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六章3.木棉(1)

3.木棉

花语：珍惜幸福，怜取眼前人

人生苦短，就算相携到白老也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

唐振凯回到家，林秀告诉他布衣衣来过电话。冲到电话前，死死瞪着座机，它却像铆足了劲跟他死磕似的，不声不响。

“她有没有说她在哪儿？”

“没有。就只说她现在很好，叫我们不用担心她。”林秀据实以告。为了避免唐振凯报警找她，布衣衣每天都会趁唐振凯上班的时候打电话回家向林秀报平安。

“算了。你去忙吧。我再等等，兴许她还会再打回来。”唐振凯摁下速拨键，布衣衣的手机号跃然浮在屏幕下。电话里还是清冷的女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唐振凯的心就跟地窖似的，漆黑冰冷。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这些天，他一直在反省这段时间以来同布衣衣的相处。他承认，他对她的占有欲是强了些，可这些都是因为他在乎她啊。唐振凯心灰意冷地挂断电话。拿起左手边电话台上的相框，凝视着照片上她的笑脸，唐振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了？跟他在一起，真的就这么痛苦吗？可是他能怎么办？即使知道她不快乐，他还是不能放手。在感情上，他大方过一次，将柳心梅拱手让人，微笑着祝她幸福，以为她幸福了，他就会幸福。

可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是穷大方。放任自己的爱人远走，留下夜夜空梦，这简直是种自残行为。想想过去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如果没有遇见布衣衣，或许他现在还不能从昔日的伤痛中复原过来吧。柳心梅离开的时候，至少还有小月芽儿陪着他。他坚强地活着，为的是给女儿更好的生活。而如今，小月芽儿走了，如果布衣衣也离开他，他该如何活下去？拿起电话，拨通卫子鸣的号码。尽管他极不情愿在那个男人面前低头，尽管他一直坚守着男人的尊严，可现在，这些可笑的坚持统统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找到布衣衣。他想接她回家。这里才是她的家，她该回的地方。

有家咖啡。唐振凯等了近两个钟头，卫子鸣才到。不是卫子鸣迟到，而是唐振凯早到了。从接到卫子鸣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坐不住了。索性早点到约定的地点等还安心些。“喝什么？”唐振凯指了指一旁的菜单。

卫子鸣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不用了。我说完就走。”

“衣衣在哪里？”

“我家。”卫子鸣坦然回答。

杯子重重落在杯盘上，唐振凯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他告诉自己，不要动怒。现在的他，没有能与卫子鸣抗衡的筹码。是他有求于人，他没有质问卫子鸣的权利。

“她很好，我太太在照顾她。”

“你太太？”

“怎么？难道唐总忘了我是已婚人士吗？

“顾淑艾这么大方？居然还能帮你照顾衣衣。”

“我的妻子一向贤良淑德，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跟衣衣之间光明磊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龌龊关系。”

“哼。我看未必。”

卫子鸣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是在侮辱衣衣。”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如果一个人的偏见也能称做事实的话，我承认你所认为的全部是事实。”卫子鸣真恨不能上去揍唐振凯两拳。都到了这地步，他居然还在怀疑布衣衣对他的感情。他到底知不知道衣衣为他吃了多少苦？“你真不该怀疑衣衣，她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

唐振凯的身子猛地一震。躬身上前揪住卫子鸣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说衣衣为了你，差点一尸两命。”唐振凯蓦然松手，瘫坐回座位。颓丧地靠在沙发上，眼神涣散。“不过都过去了。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胎儿也很健康。”

卫子鸣将几天前发生的事告知唐振凯，唐振凯就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埋单，抄起车钥匙，飞车赶往卫家。

“衣衣……衣衣……”唐振凯闯进门，在卫家的客厅大吼大叫。睡梦中的布衣衣被他这一声声喊叫扰醒。

“你怎么来了？”布衣衣走下楼梯，一脸的冷漠。

唐振凯上前抓住她的身子，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皱眉。“衣衣，你瘦了。”布衣衣拂开他的手，兀自走向沙发。“小艾煲的汤很有营养，他们都说我胖了，就你说瘦了。”

“衣衣……”唐振凯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在见到布衣衣的那一刻，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柳心梅对她做的那些事。

他觉得愧疚。布衣衣冷淡地瞟了他一眼，裹紧身上的睡袍。入秋了，天渐渐转凉了。

“你来有事吗？”

唐振凯当然感受到她淡漠的态度。他的心一阵刺痛。可他不容许自己被她的冷漠阻挡在门外，他要接她回家，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家才是她该去的地方。“衣衣，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布衣衣微愣。随即倔犟地撇过头。“我没有家。”

唐振凯感到一丝恐慌。以前布衣衣也曾开口说过要离开他，但他从没有担忧过这个问题。他总是霸道地握住她的手，以强制的手段困住她，将她绑在他身边。可现在，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开似的，他还能留住她吗？用以往的方法？那样怕是只会把她推离得更远吧。“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有家，我是你的丈夫，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哼。我的家？不对吧？我怎么记得那是你跟柳心梅的家。”

“衣衣，我知道你在生气。我已经处理好心儿的事了，她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跟我回家好不好？乖，听话。”唐振凯半蹲在布衣衣面前。一只手按在她的腿上，一只手抚上她乌黑的发丝。她真的清瘦许多。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了？

布衣衣恼怒地扯开他的手。直直望进唐振凯的眼底，眼神冷冰冰地同他对视。“你听好了，我是不会再跟你回那个家的。”那个女人亲手将她推下楼梯，她腹中的孩子差点就死在柳心梅的手中，这叫她如何原谅？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住在那女人曾经住过的房子，睡她睡过的床？她忘不了那一刻那个蛇蝎女人狰狞的面孔。她无法原谅，无法释怀。她的幸福全部是假象。她不要她的生活到处存在那女人存在过的阴影。那让她恶心，想吐。她厌恶透了所有跟那蛇蝎女人有关的一切。包括那个家，包括唐振凯。他从来不说他爱她。他只会命令她不许离开。以前她还能勉强自己去相信这样的专制就是他诠释爱的方式，可自从柳心梅出现后，她的信心轰然崩溃。她不确定。不确定他的感情，不确定他们的未来。

唐振凯头疼地看向一脸坚决的布衣衣。不得不放软语气。“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搬家，可你不能赌气说要离开我。家人，家是跟在人的后头走的。人都走了，家不过是个空壳，还有什么意思？衣衣，我老了，经不起刺激。你别总是这么吓我好吗？”

“我吓你？受到惊吓的好像是我吧？”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心儿居然会对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布衣衣疲倦地揉揉眉心。“你走吧。”

“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好不好？你喜欢住哪里？最近江边开发了几处新楼盘还不错，我们……”

“你走吧，我累了。”布衣衣打断唐振凯的滔滔不绝。挣开他手里的桎梏，起身上楼。

唐振凯知道她的心结不易解开，何况她现在还在安胎，不能受刺激。不能强求，只能一点一点努力，慢慢融化她心底的冰坚。“那我明天再来接你去看房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往家里打个电话，我让林秀做完了给你送过来。”

布衣衣站在楼梯口，背对着他。十指相扣，轻轻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眼泪无声无息地垂落。

顾淑艾上超市买菜回来。布衣衣正靠坐在床上对着戒指发呆。“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好吧？医生说你要静养，你没事还是不要乱动了。躺床上看看书。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布衣衣笑着摇了摇头。“小艾，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个孕妇，不是病人。”

顾淑艾走上前拉开窗帘。拆开新买的cd，放进cd机里，打开音响，调好音量。转头，微笑着看向布衣衣。“听说小孩儿多听莫扎特的音乐会变聪明，刚好路过音像店，我就买了几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