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平的第九个年头，九州历癸亥正月，内居九州中部的火族四面环山，地势下凹，就是在四时最冷的冬月最多也就飘两片雪。
帝都春城，青山脚下，一间书院，篱笆松松地绕着，绕了个环，在没有封口出竖了块石头，石头是玄黑的，面上刻了白色的大字“青山书院”。从开口的门一眼就望到里面的屋舍，玄檐下挂这个青色的陶瓷风铃，风一吹过，便铃铃做声。这个时候，屋里稚嫩琅琅的读书声合着风铃声响起——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说话之声淸灵淡然而又沉稳。
孩子们一下子欢呼起来，冲出了屋室。
方才声音的主人，起身敛衣，她着粗布素色交领之衣，窄袖，裙摆未至地，露出一双素色绣花的布鞋。乌黑的发只用一支曲线的黑檀簪固定少许，其余如泼墨般披在素色后背。
“姑姑。”听到叫唤，她转过身，来者是一个葛布黄衣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
黄衣女子蹲下身对小女孩道：“就是姑姑昨日将你从菜市赎你回来的，快拜见姑姑。”
女孩闻言，便跪拜下去：“拜见姑姑。”
素衣女子扶她起来，莞尔一笑，却问道：“你爱吃鱼？”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却点了点头。
女子笑着伸手揩去她嘴角的鱼酱渍，说：“那你就叫小鱼好不好？今后在这里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读书。”
小女孩还是睁着大眼睛，高兴地点头：“好！”
黄衣女子就要领着小鱼出去时，素衣女子唤住她：“鸣夏，我今晚要观星。”
鸣夏疑问：“现在冬月，这儿又没有高处，姑姑就要观星？”
女子的目光放到窗外，说：“嗯，我看过了，今晚的天会很好，可以观星。”
春城中心的帝宫，九十九阶高台上的朝殿前，两尊玄色石虎在夕阳照射下泛着金光，温柔而不刺目，左右两边的日晷的针影精准地落在未时。殿门口的长信宫灯已经点起，提着香炉的宫娥从里面鱼贯而出，依次排列在两侧。殿内的顶梁很高，绘以深邃的藻井，镶之以夜明珠，犹如天宇明星。内壁多以浮雕镌着形色各异的虎和草木花鸟。下部梯台延绵，共分三层，铺之以红黑相间的地毯，每层交界处有珠帘屏障，放置琉璃大灯和铜制香炉。
文武大臣已然落座与二级阶台处，因是晚朝，来人不多，都是司官级别以上的大臣，也没有太多规矩，女帝在一众侍郎陪护下到来，落座于二级阶台北处。众臣未起身，齐声拱手曰：“请女帝之安！”
女帝颔首示免，并问左方的太宰尹觞：“太宰此次说要召开晚朝，不知有什么要紧之事？”
尹觞宽袖合手，道：“启禀女帝啊，不知女帝是否还记得，九州八族那个十年和平之约？”
此言一出，众臣神色稍变，小声议论。
女帝略显疲惫，正一个哈欠打完，点了点头：“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今年是第几个年头了？”
太宗常昊道：“启禀女帝，已是第九个年头了。”
“哦，那么众卿想说什么？”
司寇少彦道：“女帝，这十年来虽然九州表面上太平，但实际上心族和金族都在蓄势养兵，其他几族当然也不会安分，都等着这十年之期一过可重新掀起争霸风云。”
“养精蓄锐？”女帝以手托脸，语气还是懒洋洋的，“我们也在养精蓄锐啊，是么，司马？”
司马夫轩称“是。”
尹觞“啧”了声，无奈地正想再说些什么，四王玄苍说道：“众臣说的不无道理，帝姊确实要重视起来才是，制定政策以防心金二族的诡计。”
“嗯。”女帝点了点头，“那我回头和祭司商量一下。”
提起“祭司”二字，众臣皆唏嘘不已，那个十年前在八族会盟中代表火族的祭司卿氏，设计战策取得大战的胜利，又推动八族缔结和平之约的辅臣，却是火族除了女帝之外再无人见过的人。
“额，女帝……”尹觞犹豫着沉吟，“臣下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常昊看他，使劲使眼色。女帝放下手臂，说：“你问。”
尹觞一闭眼，一横心，道：“敢问女帝，祭司到底是何许人也？”
晚朝过后，黑幕已经完全降下，女帝留众臣于偏殿用晚膳。晚膳过后，众臣才陆续离开。
对于尹觞之问，众臣都竖着耳朵屏了口气，而女帝非但没做解释，反而让他吃了个瘪，让众臣失望之余还对太宰大人怀了同情之心，众臣悉知太宰大人心直口快，没想到他这么心直口快：在祭司的问题上，女帝向来不喜他人多过问。
尽管话题再禁忌，今日提及，众臣还是不由多说了两句。
常昊正在奚落尹觞自讨没趣，少彦在一旁叹息道：“别说我们了。就连我那个金族友人，十年前参加了那次会盟，都没有见到过祭司，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尹觞纳闷了：“这祭司怎么被当做宝儿似的，女帝忒小气了些。”
常昊冷笑了声：“不敢上台面上的人，不是长得见不得人，就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少彦看他，忙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女帝知道了……”
“怕什么，以我们三氏在火族的地位，你觉得女帝动得了我们？”常昊无所谓道。
一旁的四王玄苍听到这里，不由道：“这祭司可真是神秘……”
玄苍是五年前刚从黎民中被寻回，起名为陨，表字玄苍，封了王侯，领了封地。因新年来帝都觐见帝姊羽，女帝喜，留他于帝宫一月。
他身边的司空贺远便思虑着他的身世，试问道：“王上可听说过那八族之战？”
那件震动九州的大事，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关于祭司从不示人的内幕他还真不了解，于是他问：“司空大人知道多少？”
贺远赔笑了笑：“小臣也不甚了解。”
玄苍呼了口气：“无妨，这种事本来也无须本王来干涉。今晚本王想出宫瞧瞧。”
贺远笑道：“也是，集市里准备上元佳节准备得热闹。”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