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纵三杀》二 最奇怪的江湖新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你仔细感受过近黄昏的太阳吗?

光屑吻上发梢的暖融,仿若婴儿蜷缩在慈母的怀中。野风送来山客清幽缥缈的琴音,间掺窸窣舒缓的虫鸣。

鼻尖随这午后闲静的拨弄,嗅过饱尝四季烘焙的光粒。它们愉快地微发出这片大地特有的清香和柔软。

待回过神来,黄昏的红霞已经氤氲。与耳垂相隔传来的温度,酷似不久前斜晖的灼热。

不知不觉,贺雁已经在这个旗亭酒楼喝了一下午的酒。

贺雁不仅很会喝酒,而且很能喝酒。

他坐在窗台边,面前酒桌上堆放的空坛子,全是这间酒楼上了年头最烈最好最地道的女儿红。店小二刚为他重新打开一坛酒,他还在喝。

大堂里仅两人,寂静无比。

一个倒酒,一个喝酒。

虽然倒了一下午的酒,天色越接近黄昏,店小二的手居然越抖。

黄昏如樱,红霞洇血。他忧心忡忡的双眼三不五时扫向大门外,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洪水猛兽从外头闯进来。

贺雁熟视无睹,杯杯酒像灌白水一样闷头下了肚。连敞开的大门,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吹得发出嘎吱颤响,喝酒的动作也绝不带一点含糊。

倒酒人抹去脸上突然飘来的两滴水珠。下一刻,他看到酒楼里多了四个不速之客。

他从没见过这些人,然而他的脸上一派惶恐,只手一抖,差点就把酒坛打翻。喝酒的见他心不在焉,低声叹完气,咕噜一声又吞下一杯。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贺雁居然是个酒鬼。”

沙哑的嗓音还没完全送入耳里,一只夹风袭浪的拳头对准酒坛冲来。偷袭尚未降下,店小二业已不顾一切,逃入后堂。方才放酒的位置,转眼便龟裂出一道豁大的口子。

但是不仅酒没洒,酒坛也没有损坏。

它在这里每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摇摇晃晃打了个转,绕开袭击挟来的戾风,稳稳当当停在彼端。

暮色焦黄,犹若昏瞑前的阴翳。

书生的左脸上有一块可怖的刀疤,他前迈一步,抖两下扇子道:“百变穿云手贺雁博采众家之长为己用,无论刀剑还是拳脚,皆数当世一流。今日得见,实在快慰平生。”

贺雁脸上泛起一阵嘲笑。此时杯中滴酒不剩,酒坛里的酒也不足一杯。他刚准备倒完最后一点酒,有人又动了。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瘸子,身手却比绝大多数年轻人更要干净利落。当头蛇杖一挥,朝酒桌对面耍去,整张破桌顷刻间给砸成稀巴烂。

酒楼里始终不曾响起酒坛的碎裂声。灰尘散去,老瘸子狠厉的目光已近狰狞。

贺雁坐在椅子上未动分毫,只是微弓的左手高抬,指尖夹着一块狭长的木板。木板之上,正载着那坛酒。酒坛从高翘的那头,顺沿木板的轨迹轻巧滑向低处。

这事还没完。利剑锃声脱鞘,一记寒芒以惊鸿之姿迎风贯来。贺雁轻叹一声,身形轻灵从椅子上飘起,两指将将一抽,引木板去撞剑。酒坛抛空,下一秒又顺着他的右手卷入怀里。

惊险的锋芒已然与飘飞的深蓝衣袂错开,他抱着酒坛站在一堆木屑中央。四人呈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角合力之势,将他包围。

贺雁惬意地舔去坛边最后一滴酒。“哐当”一声,空坛子破开在地。也至此,他方才肯把目光正正经经放到那四张脸上。

贺雁吐出口酒气,道:“塞北血荆棘,岭南夺魂书生,川黔第一拐,南海无解剑。你们原本是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家,竟然也做了豪门世家的鹰犬。”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