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江还枝做了几日噩梦，噩梦如云盘踞脑海，怎么挥也挥不散。尽数梦见便是燕停与裴淑亲密的模样。也许这对他人来讲并不算是什么噩梦，但对于江还枝，却是极大的冲击。

她以为这一次燕停真的不会再回来，会抛着她一人受尽江上指责与卦辞。而当燕停一抹茶色衣衫回到江府门前，她还是感到心中底层泛起的波澜，慢慢将积雪化开。

可终究。

燕停径直走向她的闺房，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道，“阿枝……我这辈子定是负了你了，下辈子做牛马以偿还。世人都说琉璃瞳能延寿还魂，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只来求这一只眸。”

江还枝心弦陡然一颤，自嘲道，“琉璃现解术……”

“燕停，为什么是…我？呵，恐不是，你进江府之前便知道这一切，与我成亲，只是为了这一双眼睛？”

听她冷哼一声，却如若尖针刺入燕停心里。燕停扣着下唇，面上波澜不惊甚为平静。

灯火葳蕤，半映着江还枝的面。燕停洗然，“自一开始，便是。”他的一字一句咬得极重，似是要将一口瓷齿咬碎。

不敢弗胜，就连燕停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一番字话，竟得如此深刻。

江还枝感觉自己内心的最后一垫基石被碾碎，化成齑粉所风四散。

她吐出的音节都带着颤抖，混合泪水吞吞而出。燕停心尖抽痛，就似将细肉一点一点地刮下的那般蚀骨。

“所以……一开始……便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是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而自此，江还枝已将刀口移向自己的眼眶对镜长厮。眼上固然疼痛灌风，却毫不及及江还枝心上的一丝一毫。

江还枝缺了一只眼。

裴淑还了一条命。

琉璃瞳现，解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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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还枝的眼睛少下一只，江父江母不加多问，却气急找大学士退婚。江还枝便知那日之事爹爹和娘亲定是知晓半解，自己也不多去回驳。

她此时已是心灰意冷，却还面有空时抚向床褥上挂的一张画轴。

画中女子双眸黑亮，就如同两颗透露的玛瑙，颇为生动。女子静在漫池莲花的小舟上，捧水嬉戏，边侧男子抚琴，貌若潘安，情入眉眼，一双墨眉生得犀利又…沉默疏远。

这画上的便是，江还枝与燕停。

这画轴便是在江还枝生辰时，燕停送予给她的一张。

而如今也是没有何来意义了。

江还枝燃火。就在画轴燃至一半尽的点刻，她猛地想到些什么，一双玉手倏忽伸进火中，烤热烧灼着皮肤，一寸一寸的痛意延伸入心底。

她却只救回了一张残破的布角。

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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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少了一只眸，那另外一只向何？”我微眯起眸子端视江还枝，敢情她的故事太过波折，我的心底也泛起层层涟漪。

似是相同，也不相同，这种微妙的感觉迟迟僵在心头，不上眉头。

“除救人，还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