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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果子比你甜》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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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云来到临州时,满街的绣球花正在开放。她看着窄窄的街道,和京城的宏伟是两种不同的韵味。

柴云戴着假面,此时的她是一个肤色晦暗,眼睛小小,有着坚毅薄唇的女孩。她穿过集市,身旁的人捣她的胳膊,对她微笑,她转头,是卖胭脂水粉的大婶:“买点吧,姑娘,你瞧你的面皮,粗糙至此,买一点擦一擦。”。柴云听着好笑,摆摆手离开了。

路过吹糖人的小摊,柴云停了下来,从她记忆起,便一直在学艺,杂七杂八,什么都学一点,却也什么都不精通。她很少出门,即便现在掌家,也是买了东西,办了事情,匆匆就回。

吹糖人的老爷爷正把小鹿的腿吹出来,柴云看着,也不禁在内心欢欣鼓舞,她笑着抬起头,眼风瞟到有人在望着她,她转过头,那人却不见了。

还是快快办事情为好!柴云回过神来,买了两个包子,朝七眼阁奔去。

七眼阁有两道门,第一道无人看守,可自由进出,柴云进了第一道门,觑着周身景致,七眼阁虽名为阁,却像是个园林,眼前树木参天,一派绿油油的颜色,柴云看得纳罕,枇杷苑虽与七眼阁业务不同,可本质都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的地方,七眼阁气派至此,倒叫她这个竞争对手自惭形秽。

柴云拿着门环扣了门,片刻,一个衣着考究的秀丽丫头给她开了门,看了看柴云的衣着长相,语气颇有不耐:“什么事?”

柴云拿捏着得当的微笑:“姐姐,这里还缺人吗?”

这丫头皱着眉头:“缺什么人,出去出去……”说着便要关门。

柴云虽是女孩,可长年习武,此刻便从外面扳着门,丫头未曾联想柴云有这么大的劲头,于是一闪神,让她从门外钻了进来。

柴云轻功极好,因此跑的也快,那丫头在后面追着也赶不上,柴云一闪身,便进了议事堂。

屋里坐着一个穿鸭蛋绿色薄纱的女人,柴云细细辨认,回忆起她来前看过的画像,开口问:“阁下可是座次第一的杀女青芜?”

那丫头追到了门口,踌躇着不敢进,扑通一声跪下:“姑娘恕罪,我并非有意让她闯入……”,女人笑了笑,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你又是谁?”

柴云定下心来:“青芜姑娘,我叫阿蛮,我想留在七眼阁。”青芜没有说话,定定的望着她。

柴云被盯的发毛,解释道:“阿爹阿娘要将我卖给丁大人作小老婆,我不愿意……我无路可走,没有本钱,也没个地方会找女人做工,求你收留我。”

青芜跷起了二郎腿,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杯,问她:“你可知道,七眼阁是干什么的?”

“做买卖。”

青芜笑得咧起了嘴:“有点意思,你可知是什么买卖?”

“杀。”柴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青芜摸了摸自己的红唇,她的指尖便也染上了红色:“是啊,说得没错。主要是这样,偶有不用杀人的棘手之事,我们也可接下。”

青芜说罢,上下打量着柴云。

柴云问她:“姑娘可是要试我的武功?”

青芜又笑:“不用,杀人不一定要用武功,还有好多种别的办法。我此刻不必试你,留你两个月,办几件事情,办得成,留,办不成,死。”她顿了顿,又说:“不过用不用你,这要看掌家的意思,我们这行当,从来是多一个人不多。你可先住下。”

“那就谢过姑娘了。”柴云心中松了口气。

“樱儿,挑个空房给她住下。”跪在门外的丫头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做了个手势:“这边走。”

柴云跟着樱儿慢慢地走着,柴云不禁在心里夸赞樱儿见风使舵的能力,正想着,樱儿忽然恭恭敬敬地转过身,指着一处不大的院子:“阿蛮姑娘,到了。”

“樱儿姐姐,我想问问这一路怎的没见着人?”柴云心下疑惑。

“今儿七眼阁休沐,准许杀女们回家探亲,或是外出走走,姑娘们都出门了,偶有几个懒得出去的,喜欢宅着的,但也不多。”樱儿低眉道,顿了一顿,方说:“如无他事,我便走了。”

傍晚时分,太阳半落不落,柴云推开了自己小院子的门,夕阳刚好刺上了她的眼睛,她半眯着往前走,迎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哎呦!”,柴云叫了一声,往上看去,一对好看的桃花眼,冯铎正对着她微笑。

她摸了摸脸上的假面皮,犹豫着要不要和他相认,冯铎却先开了口:“阿云,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你便晒的这般黑了。”

“你怎么认得我?”虽是被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柴云心中慌乱,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装扮出了什么差错,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云啊,你瞧你,这袍子还是平日里家常穿的袍子,这里一堆墨那里一滩水的,这腰上扣的小香囊还是端午时月娘给你缝的,叫我怎么认不出你?”冯铎不紧不慢的打趣着她。

“你先进来!”柴云探了探脑袋,将他拉了进来,冯铎的衣料厚重,柴云拉着颇为不顺手,一个踉跄,反而扑到了他的怀里,柴云一愣,直起身子松开了手,一点檀香味钻进了她的鼻子,她庆幸戴着假面,冯铎看不见她的脸红了一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柴云心下不忿,定了定神问道。

冯铎像个没事人似的,抿着嘴站在原处。

“问月娘。”他答。

“不可能!月娘一向嘴严的紧,怎么会轻易告知别人我在哪儿。”柴云不信。

“可这次,是我祖母亲自问的她。”冯铎耐心的解释。

国公府的老夫人?柴云心中纳罕。

只听冯铎又说道:“祖母急着找你,月娘无法,便告诉了我地方,要我小心谨慎,避开旁人,亲自来寻。”

“贵府出了什么事吗?”柴云一旦恢复了镇定,便又客气了起来。

冯铎淡淡瞟了她一眼:“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关系着我国公府的将来。”他顿了顿,继续说:“今日,祖母爬着梯子,亲手在你的枇杷苑里系上了一根红绳。她说,希望枇杷苑能圆她的心愿,给她孙儿找个好媳妇。”

柴云呆了一呆,找媳妇?芝麻大点的事儿,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找她?

“贵府的架子可真大,老夫人的生意是生意,我此刻的生意亦是生意,先来后到用在此时极为恰切。”柴云龇牙咧嘴地嘲讽冯铎。

见冯铎没有生气,柴云火上浇油:“国公府家大业大,怎的连个媳妇都找不着?我见你平日里出门,好多高门贵户家的小姐都偷偷拿眼觑你,就连我这般挑剔的人也觉得小公爷相貌堂堂,莫不是有龙阳之癖,怎会令老夫人忧心至此。”

冯铎淡淡微笑:“你说我有龙阳之癖,可是有什么证据?实话和你说了吧,近日我手中事忙,罗家的婚事是我这一月来黄的第五桩,祖母见我抗拒,便拿出多年前定下的婚约,我无法违抗,便只好应了,祖母来枇杷苑,其实就是来找你,她老人家本不想旧事重提,因着当年之事只是酒桌上你师父与我父亲匆匆定下,本都忘了,不想洒扫时又找了出来……”

柴云惊愕:“老夫人要我做她的孙媳妇?”她想了想,师父好像确实说过,冯国公对她甚是喜爱,她小时曾骑于冯国公的肩膀上放风筝。

冯铎见她信了,更加坚定道:“是啊,怎么劝都没用,非要急匆匆地赶过来。”冯铎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有些发虚,此事并不是找到了什么婚约,而是他与祖母说,他之所以推拒了多门婚事,只因跟她们并不相熟,他想找个熟络些的,心里也安稳。然而不巧的是,从小到大和冯铎熟络的女孩,只有阿云一个。比起孙儿终生不娶,柴云不知好了千倍万倍。

“所以,你这样快的赶过来,是为了和我通个气。”柴云心里充满了感激,不禁重新审视了这个从小的玩伴,不仅高大帅气,为人也古道热肠。

“我有这层意思,然而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即刻带你回去,放弃这单生意,国公府自会补偿。”冯铎缓缓的说:“然而我知,这不可能,这可是掌家以来接到最大的单子,你岂会轻言放弃?”

柴云点点头:“你很是了解我。”半晌回过神来,冯铎好像是在嘲讽她?

“然而,祖母这次动了很大的气,她老人家告诉我,不把你带回来,就别回来了。所以我决定,留在这儿,直到你把生意做完。”冯铎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知你一心把枇杷苑做大做强,定是不愿早早成婚,此事你不必多虑,我自有退路。”

柴云砸着嘴,欣慰的看着从小的玩伴一点点变得成熟稳重,忽然听见门外似有女人娇俏软语,推了推冯铎道:“你先走吧,这里毕竟不好就久留。”

冯铎刚要迈步,忽然回过头来:“你我从小相识,你是从何时觉得我相貌堂堂?”柴云想起方才说的话,神色尴尬。冯铎笑了笑,不再勉强,他翻过七眼阁的院墙,落地时回了回头,阿云啊,你可知道,你十五岁时对我的那个微笑,让我的整个寒冬都缀着洁白晶莹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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