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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不归人》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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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还没来得及再次去寻周姨,周姨便自己叫着人来唤她,说是在前厅有些事言说,让正在厨房忙活的风月赶紧着去。风月便也是一头雾水,往前周姨从不让自己晚上去前厅溜达,说是鱼龙混杂怕生了事端,平时也只是混迹后院做些边角事。风月束手束脚的进了前厅,处处挂着红色的灯笼,透着红纱倒不觉得晃眼,更加是显得有意朦胧,走过转折精致的走廊,旁地栽种了些芭蕉,那浓郁的绿煞是讨人喜欢。

欣赏绿意的人却是没有的,廊上已经有着客人与姑娘调笑着,就近的是个白发黄牙的老头,正与年华正好的姑娘炫耀新送的镯子是唐时旧物,便是那城墙里都不多见。老头干瘦得可怕,罩着宽大繁琐的袍子就像是用竹竿撑起了衣袍,可脸上却带着油光,面上皱纹的沟壑里都透着色令智昏,双眼浑浊的仿佛染了病。风月走过时老头子的目光从那姑娘的领口处转移到了风月身上,可就着一会儿,随着风月走远,那姑娘便娇嗔着拉过他的袖口。风月微微松了口气,客人此时已经算有些多了,处处都透着酒气和歌乐。女子的娇嗔和恩客的调笑竟格外和谐的融入了曲调。风月想着也迈开了步子,低头连忙往周姨那儿去着。

不多时便找着了周姨在的前厅,前厅算是宾客满座,桌椅靠塌都支着人,台上有人表演着曲目,下边便是怎么着的都有,姑娘们燕环肥瘦,客人们侧卧躺坐。而周姨就站在厅侧招呼着客人,风月连忙走过去,周姨招呼好眼前的事件,就唤着风月一起进厅侧的房间。

进来房间,周姨便叫把门带上,木色的门一推,前厅的热闹就像被关在了门外。房内,暗红的印花布帘倚在门柱之间,下面是雕花桌椅,木漆透着亮,盘花虫鸟一直潘延到了桌脚,同是朱红的的绣花椅靠更显精致。而周姨已经是坐在了桌前,手里提着五彩釉紫砂方壶正往杯里倒着茶,盈盈湖绿在这场景中更显得娇俏。

就是不觉察的功夫,周姨倒好了茶,依靠桌旁唤着风月“风月丫头愣着是做什么,来与周姨品品这早春的明前茶”,风月听到便应着徐徐上前落座,虚抬双肘,两手捧着茶杯,先移近浅闻茶香,接着浅酌一口,轻放茶杯说着“明前茶是作佳茗,入口清甘,可惜风月粗愚,更喜着些花果茶滋味,是上不得台面了,周姨还莫笑着。”周姨带着笑意回着“风月那里是粗愚,就是这饮茶的礼仪便是也存在了心上的,上不上台面便是谁也说不着的。”说着也拿起这杯中茶浅抿一口。风月看着桌上的茶杯说着“周姨这是怎么说?”再抬头周姨已经放下了茶杯,看着风月说着“台面本来便是别人摆下的阵仗,那里由得自己言说两句,就是踩在刀尖上了该上台的总归是要上台的。”风月浅笑着说“风月便是侥幸着有着母亲,也有着周姨近年来的顾看,倒从不逼迫着什么。”周姨听罢没立刻回着,只是渐渐没了笑意,继续品着茶,风月也没急着言说。房间的门廊还是没能关住前厅的热闹,醉言醉语吆喝叫喊息数跑进了房内,本应是多了几处闹意,没曾想更衬得深几分静谧。良久周姨忽的说“风月可莫高看了周姨”风月听着抬起了头看向周姨,转圜几个眼角便答道“风月是自知院子里呆不住了,幼时不知事,惧怕新去处也忧患着母亲的离去,做的选便给您添烦扰了,近来想着也是时候了,不知羞就来询问询问”周姨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饮尽,淡淡说着“记着秋蝉在时说过不喜莲花,问着原由就说着虚伪,本就是生在污泥里,凭着什么就被人谬赞着高洁。初听只觉得无稽之谈,听个笑耍就是。可近来想起越觉得有理,就像生在这院子便就染上这院子的颜色了,去着那儿都不是好去处,就是那莲花离了污泥也是存不了活的。”风月听罢低头只说着是知晓的。又是一时的静默,只隐隐听到周姨说着“这茶还是冲得太浓了。”

从前厅回阁楼便已经月上中天,风月缩在美人靠中睡了良久也不出睡意,就披着薄被靠坐起来,屋后的窗风月早前特意支起一角,挂着香囊防着虫蚁,便是想让屋内通些风。此时有着些月光闯进在青砖的地面留下一层白霜,风月就细细盯着,生出了几缕惆怅。周姨的意思便是再明白不过了,是寻不到半分力的,长袖也步步紧迫。还有着陈家少爷,明日之约也不知是怎的场景。仿佛烦忧事突然就都寻上了门,到此时便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脑子里想法万千翻飞,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干脆就着椅靠睁眼等困意来。

第二日风月到午时末才缓缓醒来,,换上了粉白的春日花卉景刺绣旗服,是苏州产的精细绸缎,周姨说是秋蝉早前存着的,到现在也没丢了半分颜色,光泽更是喜人,暗纹精致,就是花色有些嫩气,不过正好衬着风月的年纪,就拿去做了件衣服。也是应了这个来由,风月便最是喜爱这件衣物,常时也不舍得穿,想着是什么珍重日子才拿出来见见光,之前却也没原由穿着过,今日便觉得应是恰当的时候了。风月在梳妆台上看弄了半晌,镜子里面的少女略施粉黛,剪水双瞳悠悠的荡着涟漪。秀眉轻轻压枝头,巧口檀檀出芳泽,便是四月桃花烂漫也胜不到半分。风月又仔细压整着发饰,生怕有什么遗忘,检查一番才觉着是都收拾得体了。一看时辰却还有些时候才需出门,就在桌前端坐着等着时辰,觉着有些无趣了便随手拿出一本书册翻看。才翻过两页便翻不下去,怎么的字眼也入不了眼,专注不了用心,风月索性把书册关上,专心的用手支着头等着时辰。往后再回想起来这日,时辰好像走得别样的慢,那些期待欢欣都被托扯的更加清晰。

那日的风月,还是没耐得住等待,提早些时候就出了门,心里不免想起母亲说过“莫要先赴着约,迟迟到些才被人牵挂着,早早去望着总归是落了下风的。”风月幼时不懂得,到现在反而是不信着的,若是挂念着人,便是总想早些见到的。挂念着的人若是也念着你,你便是上风,若是他不念着,你就是颓然败势尔。

月牙初露,风月踏上了回惜时楼的路程,可这次不似往日疾步走着,只是缓缓的踱步,墙上映着两个影子,偶不时的对视一下又回过头。近一看是陈家少爷陈斯永送着风月回来,可路总是有着尽头的,总归会送到住处。不一会儿两人在偏门站定,谁也没先开着口。迎着带些凉意的微风,风中带着朦胧的酒气似的,让人染了醉意,前厅的热闹自然也是一声声传了过来,可两人只是站定,细细的看着对方。风月先羞着移开了目光,说着“送到了,你便早些回去,莫太迟了。”面前的人没回答着,等风月抬起头,只见陈斯永低下些身子说“我看着风月进去便走”。风月看着别处,可眼底笑意是藏也藏不住。“又不是不见着了,这是说什么话。”陈斯永又立直了身子笑笑说着“那便也是,我许是犯着傻了。”风月继而说着“那我便进去了,你回时看顾仔细些”陈斯永应着是,在风月转身时又说道“今日之言皆是肺腑,不敢言轻。”风月进门稍掩着门,只听声音传出“风月最近迷着诗经,虽是愚昧,却尤爱着《淇奥》一篇。”说完便轻轻全掩了门。陈斯永在原地有些莫名,想罢便连忙往家里赶,去寻诗经,到夜半才找着风月所言篇章“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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