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曜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程晏那张放大的俏脸，以及……脸上那刺眼的，带着戏谑与促狭的笑。

犹如一瓢冷水浇头。

宋曜垂眸，片刻再次抬眼，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再也没有半分失态。

程晏定定地看了宋曜一会儿，忽的挪开眼撇嘴说：“嘁，真无趣。”

见宋曜嘴角的笑容依旧纹丝不动，程晏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烦躁，她猛地甩开宋曜的下巴，冷淡地说：“不想笑就别笑了，丑死了。”

宋曜收起嘴角僵硬的弧度，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有些犯疼的下巴，低眉顺眼道：“是，郡主。”

“郡主？”程晏不敢置信地扬眉，片刻后冷哼一声，“是，看来是本郡主将你惯坏了。宋曜，你可真是能得很啊！”

宋曜恭敬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紧紧握拳的双手泛白的关节却暴露了他此刻纠结的内心。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宋曜？”轻得仿佛就要被风吹散的话语飘进宋曜的耳中，宋曜微微晃神，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丝脆弱的乞求杂糅在程晏略带稚嫩的嗓音当中。想了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宋曜摇摇脑袋试图把这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却听到程晏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衣袂摩擦声。宋曜再抬头时就只能看见门边一闪而逝的艳红色，平日觉得分外惊艳的色彩此时却觉得刺目非常。宋曜愣愣地咽下喉头欲想脱口而出的话，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指甲扎破鲜血直流的手掌。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略有些焦急说：“少主，您流血了，请允许属下为您包扎一下吧。”

宋曜没有理睬，而是自顾自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是我惹她不开心了吗·她还会回来吗·

一旁虎背熊腰的汉子纠结地啃手手：少主发春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翠芬，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宋曜忽的抬头，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大汉听到这个称呼虎躯一震，对上自家少主的星星眼又心软了。于是彪悍的翠芬像小姑娘会情郎一样羞羞答答支支吾吾地小声回道：“少，少主，咱们现在不，不方便出宫的~”

“啊，是吗·宋曜失落地垂下头，像个刚没要到糖的孩子。

翠芬心疼地想揉揉自家少主的脑袋，恨不得掏出自己所有的糖果只为哄那个一脸茫然失措、红了眼眶的小少年的倾城一笑。从前他们还总是聚在一起偷偷吐槽自家少主太早熟了，特别是身上那股子上位者才有的疏离感和许多万精油的大臣都无法做到的精准无误的情感控制太令人心惊，以至于他们常常忽略自家少主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们常说从未见过自家少主失态的模样，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经过精密的计算一般，完美却冰冷，像一台从不出错的机器，于是乎大家都坏心眼地更加想见见少主孩子顽劣的那一面。只是翠芬此时见到了，心中却一点儿也不好受。翠芬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家少主并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只是之前他还未遇到那个有资格令他动情的人。

翠芬复杂地看向那个愣愣地正襟危坐的、活活要把自己做成“望夫石”的宋曜，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

而现在，那位安乐郡主，似乎破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