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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三梦断南洋》第七章 彤彤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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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志钢带着彤彤回到了小贩中心的摊位,摊位前的顾客已经不多了。他先让彤彤坐下来,然后转身去买了一盘菜饭,他把菜饭放在彤彤面前,随后坐在彤彤对面看着她吃。

阿秀忙完了最后一位顾客,走过来问道:“怎么样?”

石志钢摇了摇头,把刚才校长说的话跟阿秀说了一遍。

阿秀听了,问:“如果明天再有家长投诉,彤彤就得转校?”

石志钢点了点头。

阿秀想了想,问:“要不然咱们请个女佣吧?”

石志钢摇了摇头说:“你没看报纸上和新闻里一直在说女佣虐待孩子和老人,而且新加坡的女佣都不会讲华语,彤彤肯定不适应。还有,请个女佣也不便宜,在家里住也不方便。”

阿秀说:“这两天你不在档口,很多顾客都在投诉,说是要吃你炒的粿条。”

石志钢叹了口气,说:“养孩子真不容易啊!”

阿秀说:“要不然,彤彤让我带试试看,你来照顾生意?”

石志钢看了看阿秀,有点不放心,可又一想阿秀是女人,应该比他有耐心。他犹豫了一下说:“好,那你就试试吧。”

下午,阿秀见档口没什么顾客,就对石志钢说:“志钢,我带彤彤去购物中心走走。”

石志钢应了一声。

彤彤一听要带她去走走,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可是当阿秀来拉她的手时,她却躲开了。

阿秀并不介意,她在前面慢慢走,彤彤在后面跟着。

她们去了购物中心,彤彤又去了室内游乐场玩,她玩得很开心。彤彤玩的时候,阿秀就在旁边看着。

彤彤玩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从游乐场里走了出来。

阿秀走过来问道:“彤彤,你要喝水吗?”

彤彤也不说话,只管自己沿着走廊向前走,她边走边向两边的商店观望。阿秀见彤彤不理自己,只好在后面跟着。

彤彤走到了儿童商店门口停住了,她看着橱窗里的服装和玩具好像很感兴趣。她停了一会儿,走进了商店。

彤彤在商店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去看看玩具,一会儿去看看衣服,一直转了两个小时了还在转。阿秀累得筋疲力尽,她对彤彤说:“彤彤,我在门口等你,等一下你走完了来找我啊?”彤彤好像没听见,专注地摆弄着一个洋娃娃。

阿秀走出商店,在走廊上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休息,这个椅子离儿童商店不远,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商店门口进出的顾客。

阿秀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也不见彤彤从商店里出来,她看了一眼商店墙壁上的电子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彤彤也该吃晚饭了,想到这里,她起身走进了商店。她走去刚才彤彤拿玩具的地方,没有彤彤的踪迹,她又到各个角落查看,边找边喊着“彤彤”,依然没有找到。她开始有些慌了,问一个店内的女售货员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店员回答说,店里有很多小孩子,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

阿秀一再想着刚才她明明没有看到彤彤从店里走出来,怎么找不到呢?她又开始在店里四处寻找。无意间她发现,这个店很大,在店的另外一端还有一个出口。她的头“嗡”地一下,彤彤应该是从这个出口出去了。她愣了几秒钟,然后快速地在各层寻找着彤彤。购物中心总共有七层,她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圈也没有见到彤彤的踪影。心力交瘁的她坐在走廊的一张椅子上开始无声地哭泣,她不知道如果彤彤真的丢了,该如何面对石志钢。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稳定了些,心想:可能彤彤躲在哪里玩耍,如果广播一下,她可能会听到。于是,她快速跑去地下一层的问询处。

阿秀到了问询处,因为紧张已经说不出话了。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见阿秀气喘吁吁的,就安慰到:“别着急。”

阿秀断断续续地说:“女孩……五岁……不见了。”

那位工作人员问:“你是说有一个五岁的女孩走丢了,是吗?”

阿秀连连点着头。

工作人员又问:“请问孩子穿的什么衣服?”

阿秀稳定了一下情绪,说:“粉色的连衣裙。”

工作人员说:“请等一下。”说完,她开始用英语广播了一遍,接着又用华语广播了一遍。广播的内容大概是说有一位五岁的、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与家长走失了,如果有人看到这位小女孩,请把她送到地下一层的问询处来。

工作人员广播了两遍后,让阿秀在问询处旁耐心地等待。

阿秀在问询处焦急地等待着,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有人看到彤彤后能把她送到问询处来。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这期间,每过半个小时,问询处的那位工作人员就会广播一遍,可是始终不见有人把彤彤送回来,阿秀焦虑万分、脸色苍白,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十点了,很多商店已经开始打烊,问询处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刚才讲广播的那位小姐,走到阿秀身边,对她说:“太太,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把孩子送回来,我看你应该去报警了。”

阿秀精神恍惚,她慢慢地向购物中心外面走。她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一方面彤彤的走失她很自责,是她没看好彤彤,另一方面她不敢面对石志钢,她知道彤彤是他的心头肉,她不敢想象当石志钢知道彤彤走丢了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刚才那位小姐说让她去报警,警察局对她来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十多年以前,就是在警察局,她去指认那个强奸了她的孟加拉客工。她曾对自己说: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可是今天,为了彤彤,她该不该走进警察局呢?她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石志钢一个人在摊位照顾着客人,虽然不如阿秀在身边帮他顺手,可是比起让他去看孩子,他宁愿在档口里忙乎。对那些要现吃粿条的顾客,他炒完了粿条就直接装盘,对那些要打包的顾客,原来阿秀在的时候是用包装纸一份一份地打包,现在他的手不方便,没有办法帮顾客打包。他想了一个办法,从隔壁摊借了一些方便餐盒,用方便餐盒取代了原来的包装纸,这样他炒好粿条后,把粿条放入餐盒,让顾客自己拿走就行了。

十一点多,顾客终于渐渐散去,小贩中心里开始变得冷清起来。石志钢开始打扫档口,想着阿秀跟彤彤一定已经上床休息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心想:如果阿秀能跟彤彤过了今天这关,以后彤彤就可以交给阿秀了。

石志钢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他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屋内一点光线也没有,也没有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没有开灯,借着走廊的灯光他见阿秀的房间开着门,就向里面看了看,房间里没有人,他顿时感到诧异,心想:莫非阿秀是跟彤彤睡在一起?他又走到自己的房间,借着月光他看到床上是空的。他一楞,赶紧打开了房间、客厅、厨房、厕所所有的灯,家里根本没有人,有一瞬间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环顾着四周,屋内跟早上他跟彤彤离开时一样,看来她们根本没有回来过。他回想着今天中午阿秀带彤彤离开时的情景,当时阿秀说要带彤彤去走走,然后她们就离开了。她们会去哪里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购物中心,可是现在都半夜了,购物中心早就关门了,她们能去哪里呢?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拿了钥匙和手机,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家门。

已经是午夜,石志钢不敢喊彤彤和阿秀的名字,新加坡有禁止扰民的法令,晚上十点以后大声喧哗影响民众休息,会被控上法庭。他在楼下漫无目的地走着,想到她们可能会去购物中心,明知道购物中心现在已经关门了,他还是忍不住走去了那里。购物中心的铁栅门都已经上锁了,周围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他围着购物中心转了两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他慢慢走到楼下的小公园,心里想着: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报警?最近的警察局也在好几个巴士站之外,现在地铁和巴士都已经没有了,是现在走去警察局还是等到天亮?他边走边想着。忽然,他感觉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还以为是个小动物,就没理会,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小动物,应该跑开才对,小动物一般上是很灵敏的,见有人走过会迅速跑开,可是刚才那个地方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就不动了。他感到诧异,就慢慢走过去想看个究竟,谁知走近了才发现在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石志钢被吓了一跳,他一时忘了彤彤和阿秀的事,心想:这个人大半夜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吧?他走上前仔细查看,那人的头发遮住了脸,不过从衣着上看是个女人,而且他越看那人越像是阿秀。

石志钢轻声地叫了声:“阿秀。”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当她看见石志钢的时候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使劲摇着头,身体向后躲着。

石志钢认出了这人就是阿秀,他惊愕不已,心开始狂跳。他左手抓着阿秀的一个肩膀,急促地问:“阿秀,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

阿秀使劲地摇着头,开始哭泣。

石志钢又着急地问:“彤彤呢?”

阿秀把头埋进臂弯里,开始痛哭。

石志钢急得真想打阿秀几巴掌,看着阿秀痛苦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彤彤出事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呢?

石志钢尽量压低声音,但是他的声音很严厉,他问道:“你快说,是不是彤彤出事了?”

阿秀边哭边点了点头。

石志钢差点儿晕过去,岳父岳母带了彤彤五年多都没事,彤彤到他这里还不到两天就出事了,他该如何向岳父岳母交代?他抓着阿秀的肩膀摇晃着她,大声问:“彤彤出了什么事?”

阿秀断断续续地说:“彤彤……丢了。”

石志钢追问着:“在哪里?”

阿秀回答:“购物中心。”

石志钢向购物中心的方向望了望,刚才他在那里已经转了两圈儿了,现在去也没有用。他又问道:“什么时候?”

阿秀说:“我发现的时候是大概七点,我最后看见她是五点。”

石志钢一听马上怒不可遏,呵斥着:“从五点到七点隔了两个小时,你去了哪里?”

阿秀解释着:“我在商店门口坐着,以为她会从商店走出来,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商店另外一边还有一个门。”

石志钢此时心很痛,也没想太多,责骂着阿秀:“我以为你是个女人,心比我细,会照顾孩子,所以才放心把彤彤交给你,没想到你为了自己能休息一会儿,就把彤彤一个人留在店里。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阿秀从来没有见过石志钢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石志钢,突然她跪在了石志钢的面前,哭着说:“志钢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石志钢看着阿秀,他的气还没有消,问道:“你找了没有?”

阿秀说:“我在里面上上下下都找了,没有找到,就去了问询处,她们帮我广播了,可是一直到十点也没有人把彤彤送回来。”

石志钢一听,大声说:“你跟我现在去警察局,去跟警察说明情况。”

阿秀一听警察局,浑身开始颤抖。石志钢一把把她拉起来,向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到了警察局门口,阿秀说什么也不进去,她抖得厉害。石志钢看阿秀这样,叮嘱她在门口呆着不要动,他自己走进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里,石志钢把事情的经过跟值班警察说了一遍。

警察问:“你太太来了吗?”

石志钢回答:“来了,在门外。”

警察问:“可以请她进来吗?”

石志钢有点为难地说:“我刚才就让她进来,可她怎么都不进来。”

警察站了起来,走出警察局的大门,石志钢跟在后面。阿秀坐在警察局门外的台阶上,见有一个警察向自己走过来,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眼神,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蜷缩着身体。

警察弯下腰,说:“石太太,你别怕,我只是想跟你核实一下你先生刚才讲的经过。”说着,他就把刚才他根据石志钢的讲述做的笔录读给阿秀听。阿秀听了点了点头。

警察走回警察局对石志钢说:“等一下我们会去查购物中心的监控录像,请把你的联系电话留给我们。”石志钢讲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警察做了记录。

石志钢和阿秀从警察局出来后再也没说一句话,回家后阿秀就回房间了。石志钢简单冲了凉,躺在床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心想:如果彤彤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天亮了,石志钢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他轻轻起身走出了房间,看到阿秀的房间关着门,就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一推门走了进去。

阿秀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石志钢走过去叫了一声:“阿秀。”阿秀没有反应。他用手一摸,阿秀的身体滚烫,再摸一下她的额头更是烫手。石志钢二话没说,拿了钥匙、钱包、手机,背起阿秀出了家门。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彤彤的事还没有着落,阿秀又病倒了,石志钢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医生给阿秀做了检查后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又没休息好,让她先在门诊吊瓶退烧,观察一下,如果问题不大,下午可以回家,如果不好就住院。

阿秀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打着点滴,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石志钢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警方的消息,一边观察着阿秀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石志钢注意到阿秀动了一下,他站起来看着阿秀。

阿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她看了看石志钢,又看了看周围,接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石志钢坐了下来,他的心里很着急,不知道警方现在调查彤彤的事怎么样了。他看了看阿秀的点滴瓶,里面还有半瓶,就站起身,想去喝杯咖啡提提神。他来到了医院的食阁,食阁里的食物摊位挂着醒目的招牌,琳琅满目,可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买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着,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从心底由衷地叹息着:人生怎么这么难啊?总是要面对这样那样的问题,难道大家都是像自己一样在人生的苦海里熬着吗?

石志钢正想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不认识的号码,于是马上接听:“喂?”

电话里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是石先生吗?”

“我是。”石志钢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预感到了这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这里是警察局,想请你来一趟,你的女儿找到了。”警察平静的声音。

这一声“你的女儿找到了”无异于给石志钢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的声音颤抖着,激动地说:“好,我马上过来。”说完,他快速站起来,几乎是跑着去了出租车站。

到了警察局,石志钢一进门就看见了彤彤正坐在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包饼干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蹲下身抱着彤彤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彤彤,你去了哪里啊?吓死我了!”

彤彤用手护着她的饼干叫了两声,往外推着石志钢。

一位华族警察走过来,问石志钢:“你是石志钢?”

石志钢放下彤彤,站起来答道:“我是。”

警察请石志钢坐到一边,说道:“今天上午,购物中心的保安打电话来说在购物中心发现了她,当时购物中心还没有开门,她在里面哭,保安人员循着声音找到了她。她当时在一间店铺的仓库里面,应该是她自己走到里面去,后来睡着了,今天早上才醒来。孩子没什么问题,刚才喝了牛奶,吃了一个面包。”

石志钢听着警察的叙述,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说道:“谢谢。”

警察说:“你们做家长的要负点责任,这次幸好没出什么事,以后一定要把孩子看好。”

石志钢连连点着头,说着:“是,是。”

警察让石志钢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说他可以带孩子走了。

石志钢再次向警察道谢,转身想去抱彤彤,彤彤已经自己从椅子上下来,双手拿着饼干,等着石志钢给她开门。石志钢见状只好打消了抱彤彤的念头,开了门让彤彤先走出去,他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石志钢看到阿秀已经打完了点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他走过去,对阿秀说:“阿秀,好点了吗?”说着,他用左手在阿秀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感觉没有早上那么烫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对石志钢说:“她的烧已经开始退了,刚才医生看过了,说可以回家,回家后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说完,她递给石志钢一个单子,接着说:“你拿着单子去药房拿药、付费,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石志钢接过单子,向护士道谢后,转身去扶阿秀站起来。

阿秀慢慢站起来,她一转眼看到了石志钢身后的彤彤,眼神立刻变得恐惧起来,身体也开始发抖,一直向后躲闪。

彤彤眼睛盯着阿秀,一动也不动。

石志钢看了看彤彤,微笑着对阿秀说:“她是彤彤,你忘了,警察帮忙把她找回来了。”

阿秀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石志钢的左臂,把身体躲藏到他身后。

石志钢知道阿秀有心理障碍,昨晚又这么一折腾,她肯定心理上有点受不了,所以也并没觉得奇怪,心想:过几天就好了。

石志钢的左手拉着阿秀,彤彤自己跟在他的右侧,一家三口向药房的方向走去。

进了家门,石志钢扶着阿秀回房间躺下休息,然后打开了电视让彤彤看电视,这时他才感到十分困乏。他检查了房门和铁窗都关好了,又给彤彤的水壶倒满了水,把水壶放在彤彤身边,自己走进房间躺到床上,还没两分钟就发出了鼾声。

石志钢突然被一阵哭喊声惊醒,他仔细一听好像是彤彤的叫声,声音是从客厅里传过来的。他“忽”地从床上起来,冲到客厅,只见阿秀正把彤彤按在沙发上,她的手掐着彤彤的脖子,彤彤正哭喊挣扎着。

石志钢一个箭步上去拉开了阿秀,呵斥着:“阿秀,你在干什么?”

阿秀被石志钢拉开了,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石志钢把彤彤抱在怀里,惊愕地看着阿秀。

过了一会儿,阿秀不笑了,她突然跪在石志钢面前,眼泪汪汪地说:“不是我把她弄丢的,是她自己跑丢的。”

石志钢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阿秀应该是因为彤彤走失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太大了,精神出了问题。他放下彤彤,拉着阿秀说:“我从来都没有说是你把彤彤弄丢了,好了,现在没事了,没有人怪你。”

阿秀从地上起来坐到沙发上,天真地问着:“志钢哥,你真的不怪我?”

石志钢笑了笑说:“不怪你。”

阿秀也笑了。

石志钢看看阿秀,又看看彤彤,心里难过极了,他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一家人还没有吃晚饭,他问阿秀:“饿不饿?我们去吃饭。”阿秀点了点头。

彤彤惊魂未定,眼角还挂着泪珠,她惊恐地看着阿秀。

石志钢用左手擦掉了彤彤眼角的泪水,轻声说:“彤彤,我们去吃饭。”

彤彤没说话,从沙发上下到地上。

石志钢锁上门,带着阿秀和彤彤向小贩中心走去。

到了小贩中心,他们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座位坐了下来。

石志钢问阿秀和彤彤要吃什么,两个人都要吃面,他想干脆自己也吃面好了,于是就去面摊叫了三碗面。他去叫面的时候不放心阿秀和彤彤,一直回头观望,还好她们两个中间隔着一个座位,互相谁也不理谁,两个人都在四处观望着。石志钢边走回座位边想着:她们两个现在水火不相容,今后该怎么办啊?

面送来了,石志钢付了钱。面摊老板对石志钢说:“你的档口今天没开,又没提前贴出通知,有很多顾客一直在埋怨。”

石志钢一听,笑了笑说:“家里临时有点事。”

面摊老板走了后,三个人安静地吃面,谁也没说话。

彤彤说:“我要喝水。”

石志钢问:“阿秀,你要喝水吗?”阿秀低着头吃面,没理他。

石志钢起身去买了两杯水回来,一杯给彤彤,一杯给阿秀。

阿秀头也不抬,只顾吃面。不一会儿,她吃完了,起身就走。

石志钢喊住她:“阿秀,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家。”

阿秀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

石志钢见自己和彤彤的面都刚吃了一半,也没去追阿秀,看着阿秀的背影直发呆。

石志钢和彤彤吃饱喝足回到家,屋内没有开灯,阿秀的房门是关着的。

石志钢打开了客厅的灯,他敲了敲阿秀房间的门,叫了声:“阿秀。”屋内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阿秀和衣躺在床上。石志钢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阿秀的额头,还有一点烫。他问道:“阿秀,吃药了没有。”阿秀转过头木然地看着石志钢。

石志钢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没有吃药,他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让阿秀先把药吃了,又问道:“你还没有冲凉吧?”阿秀从床上起来,拿了换替衣服,走去厕所冲凉。

石志钢想了一下,他把阿秀的药拿去了自己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到彤彤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轻轻地把彤彤的衣服脱掉,给她盖了一个被单。

阿秀冲完凉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石志钢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睡意全无,他很想抽烟,又怕他离开家后,阿秀又有什么动作,就拿了烟开着房门到走廊抽烟。他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今天一天没有做生意,没做生意就没有收入,可是阿秀和彤彤没安排好,他是不能安心做生意的。彤彤的学前班是半天,新加坡应该有全天的幼稚园,如果能把彤彤送去全天的幼稚园,至少白天他可以安心做生意。阿秀的情况不容乐观,应该带她先去看看医生。

石志钢抽完烟走回家,锁了门,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两眼瞪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石志钢醒来时看了看手表,六点多,他起身走出房间,看到阿秀的房间开着门,房间内没有人,不由得一惊。他赶紧去厨房和厕所查看,没有人,阿秀去哪里了?想到她昨天的表现,他的心开始狂跳,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他抓了件t恤穿上,冲出了家门。他想阿秀这么早起来,很有可能去了摊位。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摊位,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的档口前有几个顾客正在等候。

石志钢走过去,看到阿秀像以往一样忙着炒粿条,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阿秀见石志钢来了,就笑着说:“志钢哥,你来了正好,快点帮着择豆芽。”

石志钢想说:“彤彤还没起床,她七点得去学前班。”又一想,昨天阿秀跟彤彤闹到你死我活,最好不要跟她提到彤彤。于是,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道:“我刚起床,还没有刷牙洗脸,等一下我再过来。”说完转身回家,他边走边问着自己:难道阿秀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回到家,石志钢快速地刷牙洗脸,然后把彤彤叫起来,照顾彤彤洗漱,然后是吃早餐。前一天的忙乱让他没有提前准备今天的早餐,冰箱里只有剩面包和牛奶。他把面包拿出来放进烤箱,牛奶倒进杯子放进微波炉。只几分钟,早餐就好了,他把一片面包裹上果酱,递给彤彤,彤彤倒是没有拒绝,拿过面包吃了起来。

石志钢见彤彤开始吃面包了,心中暗喜,他自己也拿了一片面包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父女俩吃完了面包,牛奶也喝完了,石志钢带彤彤出了家门。

送彤彤去了学前班后,石志钢没有回摊位,而是去了附近的民众联络所。

民众联络所是新加坡政府的基层民众组织,相当于中国的街道办事处,主要是处理和管理区域内与居民相关的事物,或者组织举办区域内的民众活动。

石志钢在民众俱乐部向工作人员打听附近有没有全天的学前班,工作人员给了他几个地址和电话。从民众俱乐部出来,他马不停蹄地去了这几家学前班,最后选定了一家离住家坐巴士两三站远的学前班。他赶回家,拿了彤彤的护照和自己的身份证明,去学校给彤彤报了名。校长说彤彤明天就可以来学校,他听了满心欢喜,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石志钢赶到小贩中心,远远就看到阿秀坐在摊位前的桌子旁发呆,他刚要走过去,一位摊主见到石志钢过来,就叫住了他,说:“志钢,你去哪里了?你家阿秀好像不对劲,她这样坐着半天了。”

石志钢向阿秀的方向望了望,说:“早上我来的时候,她挺好的,在忙着招呼客人。”

那位摊主说:“刚才她跟一位顾客吵架。”

石志钢一惊,忙问道:“是吗?为什么?”

那位摊主又说:“人家顾客说不要豆芽,她在粿条里放了豆芽。顾客让她再炒一盘,她不要,非让人家买这盘有豆芽的,顾客一气之下就走了,然后她就坐在那里,已经半天了,有顾客来她也不理。”

石志钢一听,赶紧走去阿秀那里。

阿秀见石志钢来了,马上满脸是笑,说:“志钢哥,我在择豆芽。”说着,她去档口里拿出来一包豆芽开始择,边择边冲着石志钢笑一笑。

石志钢看着阿秀,心里说:她还是有问题。看看时间,马上又到了去接彤彤的时间,他也顾不得档口这里了,转身离开了。

石志钢到了学校把彤彤转校的情况跟校长说了,校长没说什么。他把彤彤接到摊位这里,给她买了菜饭,让她坐在餐桌旁吃饭,自己走进档口,系上围裙开始招呼顾客。

阿秀见到彤彤马上脸色就变了,拿着豆芽去了另一张餐桌。她一会儿很害怕地看彤彤,一会儿又恶狠狠地看她,嘴里还不知道说着什么。彤彤根本没有理会阿秀,自顾自地吃着饭。

正是中午的吃饭时间,档口前又排起了长龙,石志钢边炒粿条边注视着彤彤和阿秀,心思根本没在炒粿条那里,结果好几位顾客来投诉说不是甜酱放多了,就是太咸了,他只好又重新炒。他很懊恼,心想: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做生意,干脆不做了。他开始收东西。

阿秀问:“收东西干嘛?”

石志钢说:“今天不做了。”

阿秀问:“为什么?”石志钢没说话。

回到家,石志钢和彤彤都冲了凉,换了衣服,他们准备去购物中心走走。阿秀说她累了,要休息,石志钢也没有勉强,带着彤彤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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