及珍视。

一看到,他就欣喜的伸手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手心,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如此用心,如此喜欢的礼物。

“小太子既然开心了,就快回宫吧,指不定这会儿有多少人急着找你。”对她柔柔的笑了笑,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他回过神来,马车已经走远。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顿时升起了浓浓的不舍,于是他便提步跟了上去。

没有想到马车竟然在君府的后门听了下来,自幼身在深宫他,直觉其中有什么秘密,所以他没有上前去,而是转身隐在进出的一个转角。

君夫人亲自走了出来,将楚夫人揽入怀中,因为隔得不是很远,他清晰的听到楚夫人叫了君夫人一声娘。

他顿时惊愕了,因为他知道君家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镇宫将军聂啸的未婚妻,只可惜未过门便已经故去,梁都因为聂将军数年来不肯再娶的长情,对聂啸更是赞扬不止,同时也让无数女子对聂啸倾心不已。

可是如果楚夫人叫君夫人娘亲,且楚夫人不愿意正大光明的走进君府,那么这其中的隐秘便是不言而喻。

楚夫人并没有久留,只是看了看君夫人就走了,他看到楚夫人的马车打眼前走过。正打算悄悄的离去,却在抬眼对上了聂啸的一双冰冷的眼眸。

聂啸竟然要杀他,为了不让楚夫人的秘密曝露,聂啸不惜弑君。

“太子,回宫吧,今日你什么也没有看到。”聂啸眼中的杀气很浓。站在七岁的他面前,就让他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又怎么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激怒聂啸,也许是他王者的高傲不允许他被威胁,也许他对这个人世很厌恶,但是却有不愿怯懦的用软弱的方式了结。

眼前黑影一晃,聂啸的掌风顿时罩下来。

“啸哥,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身影飞跃而来,聂啸的大掌在他的头顶一寸之距被拦截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楚夫人会去而复还,显然聂啸也没有想到,否则聂啸的眼中不会出现慌乱的情绪。

“留着他,会对你不利。”聂啸收了手掌,别开目光轻声说道。

楚夫人转过身,细心的看了看他,确定他没有收拾后,才对聂啸摇头道:“我相信太子不会对我不利。”

她说得没有根据,语气却笃定;他诧异她的自信,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事实。

这便是母子之间的天性。

楚夫人救了他,他却赖着楚夫人去了楚将军落脚的驿馆。

“太子?”

当他正在享受楚夫人亲手为他煮的寿面时,楚将军回来了,显然看着这个被宫里传出抱恙在身,不宜出席的太子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家里很诧异。

然而,也只是诧异了一下,而后看到楚夫人后,什么都没有再说,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睛霎时变成了两泓温热得泉水,眼中柔情四射,丝毫不避讳有他这个外人在场。

楚夫人大致的说了说如何遇到到,而后为何带他回来,令他诧异的是,楚夫人竟然没有隐瞒她去见了君夫人,甚至半路遇到聂啸之事。那样的坦诚,让他震撼。要知道楚夫人与聂啸之间的关系,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心爱的妻子竟然私下见了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然而,楚将军却只是关怀的问了几句,而后便没有说其他。他可以看出楚将军眼中那种绝对的信任与宠溺,是他从未在那个男子身上见到过的。就如他的父皇对她的母后不可谓不爱,然而却也没有这般深刻的让他震撼。

那晚,楚夫人留下他用膳,与他们夫妇同桌,直到多年后,当那样血淋淋的事实被掀开,这一夜成了他最美最永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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