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章开始正常了~

翌日帝宫早朝，宫门大开，百官分文武陆续进入宫门，行过天桥，再登上九十九层高台，高台上的虎兽，左旁的雄虎昂扬挺胸，口中吐着龙涎紫烟腾空；右侧的雌虎目光柔和，低首看着掌下的小虎，口中含珠，缓缓地吐着烟。御卫军一次战列在台阶处，鸣鼓吹号。这样钟鼓齐鸣，烟雾缭绕之景，与晚朝截然不同，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朝殿之中，三级阶台都站满了大臣，左侧一色青黑衫朝服，系丝织绅带为文；右侧一色蓝黑袍，系皮革腰带为武。

随着一声“女帝驾到——”女帝着一身绸缎红黑衮服，系皮锦腰带，环配各色美玉，锦缎长形护膝上垂三条饰带。头戴旈贯，十二条殷红透明的旒珠垂在眼前，将她美丽动人的杏花眼掩得去了。她缓缓走到自己的帝座前，抚开宽袖，落座。

“参见女帝，女帝君临天下！”

百官齐拜，声势震天动地。

“众卿平身。”

众臣起身来，一阶大臣入座，桌案上放有竹简文书和杯盏；二阶大臣只有座位，并无桌案；三阶大臣便退往两侧站立。

朝会开始了，尹觞启奏：“启禀女帝，春之将始，也是万物复苏，农人忙作之时，女帝的祭天、祭社仪式也该进行了。”

“不错，”女帝道，“祭司那边已经在占卜定日，筹划准备了。”

“额，那么……今年，还是没有祭司主持么？”尹觞又问。

此言一出，众臣又为他捏了把汗，常昊不悦地看他。

“不错。祭司会从黎民中挑选合适的童男童女以主持仪式，太宰不必忧虑。”

而少彦说道：“女帝，祭司是辅佐女帝统治火族的重臣，祭祀仪式又是火族的大事。臣下以为，还是请祭司大人亲自主持比较妥当。”

此言一出，众臣又是一片议论。

而女帝道：“本君知道众卿的忧虑，但是本君同样也信任祭司，从前的八年，祭司虽未有亲自主持过仪式，但是每一年火族风调雨顺，族安民生，这岂不归功于祭司？”

众臣听此也都只能说：“女帝言之有理。”

“好了，”女帝疲倦地说，“太宗，你配合祭司准备祭祀大典。”

常昊满嘴苦涩，心道：祭司连个人影都没有让他怎么配合？嘴上却恭敬地应答：“臣下遵命。”

朝会散后，众臣走下了九十九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哪，祭殿的门开了！”

众臣连忙向朝殿的右方望去，果真看到祭殿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有几个宫娥在打扫。众臣都往祭殿走去，玄苍被弄得惊奇，对这个祭司越来越好奇，同贺远也一道过了去。

祭殿筑在三层石阶上，是祭司办事起居之所，只是众臣站在殿外阶下，各个伸长脖子向深幽的祭殿里面望，却没有一个人走进去。

玄苍不由问：“既然大殿的门开了，怎么不进去拜会祭司大人？”

听此一言，常昊冷笑道：“王上也太天真了，我们要是能进去早就进去了，还会在门口徘徊？”

玄苍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这是何故？”

尹觞便叹息着说：“王上来朝不久，自然是不知道的。祭殿的门这九年开过几回，但是女帝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去打扰祭司。因而这门是大开了，但我们做臣子的，又有几个胆子敢公然违抗女帝的命令？”

玄苍听了无言以对，尹觞又劝他：“臣也劝王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玄苍闻言拱手：“多谢太宰大人提点。”

不多时，众臣便散去了。玄苍最后望了眼祭殿，亦转身离开。

午后，十来个白衣遮面的童女由女帝身边的息梦姑姑领着进了祭殿。

是夜戌时，祭殿中的甘檀殿，夜明珠亮起。

“卿卿。”女帝的声音响起。

有人一笑，白衣一袭已经在女帝身边，看着她的女帝，无奈道：“君上可别这么称呼臣下了，仿佛在唤昵称似的。”

女帝笑起来：“卿难道不姓卿？”

卿卿好笑：“臣确实姓卿。但君上可唤爱卿。”

女帝摇了摇头：“多了一个字，本君觉得卿爱卿，绕口。”

卿卿哭笑不得，自家君上向来这般孩子气。

“卿矣。”女帝的语气沉了下去。

为君之卿，轻若尘矣。

这才是祭司卿氏真正的名字

“你到底何时才能回到本君的身边？”

“快了……”卿矣道，“请君上再等我一等。十年之期，臣也为君上夺回属于你的火族。”

话音刚落，房檐上一个响动，女帝肃然蹙眉：“谁？”

帝卿二人站起，而那个响动之处已没了人影。

女帝对卿矣道：“此地不宜久留，卿先走。”

“好。”

子时，青山书院，梦登上了瞭望台，向下伸手给淩，当他抓住她的手，将她轻轻一提便将她带了上来。今夜的星果然清晰了，他们抬头看的一片夜空下缀满了星，淩倚在木栏边，伸手指向东北方：“你看，你的星在那边。”

他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东北边有不少星，他分不清她指的是哪一颗。

“那个最亮的旁边有个小红点，你靠到我这边来一点。”

他便顺着她的话靠过来一点，却见她的眉目就在咫尺，发丝无风飘散着几根挠到了他的脸。只一瞬，他怔愣了，胸口好像有什么加快了速度。她的容颜不是倾城亦非清丽，与之形容的也就只有白净二字，但是再普通的脸配上她出尘的气泽都令人痴迷。

“看到了吗？”她见他没有回应，侧眸，却是差点撞上他的鼻尖。

他连忙退开身去，低眸，讪讪地答道：“看到了。”其实他的眼中只有她一颗明星。

她淡淡笑了笑，说：“你的星旁有红鸾星。”

“啊？”他张大了嘴，抬头看向东北的天空，这一看还真看到了他的星，旁有个小红点，是所谓的红鸾星。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笑着问。

他听到她的问题，语调还是淡淡的，只是有点好奇又有点上扬。他却感到失落，他叹道：“以前我都半信半疑这星象，今日我是彻底信服了。”他再看她的脸，又觉得朦胧了，不似白日的清晰，这样神秘令人不解，他轻声问，“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已经看清了我的命运？”

她摇摇头。

他继续问：“你是不是天上的仙人降临凡世？像万年前为了守护陨星的星官，也在守护着什么？”

她还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不论如何，我何其幸运能够遇见你。”

她说：“我很喜欢你，梦。”

他没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是拿你当一个朋友一样喜欢，”她说，“希望你的红鸾星能够伴你终生。”

听此一言，他垂眸牵了牵唇角，用极其轻的话说：“我也喜欢你，姊姊。”

“她是个好姑娘，曾经救过我的命……”他悠悠说起来，将目光投向天宇，属于他的星正发着恒久的光，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

他的红鸾星是风族贵族的女儿，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个善良天纯的姑娘就像是一束暖阳驱散他当时灰蒙的心云。那时他便告诉自己的心：他要报答她——他想娶她。

淩待他是知友，他觉着淩这样一个淡若青烟的人，是难动凡心的；即使动了凡心，也绝对不会是他。他便绝了对她的念想，也当她是知己好友。

他常来书院，与淩论谈。渐渐梦就发现淩博览众志，他们的话题可以从古往今来的人事物、佛法道儒的学派，甚至到当今的朝事，无所不谈。火族善玄机之术，他对玄机也是极有兴趣的，时而会给她带来一些小玩意，当着她的面解开其中复杂的机关；若是简单的玩物，都给孩童们做了耍玩。而他们最常做的，便是对诗。在静谧的午后，他挥毫写下两句诗：“沉朝一夕苦度囤，往骥何若迁旧云？”

仕途缥缈，壮志不得之情跃然。

于是她便为他接了两句：“浮夕千潮甘入心，未若流岚自逍遥。”

他看后叹道：“不愧是姊姊，总有一颗逍遥自在的心，我却做不到啊。”

她笑道：“无妨，人各有志。”

很快正月早过，二月也快到了头，开春来，梦的事务渐渐多起来，也就少来了书院。而书院中，除了孩子们，也迎来不少尊贵的客人。他知道淩不仅是他的好友，也是一些朝臣的门客，比如那日他来书院时，就看到了朝中重臣司寇少彦进了屋室。于是他便返回了。

三月十五，真是春色正好的时节。女帝下旨因司寇贪赃枉法数次而革除司寇之职，废其氏，抄其家，少彦被贬边疆奴役。

此旨一下，举朝震惊。

当日，梦就去了书院，向她诉说了此事。

淩还是淡淡的：“哦？难怪他有半月未来了。”

梦说：“曾经，我看到他来你书院……”

淩说：“他与你不同，我是他的门客，偶时他会来寻我取些计策。”

梦一时间无言。

而她又道：“少氏在火族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的，女帝竟然将他废除了。”

“是啊，且太宗和太宰都为之求情，女帝还是下了这个命令。”

“也许，尹、常、少三氏在朝中鼎立的局势已经太久了，如今女帝是要将朝廷大换血了。”淩说。

“嗳，这也许是个好时机，如果你帮助女帝除去了另外两氏，你的仕途便会明朗起来，还能将你的姓氏发扬。”

梦听此，若有所思：“姊姊我仿佛觉得，你在为我谋策。”

淩淡笑了笑：“若你平步青云，到时我自然也成了你的门客。”

“不，我愿与你永是知交。”他说，“而平步青云又如何？”

“我知你平生之志，风流天下，只为求得那一人。且说说你同诗姑娘进展如何？”

“未想姐姐亦是这般风趣之人。”他笑了。

“我当你是朋友，关心之问。”淩见他有了笑容，可见是好事将近。

“那么，还请姊姊指教一二。”

淩摇摇头：“我可不敢指教。红尘经事，我尚未历。”

“姊姊将来若有心上之人，可不是看看他的星象，便知命运。”

淩未言，但是苦苦笑了笑，垂眸拿起了茶盏，若每一个人的命运她都能看透，那她也该羽化登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