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下午，季余生都没有搭理顾回，尽管他感觉到无数次，顾回瞄向他的眼神。

估计顾回自己以为挺小心翼翼的，其实，他看的频率和次数，让坐在他后面的陆续，看得一阵阵牙疼。

陆续嘀嘀咕咕的说，“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啧啧啧，真是的，让人郁闷。

“嗯？怎么了？你嘀咕什么呢？”秦沐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陆续，问道。

“没怎么。”陆续瞥了一眼秦沐，状似漫不经心的说。

“真的？好吧，那好好学习。”说完，放下笔，摸了摸陆续的后脑壳。

“都说了，不给摸，不给摸，你怎么回事？”陆续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了秦沐一眼，气愤的扭过头。

“好好好，不摸，不摸了。”秦沐笑了笑，把伸出的手拿回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摩挲了两下。

陆续没有说话，盯着手里的物理卷子，好一阵儿之后，才发现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等了半天，也不见秦沐继续问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秦沐，你有偷偷看过谁吗？”

“嗯？偷看？”秦沐把视线从自己膝盖上的手上，转移到陆续的脸上，不太明白地问。

“你有没有，上课的时候，做题的时候，或者什么时候，偷偷的看过哪个姑娘什么的？”

“我哪有那时间，我除了正常的卷子，还有竞赛的卷子呢，剩下的时间，比如现在，都和你聊天了。”

“再者说，咱俩天天在一块儿，上课，吃饭，下课，回家，你都没发现我偷看谁，你问我？我自己就更不知道了。”秦沐无奈的笑着说道。

“怎么了？你想偷看谁了？”秦沐轻声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是个北方汉子，听起来却有一种，古代贵公子，摇扇翩翩而至的画面感。

尤其是，在他很温柔的压低声音，轻声说话的时候，每次这种时候，陆续就感觉像有电流从后脊梁游走而过，所以，每次秦沐这样说话的时候，陆续就会刻意控制自己，离他远点。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秦沐低着头，眼神认真的看着陆续问，声音一出，陆续就握了握手里的笔，把身体往外挪了挪，尽量离他远点。

看着陆续往外挪的身体，秦沐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声，“你想偷看谁？嗯？”

这个嗯字，秦沐的声音更低了。

陆续听得想哭，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半想法是，撂挑子，不干了，挑明和他说，爱咋咋地。另一半是，不能说，你自己知道的，他是直男，他不知道这样说话会有勾引的意味。

可是，他太难了，他该怎么办。陆续难的皱皱着眉。

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刚抓了两下，陆续的头发就变成鸡窝了，乱糟糟的。

“别弄了，都乱了，我帮你，你不是说流血流汗，发型不能乱吗，你别动，我帮你顺顺。”秦沐伸出手，按住陆续乱动的爪子，发现他还不听话的乱揉，就用一只手，握住陆续的两只手腕，按在他的腿上，用另一只手，帮陆续顺了顺头发。

轻轻几下，陆续的头发，就柔顺的恢复到之前的样貌，“嗯，还是一个小帅哥。”

“切，我是大帅哥，才不是小帅哥。”陆续不满地说。

“嗯，我错了，大帅哥，你是大帅哥。”秦沐轻笑着说，“现在高兴点没？这位大帅哥。”

“算你识时务，原谅你了。”陆续眼里带着笑，说完就转过头，不再看秦沐。

“嗯，谢谢大帅哥。”秦沐把握着的手腕松开，看着有点红，又顺手给陆续轻轻的揉了揉。

“疼吗？”秦沐问，表情有点严肃。

陆续回头瞥了一眼秦沐的表情，瘪瘪嘴，“疼，你那么大的力气。”说着，眼眶都有点红了。

“我错了，我的错。怎么不早说呢，一开始你就要和我说啊，幸好我发现了。很疼吗？”

“嗯，疼，也不是很疼，你揉揉，估计就能好点。”陆续趴在桌子上，把脸侧向秦沐，轻声说。

“嗯，我轻轻的，要是碰着哪了，疼了，你要和我说。”秦沐看着陆续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轻轻地笑了，眼神里有一种看不懂的温柔，像暖暖的阳光，像清清的水波。

他们的斜对角，有一桌女生，两个人不时地回头看看，再嘀咕一阵，嘀咕完，再回头看看，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像两只小松鼠，在分享食物，既小心翼翼，又蠢萌兮兮的。

直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顾回都没敢和余生说话。

他怕，怕余生真的换位置，或者真的不理他。

季余生在前面走，顾回悄悄地跟在后面。

季余生走到半路，眯了眯眼睛，听着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脚步声，想了想，拐进一家超市，站在装零食的架子后面，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就看见顾回走了过来。

季余生心想，还真是那个笨蛋啊。

顾回看了看余生应该走的路，又看看在岔道口的超市，想了想，就向远处走了几米，站在拐角等他。

季余生看着顾回的一系列动作，抿了抿嘴唇，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货架，随手拿起一袋糖，结完账，把糖塞进校服口袋，低着头，假装没看见顾回，继续往家里走。

顾回看着余生走出来，看他双手插兜的走过来，下意识往更深重的阴影里站了站，看着他低着头走过，心想，还好没有看见我，要不然估计就得更生气了。

跟着余生走了一路，直到他进了楼梯口，顾回就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抬头看着楼上，等了一会儿，看见五楼中间房间的灯亮了之后，顾回站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寸，想了想，缓缓地笑了。

他一直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而是看了一会之后，就直接转身走回了来时的路。

季余生进了房间，开了灯，把背包往书桌上一丢之后，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晃来晃去的蹂躏自己的脸，实在想不通顾回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忍不住哼哼唧唧了几声，纠结了一阵儿，闷得自己难受，索性不想了。

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之后，坐在椅子上，拿出竞赛的参考书，愣了一会儿神，缓了缓，说了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了。

陆续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秦沐骑着自行车，载着陆续，慢慢的往回走。

陆续跨坐在后座，双手插兜，一只耳朵里戴着耳机，轻轻摇着头听歌，另一只戴在秦沐的耳朵上。

“秦沐，这首歌好听吗？”陆续问。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秦沐反问。

“什么耳朵，你耳背啊。”陆续一只手扶着秦沐的肩膀，站了起来，趴在秦沐耳边喊道，“我问你，好不好听？”

“你别摔了，你搂着我点。”秦沐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松开一只手，反手向后，搂住陆续的腰说到。

“墨迹，问你呢，好听吗？”陆续嘴上嚷嚷着，却还是听话的把另一只手也扶在了秦沐的肩头。

“嗯，好听，你的品味一直很好，你喜欢的都好听。”秦沐说道，声音里带着笑意，扶在陆续腰上的手臂，感觉起来非常牢固。

“我是问你，你喜不喜欢听？”陆续的声音有点别扭，听着像不太高兴的感觉。

“嗯，我喜欢听。”秦沐连忙说，“好了，你快坐下来，现在天黑，万一摔到怎么办，你要是喜欢这样骑车，我们以后白天这样玩，好不好？”

“哼，”很小的一声。

“知道啦。”最后，陆续趴在秦沐耳边喊了一声，就坐了下来。

秦沐的手，一直到陆续坐好，才收回。

想了想，秦沐说，“小续，你还是搂着我的腰吧，这样安全点。行不？”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摔了？你摔了我都不会，我这大长腿，往地上一站就好了啊。”陆续喊道。

“那不是还有万一呢吗？你听话，好不？”秦沐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

“好吧，服了你了。”陆续咬了咬嘴唇，不情愿的把手搭在秦沐的腰上，没忍住又说，“这样一点都不酷。”

秦沐听见他说的话，没忍住轻声笑了笑，一下子就惹炸了陆续，“你笑什么？嗯？”

“我错了，我没笑你，真的。”秦沐含笑道。

“哼，我不搂了。”

“我错了，我错了，小续，你别闹啊，好不好？”秦沐哄道。

“不搂，说不搂就不搂了。”

“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小续，好不好？”秦沐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没有一点不耐烦。

陆续听着，想了想，“哼，给你点面子。”

陆续伸出手，用手指勾住秦沐的衣兜，说道，“这样就可以。”

秦沐感觉到他的动作，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碰到陆续的手指，“你手怎么这么凉，”说着握住陆续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又问道，“另一只呢？”

“这里。”陆续轻声说，同时伸出了另一只手，秦沐换了另一只手把着扶手，把陆续另一只手，用同样的办法放进了另一边衣兜里。

“这样就暖和了。”秦沐说道。

“嗯。”陆续没有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