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之下，程歌望着朝她而来的杀手，唇儿弯弯，嘴角上扬，毫无危色。

当第一道刀光闪到的时候，从程歌身后的树影里，忽然有一道青色暗影飞掠而出。他手中寒光一闪，最靠近程歌的刺客已经惨叫一声倒毙。那暗影飞身到程歌身前，一臂伸长在右侧，一柄长剑在手中泛着冷光。

而后，从程歌后方的左右两翼，纷纷有暗影飞出，朝向那些黑衣人而去。

程歌身前的人面容隽秀，一双眸眼神精锐，正是项云龙手下最得力的暗卫罗建奇。他一把长剑光芒一边，人已经飞掠出去和刘禹洲缠斗在一起。

那人就是这些黑衣人的首领。

见罗建奇带着手下解除危机，翠珠和悠悠这才放心了下来。她们对看一眼，人也因为放松而一下子有些站不住，只得互相搀扶了一下。正想看看主子怎么样，却看她正笑着看她们，忽然恍然大悟。

“哦——原来主子你早就知道罗统领在了！”

再看主子身边春桃碧柳的表情，发觉连她们的表情也是笑着的。

“哦哦！原来你们两个是故意把人引过来的！”

程歌笑了笑，“如果不让对方吃点甜头，就不好玩了。”

翠珠和悠悠看看对方，发现自己的主子和王爷一样有些恐怖，都是“老谋深算”。

黑衣人落败，刘禹洲死在了罗建奇的剑下。临死前，他脸上的长疤扭曲着。

“想不到……睿王身边有功夫这么好的人……”

罗建奇不为所动，“那是因为你自视太高，才会以为自己没有对手。”

待刘禹洲咽气，罗建奇揭下他的面巾。这张脸不算熟悉，可却认得。

“是皇后身边的杀手。”他朝程歌禀报。

“是吗？我还在想她什么时候出手呢。”程歌只是看了一眼，就叫上翠珠和悠悠回惊涛阁去了。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罗建奇知道，这也是云龙把他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原因。他早就下过命令——他不在，程歌就是罗建奇不计生死要保护的人。

第二天，程歌约了人到睿王府。

踏进睿王府的门口，项云天的脸色难看到不行。母后已经派刘禹洲去暗杀程歌，可偏偏程歌却没事。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相比他而言，程歌的气色好得很。屋顶塌了，她就在翠珠她们房里睡了一觉。不但不影响，睡得还尤其安稳。因为她知道，想救云龙，就得让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最佳。

“三王爷，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睡不着？”

一开头，就直接冲着项云天上。说到气人，她可从余娜那里学了不少。

项云天脸色铁青，正视前方不想看她。“请本王来何事？”

“哦，没什么。就是最近王府里多了些风景，想请王爷来观赏一下。”程歌语气轻佻，手中罗帕一挥，忽然门外有什么响动。

项云天看过去，忽然有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朝他飞过来。他骇得从椅上起来，立刻朝一旁躲去。卓承扶住他，不去抵挡，反而跟着他往一边逃。

好在那大家伙忽然转了向，朝堂中而去。最后“啪”一声落在了大厅中央。

项云天惊魂未定，往大厅中间一看更是吓得不见了二魂三魄。原来刚才朝他飞过来的大家伙居然是一口棺材。他伸手指着程歌哆嗦。

“你你你……你怎么弄这么晦气的东西到这里来了？”

程歌微笑，“三王爷，别忙呀。我让你看的‘风景’是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项云天大着胆子凑过去往棺材里面张望，吓得立刻后退，没有身后卓承扶着，他早就跌到地下去了。

那居然是刘禹洲，面如死灰，已然死了！母后手下惯用的杀手非但没得手，居然被程歌杀了。她如今让他看，恐怕已经知道这杀手跟他有关。接下来她想干什么，还是想威胁他把五弟救出来？她手上有这么大的“证据”，说实话，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把他和母后全都扳下来！

项云天脸上的神情变化程歌全都看在眼里，和她料得差不多，他正在猜测她想怎么样。哼，看来他还不够慌。于是，她慢悠悠问道：“三王爷，不知道棺材里这个你是不是眼熟？”

“这个？”项云天推开扶着他的卓承，借着回自己位子上坐好的动作稳了稳心神，才答道，“素未蒙面。”

“哦？是吗？”程歌并未继续这话题追问，“也是。云龙的侍卫只是说好像曾在皇宫内苑里看见过这人，不太肯定也不一定是真的。”

项云天心里一突。“这人相貌丑陋，又怎会允许在皇宫内苑里当差？”

“呀，王爷这一说我倒是记得了。就是因为这人相貌丑陋，所以那个侍卫才有印象。哎呀，此人昨天来睿王府里生事，如果真是宫里的人，那皇上皇后的安危可就……”

“本王有事！”项云天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就不打扰了。”

程歌连忙“挽留”。“王爷何必这么着急？昨夜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细说，你这样走了，我怕我管不了这张嘴……”

这软语带着强硬威胁，项云天只得坐下。程歌越是不说明，他心里越是没底。

刘禹洲身死，若他是母后心腹的身份暴露，父王绝不会轻饶这事。程歌虽然只是一个五弟身边的女人，但她毕竟是王府中人。父王最恨他们兄弟不和，前后一联想，必然会把整件事情猜出打扮来。若是被父王知道母后为了他指使人刺杀程歌，一定勃然大怒。

看着项云天闪烁惊慌的眼神，程歌在心底冷笑。

接下来一个时辰里，她又说了不少扰乱项云天心神的话。没当项云天听不下去借口想走的时候，她就会说些暗藏要告发皇后的话，项云天只能硬着头皮坐下。知道他一根筋绷得欲断不断的时候，她才让他离开。

项云天一离开，程歌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直到今天，她手上其实并没有实质上能扳倒刘后和项云天的把柄。甚至是那具尸体，到了堂上都不是有力的证据，因为刘后随时可以反口说这个不是她的手下。

如今项云天害怕，不过是做贼心虚的心理作祟而已。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希望项云天能松口决定把云龙救出来。然后她就可以用永不与他争位为条件换云龙今后的安全。

希望这能起作用。

之后，程歌一方面让罗建奇紧盯着项云天，另一方面，让刘惜之想办法再搜集点项云天的把柄出来，而她自己则在睿王府里紧张地等待着。

天牢里，项云龙的日子过得并不辛苦。

他是皇子，宗人府还在调查他的事情，在没有结果之前不会太亏待他。牢房条件艰苦了一点，可是一天三餐还是尽量可口。并且，由于项云龙的关系，李海翊的膳食也改良了许多。两人隔着甬道，面对面坐着用膳，算是“同桌吃饭”了。

浅酌了一口上好佳酿，李海翊抬眼看了下正从饭碗底下抽出纸条细看的项云龙。

“王爷，似乎你并不避讳老夫？”

每隔一天，他的碗底必有纸条，每次他也没有刻意。

项云龙将纸条折好放到身上，淡笑了下。“既是本王麾下，又何必避讳？”

“哦？王爷为何如此肯定？”李海翊望一下周围，“我们可还身在牢笼。”

“李将军毋须问，只要信本王即可。”

项云龙说完就不再讲话，端起饭碗用膳。

他早就知道程歌耐不住要出手，可是没想到她的胆子还是那么大，居然闯进三哥府里威胁他，结果搞到刘后也要派人杀她。要不是有罗建奇，她一个脑袋不够分的。

唉，真是让他不知道气她好还是爱她好。

当日下午，有个男人去找临时住在惊涛阁偏屋里的程歌。

这人程歌还记得，是成坤，也是云龙的暗卫之一，早先被派去监视项云天，但是后来被云龙派去做别的，一直都没有见过。

成坤和罗建奇一样也是不苟言笑，不知道是不是总在暗处不在人前的关系搞得人看上去有些自闭。

“夫人，王爷有话带给你。”

“王爷？”程歌很是诧异。云龙吗？

她紧张地要去抓成坤的手臂，却被他一下闪开。成坤低着头，举止恭敬。程歌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不太合她现在的身份，所以他才要躲开。

接下来，成坤把项云龙的话带给了程歌，并且把她和初善一起带到了位于睿王府地下的密室。那是位于落雪阁地下的密室，入口就在水榭二楼的某个暗门里。

程歌在成坤示意下，独自和初善两人进入暗门，沿着细窄的楼梯往下旋转着往下走了很久，才到了地下一个开阔的地下室。地下室有三米高的样子，一应的桌椅床等等都有，五脏俱全。

下到地下室的楼梯其实就是水榭内外两层的夹墙内，但从外面完全都看不出来。而地下室的天花板之上，就是落雪阁的湖水。

“五哥说他另有安排？难道他知道自己会被陷害入狱？”

两人一坐定，初善就迫不及待要问程歌，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不知道的。只是他一直都防备着这种情况出现。”程歌回道。云龙让成坤传话说他知道她做的一切事情，并要她和初善一起待在密室里等着。

她当然高兴，云龙还掌控着一切。可是，他要对付的，是项云天和他根基深厚的母亲刘季淳。这不免让她担心。

见她紧锁眉头，初善安慰道：“放心吧，五哥会平安回来的。”

点点头，程歌在一旁坐下，静待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她应该相信云龙，他们会有再见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