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白野被鸟雀的鸣唱声叫醒的，不日将要远去，昨晚他想了很多，失眠了，辗转反侧了许久方才睡下，现在还有点神智不清。

洗漱先毕之后，白野与母亲吃过早饭，就去位于园林中央的清晖园找父亲白正豪。

两人才跨过门槛，就看到铺满大理石的广场上，热闹非凡，仆人们正忙东忙西。族中重要的人物俱在，就连平时难得一见的主母黄氏也在，白浩渺和白正豪就在她的身边站着。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快退去，一会仙人就要来了，别坏了规矩。”一位族老看到寒香，走出人群喝道。

“无妨，他们两得正好，此事也与他们有关。”白正豪对那人说道，然后才转过头看着寒香说道：“寒香，你来得正好，正有事要与你说。”

寒香拉着白野走了过去，对着长辈们一一行礼，然后不卑不亢地对白正豪说道：“老爷，我也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是关于小野的。”

白正豪向付秋与递了个眼色，付秋与会意，站了出来，对寒香说道：“妹妹，这里人多繁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来讲吧。”

四人进了里屋，寻了间清静偏殿，相对而坐。

还是寒香先开了口，她直接步入正题，把白野要去鬼谷一事与白正豪和付秋与说了一编。

两人听完之后，白正豪连眼皮都没有抬，而付秋与则掩嘴笑道：“妹妹啊，恐怕白野去不了中州了呢。”

“哦，这是为何，大姐能否与我说个白野不能去的理由？”寒香脸色不变，淡定地问道。

“因为一会华山剑宗的一位长老会来这里，收浩渺为徒弟。只是这样一来，谁来照料浩渺换洗吃饭、打扫清洁等杂事呢？而华山又是仙家圣地，派个小斯去又不妥。肥水不留外人田。所以昨晚我与夫君商量了一夜，决定还是让白野与浩渺一起去修仙，一来可以照顾浩渺的饮食起居，二来他也可以学学仙术，光大门庭。”

“你的意思是让小野去给你儿子当下人？？”寒香的语气徒然一变。

“妹妹，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家浩渺是什么人，他可是的白家未来的继承人，岂能做这些下人做的事？白野是庶出，按伦理纲常，为宗家分忧，不是很正常的么？妹妹你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么连这都不明白？”付秋与口齿伶俐，继续道：“而且呀，白野能去修仙，那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听说修为高深的修者能上活好几百年呢。”

“是么，可是我却听说不少人把全副身家用来炼丹修仙，到头来仙没修成，却把自己给练疯了。”寒香脸色微寒：“这仙是那么容易修的么，没有绝佳根骨和过人的天份，根本是妄想。白野身体孱弱，让他去修仙，不是让他水中捞月么？”

“妹妹是不同意么？”

“当然不同意！白野是块读书的料子，修仙非他所长，将来科举做官，辅君治世才是他适合的出路。”

“这不是还没做官么，不过是个秀才而儿，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付秋与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

“咳咳.......”

寒香正要还击，门口却传来一声咳嗽。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白浩渺的搀扶下进来了。

屋内的四人连忙起身行礼。

“奶奶。”喊的是白野。

“母亲。”叫的是白正豪。

“婆婆。”说这话的是付秋与和寒香三人。

来的人正是白家的主母黄氏。

黄氏在白浩渺地搀扶下，缓缓地走到白野身边，和蔼地说道：“小野，吃过早饭了没。”

“吃了，奶奶。”白野回道。

“好好，好孩子，平时你都很少来看我，今日一见，都长这么俊俏了。来，这里有些糖果，这可是那些海外色目人带来的，稀罕得紧，听说叫什么巧克力，可好吃了，尝尝。”说完黄氏从白浩渺手里的篮子抓了一把五颜六色圆形糖果塞给白野。

白野双手接过，在黄氏和蔼的目光中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却没注意到背后的寒香秀眉紧皱。

看到白野收下糖果，黄氏又柔声说道：“小野啊，刚才你们商量之事，我都听说了。我建议你跟着浩渺去华山，侍候好他的生活起居，让他安心修练。若是你弟弟以后修有所成，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世界最可靠的是什么？还不是血融于水的亲情。你生在白家，自当要为白家的繁荣出一份力。你弟弟是嫡长子，早晚是要继承家长之位的，你以后要好生辅助他，到了华山一切要以你弟弟为主，知道吗？”

白野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苦涩味糖果的。

口中的巧克力化为一种恶心的味道，让人作吐，可是当着众人面前，却不好意思吐不出来，只能皱着眉头，生生地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好吃么？”黄氏露出关心的神色。

“好吃！”白野昧着良心说道。

“是吗？可我吃了感觉有点苦味，但你们年轻人却很喜欢，还卖得贼贵咧！老啦！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是搞不懂了。”黄氏朗笑道，然后话峰一转，问白野：“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懂了么？”

“听懂了，奶奶，我会跟着弟弟去华山修仙的。”说出这话的时候，白野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痛得抓狂。

如今，去中州是不可能了，仅仅是为了白浩渺能过得舒服，就得要让他毁了前程给白浩渺做下人，命运是何等的不公？！

“好好，你能这么懂事，那我就放心了。”黄氏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啊，不要老是皱眉头，像个女孩子似的。你啊，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像你母亲，秀气有余，阳气不足。现在的女孩都不喜欢太阴柔的男生，像你弟弟就很不错。这次去华山，就算学不了法术，锻炼下身体也是好的嘛。把身体练壮了，早点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儿子，我也能在去寻你爷爷之前做太奶奶。”边说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是，奶奶。”白野低首垂眉道

“好了，浩渺，我们出去吧。还有正豪，你是家主，快去主持迎礼，仙人随时会来，不要怠慢了。”

“是，娘亲。”一直不动声色的白正豪这才开口说道，作为家主，他不需要参与争辩，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表明态度就可以了，而把作为主母的黄氏请出来作最后的判决，是最稳妥的方案，这也可以堵住某些看好白野的族老。

目送黄氏与白浩渺走了之后，白正豪与付秋与也离开了，只留下白野与寒香两人。

白野看着寒香，寒香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抓住白野的袖口，把他拉了过来，抱在怀里，一双美目朦胧迷离，雪白柔荑轻轻抚过白野那略显稚气的脸颊：“小野，娘真的舍不得你走。”

“娘亲，你无需担心，大丈夫能曲能伸，这些年在你的保护下，我一直过得很顺。现在不过是小小的挫折而已，洗衣扫地之类的事，我又不是没有做过。”

“可是，我还是担心，白浩渺此子性格偏激易怒，时常听说随身护卫被他所伤，你这一去，恐怕他会借机折辱你。”

“韩信尚可承受胯下之辱，我也能忍。华山虽然是世外之地，但我相信那里是讲理的地方，我只需做好本分之事，白浩渺不能拿我怎么样。”

“嗯..........”寒香轻轻点头，声音有点伤感：“只是这一去，就不知何时能见了，小野，趁这空挡，你好好陪陪我吧。”

“嗯。”白野把脑袋轻轻靠在寒香的薄肩上。

屋外，纷乱吵杂，却影响不了这对相互依偎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