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十二点钟，审讯室仅有王警官监守我一人。我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过多想法，仅是感觉特别饥饿……

王警官坐在办公桌处，在观看一部电视连续剧。须臾，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烟雾盘旋飘逸审讯室。我有十多年吸烟史，烟瘾特别大。无法控制住香烟诱惑力，我摸摸衣服口袋一无所有。稍顷，我试探性乞讨一支香烟，低声地说：“王警官，能给我一支香烟抽吗？”

王警官从口袋掏出香烟，把香烟和打火机递给我。然后，我表示非常感谢，急忙点燃香烟，拼命吞吸……顿时，浑身感觉舒适，飘飘然……

王警官注视我的窘态，站起来活动身体。然后，他在审讯室来回走动，过一会儿，转身面对我，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鲁海洲！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反复考虑仔细斟酌，别把事情搞得复杂化，偏要把自身坠落人生绝境，让我们骑虎难下……”

此时此刻，摆放马警官办公桌上我的手机又响起，王警官很不耐烦接通电话：“你到底找谁？我不是鲁海洲……他因为涉嫌信用卡诈骗罪，羁押我们派出所接受审讯。我们是南京市鼓楼区中央门派出所……到目前为止，所欠你们银行多少钱？”

“……抓紧时间把犯罪证据传递过来，我们将并案一起处罚……不行，报案经你们领导研究，才能做出决定……不能随便报案……那么这样如何？下午大约三点钟，我们到你们驻南京银行机构取证。你们先准备一些报案材料，就这样吧……”王警官似乎表现警察公正办案作风。

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真是祸不单行！现在，我持有其他银行信用卡，他们争先恐后报案，纷至沓来乘机追款，从而形成联动效应，真是落井下石！我是债台高筑，罪孽深重、罪责难逃……如此，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仿佛暴风雨倾泻我的身上，使我难以承受！

金钱浇铸无法逃脱的枷锁，紧紧地套牢我的身体，打击我的坚强意志，摧毁我心中的长城！我双手紧紧抱着头，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无法挣脱牢笼、无力回天、自食其果！我原本狂妄自大、胡作非为，结果出乎我的意料，这一切惨局是谁造成？我真后悔多年来顽固不化，多年的一意孤行，最终走向悲惨人生之路……

马警官携带盒饭递给王警官就餐，然后他和李警察离开派出所，到其他银行调查我的情况，仍然王警官留守审讯室。

王警官看见我无精打采神态，劝慰说：“世上许多事情说不清楚，一切都是事在人为。我们敬佩你的才华，不管怎么说，你写的那些作品，反正我们写不出来！你不是芸芸众生，无所作为的行尸走肉。说句心里话，我们不愿看到你最终结局，落得可耻悲惨下场！”

王警官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又说：“古么云：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不经意的滑入泥潭，深感无法逃脱罪责，自暴自弃！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挽回声誉为时不晚。你的学历、智商比我们高，阅历比我们深，希望你慎重考虑归还欠款！我现在跟你所讲的话，不是办案警察说辞，而是一般人肺腑之言！”

我双手抱头呆若木鸡静坐，心情沉重不知所措，只能默默无语……王警察所说的事实情况，我感觉非常有道理。他一次次耐心劝导我，或许确实替我作想，帮助我走出困境，抑或履行自身职责，一切无可非议！

而他根本不知道我内心隐藏秘密，承担神圣而不光荣使命……一座攻而不破的堡垒，正矗立我的心中坚定信念，时刻压抑我萌动崩溃灵魂，驱使我毫不动摇超越躯体，寻觅相反人生方向！

大约下午四多点钟，王警官清点我的身份证、银行卡、手机等实物。然后，他开一张物件扣押单，让我仔细看一遍单据，在上面签字。片刻，他将我押到化验室抽血，当场拍摄正侧面照片，按手指纹印迹等。最终，他将我羁押至看守所滞留室，转交看守人员监管。

派出所羁押犯罪嫌疑人滞留室，仅有二十平方米。我环顾四周一片昏暗阴湿，铁牢门口处摆放破旧办公座椅，灰黑墙顶悬挂一盏昏暗灯泡，闪烁黯淡光芒照射，让人感觉非常压抑，气息难喘。最里面摆放一张木板床铺，一位年轻人坐在床边，睁大眼睛发呆愣。

滞留室值班看守人，一位联防队员。他大约三十多岁，尖嘴猴腮，身高一米七零左右，身体偏瘦。他一直坐在办公桌处无事可做，有时爬在桌上似乎睡觉，有时注视我们言行举止。

我静坐床铺边默默无语，深感这里环境郁闷。那位年轻人挪动身体，靠近我的身旁。然后，他低声地说：“老兄，你是刚进来吧？如果不是闯较大纰漏，滞留不超过四十八小时，按规定必须立即释放……我叫周天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不妨谈一谈，你犯的什么罪行？”

我注视眼前年轻人，周天云椭圆形脸型，大约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零左右，身体偏瘦，似乎朴实平凡的人。然后，我犹豫片刻说：“我叫鲁海洲，犯银行信用卡诈骗罪，欠款金额数目较大。今天早上，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到公安机关报案，其他银行紧随其后追款。如此，我却是在劫难逃，不可能再出去！还是死心塌地进看守所，耐心等待法院审判。”

周天云睁大眼睛，轻声地说：“我也是犯信用卡诈骗罪，几家银行欠款累计三十多万元。前几年，我做生意一直亏本，很难偿还银行全部欠款。两年前，我到南京市秦淮区公安局投案自首，把所有银行信用卡交给当地派出所。但他们没有当场抓捕我，还对我表示抓紧时间还款，等待银行报案再作处理。可是，今天早上，我被南京市鼓楼区中央门派出所抓捕归案。他们还派人到秦淮区公安局，取回我上缴的银行信用卡，一起作并案处罚。”

他观看值班看守人爬在桌上，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说：“这两年多时间，我总是不断的还银行欠款，每次归还两百或三百元，已经持续两年多时间，可我做梦没想到上海浦东发展银行报案。今天早上十点多钟，我被南京市鼓楼区中央门派出所抓捕。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事理：整天遭受催债日子，过的相当难受，手机响声不停，每天搞得六神不安。这种罪我受够了，不如去坐牢一了百了。你还有所不知道，银行利用黑社会分子，采用非常毒辣手段逼债，所催来欠款相互分成。”

我感到很惊愕，急切说：“两年多前，你就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一直拖到现在追究你刑事责任？去年的年底，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公布《关于办理妨碍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应用法律问题的解释》，所以全国各地公安机关积极开展行动，将2010年度定为打击信用卡诈骗年。目前，我们都在打击重点对象范围，只能听天由命！”

“鲁老兄，我和你时运不佳，碰上枪子！有许多人欠银行钱，却未被抓捕或刑事拘留。银行不希望我们去坐牢，最终落得欠款无法追索，凡坐牢人还有钱偿还债务吗？我听到有关传言：上海浦东发展银行驻南京分行机构某部门负责人，与南京市鼓楼区中央门派出所某领导存在亲属关系，好像姐夫与小舅子瓜葛……委托办理信用卡诈骗案。所以我们同时被抓捕，而其他银行还未有动作……还有，过春节期间追款最佳时机。所以，他们先抓捕我们这类人。我们可是注定打中靶子，命运就该如此！”周天云说。

……我疑惑案件背后难道真有如此背景？但联想到公安机关不厌其烦劝说我，必需想尽一切办法归还欠款，抑或隐藏这种可能性。至于相互存在某种亲戚关系，无人问津。一旦犯法就一定抓捕你，无可厚非！

过一会儿，我特别感到身躯疼痛、饥饿难熬。从早晨到现在，我却滴水未入口胃，浑浑噩噩过每一分钟，有气无力的萎缩床铺上，刚躺下几十秒钟，很快进入睡眠。

突然，值班看守人站起来，高声地叫喊：“你们给我赶快坐起来，不允许羁押人员躺在床上！这里看守所滞留室，不是外面让你们自由散漫！坐在床铺边，认真反省罪过，你们应该配合我的工作。我给你们讲清楚，有关滞留室任何举动，一旦被警察当场发现，我就要遭受斥责，甚至受到严厉处罚！希望你们少讲一些话，不要过分为难我！”他一边说，一边敲击桌子。

周天云推动我的身体，然后把我扶起来坐在床铺边，我终于完全醒悟。我隐约听到值班看守人发牢骚，但实在无力动弹。稍顷，我站起来活动身体，低声地说：“值班看守人员，很抱歉！我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请你谅解！我们遵守滞留室规则，不给你增添麻烦！”我心不在焉的打招呼，仅能用如此表达方式。

值班看守人员，慢吞吞地说：“……说过的事就算了，让你们知道这里规矩……现在，晚上五点钟，到了吃晚饭时间。一旦错过就夕时间，你们什么都吃不到。每人给我十块钱，我去替你们买盒饭……吃完晚饭后，你们很清楚的事情，该走还是走，该留的还是留。”

我们每人掏十块钱递给值班看守人员，然后毕恭毕敬坐在床边。片刻，他叫唤一位老头子过来看守，锁上铁门扬长而去。

老头子光秃的头顶，满脸的微笑，一副很坦然神态，大约五十多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体健壮。他急切询问：“你们犯的什么罪，羁押在滞留室？看你们外表不是犯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罪，是吧？”

周天云不加思索随口说：“我欠银行金额大约三十多万元，我和他‘同病相怜’、同命相连，犯的银行信用卡诈骗罪，同一家银行向派出所报案。今天上午十点多钟，几乎同时间被抓捕。”

老头子微笑说：“目前，有关犯经济案件犯罪分子，层出不穷！现在，社会高度发展经济趋向繁荣，许多类型犯罪络绎不绝。那么多高官厚禄贪污受贿几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罪大恶极犯罪分子，公安机关却抓不住把柄，任凭他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逍遥法外，却抓你们这些小鱼小虾？欠银行信用卡钱，必需抓捕坐牢，让人啼笑皆非……有多大灾难呢？天不会塌下来、地也不会崩溃，现在坐牢人越来越多，很正常现场一点不稀奇！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末，一个家庭里有一人坐牢，那是天大灾难牵连整个家族，简直无脸见人、低头落地……往事不堪回首！现代人思想解放、观念开放，坐牢人无所谓。踏实改造、重新做人！当今社会经济舞台上，有许多曾经坐过牢的人，为社会作出有益贡献！”

老头子口若悬河，将过去与现在时代相比较，存在千差万别！他讲述有声有色、似乎合情合理……表现其历经风霜，阅历丰富，看不惯社会腐败现象……然而，我们之间相互不认识、相互不熟稔，更何况我们羁押犯罪嫌疑人。他与我们初次见面，说的确实过多，而且毫无顾忌、滔滔不绝说辞，令人匪夷所思！

值班看守人打开铁门，手拎盒饭走进滞留室，招呼我们把盒饭拿过去。然后，他看到老头子离开滞留室，转身面对我们气急败坏，大声地说：“我在外面很远处，听见你们谈笑风生、气氛活跃……你们在派出所滞留时间，尽量反省自身罪孽，不要南腔北调的攀谈！现在，你们抓紧时间吃饭，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有更好地方等候你们享受，你们知道的场所！”

我和周天云懒得搭理值班看守人嘲讽……我们狼吞虎咽吃饭，没过三分钟，一盒饭消灭一干二净。整整一天吃一顿饭，我仍感到饥寒交迫、浑身颤抖！在寒冬腊月时节，如若吃不饱饭，难以遭受煎熬。可是，一盒饭增添多少热量？更谈上一丝丝温馨，但总算感觉轻松一些。

大约五点半钟，值班警官押送周天云离开滞留室。我不知道羁押他到什么地方？我想释放可能性荡然无存，或许押送到看守所。

过了一会儿，王警官押送我到审讯室，马警官与李警官正坐在办公室。我扫射他们面部表情，判断下午去其他银行，试图获取我的犯罪证据，最终结果无功而返。

因为，其他银行不能擅自违反法律规定，我还未到三个月欠款时间，就提供根本无法律效力证明材料。马警官对信用卡诈骗荒谬取证，表明急切把我送进看守所。我曾经研究法律知识多年，有诸多法律常识依据，相关条例铭记在心！

王警官整理完审讯笔录，递给我一页页的过目，并提醒我若发现所交代的情况与记录不符合，当面指正。我认真地阅读有关交代情况，没有发现较大疑问，就在最后一页末端签字：以上所述与我所说相符，鲁海洲。2010年2月10日。再按照警官要求按手印。

一切审汛手续办妥后，我的头脑突发意念：现在，我必须打电话给在国外的前妻，告诉她有关我目前情况，并要求她立即回国，照顾女儿学习及生活事宜。

我急切站起来，低声地说：“马警官，我请求用手机打最后一个电话！给我前妻说明我现在处境，并要求她回国处理女儿上学事宜，恳请您给予批准！”我皱起眉头，试探是否允许。

“现在，你没有资格打电话，除非解决银行欠款问题。打电话到国外更不可能，你不要有过分离谱妄想！”马警官不耐烦地说。

我气愤填膺，很恼火说：“马警官，你这种做法很不正确！尽管我犯法失去自由，还没有经过检查院批准逮捕，还没有通过人民法院审判，我有权利知道女儿下落！更何况她是无辜孩子，赋有成长与学习权利！现在，她飘落在外、孤身一人，无人问津！所以我再次请求你，从她的凄惨状况考虑，人道主义角度考虑，允许我打一个电话！电话一定要打通……”

马警官惊愕，高声地说：“鲁海洲，不是我不让你打电话，这里电话不能打到国外。我没有办法答应你，这是公安机关规定。如果打国内电话，我可以通融。你不但询问小孩子情况，更与家人商量归还银行欠款，其他无关事项不能提及，你看如何？”

我犹豫片刻说：“那好吧。按照你所说的办，把手机递给我打国内电话，盼望能够一次性打通！”我尽力控制愤怒情绪。

马警官把我手机递过来，我找到无锡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时，女儿姨娘接电话，我迅速地说：“我是鲁红的父亲鲁海洲，麻烦你给她安排转学事宜，以及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并转告她母亲立即回国，处理女儿一切事务。我因犯法被刑事拘留，希望你暂时不要张扬，对于我所有亲人保密。拜托！我表示万分感谢！”

我突然关闭手机，很抱歉地说：“手机可能断线了，这里移动网络有问题，或许有大毛病……”我把手机摆放办公桌上，显露很难受姿态。

马警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鲁海洲，我很钦佩你高智商，你却在忽悠我！我跟说谈及归还银行欠款，你却半字未提。你真的想坐牢？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佩服你的本领，骗取我的信任……卑鄙无耻！”

我很直率地说：“我仅能做解决最迫切事情，没有任何欺骗你的行为，更谈不上卑鄙行径？事己至此，我不可能配合你们，该怎么法办，立即执行吧！”

大约晚上八点多钟，南京市公安局鼓楼区中央门派出所，对我的第一次审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