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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救赎的复仇》第二章 挺直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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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层船舱用作存放货物,比其他船层矮不少,伸手就能摸到舱顶。照明设备不多光线昏暗,看不清深处。

里面没有隔断,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大箱子都是敞开的,空无一物,积灰却比小箱子少。

走到尽头一无所获,空气又浑浊不堪,燕书只想赶紧离开这狭小闷热的地方,恰巧一滴粘液落在肩头,血腥味浓郁。

“血水!”

探出左手按在舱顶,燕书找到了滴下血水的位置,是从钢板焊接处渗下来的,俯下身,依稀可以看见脚边还有两处黑点,想必是凝固的血水。

“按结构图标示,上方是二层的宴会厅,那里怎么会出现足以渗透到下层的血水呢?除非上面不是第二层,而是真正的第三层。”

沿途摸索着舱顶,在距离舱门十五米的位置,燕书露出一抹果不其然的微笑。这处钢板异常光滑没有丝毫锈迹,本应焊死的四边有着明显的缝隙,稍稍用力就可以打开。

“暗门。”

若是没找到也就算了,现在怎能轻易罢手。燕书可不想再傻傻的等别人告诉他,这是一个阴谋,很抱歉请你去死。他决定打开暗门。

这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从燕书背后伸了出来,捂住他的口鼻。

“快躲起来。”

瞿林拽着燕书躲到箱子后面,舱门随即被打开了,听脚步声有两个人。他们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到暗门下,熟稔地登上“第三层”。

等没了其他动静,瞿林带着燕书小心翼翼地迅速离开。

“臭小子,不想活了?二十几岁的人了,做事这么不知深浅。”

船长室里瞿林叉着腰,泛黄的t恤紧绷在壮实的肌肉上,眼睛瞪着像一对铜铃。得亏他去的及时,不然铁定出幺蛾子。

原来餐厅里那个小水手离开后,向瞿林提交了休假申请,把有关幻觉的事告诉了他。

照常理来说,不会有人出入位于第三层的货舱。瞿林秉着谨慎的工作态度,决定先到船舱进行检查再行批复。

谁曾想,不仅发现了鬼鬼祟祟的燕书,舱外还响起脚步声。他只好拉着燕书匆忙躲避,以至于被箱子阻挡了视线,看不到那两人样貌。

看瞿林满脸愁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燕书决定说出暗门和血水的事情,毕竟他能躲过这一劫,完全是靠瞿林出手相救。

“公司托我这艘船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瞿林看着墙上的结构图,眉毛扭在一起,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眼下距离静海市只有一周的航程,他必须对游轮上所有人负责,确保游轮的安全返航。

“再瞎搞,把你重新扔回海里。装失忆的把戏在我面前就别玩了,如果你相信我。”瞿林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离开船长室,锁上了门。

餐厅里的动静已经在船员中传开了,加上燕书的种种表现,让瞿林确信这家伙根本没有失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燕书倒好是大难不死继续闹心,偏偏登上这艘怪船。考虑到货舱暂时不能去,他决定改从其他舱室入手。

“这可关不住我。”发现大门被锁死,燕书暗自笑道,抬起右手按住铁门,双目微闭,严丝合缝的铁门露出些微的缝隙,再加把劲就破开了。

门最后没有被破开。一方面动静太大,引人注目,另一方面,刚刚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很不好受。燕书背靠木桌而坐,思考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瞿林,如何解释佯装失忆的事情。

“要实话实说吗?”脑海里两个声音,激烈碰撞,搅得燕书心烦,手肘碰落了日记。

老旧的书页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瞿林与一个少年的合影。里面的瞿林看上去要年轻不少,两个人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刚捡起照片,反噬再次袭来,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身子一软,燕书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里没有海鸟,没有鱼群,只有孤独的游轮咀嚼着所有人情冷暖,是非善恶。

瞿林放下手中的观测镜,看着天边的一抹夕阳,眼前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你今年也该二十八了。”

燕书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你小子放着床不睡,偏偏爱睡地上。”瞿林坐在床边,看着手中泛黄的照片。

“我不是故意的。”燕书试图解释却被瞿林打断,他并不在乎燕书是有心还是无意。

粗糙干裂的食指摩挲着照片里少年的头像,眼中涌起回忆的浪花,瞿林缓缓开口:“曾经有个男人,为了征服大海,逐风破浪。他的儿子为了追随父亲,也成为船上一员。在当他认为大海不过如此的时候,命运给他上了一课。”

“某次出海,他们遇上罕见的暴风雨。为救一对母女,他的儿子落入大海,他却坚守在指挥室,直到风浪平息才知道儿子已葬身汪洋。他痛苦得发疯,恨不得将那母女二人丢下船。”瞿林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阖起双眸说道:“最后我并没有丢下她们,因为她们的生命,正是我那傻儿子牺牲自己救下来的。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在大海上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言词里的愤怒与无力,燕书感同身受。他也是受到命运捉弄的人,那种绝望与恐惧,浮上心头,必须宣泄出来:“我曾是个保险职员。背井离乡在外打拼,生活也还不错,即便大半收入都交给负责照料父母的姐姐,但通过省吃俭用,也攒出了人生第一套房子的首付。”

“我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美好。”燕书略微一顿,继续说道:“直到某一天,我失去了一切。那天我通过一个客户介绍,认识了一批所谓的上流人士。可他们的目的,竟是为了洗钱。即便卑微如尘埃,我也有不能打破的底线。因此我被灭口,被注射毒药。”

“可惜我命不该绝,在荒岛上醒来,没有遂那帮人的心意。为了生存,挣扎求生的日子里,我发现上天早已赋予我复仇的钥匙。”愤怒让燕书的右手不住颤抖:“就算千难万险,我也要回去,要让亲人知道我还在,要让罪人遭受应有的惩罚。”

看着满身绷带的年轻人,瞿林心情复杂,打开抽屉拿出一部老旧的小灵通扔给燕书。

“海上不一定有信号,有空你试着打打看。船上的事,你不许再插手,这是我的事。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回到静海。”瞿林说完把相片揣进兜里离开了船长室,没有锁门。

一夜未眠,燕书重复拨打着三个号码,可惜都是忙音,或许真如瞿林所说海上没有信号,要联系他们只有等上岸后了。

“瞿船长,一夜都没有回来。”想起昨晚瞿林离开后再没有回来,燕书揣测他极可能是去货舱附近蹲点了。

叩叩叩……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站着三人,两高一矮。个头稍矮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背拄杖,七十岁模样。两边各有一名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应是他的保镖。

老人看上去和蔼可亲,但目光如同毒蛇,抿着嘴说道:“年轻人,跟我走一趟。”

听语气就知道,这不是善意的邀请,而是兴师问罪。燕书坐在床上并不打算起身,盯着三人戒备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人没有搭话,右手一挥,黑衣保镖准备动手擒下燕书。

“郭老,万万使不得。”熟悉的粗犷声音从远处传来,瞿林喘着气跑到船长室,用魁梧的身躯挡住两名保镖的去路,说道:“他伤还没好,轮机舱又阴冷潮湿,日后痊愈了会留下病根的。郭老,您行行好,放过这孩子吧。”

老人叫郭正,有名的慈善商人,捐出了大半身家。瞿林对他十分敬重,用的都是敬语。

“孩子?”郭正用拐杖敲了敲地板说道:“你见过哪个孩子,一拳打穿铁制的桌板?你见过哪个受伤的人,把好好的康欣吓成那副模样?”

听了这些,瞿林面露难色,这些都是事实,但归根究底都是康欣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不要以为你是船长,就可以一意孤行。”郭正指着瞿林鼻子说道:“人,你要救可以;但这个人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游轮上所有乘客的人身安全,必须将他控制起来。这是你作为船长应尽的职责。”

红木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引来不少乘客和船员围观,人越聚越多。

乘客们清一色支持郭正,都是一个商会的,自然要互相帮衬。船员们默不作声不敢表态,既想声援瞿林,又不愿开罪这帮大佬。

一时间除了瞿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屋里,缠满绷带的燕书。有好奇,有同情,有害怕,有幸灾乐祸,有阴险毒辣。

在众人的注视下,燕书动了,慢慢走向门口。众人近乎下意识的,统一后退了半步,只有瞿林还是横伸双臂,站在原地。

“瞿大哥,轮机舱在哪里带我过去吧。”燕书用裹着绷带的手轻轻按下瞿林展开的手臂。他自嘲,本想着老老实实不惹麻烦,到头来还是引发了骚乱。但他并不后悔,卑躬屈膝的自己已经死在了五年前,现在他要挺直腰杆的活着。

燕书把小灵通塞回瞿林手中,露出感激的微笑,面向郭正等人说道:“我跟你们走,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要证明我不会威胁到你们的安全,证明瞿大哥是一名值得尊敬,值得你们所有人仰视的船长。”

人们看不到燕书绷带下的面容,心中构想的样貌各不相同,唯有一点是共同的,果敢。两名面容冷峻的保镖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变了神情。郭正眯起眼睛,愈发深邃。

“臭小子,你。”有一瞬,瞿林以为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去世多年的儿子,眼角泛起雾气。他晃了晃脑袋,冲进屋里,抱起床褥,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电暖炉,提在手里,站到燕书身前,面向郭正,语气一变说道:“郭先生,要一同前往吗?”

郭正摇了摇头,指向身边的保镖说:“有他们跟着就行了。”

闹剧停息,人群散去,在那攒动的身影里,燕书看到了一个人——康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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