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最美最伤的爱》第4章 梦萦锦年 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个记忆是有关于我十年前的记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十来岁的样子。不懂得太多的是是非非,或者流言蜚语。当别人说我的时候,我只知道,我却从来不曾理解他们话语背后的真正含义。而或讽刺,而或嘲弄。

而这些流言一直蔓延到了我十八岁的那个青春,当我告别了那一切的时候,我也告别了那个已经由男子变成了该被称之为男人的安陌离。

那时候,我不叫他的全称,我也不叫他哥哥,而是把他名字中间的那个字去掉,反着过来念,于是就成了:离安。离安,离安,我一遍遍地叫着,那时候的他总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或者在必要地时刻,歪着嘴巴问我:“酒呢?”

在我七岁的梦里,我曾经反复地梦见过这样一个少年,他满身淤青地向我走来,对我傻笑,而或者捡起路边的石子打我的鼻子和胸口。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梦在过了三四年之后,却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生命里。那是在一个特别阴暗的日子里,我背着书包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大步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就是在我转过一条巷子,绕道向路口旁的一棵大槐树下时,我看见了一个女孩蹲在那里哭泣,她的左脚上有着一条明显的被勒伤的痕迹,长长的头发已经蓬散开来,有的地方的头发好像是被人故意剪去了。

我当时看着她受伤的样子,连忙地放下了书包,我蹲在了她的面前,问她怎么了。她只是不说任何话语地哭泣。

就在我说完话的那一瞬间,一个男孩冲了出来,蓬头垢面,全身焦黑,他冲我傻笑着,然后捡起一颗石子,朝我打了过来。我想逃开,又怕他伤到女孩,于是便想用手去抓住那颗小石子,谁知道,石子被我伸出的手反弹了一下,刚好落到我的鼻子上。那个时刻,我忽然感觉两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嘴巴滴落。我仰起头,想让鼻血倒流回去。

可是就在我稍微放松了防备的那一刻,对面的那个少年又是向我掷来了一个更大的石子,而这块石头,刚好打在了我的胸口上。所以,直到今日,我的胸口上还留着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当时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我并没有到医院里去缝针,而是弄了很多草药,蜘蛛吐出的丝结成的窝,把它们和在一起,贴在自己的伤口之上。

而落在我鼻子上的那颗石子,让我的右边的鼻翼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也损伤了我的鼻梁骨。为此,我还留下了一个长久的后遗症,每当天气日渐寒冷之时,我的鼻梁骨就会发损痛,而且还会一直地蔓延到头部的骨头与神经。

当然在后来,我牵着那个女孩逃走了,虽然那时候我已经被伤伤得很疼了。可是我始终不敢去还击那个对面满身污浊的少年。我知道,我们只有逃,不断地逃。

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女孩就成为了我形影不离的朋友,或者那些都是两个不懂世事的孩子,最相知和欢喜的陪伴。

那时候,女孩告诉我说,她喜欢画画,她也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一个人教她画画,她说她要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画出那个曾经捡起过石子打伤过我的少年。

那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要画他,是要为我报仇么?

她只是沉默着不说任何的话语,一个人径自地离开了我的身旁。我没有去追她,但在过了十分钟后,我沿着她走过的路去找寻她。最后我看见她一个人蹲在巷口的一个墙垣下默默流泪。

她用粉笔在红色的墙壁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安陌离,安陌离……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两个月前那个满身脏兮兮的,捡起石子打伤我的少年,叫安陌离。

安陌离,也就是十二岁的那个夏天,我会为了他去偷小卖部的白酒的男子。那时候,他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子。他会在接过白酒的时候,叫我一声:阿泗。或者跟本就不顾及我是个男孩子的身份,叫我叫泗妹。

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的名字里没有泗这个字,这个名字,是一个女孩的名字。是他一贯对她的宠溺的称呼。那个女孩就是我在槐树下救起的少女,她叫袁雅泗。

贰【梦里笑脸】

可是这个女孩在我们相识的第五年的那个夏天,就远远地离开了人世。那一年我们都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比我小四个月,为此,我会经常叫她叫小小。

也就是在那个夏天,当初那个神志不清打伤我的少年,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清醒的男子。而且就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一下子学会了画画,而且还画得像模像样的。他画得最多的画,就是一个女孩的模样:长长的辫子,双手抱着膝盖,在一棵槐树下哭泣。

有时候,我会在不经意间,也会看见他画一个少年,而那个少年的模样以及他的眉宇间所透露出来的英气都跟我是那么地相似。

关于女孩死亡的那个消息,我是在一天傍晚吃饭的时候,是一个被大家称之为飞哥的人传来的。当时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

当时的我,就像一条疯狗似地冲向了这个小镇附近的一个大湖边,在这个大湖边,每年夏天都会开着好多好多的荷花,那时候,我经常会和那个叫小小的女孩撑着竹排来这里玩耍。

可是,那天,我只看见了被人用渔网网捞上来的她,眼睛已经闭得很紧很紧,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哀伤或清甜的笑意。

我大声地哭了。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也不准我去靠近那个女孩。哭声中,我听见老人们叹息着说:这么年纪轻轻的女孩,怎么就死了呢。人看上去也体体面面的啊,不像是个短命鬼啊!

她的父母没有给她最好的安葬,而是编织了一面很大的草席,将她的身体裹好,扔进了我们这里一个被称之为鬼谷的山崖下。这个崖谷很深很深,深不见底。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足足在这个山崖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睡了七天七夜。这七天七夜,白天,我对着石头讲话。夜晚,我对着月亮和星星说话。说到很痛苦的时候,我对着山崖下面的鬼谷咆哮几声,大叫一阵。

七天以后,我昏迷在了那块石头上,后来就被一个上山采药的老人救了回去。而关于那个老人的一切,我们村里的人都不曾知道,我以前也没见过我们镇里有这么一个长相的老人。

后来我就拜他为师了。那天我跟着他去了一个离长安镇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一座很古老很破旧的木庙。

可是令我感叹的是,当时,我却在庙里看见了小小,是的,她躺着一片杂草映衬下的木头板上,还是一片沉寂而忧伤的笑意。我知道,她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因为,这只是一具尸体,小小的尸体。

我在那个庙里呆了二个星期,忽然间觉得很怀念那个叫做长安的小镇来,我也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我的哥们们。

那天清晨,我喝下了师傅煮好的山药汤,毅然决定回家了。走之前,我告诉了我的师父,一定要将小小的灵魂超度好,将她的尸体保护好。等回家一趟去看看一个人,我就一定会再来的,那时候,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师父把我送出了那座青卢山,当时已经是夜晚了,然后我自己一个人踩着破碎的月光害怕着往长安镇的北门跑,一边跑,一边放开声线唱着歌曲。因为我的心理很害怕,也很担忧。

回到家的那个夜晚,家门已经关了,灯也已经熄了。我用力地敲门,用力地喊。

当时我记得父母打开门的时候,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大哭:作孽啊!作孽啊!

我也哭了,我知道,我让所有的人都受惊了。

那个夜晚,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一会儿,然后就睡着了,做了很多很多奇怪的梦,梦里总是会看见一个长得像小小,但又不是小小的女孩朝着我走过来,向我伸出她的右手,并告诉我,一定要去一个叫做清池的地方找她,否则她就会疯掉或者死掉。

很奇怪的事情是,这个梦境里,我没有半点忧伤的感觉,反而是感觉到了异常的温暖。我也说不清楚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我梦见过很暖的太阳照耀在我的头顶上,然后四面的树木草叶都在一股怪异的风里向我靠来。忽然间又感觉到了四月末尾那种将近夏天来临之时的,南风的味道。

清晨的时候,我是被一阵哗啦的巨响惊醒的,醒来时我看见了我房间的窗户被打出了一个很大的洞,一块石头刚好落在离我床边一米远的地方,玻璃也碎成了一地。

然后就是父母哑着嗓子的叫骂声,我听着心里一阵难过,于是便迅速地爬起了床,想去门外看个究竟。

叁【离落盛夏】

夏日的早晨,云彩还是一片晕染成红色的光芒,我走到窗户的外墙下,很奇怪的是,那个打破我家窗户的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只黑色的尾部断了三分之一的拖鞋。

我捡起了那只拖鞋,看了看,想起了那个叫做安陌离的男子,我记得,从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从他捡起石子打伤我的那一年起,他就一直趿着这双拖鞋,不管天晴还是下雨,不管寒来还是暑往。

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去寻找那个肇事的人。可是就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那个叫做安陌离的人再次出现在了我家的窗户边。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天,是他心平气和地开口和我说话了。他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说:靖天明,你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么?

当时不知道是一股什么力量驱使的我,我最终跟着他去了那样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离小小投湖自杀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他把我拉到了那儿,并指着报刊亭上的一本杂志问我说:靖天明,你看看,那是我死去的泗妹么?

我当时扫了一眼,以为她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可是目光转移间,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的确,那个女孩长得好像小小,而或者,我感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是一个杂志的封面,是一本电影杂志,画面上的那个女孩,盘着一个高高的发髻,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冰冷,大大的圆形耳环,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裙子,只是半个身的被印在那本杂志的封面上。

不过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小小成熟多了,她应该至少要比小小大七岁的样子。

我当时花了十块钱卖下了那本杂志,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并没有牵扯到封面上的这个人物。

也就是在那样一个夏天,我终于得知了有关于小小死亡的真实原因。

关于这个故事从头至尾,都是安陌离告诉我的:

一九九四年的春天,安陌离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那一年,我和小小也只有七岁。这个小小少年当时和一个女孩很要好,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间,很高挑的身材。

可是后来这个女孩在一次城里的中学生主持人选拔大赛里,获得了第一名,于是在那个夏天,她离开了这个叫做安陌离的少年,独自一人去了北京。

自此以后的安陌离像是一个快要疯掉的人一样。那个时候,他挽留过那个女孩,叫她不要去北京,在那一片繁华之地,也许还有着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生活。可是她没有听他的劝告,毅然选择了离去。

听说在那个女孩离去的前两天,安陌离莫名其妙地遭受了一群人的毒打。

在这个长安镇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为什么,或许,如果不是时间的推移,安陌离渐渐看清了一些人间世故的道理,他或许这一辈子都得生活在冤屈之下。

就在那个夏天,安陌离,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洗澡,不在家里睡觉,他最迷恋的地方就是镇北边的一个小小的破礼堂里,那个礼堂已经是废弃了的,旁边有一间很旧的木房子。木房子前有一个小小的压水井。他每天习惯做的事情就是在压水井旁边洗脚,而或者大哭。

其实那个离开他独自一人去往北京的女孩,就是这个被我称之为小小的女孩的姐姐。

小小的真名叫做袁雅泗,她的姐姐叫做袁安泗。安陌离原本也不叫安陌离,这个是他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是同桌,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安陌离,意思就是说,那个叫袁安泗的女孩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的身边。那时候安陌离习惯亲切地叫她叫泗妹。

后来上初一的时候,安陌离,就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过来。安陌离本来的姓氏是夏。为了这件事情,他还和他的父母吵过,发过翘翘。最终父亲还是拗不过他就索性的改了。

而关于她的妹妹为什么会在她离开后的第五年自杀,如果不是这个在突然之间清醒了的安陌离告诉我,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所有长安镇的人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听说在我和小小十二岁的那个夏天,她的姐姐回来过一次,当时她亲眼看见过安陌离的落魄之样,可是她却装作不认识一样地走了过去,最后是她的妹妹叫住了她,她却扬起手给了她妹妹一记响亮的耳光。

而那一天,我在我们家的后院给小小摘葡萄架上的葡萄,准备第二天送到小小家里去,因为那天清晨,小小忽然像是很高兴地样子,问我说,我家的葡萄可以吃没有,她说她想要很多很多。

可是就在那天傍晚,我摘完葡萄坐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却听见了小小投湖自杀的消息。

长安镇的人都知道,以前安陌离从上小学起就很亲密地称呼袁安泗为泗妹的了。可是在她走后的日子里,疯疯癫癫的安陌离就开始称她的妹妹小小为泗妹,也是格外亲密地样子,那时候的他,会捡起石子打所有的人,但是他就是不打小小,还会去偷一些馒头包子之类的东西递给小小。

可是小小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夏天的傍晚选择自杀呢?长安镇里有人说,是因为那个叫做袁安泗的姐姐伤害了她,也有人说是因为那个叫做安陌离的少年打了她。而关于最真实的一切,当安陌离诉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哭泣着打了结。

我只是在自己的心底存在着一个这样的猜想,而且我一直深信着我的猜想:我觉得应该是袁安泗不想让人知道她与安陌离的那段过往,而小小的出现,她的话语里又重新提起了那段过往,也许小小只是觉得安陌离可怜,想让她的姐姐回到安陌离的身边。可是却遭来了袁安泗的教训和一记耳光。而这一切,安陌离看在眼底,他潜意识里还是爱着这个叫做袁安泗的女孩,他从小便是这样,会因为她的气愤而气愤,于是他打了小小。或许那个时候的小小其实是伤心到了极致吧。因为那个时候,小小还只是个孩子,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只有十二岁。

于是一年又一年的盛夏时光,终于还是如此般地离落了。可是我们都还只是个孩子。

肆【长安月光】

当一季又一季的秋风送来了长安镇美好中秋月明之时,这个叫做安陌离的男子始终还是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住,他还是住在那个礼堂旁边的小木屋里,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怎么地,学会了作画。他的大多数画,都是一些很重复的画,都只是一个小女孩抱着双腿坐在大槐树底下哭泣的情景。

我只知道,那时候的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奴隶,也任由他称呼我为阿泗,或者泗妹。可是天知道,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有名有姓,我的名字叫:靖天明。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