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到了王二家，如果他们不给银子的话，你们两个就给我跪下求，听到了吗？”

路上的雪已经被人们来来回回的踩实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摔跤。田欲雪牵着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母陈英芳的身后。

陈英芳想到昨日从王二家传出来的肉香，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到时候不管我怎么教训你们，就算打你们，你们两个也给我继续要，听到了吗？”

“听到了。”田欲雪小声点头。

没有听见田小雨的声音，陈英芳脚步停住，阴森森地唤了一声，“小雨？”

田欲雪牵着的小手猛地一僵，立刻奶声奶气的回答，“听、听到了。”

晚风从西北方向刮过来，冷冽刺骨。陈英芳低咒了一声，催着田欲雪和田小雨快点走。

田欲雪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睛看向路两旁的树，一团团积压在上面的雪，随着狂劲的风簌簌地落下。

这是她十八年来从不曾见过的风景。

田欲雪也不是她本来的名字，她是万菱。

她原本是南方一商户之女，性情温婉贤淑，却不想十八岁竟死与她亲妹妹之手。再一睁眼，竟成为了北方一农户的大女儿，年仅八岁。

这个八岁的女孩儿最后的记忆，是陈英芳狰狞的面孔，以及毫不留情的飞来一脚。

也就是说，原本的田欲雪，被陈英芳踢死了。

这是田欲雪重生的第三天，前两天因为撞了头，一直在炕上躺着，今日终于不再那么头晕，陈英芳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她们姐妹去要钱。

王二嫂原本正站在院子里喂鸡，抬头见到陈英芳，转身就跑，心中暗道，陈英芳一来准没好事。

“呦，二嫂喂鸡呢？”

陈英芳快着两步推开院门口的木门，冲着王二嫂的背影喊。

王二嫂本已经迈进屋子里面的脚一顿，回头道，“英芳来了，快进来坐吧。”

进了屋子，王二嫂客套的道了句，“快暖暖手，今个儿天真冷。”

陈英芳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可不是么，欲雪这几日高烧得厉害，我正想着来二嫂家借点银子，给欲雪请个大夫瞧瞧。”

王二婶伸手搭在田欲雪的额头上试了试，“这孩子脸色看起来是不太好，但也没有发烧啊。”

陈英芳立即道，“刚退烧，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起来了，真是让人担心。”

田欲雪垂着眼眸，心中冷笑。能将一个八岁的孩子一脚踢死的人，嘴里也能说出“担心”这两个字，真是可笑。

“二婶，你摸这里。”

田欲雪抓着王二婶的手，转到自己的后脑。

王二婶猛地一惊，手掌明显的摸到一个大包。

“这是受伤了？”

田欲雪不答，只低着头任由王二婶兀自猜想。田欲雪低头的样子，在王二婶看来，便是因为某人在场而不敢说话了。

“可不是么，这孩子一天天的，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家里的钱都给她买药了，二嫂可能借我们一点银子？”

对田欲雪漠不关心的陈英芳并不知道田欲雪身上的伤，只是听到王二嫂的话，便接着再次提到借钱的事。

王二嫂面露难色，“家里最近真没有闲钱，不过上个月我家老大生病，还有点药没吃完，应该能给小雪吃，我去给你们拿来。”

陈英芳一听，立即抓住王二嫂的手，拦着她道，“王二哥不是刚发了工钱，怎么就没有了？”

王二是花东屯内唯一一个进过城的大木工，手艺很好，王二家在屯子内，也是过得相对富裕的一户。

王二嫂神色颇为不满，“王二的确当发了工钱，可是这柴米油盐的哪一样不要钱，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指着王二一个，日子也是紧凑着过。药倒是还有两包，你要不要？”

“二婶，你就行行好，借给我们一点钱吧，我娘说，你们家肯定有钱的。”

田欲雪凑到王二嫂的身边，拉着王二嫂的胳膊求着。

陈英芳见状，在田小雨的身后推了一把，将田小雨推得一个踉跄，田小雨脸色吓得一白，愣愣的杵在那。

两个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令王二嫂于心不忍。

“不是二婶不愿意帮你，但你要银子不也是为了给你看病买药吗？二婶这儿正好有药，你拿回去煎了服。”

然而，田欲雪却忽然一把拉住了王二嫂的胳膊，摇着头道，“不要药，就要银子，我娘说就要银子。”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陈英芳瞪了田欲雪一眼，伸手去拉田欲雪。

田欲雪侧身躲过，紧拉着王二嫂的手不松开，嘴里念念有词，“就要银子，就要银子。”

田小雨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跟着田欲雪一起，“要……要银子。”

两个孩子魔怔了似的，王二嫂却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去看陈英芳。

陈英芳脸色很难看，一把抓过面前的田小雨，对着后背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一点教养都没有，看我不打死你。”

“娘，您别打小雨了，打我吧！”田欲雪冲上去将田小雨护在怀里，仰起头有冲着王二嫂道，“二婶您就给我们一点钱吧，要不然我娘会打死我们两个的。”

“我叫你胡说！”

田欲雪话说出口的瞬间，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陈英芳怎么都没有想到，田欲雪居然会在王二嫂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气的脸色发青。

田欲雪忍着陈英芳的打骂，只哀求着王二嫂，继续说道，“我娘说了，让我们拿银子回去，不要别的，我挨打没有关系，受伤也没有关系，只要有钱给我娘就行，二婶，求您了。”

“二嫂，你别听着孩子胡说，她从小就满嘴谎话，信不得真的。”

陈英芳一边打，一边提高嗓门。

田欲雪缩在王二嫂的身后，却梗直了脖子。

“我可以挨打，但是我没有说谎，娘，不是你说不管你怎么打骂，我们都要拿回银子才行吗？你打就打，但不能冤枉我，小雨，娘是不是这么说的？”

“嗯。”田小雨点头。

“够了！”

王二嫂一把抓住陈英芳的胳膊，将陈英芳往后推了一把。

“想打孩子回家打去，在我家打孩子算什么？我现在也算看出来了，什么给孩子看病，你就是拿着孩子当借口来要钱的，我今天倒也不妨把话给你说清楚了，给孩子治病可以，要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