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白蛋两眼鼓鼓的，这三天都没怎么阖眼，心里忐忑又期待。

牛童如梦方醒地点头：“玄上玄，妙中妙，血肉化道泥，万法融一体，吾道可期！”

“学傻了，这孩子怎么文绉绉的，拽什么文化。”白蛋一愣。

老人感慨：“这孩子还没怎么接触道法，没有形成某些思维定式，就如此震撼，我当初可是怀疑整个修道生涯！”

此时，残刀早已插回怪尸额上，它被封印阵彻底镇封，李醍醐也在盘坐，老人不知道给了他什么东西，正在低头思忖。

“这一段口诀以及经文已经传给你，接下来你心中默诵经文，去感应这块道泥。”

牛童心中一动，连修炼方法都和璞玉经很相近，这两部经文到底有什么联系？他默不作声地接过那一坨泥巴，心中抛去它念，默默诵读经文，念了也不知多少遍，手中一热，这团泥巴变得滚烫，一部分散作微粒，如同风沙在牛童身旁刮起，一股脑钻进口鼻之中。

别人还未有反应，老人率先道：“不要紧张，这是正常反应，说明你已经踏入第一步，让道泥融于你的身体，与你气血结合，以此培养道种。”

此时，牛童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这就要被呛死，随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微尘竟往他身体各处的毛孔钻，这简直是活生生的百爪挠身，窒息感以及全身的刺痛几欲让他昏迷，紧接着又被痛醒。他心里一片阴影显露，想起六岁时被丢入蜈蚣穴、嗜血蚁巢等绝地的场景，简直又经历了一场炼狱！

“忍住！”

好似万只蚂蚁在体表以及体内攒动，但牛童咬牙，硬生生没有叫出一声，让道泥都融入身体内，任由它们折腾。在他面前，原本巴掌大的道泥缩小了一大圈，只有原先不到三分之一大小，让老人倒吸一口冷气，暗自嘀咕：“耗掉这么多……”

牛童额间与背后满是冷汗，强忍疼痛道：“老人家，这样有何效果？”

“道泥融入得越多，它越能接受你的身体，也就是说，更容易修炼这部经文。它能扎根在哪一片血肉中，那里便意味着是一片合适的肉身‘土地’，能够栽法种道。现在你能感应到吗？”

“我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毛孔都有！”牛童颤声。当然，并无例外，他的肚脐处没有动静，没有道泥扎根于这里，泥盘经都不能影响他的法藏地。

老人胡子一翘，觉得匪夷所思：“在我巅峰时期进行修行，也不过消耗拇指盖大小的道泥，分散在五官四肢，已经能够承载千百道法术。这全身上下每一寸毛孔都有，岂不是能囊括万法……”

正这时，牛童右手手环一亮，猛然蹦出一个尖头细脑的小家伙，它小眼烁烁，闪动紫芒，俯在牛童身上狂嗅不止：“吭哧，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香，地腥草都没这么浓烈的土香，好想咬一口……”

牛童不禁分神看它，恼怒道：“开山獾，你是不是早醒了，知道安全后才敢出来，胆小鼠辈！”

老人没料到突然蹦出来一头妖兽，看到它贼眉鼠眼地盯着剩下的道泥，赶忙喝道：“小家伙，不可去触碰！”

开山獾惊疑不定地回望一眼，瞧见是个说话上气都不接下气的老头子，鄙夷地摇摇头，细长的鼻子嗅了嗅道泥，满脸沉迷，而后一口咬住。一旁的牛童心神都不稳，只能干瞪眼。

“见鬼！”

突然，开山獾惊叫，像是摸到烫手的山芋，迅速甩掉泥巴，一瞬间向后窜出去数丈，这速度让牛童都侧目，看来这家伙的境界提高了不少。它一脸恐慌，一直撞到台座才停下，稍一侧目，一个好似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呈现在眼前，虽然被六道锁链锁住，那狰狞的面容依然让它激灵灵一颤：“呀！鬼！真有鬼！”

老人皱眉道：“让你别去碰它，道泥在这个时候会吸取生灵身上的血气和灵性物质，它就是藉此生长出来的。如果你多停留一阵，能把你直接榨干了！”

“无上的妖皇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开山獾颤声道。

“你晋升到小藏宫圆满境界了？”白蛋颇为诧异，这么短的时间，这修行速度不可谓不快，这头妖兽果然灵根不浅。

“嗯……里面有一株草，我的灵鼻感觉到栽种它的土壤有些特别，扒开了一些土块，吞食之后立刻晋升到现在的境界了。”开山獾颇为自傲地说道。

“什么？那是古灵物——后土脂！我还没舍得给牛童用呢！你个败家玩意儿，我打不死你！”白蛋听到后勃然大怒，一翅膀就扇下来。

“哇呀！妖皇大人不要动怒，我只吃了一小块就顶不住了，还至少剩五六块没有动哪！”开山獾飞速逃遁。

牛童在一旁无奈地叹气，同时感到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内视一番，已经看不到道泥，彻底与身体融为一体。

“这么快就融合了？”老人颇为讶异，“身体没有感到排斥性？”

“没有任何感觉。”牛童扭了扭关节，就好像那些东西不存在一样，试不出变化，但是他小脸不太好看，思虑到一些隐患，问道：“老丈，这些到底是什么物质，蛰伏在我体内真的没问题吗？”

老人笑着点点头，对牛童这种冷静以及忧患意识很满意，“不用担心，它是无意识的，并不会像魔道的蛊术把你当做宿主，这道泥当年被我们五个家主研究出一些门道。简单说，这是一种秩序规则的载体，当它进入你的身体，你体内的秩序规则就会被改造，变得适应道法法则。以现世的普通规则来说，法术只能由法力或者一些奇异体质自身的秘力来施展，但在泥盘经禁忌般的规则下，这种常规被强制打破，一个人可以仅靠血气糅杂精气神便可以施展法术。”

“哦。”牛童煞有其事地点头，“总之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法门。”

“你完全没有听懂吧。”白蛋斜睨，它对老人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般，这经文的原理简直忤逆整个修炼体系！在它面前，贯穿整个修道历史长卷最重要的角色、修行的基石——法力变得一无是处！”

开山獾听得无趣，插嘴道：“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它的创始者是谁？”

老人低头思忖道：“无从推论，不可考究，十大经文除了那几个有名的传承经文，其余创始者的身份都是个谜，这个世界的谜团太多了，哪怕踏临巅峰的至强者面对这些历史谜题也会觉得像一个年幼的孩子般无知。”

“说得好像你踏临过巅峰。”开山獾回应道。

老人听到这句话不禁抬头，才注意起开山獾，脸色陡然一变，和蔼的面容涌起一股凶气，喝道：“这小妖兽从哪里跑出来的，这种机密不能让它知道，必须灭口！”

“不是吧，老头，我多几句嘴你就要灭我？雷角山的妖王们都比你有人性！”开山獾这时看出老人不是善茬。

牛童摆手：“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我会看管好它的。当然下次再当缩头乌龟……”他一脸“友善”地对开山獾笑了笑。

“必须的！小老大！”开山獾怂了，同时又低声含糊道：“不过，我可不是当缩头乌龟，那是……保存实力，蓄势待发。”

牛童没再理会它，询问老人接下来的修炼事项。

“没想到你接受得这么快，如鱼得水。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你要面临考验，开始进行法术实验，看到底能不能把法术融入体内。”

老人与白蛋商量一阵，白蛋道：“就基础法术吧，较为温和，就算真有意外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老人跟着点头，手指一点，那是一粒灵光，内含一段经文，进入牛童的脑海中。

这类似于醍醐灌顶的传授，让人最快洞悉其本义，牛童琢磨了一瞬便懂了，眼睛一亮，道：“这法术……貌似和气功中的一些功法区别不大。”

“修道者藉神户吸收外界灵气化作法力，武道之人糅杂自身精气神在筋脉穴窍中存储内力，殊途同归，都是一种问道，只不过，法力几乎永无止境，武道则已出现断崖，内力便是再浑厚，也招架不住一个藏宫境修士施展的法术。”老人道。

牛童低头不语，三日来所获的泥盘经经文在脑中循环闪过，这与刚得到的法术经文原理相悖，产生了矛盾与冲击，使他陷入沉思。

“泥盘经的一部分奥义即为彻底掌控自身肉体。所谓掌控，即为自身细微到每一寸毛孔、每一根发丝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为自己所用，包括那些道泥，你真的融合了吗，融为一体不是一种比喻，而是让这种秩序与规则之力彻底与自身结合，你自己就可以如臂使指地去动用它的力量。就像一些古老的神祗，在黑夜中轻吟要有光，那这片天地就真的为之光明，这就是规则与秩序之力！”看到牛童思忖不止，老人滔滔不绝，讲解自己的感悟。

这种经验很有启迪性，牛童心中一动，很快领会了要旨，他张开五指，盯着掌心，默默感应道泥，心里涌动刚得到的法术经文，在内视中，掌心的几百个毛孔间渐渐结出晶莹的细丝，像是一层层蜘蛛网交织在一起，但是十分微小，以肉眼几乎不可见。

“这是……规则的实体！”牛童心中掀起狂澜，他依靠内观这种能力真切的观察到了规则！虽然此法只是低阶的基础法术，但依然能够交织出微弱的规则，规则为万法之根本！

在这一刻，牛童感受到力量的消退，手掌的血气正被规则吞噬，细丝像饥饿贪婪的细胞，得到养分后迅速生长，在他惊诧地目光中，一粒粒光点自毛孔内钻出，成千上百，逐渐凝成一团。

嘭一声，一个鹅卵石大小的能量球在牛童掌心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