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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群侠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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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衣看出来风铃儿古道热肠,却没什么头脑。转眼间又是一阵儿嘤嘤的哭声,待风铃儿回头看去,花想衣已悄悄把自己衣裳都解开了半面,露出白白一段脖颈儿。

“这位妹妹,你看的真切,这几个淫棍就是想轻薄我!”花想衣越哭越凶,风铃儿回身持双刀硬是把店伙计这五人逼退,花想衣看看有空当,脚下发力,轻功一使从窗户飞了出去。店伙计大叫“不好!”便欲出门追,风铃儿挡在门前说什么不让他们出门,伙计大怒,正要强出,风铃儿一掌袭来,和伙计拆了十几招,伙计暗暗叫苦,心想这姑娘看似身段娇弱,掌法却灵动难以捉摸且颇得借势打力之精髓,知道这姑娘并不是泛泛之辈,且她只是无知才放走花想衣,便甩出几枚透骨钉,一跃至柜台后,却要喊出“姑娘请住手。”风铃儿双刀凌厉,已乘风袭至面门,姐姐如歌一步抢先落定在柜台前,看准那刀法一手抓住了妹妹持左刀的手腕儿,这一抓虽然止住了风铃儿的刀,却震得自己虎口生疼,风如歌因为吃痛所以眉头皱了一皱,并有些吃惊“妹妹的内功已如此了得!”

“好了妹妹,你保护的良家姐姐也走了,伙计他们也不是真心为难你,我看今晚就这样吧。”说出“良家”二字时风如歌有意声重,其实方才花想衣的一举一动风如歌和苏若梅都看得清楚,包括花想衣说来就来的眼泪和自己悄悄解开自己衣服,尤其是跳出窗户的那一步更让二人发觉花想衣才不是泛泛之辈。

“那好吧。”风铃儿收起双刀,冲伙计嘿嘿一笑,说:“那麻烦伙计备几间房子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啦。”风铃儿这一笑却让伙计摸不着头脑,刚才打的那么不依不饶,这下却笑得这么纯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伙计连连苦笑摇头,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哪路神仙?”

却说花想衣上马刚走几步就撞上萧冉,花想衣上下扫了萧冉几眼,说:“噫,远远儿躲着干么?君座让你在这看景?”

“花堂主,我无论如何对女子下不了手呀。”萧冉边说边叹气。

花想衣冷笑数声,连马都吭哧打了几个响鼻,似是一样奚落萧冉,花想衣哼了一声,道:“空有一张好皮囊,却优柔寡断,当真是个废物!”

说罢拔马边走,走出一段儿还大声喊道:“就是像你这种人太多了所以你的大隋才会早亡吧!”接着便是一串儿哈哈哈哈哈讥讽的狂笑,全顺着大风刮进了萧冉的耳朵,萧冉始终无语,看看天晚,也走进客栈要了房间歇息下来。

却说陆沉云被秋无意打出数丈后,陆沉云知道秋无意中了蝴蝶散,不会轻易赶来,但明白秋无意武功高强,便忍痛起身,走了几步脚下没踩稳,顺着沙丘的坡滑下去。所幸不多久便被凌云阁暗哨发现,几人扶着他上马,又回到了客栈。

陆沉云颇为烦闷,回客栈后闷头睡到翌日正午,醒来后让伙计端了坛酒咕咚咕咚灌了几下,空腹喝酒后醉意立时袭来,陆沉云又昏昏睡去,正要睡时,伙计推醒他,悄声说道:“少爷,少爷,镇街上看到昨夜那个瞎老头啦!”陆沉云醉意仍浓睡意却登时全无,他来到窗前顺着伙计一指,果然是秋无意。陆沉云纳闷道:“这老匹夫一晚上莫非是迷路了又走了回来?”再看发现秋无意晃晃悠悠跨进一家妓院。

昨夜秋无意打退陆沉云后,本想赶往刀锋镇去找天煞神君述说对策,没想到走了一多半儿又觉浑身燥热,脑中净是晚上与花想衣翻云覆雨的画面。秋无意年逾花甲,武学造诣精深,数十年来却难改色心。此时越发身体烫热,索性掉转马头,回镇上买春去了。

陆沉云一见果然是秋无意,气得咬牙切齿,穿了衣服就冲下去,帮众看他中了“梅花扣”的肩上仍是乌青,劝他可以静观其变,哪知陆沉云一回想起昨夜被秋无意打的灰头土脸,心中羞愤难当,帮众没拦住,只得都抽出兵刃一同去了。

陆沉云当先冲进窑子里,外面人听得一阵哇呀乱叫,内里人们四散奔逃而出,只听得一阵兵刃击撞之声,众人知道秋无意武功高强且陆沉云有伤在身,恐少爷有失,正要冲入,那二人却当先冲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傻了眼。

秋无意跣足而跑,竟是躲着陆沉云的拳脚,众人再看原是那秋无意裤子还未系好,一手拽住,一手勉强与陆沉云过招。陆沉云步法快,步步紧逼,秋无意仓促拆招,想用轻功后撤时,却一只脚踩到另一条裤腿上,一下没站稳向后仰去,固然秋无意武功高,绊了一跤却没有倒,陆沉云却趁这当口一下扑了过去,把秋无意扑倒在地。

扑倒秋无意后,陆沉云的耳光如倾盆雨下,打的秋无意面颊红肿,一只手被陆沉云点了穴道酸麻无力,另一只手本欲伸到陆沉云背后用“梅花扣”彻底扣陆沉云的死穴,但陆沉云知道秋无意的左手还拽着裤子,所以每每秋无意要腾出手扣他,陆沉云就把裤子往下踩,秋无意无奈只好抓住裤子再不撒手。

这一下本来四散的人群又慢慢聚拢,凌云阁帮众们此时看二人在地上滚做一团上也不是退也不是,却想发笑,其中一人问旁人:“这,这怎么不像是武林高手之间过招?”

那人回答道:“是像妇人争斗,尤其像东街马二婶,打他男人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

谁知这马二婶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听了这话颇为不快,隔着人群冲这二人喊道:“像什么像!老娘打男人的时候还要抓他卵子儿呢!”说罢又叽叽嘎嘎笑着和旁人看热闹。

但陆沉云毕竟有武功,那耳光势大力沉,打了一阵儿,秋无意眼神涣散,手上力气也不如刚才,陆沉云翻身起来,冲手下喊道:“来,绑起来绑起来。”

一柱香功夫,暗哨已将情报传回凌云阁。掌门凌云老人阅后顾左右说道:“沉云办事大可放心。”旁边多吉上师在张罗着“金兰之会”做法事的安排,听罢赶紧摇摇手,说:“老头儿,你才说的不对呢,你这弟子武功是高,但心性执拗偏狭,这信儿上说昨夜且输了对方一阵,今日又抓住对方,别什么都还没问出来你徒弟先泄愤把人家打死了。”

掌门觉得多吉说话总是没遮没拦也不给人台阶下,脸上颜色很是不对,说道:“我的徒弟我还能不晓得?!”却转身嘱咐大徒弟白云几句,白云领命上马。多吉看到这一幕不禁嗤嗤笑出声,掌门怒道:“一个出家人哪来那么多话?你看你摆这个烛台歪成个什么样子!”说罢手反背身后不再理视多吉。

“天煞拿什么收买你?让你破坏‘金兰之会’?怎么个破坏法?”

秋无意梗起脖子,说:“哼!大丈夫讲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勇恕,你对待花甲老人如此无礼,怎担的起名门正派的头脸!”

“啪”一声脆响,桌上一个茶杯被陆沉云捏的粉碎,他说:“你在这充什么大?卖什么老?你给谁当先生呢?你还仁义礼智信,你在窑子里仁义礼智信?男盗女娼的东西!”

秋无意江湖行走数十载哪里受过这般奚落,而且陆沉云的年纪分明是自己的孙辈儿,一下子臊的面庞通红,恨恨说道:“我服你这张嘴,但你武功却不及我,若不是用了脱人裤子这等下三滥村妇互殴之术,你哪里胜得过我!”

他又说:“要不你解开我,我们光明正大斗上几回合!你要赢了我和盘托出与天煞所约之事,且自此返回长白山,今后再不踏足西北一步!”

陆沉云懒得理他,动手解秋无意的衣服,秋无意慌了,大叫道:“你干甚么?怎么如此无耻,连旬老者也不放过,这楼下就是妓院你好去快活,我岂能陪你享断袖之乐!”

“啪”一记耳光抽在秋无意脸上,陆沉云骂道:“你瞎说什么东西?夜壶里一天晃荡些什么?说你男盗女娼果然不冤枉。”话音未落便摸索出一封信,秋无意大叫“信还给我!”说罢起身就扑过来,无奈双手被绑,陆沉云说声:“去你的!”一脚把秋无意踹回床榻。

细看过后,陆沉云大惊,原来天煞神君许诺秋无意,请寒冰门经营丝绸之路上祁连山至西海一带四十七处大集镇,一百零七户地下钱庄、赌场、妓院。此外,寒冰门的商队通过这里可以受到天煞的保护,以逃避官府赋税等各种杂费的征收。前提是秋无意在“金兰之会”上配合天煞,暗杀凌云阁掌门。

陆沉云很是不解,问道:“寒冰门远在长白山,为何要远赴西北大漠做生意?”

秋无意见事情败露,索性和盘托出,说道:“很久之前白山黑水一带的陆商海运那都是寒冰门独大,只是近五十年来,无名庄在长白山脚下渐渐起势,处处和寒冰门争。无名庄走商帮,价格压得狠,货物质量也不差,最要命的是什么你知道不?隋亡之时趁着战乱不休,无名庄派遣高手进入中原把隋朝那些户部官员掳来一大批,那些人脑子多好使?那可是为整个朝廷想法子赚钱的,用到江湖门派那还不让无名庄赚的盆满钵满?久而久之,寒冰门自然处于下风,起先是通往中原的陆运断了,接着去高句丽、新罗还有百济的海运也断了。没钱,寒冰门上上下下几百人吃什么?”

陆沉云道:“两家合走就不行?”

秋无意轻哼一声,说:“说的轻巧,钱赚的眼红了谁还愿意分一杯羹?也不是没下山说过,不好使。说不好了就杀呗,我们生意不及他们武功可不差!十几年了,就这么断断续续争争抢抢打打杀杀。”说到这里秋无意深吸一口气,出神儿的望着窗外。

“那你就甘愿和萍水相逢的凌云阁结下仇怨?”

秋无意道:“那不然呢?天煞开了价,寒冰门又是现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处境,兄弟们总是要吃饭呀!”

陆沉云翻过纸张,发现蜿蜒曲折的地图,他问道:“这不像是凌云阁的地图。”

“不是,这是刀锋镇的,信上说可以去这里同天煞盟见面。”

“好。”话毕,陆沉云径直走下一楼,找到伙计问:“这位伙计怎么称呼?”

伙计被陆沉云这么一问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少爷,我叫丁四,我在凌云阁这个哨点已经三十多年了。”陆沉云当即拿出信件,嘱咐丁四将地图誊抄一份,务必星夜兼程送到都护府张将军处,告他说这地图乃是通往前隋残部猥集之地,请张将军上奏朝廷,速发义师,清剿边患。

待丁四飞马离去,大师兄白云则拍马赶到,陆沉云述说如此如此,白云笑道:“师弟安排有法。”说罢就上楼看秋无意去,陆沉云一同跟上。白云进去看到秋无意衣冠不整,脸颊肿着,当下把陆沉云拉到屋外,阴下脸来,说:“来参加‘金兰之会’的都是江湖上颇有头脸的高手,纵然他与天煞图谋不轨,但既然拿住了他,也问出了虚实,又何必动私刑羞辱他?有些过了啊师弟。”

陆沉云此刻酒劲儿仍未消退,怒吼道:“师兄照顾他脸面?那可曾想过师弟性命几丧于此贼之手!”说罢扯下衣裳,露出脊背给白云看,那为“梅花扣”击中之处呈现大片乌青色。

白云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休息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陆沉云忽觉腹空难忍,下楼要些吃食。这客栈因是凌云阁暗哨,平素一干哨探皆在这里饮食住宿,一见陆沉云下来便三三两两凑来不断敬酒劝慰。陆沉云无意间看到店外拴的马匹之中,有一只马的笼头鞍簪颇为惹眼,便定睛细看。

“这是何人之马?”

众人皆说不知,只能等丁四回来再问,丁四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客栈内客多客少嘈杂与否,每个客人都能牢记住形貌声音。

陆沉云便不再细问。酒过了几巡,萧冉下楼出店,缓缓上马。正要前行,几枚透骨钉飞快打出,扎入马蹄前的沙石中,马惊蹄立,萧冉控制不得,跳下马来,乌黑的眼眸死瞪着陆沉云。

萧冉怒视坐在店内深处的陆沉云,然后低头掸了下土,抬头陆沉云却立在眼前,萧冉身长八尺有余,陆沉云亦八尺。二人虽平视,萧冉却觉得低了许多,只因他大惊心想自己只是垂首掸土,刹那功夫这人已近至身前而自己浑然不知。

“这位公子,我若说的不错,你这笼头和鞍簪,乃是前隋武将独制,现下乃是大唐,你觉得你……”边说陆沉云边抚了抚受惊的马,但他还未说完,萧冉警惕地说道:“你想如何?”

“你是天煞中人?”陆沉云厉声低问

“是又怎样?”

不待萧冉再说,陆沉云一掌已出,萧冉腹痛难忍,陆沉云步法游移,踏至身后提气蓄力,一招“横扫千军”腿法凌厉迅捷。萧冉慌忙跃起躲开扫堂腿,甫一落地却被陆沉云纷繁飞快的拳掌搞得被动不堪。陆沉云本是招招向要害攻去,但拆过几招后发觉萧冉资质平庸,且自己只想弄清对方身份,并不欲取他性命,便掌法只出三成力。便是这般萧冉仍是连连后退,陆沉云看准时机拿住萧冉左腕,穴道一点萧冉左臂顿时酸麻无力,右臂扑上来打,陆沉云跃起,左腿隔开萧冉右臂,接着右腿踢中萧冉胸膛,萧冉捂住胸膛不住咳嗽,再一抬头陆沉云已将“空蝉”架在脖子上。

客栈内几位哨探不明就里,互相问道:“四少爷今天怎得脾气这么大,不由分说就和客人打起来?”几人正说间一女子从楼上下来,同样以极快的轻功冲至陆沉云跟前当下与陆沉云厮打在一起,这人正是风铃儿。

风铃儿“乱花套拳”严丝合缝,乱中有常,错中有法,陆沉云则凭“云花出”敏捷的脚步配合拳掌见招拆招,并且不断伺机攻向处致命穴位,只是看到对方是女子,手下仍是三四分的力。

萧冉由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时在一旁看了更是羞愧,心想风铃儿武功也如此高深,天煞神君却派自己刺杀百花宫主,若要被识破哪里还有命?

风如歌赶来劝架,却不禁驻足看起了二人的打斗,苏若梅也走到身边,说道:“风妹妹的乱花拳向来虚实难分,对手一贯狼狈不堪,最后都是不几合就疲于防御则被击破,这个人和风妹妹拆了这么多招仍然从容不迫,居然还能防御之余频施进手。啧啧,有趣有趣。”

风如歌也怔怔说道:“高原苦寒之地竟也有这等高手……”

陆沉云毕竟前夜中了秋无意的“梅花扣”经脉气血尚有淤塞,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风铃儿“乱花套拳”共十三式,多年来早已熟记于心,此时七八式打完自己并未多占上风,也是暗暗称奇。

几枚透骨钉飞来,风铃儿退了几步,陆沉云想以透骨钉隔开空间,好有机会说话,因为此时脊背痛得厉害,着实不想再打下去。

风铃儿却说:“想跑?不许跑!”

店内的凌云阁哨探还在那窃窃私语道:“四少爷今天绝了,老弱妇孺挨个打一遍。”

又一人突然冲出,立于二人之间,风铃儿正要出拳,也霎时收住。

来人向风铃儿拱手道:“姑娘请息怒,我师弟年轻鲁莽,冲撞了你,几位如不嫌弃还请收起拳脚,进客栈叙说吧。”

风如歌和苏若梅也过去,风如歌问道:“这位侠士是?”

来人道:“在下凌云阁大弟子白云,这是我四师弟陆沉云。”

风如歌和苏若梅也赶忙还礼,并通了姓名。

风铃儿颇为不满,却也无奈还礼,道:“在下百花宫宫主风铃儿,见过二位侠士。”转而又瞪了一眼陆沉云,说道:“哼!承让了!”陆沉云哪有什么好心情,反过来也瞪了她一眼,陆沉云丹凤细眼,瞥人如刀锋掠过。

风铃儿本以为她这么一瞪,陆沉云会向自己道歉,没想到陆沉云也白自己一眼说:“嗨呀!你还敢瞪我!哼!咱们再比试比试!”

风如歌忙说:“妹妹,不得无礼!”

陆沉云给还半卧在地的萧冉解开穴道,想拽他起来,风铃儿扑过去,说:“撒手!不要你动!”便自己把萧冉搀起来。

“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巧,上回在眠风谷你归还我玉佩我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呐!”风铃儿说罢喜形于色,伸出手又是拍灰又是掸土。

风如歌和苏若梅严肃地对视一眼,陆沉云懒得理再理萧冉,径直回到客栈内。

白云则说:“我们还是进去叙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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