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留信给你们，或许你们早死在当晚了。”

赵原论将绣春刀稍微的捏紧几分，声音冷淡，往房间里光到不了的角落望去。

要不是这一刀，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不宽敞的密室居然有第三个人。

角落咋一看并无不妥，只是较房间的其他地方要更暗，肉眼只能观测到一片黑蒙蒙。

不过赵原论心里明白，那里藏匿着一个仿佛完全溶化于黑暗的刀客。

随着目光移去，角落里那人也往前走了一步，露出模样。

整个人才像是真正的存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赵原论身前。

是李礼羟。

也直到这时，赵原论才完全看清李礼羟现在的模样。

锦袍华丽的飞鱼服不知去了哪里，身上的衣服是普通麻布衣服，而且很破烂、陈旧。

衣服的左袖从肩膀齐根断裂，露出自然垂落的左手，软绵无骨，毫无力量感，应该是断了，除此之外，他左腿裸露出的地方被绷带层层缠绕，靠近闻，还能闻到用于治疗外伤的草药特有的辛甘味。

瞧上去，应该经历过一场死战。

赵原论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督公要杀的人，即便暂时没死，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松。

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李礼羟眼睛眯着，他右手持着的漆黑短刀并不像普通利器那般会在光下反射光，他这柄刀，在光线下不会反射出任何的亮光，就像是黑洞，能将周围所有的光死死吸收，使得周围本来就暗淡的空间更暗几分。

“照你这么说，你留了一封寥寥无几笔的信就独自逃走，对我们而言还是件好事？”

李礼羟冷笑道，“你可知我们九人回到驿站时，三十名东厂高手已经再等着我们？”

赵原论沉默片刻，他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带着女孩走，不过事实证明，李礼羟他们也并没有相信他说的话，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

赵原论想了想，开口：“你们不相信我，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照顾一个女孩儿？”

李礼羟嗤笑道。

他们初时的确不相信赵原论说的督公要杀他们。不过也并不认同他这个理由。

“如果我没记错，你唯一的家人，也就是你嫂侄二人，在你兄长死之后便搬回cd老家了吧？既然如此，我实在想不到，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儿，能有多重要。”

赵原论说道:“她很重要，只有她活着，我们才能可能活下来。所以，她比你重要的多。”

“她能保我们的性命？”

李礼羟皱眉，稍微沉思。

他来这找赵原论可不仅仅是质问为独自离开，那没任何意义。

他来找赵原论的目的，便是搞清督公为什么要取他们的性命，以及如何能活命。

“这个女孩儿是谁？”

“陈家余孤。”赵原论道。

“陈家余孤？”

李礼羟脸色数变，心中明了几分，督公要杀陈庄上下全族，必然是陈庄有什么令督公忌惮的东西或者势力。

陈庄的势力并不足以威胁到督公，那就只有陈庄持有令督公忌惮的东西。

他思索许久，试着问道：“陈庄有什么东西？”

“陈庄有督公造反的证据。”

赵原论说道，并没有隐瞒。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若不能取得李礼羟他们的认同，仅仅凭借他一人，根本活不了命。

“督公要造反？！”

李礼羟脸色一变，立刻摇头。

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严格讲，当今皇帝的龙椅，还是他们的老祖宗，永乐大帝朱棣从建文皇帝朱允文手中夺来。

历代皇帝，无论昏庸还是圣明，是慈和还是嗜杀。但凡有人敢造反，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也不会留情。

“不可能，我不相信。”李礼羟摇头，“哪怕督公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造反。”

“但这是事实。”赵原论说道。

若不是他知道，否则也无法相信督公居然敢造反。

刘瑾权利滔天，内有东厂、锦衣卫为刃，外各类奏折若是想要承到皇帝手上都得先经过他的批阅，不满意甚至会扣押下来，不将其上呈，又握有草拟圣旨的大权。

但归根结底，无论刘瑾权利再高，他也不过是太监，依靠皇帝才能如今的地位。

而且因为明朝制度，明朝太监的权利都是有皇帝一手赋予，只要皇帝看他不满，直接下令削贬为普通宦官，太监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宦官不同于背后有士大夫阶级支持的文官，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皇帝。

刘瑾谋逆，无异于想把保护伞打烂，以残缺之躯对抗大明庞大到连皇帝都忌惮的文官集团。

因此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刘瑾会造反，哪怕是文官集团，但这又是事实。

“这是督公府内私藏兵甲的证据。”

赵原论将怀里的书信递给李礼羟。

李礼羟接过，迅速扫了几眼，露出难看的神色。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督公要追杀我们了吧？当我们接下灭族陈庄任务时，我们就是死人了。”

“就一份信罢了，证明不了什么。”李礼羟铁青着脸说道。

“你也可以不信。”

赵原论将书信收回，又问道:“旗长他们呢？”

锦衣卫小旗分工明确，以往这种与暗线联络的事儿一般是柯三和他二人的职责，如今柯三没来，换成擅长暗杀的李礼羟，保不准就是柯三出了什么事

李礼羟面色难看，但已经信了他赵原论说的话。

“那天你给我们留的那封信，旗里除了旗长和常乐两人外，其他人都不相信。所以在驿站被东厂高手杀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旗长早有准备，设下陷阱，用你留下的六道追魂令炸死十余名东厂高手，其余东厂高手大疑，匆匆退走，我们早就死在驿站内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都受了不轻的伤，柯三的脚没了，王卫那家伙杀的人最多，伤的也最重，现在还躺昏迷不醒。常乐他们几个伤势比较轻，但因为北平有家眷，当日便回到北平，偷偷将家眷接出，如今应该在安顿家眷，等过几日安顿好了，便会和我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