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这个帮凶没有罪》第七章 两颗砂浆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两颗砂浆石

不到半个小时,警车就到了抛尸现场的田边,在范队长的指引下,刘文森顺着驴的蹄印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当到了抛尸点附近时,他突然蹲了下去,对着其中的两个蹄印前后左右地端详了一会,然后对范队长说:

“小范,你看这两个驴蹄印是不是和其他的蹄印不一样?”

范队长也学着刘文森的样子前后左右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两个蹄印,然后又看看其他的蹄印说:

“这两个蹄印好像比其他的蹄印大一点,也深一些,看起来不像驴蹄印”

“是啊,这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吗?”刘文森眼睛依旧盯着那两个蹄印,皱着眉头说道。

“是不是驴走到这个地方发现了尸体,有点害怕,本能地挪动了一下造成的?”范队长若有所思地说“当它发现那人躺着不动,对自己没有威胁后,就继续一边吃一边向前走”

“嗯,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刘文森边说边在尸体所在位置的周围搜索起来。

在那两个奇怪的蹄印半米远的地方,有一颗半个鸡蛋大小的小石头,刘文森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并放在手掌上一边滚动一边看着,小赵觉得这颗小石头应该没有什么价值,就解释说:

“这个是砂浆石,在农村里到处都有,和案子可能没有关系”

“那可不一定,你不觉得这颗石头出现在这个地方有点不合常理吗?”刘文森像是在反问小赵,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两个把整块地都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石头”

范队长答应着,便和小赵低下头找了起来,刘文森也在尸体位置附近开始寻找,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先后回到原来的地方,刘文森问道: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

“这是我在路边不远的地方找到的”小赵摊开一只手说。

刘文森发现小赵的手掌中有一大一小两颗砂浆石,便拿过来与刚才捡到的砂浆石对比了一下,并拿出两块面巾纸分别把它们包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对范队长和小赵说:“到玉米地里再找一下吧”,范队长和小赵钻进玉米地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仔细搜寻

“咦”范队长进入玉米地不到一分钟,就看见他从玉米叶子中间探出头来,“这里也有一颗”接着便兴冲冲地走向刘文森,把手中的一颗砂浆石交到老师的手中。

刘文森接过来一看,和刚才自己找到的那一颗大小差不多,只是形状有差异,同样包用纸巾起来放进包里,然后向小赵招了招手,示意他回来,等小赵回到地段中间时,刘文森说:

“走,我们到张大爷家看看”

范队长和小赵疑惑地对望了一眼,可能都觉得刘文森的举动有点难以理解,但也不便问什么,就走到前面领路,向张大爷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张大爷家,发现张大爷还是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堆蔬菜,

“张大爷,您好啊”范队长的一声问候,让张大爷几乎埋在两腿中间的头抬了起来。

“你们是?”由于范队长和小赵都穿着便衣,张大爷见两个陌生人到了家门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们问道。

“我们是警察,来您这里了解一点情况,又打搅你了”范队长说着便转过头来,想介绍给刘文森,但却发现刘文森正做着一个更加奇怪的动作,他把他的皮包放在一堆砖头上,然后伸出双手试图解开驴的缰绳,只见那驴一上一下的甩着头“咴咴”地叫着,见驴有点不耐烦,便停下了,又用手去抚摸驴的头部,驴却把头高高的抬起,不让他摸,看样子这只驴对陌生人缺乏信任感,这时张大爷有点急了“我家的驴除了我别人是不能碰的,小心弄伤了您。”说着便跑过去,用手抚摸着驴的头部,驴马上安静下来,刘文森尴尬地笑了笑说:“这驴的脾气还挺大”,说着把包拿在手中,向范队长走来。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经常惹它,有的还拿砂浆石砸它,所以看到陌生人有点害怕”张大爷解释说。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村里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能接近驴吗?”刘文森问道。

“是的”张大爷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老弟怎么老是问驴的事情,这驴可是他的命根子,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当官的,心里虽有点不高兴,但也不好发作,便淡淡地回了一声。

“张老哥,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村里除了你,哪一个人和你的驴经常打交道?”刘文森也看出来张大爷有点不耐烦了,带着歉意问道。

“姚贵全,每次看到我把菜放到驴背上有点吃力,就会跑过来帮忙,驴在他面前还算老实,但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行”张大爷用手向东指了一指说“那边就是姚贵全家,离我这里很近的”

这时范队长才明白刘文森这一系列举动和问话的用意,怎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一层呢?他在心里反问自己,正所谓“知耻而后勇”,范队长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突然也来了灵感,便对着张大爷说:“张大爷,这个驴能驮多重的东西?,你的菜放在驴背上不会掉下来吗?”

“可以驮三百到四百斤”他指指墙角说,“菜是放在那个箩筐里的,不会掉下去”

几个人这才发现墙角边放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是用柳条编织起来的,两个近似于长方体的筐连接在一起,中间像一座桥一样,正好可以卡在驴背上。

刘文森见范队长大有长进,心里很是欣慰,刚才的两个问题也正是自己要问的。

从张大爷家出来,他们顺着小赵在地图上标注的驴的行走轨迹一路查看,发现那两组蹄印因风吹日晒已经变得模糊了,刘文森仔细研究了两组蹄印之后说:“从这两组蹄印看,驴从张大爷家出来后,确实像地图上标的那样,先是向东北,然后又转向西,一直到何凤琴家的玉米地,如果高红兵的尸体确实是这个驴驮到玉米地的,那么在这期间驴一定到过其他地方,而且是被凶手控制着的,那么驴会在什么地方走出这条线路之外,被凶手强加一具尸体后再回到这条线路上来呢?”

“驴先是向东北走,东边只有姚贵全一家,这个姚贵全是不是有嫌疑?”范队长说。

“这只是一种可能,我看整个村庄的路面都是用砂浆石铺成的,驴在任何一个方向走出这条线路,都不会留下蹄印,单从这一点来看,村庄里的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如果没有其他具有明确指向的佐证,这条线索是毫无价值的”

“刚才张大爷说,他家的驴害怕人,驴对张大爷之外的其他人是有抵触情绪的,凶手很难控制驴,怎么可能把尸体放到驴背上呢?”小赵对张大爷的话做出了分析。

“但张大爷也说过,村庄里除了他之外,驴不会特别抵触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姚贵全”范队长说话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不过张大爷后来又说,只有他在场的时候,驴才不会抵触姚贵全”

“不”刘文森突然振奋起来“我们现在假设尸体是被驴驮到玉米地的,如果这个假设是成立的,那么在高王庄的所有人当中,最有条件利用驴的,是不是只有姚贵全一个人,这就是一个有明确指向的佐证啊,看来我们要会一会这个姚贵全”话没有说完便向姚贵全家走去。

可到了姚贵全家门口,竟发现大门紧锁,范队长和小赵正要转身离去,刘文森却径直走到门前,用手一推,门纹丝不动,又上下左右打量这个大门一会,最后把脸贴在门缝上,像是要钻进去一样,小赵觉得像刘文森这种有身份的人,做出这种动作有点滑稽,像个孩子似的,差一点笑了出来,而范队长却不这么认为,就像刚才在张大爷家里,他做出要解开驴缰绳的动作,乍看起来像顽皮的孩子才会做的动作,实际上别有深意,他是想通过这个动作试探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反应,是和案件紧密相关的,在和刘文森置身于同一个案件的几个小时里,从验尸到抛尸现场;再从张大爷家到姚贵全家,范队长发现刘文森在每一个环节都有异于常人的举动,这些举动有的是他能够理解的,有的到现在还不太明白,但他相信,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明朗化,这些举动都会与案件的侦破结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范队长正这样想着,刘文森已经转过身来,低下头在院子里走着,转了一圈后说:

“小范,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范队长知道这是在考自己,想了一下说:“我想应该到高红兵家里了解一下情况”

“嗯,不错,那就走吧”刘文森非常满意地看了看范队长说。

在前往高红兵家的路上,刘文森拍了拍范队长的肩膀:

“我提出一个问题,你来思考一下,凶手在案发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去过高红兵家?”

范队长停下脚步,看着自己尊敬的老师,若有所思地正要说什么,刘文森马上制止了他“你不要急着回答,要把整个案件的特征和凶手的心理素质综合起来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哦,好的”范队长像个听话的学生似的,而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与案件有关的各个场景。

到了高红兵家,几位妇女包括高武杨的媳妇正围坐在梁小兰的身边聊天,高红兵唯一的儿子高旭已经从外地回到家中,此时正坐在门前发呆,看到范队长和小赵,她们知道是警察来了,便站起身来给他们让座,接着便相继离开了,高旭也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走到梁小兰的身边,看看三位不速之客,又观察母亲梁小兰的反应,梁小兰见警察来了,又再次跌入丈夫死亡的现实,眼眶里已经含满了泪水,范队长发现梁小兰比以前清瘦了许多,脸色也变得白净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梁小兰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丈夫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安葬,每天晚上想着这事就睡不着觉”

“很快了,你不要着急,为了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我们还特地从省里请来了专家”范队长一边安慰梁小兰一边指着刘文森说,“这位就是省公安厅的刘老师”

梁小兰透过模糊的泪眼,望向刘文森,其实她已经注意到刘文森的神情气派不像是一般人,听完范队长的介绍,便充满感激地说道:“拜托您了,刘老师”马上又回头对儿子高旭说:“去泡几杯茶来”

刘文森一直在观察着梁小兰,无论身材、面目和神态,梁小兰都能够引起大多数男人的怜爱,这在干体力活的农村妇女中并不多见,儿子高旭也是眉目清朗,想着曾经如此美满的一个家庭因高红兵的死而就此破碎,心中不免惋惜,便劝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纠结了,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高红兵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们母子幸福快乐地生活”

刘文森的一席话是想让她们尽快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不想却触到了她们的痛处,话音一落,梁小兰竟哭出声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梁小兰很快恢复了平静,擦干眼中的泪水说:“几位领导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我们想问一下,高红兵生前和姚贵全的关系怎么样?”范队长说。

“在村里,他们两的关系最好,红兵有什么事情经常找老姚商量,老姚有客人也会找红兵作陪”说到这里,梁小兰的神情似乎平稳了一些,“我家与梁云鹏合伙搞货运的生意,也是红兵和老姚商量之后才决定的”。

范队长看了一眼刘文森,观察老师对此作何反应。

“听说你在村里的人缘很好,高红兵出事之后,大部分人都来安慰你,你记不记得还有哪些人没有来过?哪些人来了之后又很快就离开了?”刘文森神情严肃地问道。

“来的人太多了,记不清楚”梁小兰在努力地思考着“好像王二毛、王小双、全福叔一家没有来过,哦不对,全福婶来过的,哪些人来了之后又马上离开,这我不记得了”

刘文森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说:

“高红兵生前睡在哪个床上,我可以看看吗?”

梁小兰站起来领着刘文森走向客厅左边房间里的一张大床,说“我和红兵就睡在这里”

刘文森从包里又拿出他的放大镜,在床上和地上仔细查找起来,查看了二三分钟,并没有找到什么,范队长见他蹲在地上很辛苦,就说“刘老师,您告诉我找什么,让我来”

“不用”刘文森说话时,已经伸出手去,在床腿边捏了一下,便站了起来,范队长一看,原来是一根约一寸长的头发,这让他有点难以理解,高红兵的尸体就在县刑警大队法医科,为什么要在高红兵家里找头发呢?心里虽这么想,但又觉得老师一定有他的道理,也就没有说什么。

刘文森还是照例把头发用纸巾包起来并放进包里,然后问梁小兰说:“听说高红兵每天起床很早,他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吗?”

“他一直都是这样,我逼着他到医院了做了一次检查,医生说他的血糖偏高”梁小兰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今天打搅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有事,这就回去了”刘文森边说边向门外走。

梁小兰也客套了几句,便把他们送到家门外。

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刘文森接下来想找村里的领导了解一下高王庄的人情关系,范队长考虑到他今天已经很累了,就劝他回去休息,刘文森也感觉腰有点酸酸的,就不再坚持,他们坐上警车,一路赶回了县城。

在沃恩宾馆附设的茶楼里,刘文森与范队长想对而坐,范队长喝了一口茶说:“老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那个问题了”

刘文森坐直了身子,像是要洗耳恭听的样子说:“哦,是吗,你说说看”

“从精心布局的抛尸现场来看,凶手在整个作案过程中,心态非常沉稳,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说明凶手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和反侦察意识,为了不让人感觉异常,他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到高红兵家看望死者家属,当他看到死者家属的凄惨状况时,必定心存愧疚,因此不会多做停留”范队长说完便仔细观察刘文森的反应。

“你说的非常好,但我还要补充两点,首先,抛尸现场的设计可以说别出心裁,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凶手是一个自以为聪明而且喜欢卖弄的人,即使在实施杀人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卖弄他的聪明,这是他的一个致命弱点,同时也为我们锁定嫌疑人提供了判断依据;再者,既然凶手自命不凡,命运却让他屈居于这偏远的乡村,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反差使凶手具有强烈的反社会意识,这种人一般都有曲折的人生经历,一旦命运不济,就会孤注一掷,成为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刘文森的分析让范队长心服口服,短短的几句话,就把犯罪分子剥的一丝不挂,如孙悟空变成的一只虫子,在凶手的五脏六腑游走了一遍,如果凶手知道有刘文森这样的神探,高王庄的命案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关于刘文森的传说,范队长听的最多的是他利用古代的命相学说,在众多的怀疑对象中,仅凭神态和体貌特征就能一眼就认出犯罪嫌疑人,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能是范队长梦寐以求都想学的,而刘文森老师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欲言又止最终却没有止住自己的好奇,攥紧了手心,惴惴不安地问道:

“听说在您破获的很多案子中,您一下子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是真的吗?”

“哈哈”刘文森笑了起来,“小范啊,我哪有这么神,那都是给我戴高帽子罢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今天就能把高王庄凶杀案给破了,明天我就可以回家享清福了,那多好啊”

“那总不至于空穴来风吧?”范队长以为他保守,不愿意外传,有些失望地说。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那回事,其实在认出犯罪嫌疑人之前呢,也要做大量的背景调查工作,当几个方面的疑似证据重合交叉到某一个人身上,再根据相学理论加以验证,才能真正锁定犯罪嫌疑人,不像传说的那么神奇”刘文森说话的过程中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今天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去接触你们提供的几名嫌疑对象,而是去了抛尸现场、张大爷家和高红兵家呢?原因就在这里。其实锁定犯罪嫌疑人只是破案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最重要的环节是寻找证据,并把这些证据串联成一个完整的链条,再通过推演,把链条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合理化,使犯罪分子无可争辩,才算是真正破案;如果我今天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一下子就认出了嫌疑人,你又能把他怎么样,能把他抓起来定罪吗?”

见范队长摇了摇头,刘文森接着说:“不过高王庄这个案子是我接触过的案子中最离奇的一个,几乎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案发的第一现场无从查起,不像在城市里,有视频资料可以追踪凶手的行动轨迹,这在农村里根本办不到,找证据难,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更是难上加难,小范啊,你只知道破这个案子很难,但你并不知道难在哪里?”

范队长听到这里,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原来以为在刘文森面前,自己最起码是一个合格的学生,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岂不是只能算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来告诉你这个案子难在哪里?”刘文森看范队长情绪有点低落说“你知道勒死高红兵的铁丝和捆绑死者的尼龙绳你们为什么追踪不到它们的来源吗?”

“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在农村里每家每户都有,确实难以确定是哪一家的”范队长说。

“错了”刘文森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那是因为凶手早在一年前就把所有的作案工具准备好了,所以你们无论如何也追踪不到它们的来源,如果是作案前不久准备的,查起来一定不会那么难?”

“哦”范队长还是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啊?”

“凶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要把这个案子做下来,又要让我们找不到证据,不仅提前准备了全套作案工具,而且对死者一年四季的行为规律都做了认真的观察,最后发现死者高红兵一年四季都有早起的习惯,但夏季天气炎热,大部分人都睡不好,早起的人可不止高红兵一人,这个时候作案容易被发现,而秋季就不同了,天气凉爽,大部分人因秋收劳动睡的很沉,只有高红兵一人改不掉这个习惯,而恰恰那天的后半夜,天上一轮圆月斜挂,高红兵睡不着,又不想惊动家人,就走出家门,顺便到田里看看,结果掉进凶手精心策划的完美死亡陷阱。”

“一到抛尸现场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惊奇,没想到经过您的分析,还有这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凶手真是不简单”

“这只是刚刚开始,让你惊奇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在检验尸体的时候发现死者的颈椎处有一片不明显的擦伤,很显然是某一种特制的工具造成的,据此我推断凶手的体格不会很强壮,凶手的体格与死者的体格差距越大,这个工具设计的就越精巧,应该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发明呢,凶手是一个天才级的罪犯,当我们揭开案件真相的时候,可能会让全世界的人感到震惊。”

“幸亏我们把您给请了过来,否则我们永远都触及不到案件的核心”

“很多东西我也只是推测,还需要做大量的调查工作去求证”

刘文森拿起了菜单“就在这里吃点算了”

接着师徒二人在茶楼里吃了晚餐,便一起到了宾馆的房间里。

刘文森刚放下他的皮包,就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了一把水果刀过来,然后把抛尸现场捡来的几颗砂浆石,放在茶几上,并用水果刀一层一层剥掉砂浆石上的泥土,完了之后,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了一会,突然兴奋地向范队长招了招手说:“小范,你来看看这两个颗砂浆石,这两个是在尸体不远的位置捡到的,这两个是小赵在路边捡到的,剥掉表层的泥土之后,有什么不同?”

范队长先后把四颗砂浆石仔细看了一会之后说:“小赵捡到的这两颗整块都是干燥的,您捡的这颗与我捡到的这颗相似,有半边还粘着潮湿的泥”

“这说明,尸体附近的这两颗砂浆石是不久前刚从村庄的路面上抠出来的,而小赵捡到的两颗早就自然地脱离了路面,经过若干次的翻动晾晒,石头缝里的泥土是相对干燥的,而且是均匀的”刘文森随手把小赵捡来的两颗砂浆石丢到垃圾桶里,便开始分析起来,“这两颗砂浆石是如何到了高红兵的尸体旁边的呢?农田的作业中,砂浆石起不到任何的辅助作用,更何况那是一片荒地,小孩子也无法把这颗砂浆石扔到100米以外的地方,因此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颗砂浆石和凶杀案存在着某种联系”

“老师,你的思维太精细了”范队长一边说,一边想着,本来驴和这桩凶杀案是不是有关联仍然无法确定,而眼前的这两颗砂浆石在他看来与凶杀案似乎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这案子岂不是越来越复杂了。

刘文森也从范队长的表情上看出他并不赞同,便正色道:“你别忘了,凶杀是一个思维精细而严谨的人,凡是能够用来掩饰作案痕迹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他利用,我们只有比凶杀更精细、更严谨,才能找出他的破绽”

范队长似乎被刘文森的态度所打动,在主观上他是愿意相信他的老师的,可是这个案子一个离奇接着一个离奇,之前经手的农村恶性案件中,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惯犯流窜作案,一般根据当地人反映的异常情况或可疑人员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另一种是本地人作案,大都根据当地的矛盾纠纷迅速确定嫌疑人并在几天之内结案,而高王庄这个案子,明明已经确定凶手就是高王庄人,可经过这么多天的调查取证,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大有越来越复杂之势,他甚至想向正常的办案轨道上回转,但这个凶手太狡猾,没有给常规的破案手段留下一点发挥的空间,现代科技手段也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向老师指点的方向走下去,于是说道:“您的分析也许有道理,在没有破案之前,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应该放过”

“这就对了”刘文森见范队长有所醒悟,心里感到欣慰“今天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高王庄,见一见最先进入侦查视线的那几个人,或许会有一点收获,本来那个姚贵全我是把他作为怀疑对象的,后来听梁小兰说,高红兵生前和他的关系很好,而且张大爷的驴也很难被他利用,现在看来这个人涉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你放心,接下来的两天,锁定嫌疑人是没有问题的”见范队长满面愁容的样子,刘文森又安慰道。

范队长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他想,刘老师毕竟是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他既然这么说,想必已经有了几成把握,看来案件的侦破还是大有希望的,便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那好,您也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您”,范队长说完便离开了沃恩宾馆。

刘文森躺在床上,试图放松身心,好好睡一觉,但奇特的高王庄凶杀案却不断地敲打他的神经,松软的抛尸现场没有凶手和受害人的足迹,只发现一串驴的蹄印,而今天发现的两颗砂浆石又和这个案子有怎样的关系?,对整个村庄勘查了两遍,始终没有发现疑似第一现场的痕迹,死者高红兵从自己家出来,也到了大豆田里,在这之后又去了哪里?按说早晨5点左右,他应该不会到别人的家里,会不会有其他的隐情如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呢?,凶手又是如何杀害死者的呢?是悄悄走到死者的背后,发动突然袭击,还是布置一个场景让死者丧失警惕,从而为谋杀制造了良机?凶手的体格没有死者的体格强壮,那么他是用什么样的作案工具让死者丧失了反抗能力呢?难道真如自己所说,是制造了某种极为精巧的装置吗?也该到锁定嫌疑人的时候了,自己曾用相学理论成功锁定过几个嫌疑人,这一次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如愿呢?他的脑中轮番放映着自己刻画的一张张嫌疑人的画像,随着这些画像变得越来越模糊,刘文森终于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刘文森一看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他急忙穿上衣服,洗漱一番之后,到餐厅里吃了早餐,在回房间途中给范队长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街头常有的躁咂声,范队长说,已经在路上了。他拿起包下楼在宾馆门口等了一会,才看见小赵开着一辆警车驶过来,他们去了一趟刑警大队法医科,把昨天在高红兵家找到的那一根头发送去检验,然后从刑侦大队的停车场出来,向北转了个弯,便一路向高王庄而去。

在高王庄所在的村文化活动室,村高官周志远热情接待了刘文森一行三人,不仅端上了茶水,还有花生、瓜子、水果之类的小吃,刘文森见他们这么客气,笑着对周志远说:

“你们的文化活动室办的不错啊,今天可能有很多事要麻烦你”

“不用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周志远恭敬地说。

“有没有小一点的房间?”范队长环顾一下四周问。

“到我的办公室吧”周书记朝楼上指了指说,“应该适合你们”

刘文森和范队长跟着周书记上了一层楼,进了门口挂有“书记办公室”牌子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和两个木椅,办公桌的对面摆着一个简易的沙发,两个人坐下来,商量了传唤几位重点调查对象的顺序之后,范队长写了一个纸条交给周书记说:“麻烦你安排一下,把这上面的几个人按顺序叫到这里来,我们开警车去让人感觉不太好”

“好的”周书记说着便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小赵带着王小双走了进来,王小双局促地站在那里,见范队长和刘文森都在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神情很不自然地说:“你们怎么又来找我,上次我都说了,高红兵的事和我没关系”说完就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睛看看窗外,又看看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始终不敢正视刘文森和范队长。

范队长示意他坐下来,说:“经过我们调查,在高王庄最恨高红兵的人就是你,是不是这样?”

“我恨的人太多了”王小双的脸颊突然间涌上一丝红晕,“他们每家丢了东西都赖在我头上,我为什么单单去杀高红兵呢?”王小双很不服气。

“听说你学过武术,高红兵也是很强壮的,除了你谁还能杀得了他呢?”范队长试图激怒王小双,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高王庄比我强壮的有的是啊,像高强、王从虎还有王二毛,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呢?”王小双尽管已经气恼,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双方沉默了一会,“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武打的、恐怖的还是侦探片?”刘文森想缓和一下气氛,和蔼地问道。

“喜欢看武打片”王小双早就注意到这个面善的老人,也猜到他是一个重要的人,听他问了一个和案子无关的问题,心里安定了几分,平静地答道。

“为什么不喜欢看恐怖片和侦探片呢?”刘文森接着问。

“恐怖片太吓人了”,一个怀疑自己杀了人,另一个问这些无聊的问题,王小双觉得今天问话的两个人挺搞笑,但又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着刘文森说,“侦探片有时看不明白”

“嗯,你可以回去了”刘文森看了看范队长,然后淡淡地说道。

王小双走后,刘文森对范队长分析道,从王小双的面相来看,鼻子高挺,鼻尾不尖,可见他不是一个下得了狠心杀人的人,另外他的颧骨下半部偏高,上部与眼眶衔接不严密,可以看出他考虑事情不周全,人中曲折、口大唇厚,又说明他是一个不讲信用,但却是个有福气的人,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具备杀人的潜质,刚才你有一句话问的很好,说他是学过武术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杀死高红兵呢?他马上反驳说村里还有其他几个人比死者体格强壮,能够杀死高红兵,说明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只有比高红兵强壮才能够杀死高红兵,根本没有想过依靠智慧也可以杀人,我又问他喜欢看什么电影,他回答说不喜欢看侦探片是因为看不明白,说明他是一个不善于动脑筋的人,不可能把复杂的作案过程策划得如此周密,在杀了人之后而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因此王小双的嫌疑可以排除。

接下来是王二毛,他人还没有进来,就听到他的牢骚“我刚刚睡觉,就把我喊起来,上次不是已经问清楚了吗?”周书记则在一旁陪着不是“不好意思,请配合一下工作”,两人说着便走了进来,周书记见王二毛还算规矩地坐到了沙发上,才放心地向范队长和刘文森做了一个手势后走了出去。

王二毛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爱咋的就咋的的样子说:“你们还要问什么?请你们快点,我昨晚到现在还没睡觉呢”

“没睡觉?不会去干什么坏事吧”范队长有点恼火,严肃地说。

“没干什么坏事,只是打了一夜麻将”王二毛可能觉得刚才的举动不太礼貌,比先前降低了声调说。

范队长觉得奇怪,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他怎么还有心思打麻将,而且打了一夜,禁不住问了一句:“和什么人打麻将”

“王云开、高从军、姚贵全我们四个人打的”王二毛答道。

范队长知道王云开腿受了伤,不能下地劳动,高从军是个老板,很少关心农事,王二毛不务正业,早已名声在外,这三个人打麻将都可以理解,可这个姚贵全怎么会在农忙季节打麻将呢,心里虽这么想着,但也不便说什么。

刘文森一直在观察着王二毛,当他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王二毛应该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王二毛的眉毛粗短,双眼靠内,是个没有决断能力的人,脸色暗黄且带有斑点,说明他是一个肝胆主导型的人,肝胆主导型的人在愤怒、恐惧的时候,胆汁会通过肝脏逆流到血液中,导致人脸呈现紫红色或紫黑色,当恢复平静的时候,渗入血液中的胆汁大部分都可以收回去,但也有一小部分滞留在血液中,并沉淀在脸部或身体的其他部位,长此以往,脸色就变成暗黄并有斑点,王二毛就是这种人,这种人的主要特征就是胆小,刚才王二毛做出的一系列大大咧咧的举动,都是在掩饰他的胆小,但当真正的恐惧到来的时候,他是控制不了自己肝胆的,从而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恐惧,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在杀人的过程中就会失去正常行动能力,在面对公安刑警审问时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个结论毕竟只是推测,刘文森还想验证一下,就问王二毛:“听说你承包了村里的鱼塘,是吗?”

“是我和高从军合伙承包的,怎么了?”王二毛奇怪地问。

“没什么”刘文森想尽量让王二毛觉得只是闲谈,“我想问问你们用什么方法抓鱼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请专业的人抓鱼,平时我请村里的人帮忙”

“你自己不会抓鱼吗”

“我一般不会自己下水打鱼的”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水里面有碎玻璃、镰刀片、挠钩之类的东西,我怕伤着自己”

“哦”刘文森的推测得到了验证,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说:“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王二毛大感意外,本以为叫自己来,是和高红兵被杀案有关,没想到只问了打麻将和鱼塘的事就让自己回去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两个警察是怎么当的,明显是在忽悠老百姓,看样子高红兵的案子怕是要黄了,不过,自高红兵的案子发生以来,村里的大人小孩人人自危,被警察盯上更被认为是一件倒霉的事,既然让自己走,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怀疑已经解除,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迟疑着看了刘文森和范队长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了。

范队长也有点不理解,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正准备问,刘文森向范队长挥挥手,意思是让他去吧,接着便把自己如何判断王二毛是肝胆主导型的人,以及如何验证的过程向范队长解析了一遍,末了又说:“有预谋的凶杀案,肝胆主导型人是做不了的,因为在预谋和杀人的过程中,他们承受不了巨大的恐惧,即使做了,也会在慌乱间破绽百出,而心脏主导型的人则可以化解在凶杀前后所必须经受的巨大心里压力,作案过程冷静且残忍,心脏主导型的人表现在面相上,大都是皮肤紧致,面色红润或白净,如果加上鼻尖勾曲、口大唇薄、眉毛如刀、走路摇摆等特征,就是一个凶相,也就具备了杀人的潜质,王二毛的体貌特征明显是肝胆主导型的人,他连下水抓鱼都怕鱼塘里的尖利物刺伤自己,你觉得他有胆杀人吗?”

“有道理”范队长一边听刘文森的分析,一边联想以前接触过的犯人的特征,突然他一拍桌子兴奋地说,“确实,我以前接触到的杀人案犯,好像他们的皮肤和面色大多数都是您说的那样,刘老师,你真够神的”

“没什么神的,如果你用心观察,善于总结规律,你也可以做到”刘文森鼓励范队长说。

当刘文森第一眼看见高小奇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变得迷茫了,根据以前的经验,只要他的眼光停留在某个人的脸上三秒钟,就能大概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特征、贤愚善恶来,但高小奇的这张脸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意外,好像什么特征都有,又好像什么特征都没有,方圆难定的脸白中带黄,不大不小的额头如打烂的半边碗一样光滑,浓淡相宜的眉毛稍微有点粗大,却平缓而懒散地卧在眼睛上方,调皮的眼角像是要走出去,却被一双桃花眼拉入圆柔,还有他的鼻子、嘴巴、耳朵也都是不高不低,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这样的一个组合成就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却让刘文森难以判断他的秉性和内心世界,现在只能通过谈话来了解一二

“高小奇,你一直在家种地,没有外出打过工吗?”

“有一次和朋友到城里干了一个月,不太习惯,就回来了”

“你读书读到几年级?”

“读到初中毕业”

“成绩怎么样?”

“一般吧,不好也不差”

“你在农村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农闲季节会不会看看书?”

“有时候看一些”

“喜欢看哪一方面的书?”

“不一定,碰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农村人一般不会花钱买书看的”

“在你看过的书里,哪一本书是你最喜欢的?”

“水浒传,我看了三遍”

“除了读书,平时还喜欢什么活动,比如晚上没事的时候?”

“偶尔打打牌,大部分时间在家看电视”

“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

“喜欢看电影和电视连续剧”

“主要看哪一类的电影和电视连续剧?”

“香港的武打片和抗日打鬼子的电视连续剧”

“听说你为了看管自家的庄稼,有时在田里睡觉,不害怕吗?”

“别人家也是这样的,习惯了,再说农村很安全,像高红兵这样的事,听老人们说,几十年也碰不到一次”

“说到高红兵,你们两家还打过架,你的弟弟也被打成残疾,你不恨他吗?”

“刚开始有点恨,后来也就没什么了,毕竟我家和高红兵家是有血缘关系的”

“你能这么想,也算是难得,今天耽误你时间了,有事就去忙你的吧”

高小奇走了之后,刘文森做出了以下分析,从相学理论的角度看,这种没有突出特征的五官长相,可能是大善之人,也可能是大恶之人,我们暂且假设他是个大恶之人,是杀害高红兵的凶手,那么他需要哪些方面的见识和阅历呢?,首先他必须掌握公安机关的破案依据和手段,比如指纹、dna、人证、物证、视频等线索,以及追踪这些线索可能采取的措施,才能在作案过程中回避或消除这些线索,把一个惊天大案做的滴水不漏,我不排除高小奇具备这样的才智和心理素质,但我发现他的人生阅历极其简单,除了在高王庄务农之外,到城里打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平常看书只局限于像水浒传那样的武侠小说,看电视也不外乎香港的动作片或有关抗日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即使看了一些和破案有关的警匪片,但内地的警匪片大都是宣传公安刑警如何为了公众利益而舍弃了家庭生活的公仆精神,在证据链条的相互勾连上也是漏洞百出,他根本没有渠道去获得反侦察意识和反侦察手段,刚才我问的那些问题,都是他没有想到的,也就不会提前做好准备,但他都根据自己的记忆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没有丝毫做作的迹象,因此,我认为高小奇作案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但不能够完全排除,在没有其他确定性更强的嫌疑人之前,还要继续留意他的动向。

范队长非常认同刘文森的看法,觉得老师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严谨的逻辑思维,把目标嫌疑人的可能之处和不可能之处都梳理的非常透彻,即使没有锁定嫌疑人,也把案件的侦破向前推进了一步。

高强是最没有杀人动机和杀人背景的嫌疑人,之所以把他作为调查对象,也是因为这个案子有一个最为离奇的地方,就是抛尸现场除了他与何凤琴的脚印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的脚印,但范队长觉得高强涉案的可能性并不大,高强毕竟当过几年兵,现在又作为高王庄的生产队长,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还能主动提供一些其他线索,范队长对他的印象很好,高强一走进周书记的办公室,就很客气的先后和刘文森、范队长握了握手,范队长则郑重地为他介绍了刘文森老师,场面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了案件调查的氛围,倒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

高强坐下来之后,就听范队长说:“最近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

“村里的人都很害怕,有几个家庭整夜都亮着灯,因为小孩在熄灯的情况下睡不着觉,”高强的脸阴沉下来,“还听人说是那个驴杀了人,有几个年纪大的跑到张大爷家,要张大爷把驴杀掉”

刘文森看出范队长对高强没有丝毫的怀疑,但他还是留意了高强的相貌、神态和举止,高强的五官和头部都大于一般人,两道浓眉像个“一”字横在眼睛上方;颧骨下部稍突,整体还算端正;鼻梁高挺,尾部稍尖;口大唇厚,有棱角但不明显;耳朵大而外悬,耳垂较薄;浓眉尖鼻在相学中是一种凶相,刘文森据此判断高强是一个具备杀人潜能的人,但具备杀人品性的人并不一定会杀人,如果这种人生存的环境中有一股很强的正面牵引力量,那么这种潜能就会被压制,就像把一串鞭炮放在没有火的环境里永远也不会爆炸一样,高强在军旅生涯中受到的教育和退伍后成为生产队长受到的尊重,都让他这串鞭炮远离了有火的环境,消除了爆炸的隐患;另一方面,高红兵案的凶手是那种心思缜密、运筹精细的人,从高强的骨相和神态上看,明显不具备这种特质,因此在他看来,高强杀人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等刘文森明确了对高强的判断后回过神来,范队长和高强还在聊着。

“农村人迷信很正常,说不定还会传出闹鬼的事来”范队长看着刘文森笑着说。范队长此时还不知道,刘文森也排除了高强的嫌疑,只是排除的方法和依据与他完全不同。

“现在就有人说高王庄有鬼”高强认真地说。

“有鬼是肯定的”刘文森插了一句,“不过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鬼,而是凶手心里有鬼,这个鬼一直都在缠着他,让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他总想装的和正常人一样,又始终怀疑自己装的不像,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其实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如果细心观察,就不难发现哪个人是凶手”

高强虽是个粗人,但也有几分见识,刘文森对此时此刻凶手精神状态的描述,可以说是恰如其分,高强用敬佩的眼光看了刘文森一眼。

“刘老师是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侦破过许多悬疑大案”范队长再一次向高强介绍刘文森。

“哦,没想到高红兵的案子惊动了国家级的神探”高强的后背不觉间脱离了沙发,坐直了身子。

“高队长,有没有发现你们村里有人和平常不一样?”刘文森首先转入正题。

高强陷入了思考,几秒钟之后,迟疑着说:“好像没有人和平常不一样,大家见了面都在聊高红兵的事”

“你认为在你们村里哪一个人最有本事?”刘文森觉得高强是那种粗线条的人,不善于察言观色,就问了一个随大流的问题。

“在我们村里,高从军和姚贵全是大家公认的最有本事的人”

高强觉得在这种场合问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知无不言,“高从军生意做的很大,也最有钱;姚贵全在温州的郊区有个鞋厂,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听说前几年出了事,老婆死了,生意也一落千丈”

“哦,这个姚贵全看样子不简单,他是什么文化程度?”刘文森好像对姚贵全来了兴趣。

“没读过几年书,哦,不对,应该读到初中”高强一时也拿不准,“姚贵全和王云开、王从和年纪差不多,他们几个都是同班同学,你可以向他们了解一下”

“哦,他回到高王庄多久了?他在温州有个鞋厂,生意应该做的很大,为什么总是呆在这里呢?”刘文森又问。

“应该有两年多了,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据他自己说,最近几年生意不好,就把鞋厂交给儿子管理了,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到过高王庄,当然也没人见过,有人认为这些都是姚贵全编出来的故事,目的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大多数人认为是真的,因为他讲述的他在全国各地的见闻趣事不像是假的,大家还是尊称他“姚老板””高强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讲着,以为这只是闲谈。

“他在高王庄这几年家里就他一个人吗?”刘文森又问。

“他母亲两年前去世了,之后这两年都是一个人住”高强说着说着感觉有点不对了,成功人士的创业史,是大多数人都感兴趣的,而刘文森后面两个问题只是和姚贵全的私生活有关。这难道和案件有关吗?想到这里,高强的回答比先前相比明显不那么流利了。

范队长此时也已经看出,刘文森这是把姚贵全纳入到侦查范围之内了,否则不会问这么多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不禁有点诧异,据昨天晚上老师所说,似乎已经把姚贵全排除在外了,而现在刘老师是从哪里觉察到姚贵全的异常呢?在高强反应的情况里面,有哪些可以推测到姚贵全的可疑之处呢?,范队长想了好大一会,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只能等高强走了之后,才能问个明白。

这时听到刘文森又在问高强:“姚贵全平时在村里和哪些人来往比较多?”。

“姚贵全这个人眼光很高,和村里的人见面时也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但他很少主动与其他人交往,村里人遇到比较重要的事都喜欢向他请教,他也乐意帮忙,没有人找他的时候一般都在家里看电视或看书,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高强还是知无不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他和周书记交往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周书记会请他到家里吃饭,姚贵全有时也会请周书记吃饭,不过是在酒店里”

刘文森对高强的回答很满意,看看将近中午,就让高强回去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