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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凋年》第七章:男儿本自重横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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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轼再也不敢听下去了,方才还只道自己重伤之下听恍惚了,此时听到,只觉恍然梦中,心中悲愤,放轻了脚步便走。走了几步又复回转,将书信放到自己房中桌上,又才离去。心中所写不过是李轼想要外出游历云云,那时他还不知道叔叔婶婶的心思,此时回想,幸好不知,留下这样的书信,免得叔父起疑心,那就走脱不得了。

李轼强忍住伤痛,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走,担心叔父发现了追上来,到了岔路口便随便捡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走了。小路又有岔路,李轼走着走着,只觉伤痛难忍,气力不济,便坐到路边靠着石头休息了一阵。此时天边已然泛白,周围的环境李轼却已经全然不认识了,心道此处如此荒凉,料来叔父短时间是寻不到这里的,心中稍稍安定。恰此时,风云突变,竟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李轼叫苦不迭,这荒山野岭的又到哪里去寻个避雨的去处?虽然雨并不大,却也不好在原地停留,挣扎着站起来往前便走,转过了一个小山梁,脚下一空,翻下了一个陡坡,陡坡虽然很长,好在生了不少杂草,卸了不少力,李轼摔下山谷虽不致命,却也摔了个七晕八素,半天缓不过气来,肋下伤口有迸裂,一股股鲜血慢慢渗出。此时雨渐渐的大了,李轼正自伤心却见不远处山脚下有一草屋,心中顿时大喜,暗道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心中急着避雨,竟然忘却了肋下的伤痛。

到得近前,只见草屋前一个老者正在草屋内煮粥。李轼走了半夜,此时早已经又累又饿,本来只为避雨,此时见到那老汉煮粥,却又犹豫该不该进去,自己如此模样又碰上吃饭,贸然进去,怕是有些失礼。也是李轼从小便只读诗书,于社会种种只认书本上的死理,之前自然有人替他办理,此时独自碰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囿于礼法和生理的冲突,李轼想要拔腿便走却又迈不开腿,这就进去又觉失礼,正在两难之际,那老汉已经看到了李轼,忙招呼李轼进去烤火。李轼听得招呼,本想在推辞谦虚一下,但腹中饥肠辘辘,客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脚步移动,三两步便到了屋内。

草屋内陈设简陋,正中生着一炉火,炉上的瓦罐中熬着的小米粥散发出阵阵清香。李轼挨着炉火坐下,口中只道:“感谢,叨扰。”却低着头不敢看那米粥。他刚刚才发现自己走的匆忙身上居然一个铜板都没有,那老者已经邀他避雨,自己又怎敢提其他要求,只是那小米粥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住的刺激挑逗着他的鼻子,想要屏息不去理会它,但怎么也拗不过那诱惑,这个时候这样的诱惑他一个小孩子又怎能抵抗的了,恰好这个时候李轼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几声,如雷鸣一般。

那老者笑道:“小哥想必是与家人走散了,此时又有雨来,在此避避,若不嫌弃,我这里也有米粥,吃上一碗,去去寒。”说着便盛了一碗,递给了李轼。

李轼忙说道:“这个,已经叨扰老丈了,怎敢如此?”双手却接过了土碗,喝了一大口,没想到这小米粥正在熬煮,温度甚高,李轼以前喝粥那都是已经放温了的,那时喜欢一口喝干,此时却尝到了苦头,哇的一口刚喝到嘴里的米粥又一大口吐回了碗里。

那老汉笑道:“小哥莫急,这小米粥得慢慢喝。”

李轼讪笑了几声,一边吹一边喝,一连喝了三大碗。腹中饱满,身上也烤的热乎,只觉浑身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居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李轼一睁眼就看到了茅草的屋顶,不由得一愣,随即想起此处应该是那老者的床。心道自己怎么睡着了,真是失礼的紧。忙爬起来,又发现自己肋下已经给重新包扎了,心道:这定是那老丈所为。没想到一个初次相逢的老汉居然会让出自己的早饭,还给自己疗伤。这世间,却原来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倒是对自己这么好。满怀感激的起了床,伤口竟然也痛的轻了。

走到外面,那老汉正从门前小河沟里钓起了一尾草鱼,见到李轼出来,笑道:“大雨过后,溪水一浑浊,这鱼儿也容易上钩了,中午我们便吃它了,呵呵。”

这剖鱼的功夫李轼全然不会,就连火炉里生火也弄不来。还是那老汉对这些活路很是熟稔,不一会儿便把鱼煮上了,撒了一些野菜,香气扑鼻。虽然没有放什么佐料,李轼却觉得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这老汉自称俞半阳,也曾学过医术,会一点拳脚,却因为多年前误伤了一个老友,心中有愧,便不再在江湖行走,到此处隐居了,算起年纪,却有六十多了,看模样却还不过五十多岁。李轼对着慈眉善目的老汉心生感激,听他谈吐也颇具风雅,不觉又亲近了几分,心中便把这俞半阳当做了德高望重的长者,又如同知心好友一般,把自己这一番经历一股脑儿的告诉了俞半阳。

俞半阳好生安慰了李轼,有道是人生无常,难得圆满。又见李轼眉清目秀,骨骼清奇,聪慧伶俐,心中也欢喜,想到自己年事已高,这少年送上门来却是难得的机缘,便有心把自己一身所学传授给李轼,当下便想要李轼传承自己衣钵,心中却又想,此事倒也不急,待得李轼外伤痊愈再说不迟。便招呼李轼住下养伤不提。

这几日,俞半阳每天早上便上山寻一些刀伤草药,又给李轼服用了一些散瘀的汤药,不过几日,竟也好了大半。俞半阳谈吐风趣,见识广博,熟知历史典故,与李轼畅谈,倒也其乐融融。李轼当此际遇之下也对俞半阳不由得心生感激和依恋,心中只把这样一个老头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或者比亲人更亲、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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