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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青山楼外楼》07 耶律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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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率千百辽骑的首领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头上扎着无数条蛇行小辫,三支野雉毛斜斜地插在右侧头盘,脸容姣艳,弯弯的柳叶眉下藏着一对让人震惊的眼眸,三分狐媚,三分娇纵,三分野蛮,外加一分童稚。

她叉腿骑着一匹粉红色的良驹,外披一件雪白的狐狸裘氅,将高挺的酥胸裹在里头,腰系黑白相间的虎皮围裙,虎裙很短,下露一截雪里红般的玉腿,延伸至膝盖处被一圈纯黑的熊皮遮住,紧接着的就是套在小腿上的一双高筒麂子靴。天寒地冻,鹅毛飞雪,她虽说披着毛绒绒的狐狸裘氅,但一双赤裸着的大腿还是随着氅袍的飞扬时隐时现。

林风也是见多识广的官宦子弟,一见少女的这身装束,仍然遭受强烈的视角冲击,骤然升起一股从未体味过的麻辣感觉,心想:莫非眼前的少女是狐狸精转世?

萧达虎知道,少女当然不是狐狸精,但是比传说中的狐狸精还要狐淫几分。她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御妹耶律狐颜,有个绰号叫“太上妹”。耶律延禧与耶律狐颜兄妹之情非同一般,耶律狐颜想得到的东西,即使是水中月、镜中花,耶律延禧都会挖空心思、变着戏法满足她的心愿。辽国上下谁要是不经意之间惹翻了耶律狐颜,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是死是活,全凭耶律狐颜的一张樱桃小口的启阖。耶律狐颜尤喜男色,自懂人事以来,她的风流裙不知遮掩了多少才子俊杰的尊严和颜面,以至京都临潢城内稍具羞耻之心的男子一见到耶律狐颜的车骑远远驱来,就关门闭户,噤若寒蝉!即使是好色之男遇到耶律狐颜,所信奉的金条玉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得不改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枉然”。

耶律狐颜笑蜜蜜地听完了萧达虎关于乌古打驿站近况的汇报,手中握着一根用五色牛筋制成的色彩班驳的鞭子指着萧达虎的头,说:“哈蜜,你可知罪?”

萧达虎闻言,身子嗦嗦发抖,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头大如斗,与耶律狐颜碰面才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既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太上妹,又不敢发话问个究竟,只是一个劲地磕头,直将头皮磕破,把雪地染成一片红色。

耶律狐颜莞尔一笑:“哈蜜,你的头流血了呢,疼不疼?我摸摸,乖哦。”

萧达虎懵懂之间抬起头,不知耶律狐颜下一步将采取何种举措,眼神流露出无可名状的恐惧。

耶律狐颜当真俯下半边身子,胸前的一对玉兔越发凸起,她伸出左手,五根葱指轻轻抚摸着萧达虎的额头。萧达虎只觉得额头凉飕飕般难受之极,就像一条条斑驳的毒蛇在上面蠕动。

“哈蜜,你的胡须太邋遢了,我帮你拔了吧?”耶律狐颜温声细语地问道,宛如款款情话,柔情似水,但她接下来的举动立马演绎了什么叫“笑里藏刀”的涵义,一把揪住萧达虎的络腮胡须,往外一拔,连皮带肉扯起一大缕,左手一扬,萧达虎的胡须就在雪风中翩如惊鸿。

萧达虎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哼出半声,毕竟性命比胡须重要得多,胡须拔了,还可以再长,脑袋若是掉了,则永不再生,两相权衡,须得忍字当头,也顾不得在大辽境内男人的胡须是尊严的象征了。

耶律狐颜的眼神闪过一抹残忍,就像面对一头被主人踢了几脚之后依然摇头摆尾向主人乞讨的哈巴狗似的瞧着萧达虎:“本宫狩猎,偏偏在你的地头遇到这等触霉头的混帐事,败我雅兴,哼!你不会趁早把这群宋国的饭桶赶跑吗?”

“是是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萧达虎之所以收留童贯等宋国兵马在驿站稍作调整,是因为看在来者是给本国皇帝耶律延禧祝贺生辰的份上,谁知祸从天降,竟招惹了耶律狐颜,当着众人之面受此奇耻大辱,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耶律狐颜马鞭一指:“你滚过去,把他们通通赶走!”

萧达虎闻言如蒙大赦,当即身子在地上翻起滚来,直至滚了十余丈,才战战兢兢爬起来。萧达虎的手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依着头儿的模样就地打滚。霎时间,四、五十个壮汉在雪地里滚着人形雪球,场面颇为壮观。

耶律狐颜瞧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忽然侧转娇躯,双手环上身旁一个男妾的颈部,香苔幽送,星眸传恨,当着千百辽骑和宋国禁军的面“吧唧吧唧”咂起嘴巴来。

萧达虎爬起身子,猛地从腰间拔出胡刀,气急败坏奔到林风身前,暴跳如雷吼道:“滚!”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驿卒,也个个如狼似虎,齐唰唰地瞪着林风,眼光喷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林风听不懂契丹话,面对萧达虎横蛮的态度,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打手势,意欲问个明白。

萧达虎左手指着宋兵,右手持刀往北面一指,然后又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催着林风率部速速离去。

林风大略弄懂了萧达虎手势的含义,意即大宋贺生辰使团速速前行,否则大祸临头。只是就算林风乃聪明绝顶之人,也把萧达虎催着宋军离开驿站的缘由估错了。他还以为辽骑在得知大宋贺生辰使团的遭遇,或者甚至打听到了刺客的下落,辽骑首领耶律狐颜迁怒萧达虎保护措施不得力,以至耽误给辽国皇帝贺生辰之正事,所以催着宋军速离险境呢。但是转念一想,也觉得此事颇为怪异,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也许问题就出在耶律狐颜身上,从她的形态所散发出来的妖异气息,隐约感觉她不是按常理做事之人。

萧达虎生怕耶律狐颜责怪自己办事速度不快,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又见林风犹犹豫豫,似乎没有理睬自己,无啻于火上浇油,挥舞胡刀,就朝林风砍去。

林风见萧达虎手执胡刀猝然向己砍来,惊诧之余,也不禁气恼:胡蛮就是胡蛮,野性难改,浑不知礼仪羞耻,好歹己方是给辽国皇帝祝寿,竟然以刀剑对待贺宾,简直是天底下罕见的咄咄怪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欺我中土无人呢!林风心里这般想着,身子一侧,左手陡然上探,直扣萧达虎拿刀的手腕,右手往前一探,往他的腰眼抓去。

萧达虎一刀砍空,正要缩手,却已迟了,手腕被林风扣住,猛觉一阵酸疼,胡刀拿捏不住,“咣当”一声,掉在驿站正门前的石阶上;几乎与此同时,腰眼发麻,双膝一软,身不由已跪在雪地上。

萧达虎身后的四、五十个辽卒哇哇大叫,一涌而上,乱刀齐飞,欲置林风于死地!

林风一招将萧达虎放倒在地,心里也生些许后悔,觉得此事过于鲁莽,毕竟身在辽国疆土,又兼禁军新败,而辽骑甚众,如果事态失控的话,后果甚为严重。但苦于自己不会说契丹话,难以及时沟通,这可如何是好?他忙打手势,意思是说,先别急着动刀,凡事好商量。可辽卒心里极怕耶律狐颜,又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理林风,刀光闪闪,齐往他身上招呼!林风别无选择,仰天长叹一声,只好拳打脚踢,舍命相陪了。

宋国约摸四百禁军在辽骑的四面环围中,本已心慌意乱,又见辽卒向林风猝然发难,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从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发生的接二连三的变故,把这群平素在开封吃香喝辣的禁军折磨得神智不清,几近崩溃。他们楞在当场,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助林风一把。

辽骑振臂高呼,粗俗不堪的喝骂声此起彼伏,但没有耶律狐颜的指令,也不敢贸然上前夹击,就在一旁给驿卒助长声威!

耶律狐颜松开了男妾,目光转向驿站正门,瞧着驿卒群殴林风。但见林风在辽卒之中穿梭如风,赤手空拳对付几十柄胡刀,丝毫不落下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林风就放倒了十余辽卒,幸亏他下手顾忌颇多,才没取对方性命,只是运用点穴之术,解除辽卒的武装而已。耶律狐颜越瞧越兴奋,笑意漾然,一双妙目仿佛发现了人间至宝,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风。瞧到最后,耶律狐颜见林风撂倒越来越多的辽卒,以至剩下的十几个驿卒心胆俱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狼狈不堪,她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狐笑道:“这个宝贝男子,本宫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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