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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漉水囊》第六章,免尔无极冠,山青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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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免尔无极冠,山青好修行。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虽说龙盖山上人家不多,庙里和尚也不多,可怎奈有青龙盘踞,猛虎俯卧,朱雀朝贺,玄武奔来。真真的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一块风水宝地啊!

何况山野间多生奇花异草,不免要招蜂引蝶些千虫百鸟,呼朋唤友些独孤求败之辈的世间奇人狂人,倒也不缺乏才高八斗的世子,技艺超群的佳丽。

一时间香积寺里里外外,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世外的另一种繁华之地。人来人往的山野人家哪阡陌交通的田野小径,鱼来虾游的弯弯拐拐地隐隐约约盘旋于山腰的溪流,香烟弥漫的千年古寺,炊烟袅袅的溪畔人家,一切,无不展示着龙盖山的仙风道骨,勃勃生机。

道不尽人生处处是风景,人间遍地传佳话。且不说这龙盖山景致迷人,山水如画。但说陆羽自寺庙的高墙外摔了个狗爬式,一骨碌爬起来,都来不及拍拍身上灰尘,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也不管他东南西北,山重水复了,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心就想着可以越快离开寺庙才越好,可别让师傅给抓了回去,哪些苦活累活,算是做够了。

且不去理会他人鞭笞之痛,也不知道季兰姐姐和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临走听静心小师哥偷偷告诉自己,好像师傅跟一个陌生人谈起过:她们是回湖州老家了。正好,自己可以投奔她们去了。想死她们了。

回忆着童年的美好,憧憬着一家团圆的欢乐。陆羽小孩子的童心大发,早把哪些寺庙里芟翦榛莽,溅泥坞墙,负瓦施屋等等扫地僧的所有不快和痛苦全丢瓜哇国去了。

一路向东游,道不尽这人世间的繁华,说不明这人一生苟活的意义,人前觥筹交错,人后子夜哀歌。

陆羽不日之间便到了复州竟陵城境内,看看身上的钱袋子一天天瘦了下去,欲寻之人却无从打听,也无人知晓。本来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生,从未出过龙盖山麓,最远的也就是这一次一路上东打听西打听地昼出夜伏来到了这人地生疏的竟陵城了。

且不说陆羽东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地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这复州竟陵城内之不易,但说他入得城来,满目繁华,一地烟花,不免眼睛都看花了。

时人有“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之赞誉。

真个是:荆楚圣地,物宝天华;人杰地灵,龙凤呈祥;鬼斧神功,造化使然;天地一色,乾坤使然;自然之境,万兽喜极狂奔,九头鸟欢呼唱和;夺天地之造化,绝人世之精妙。

据《元和郡县图》记载,复州,竟陵。开元户五千二百三十二。乡十一。东西四百三十里。南北六百九十里。管县三:竟陵,沔阳,监利。《禹贡》荆州之域。春秋?战国时属楚国,《史记》白起拔郢,东至竟陵,即此也。秦属南郡,在汉即江夏郡之竟陵县也。晋惠帝分江夏立竟陵郡,周武帝改置复州,取界复池湖为名也。宝应二年将州里自沔阳县移至竟陵县。竟陵,大城是也。县东北七十里,有五华山。唐人有无陂不成城之说,自孙叔敖期思陂治水和芍陂治水后,一直到唐人候喜写作《黄陂记》,复州竟陵城曾经也是名声噪动一时。

自不必说陆羽这一路游逛得赏心悦目,一如雾里看花一般。

姑且不用去操哪作孽之人的闲心,单说这陆羽静静地一路感慨着这竟陵城里的锦绣繁华,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城里逛了大半天了,肚子里咕咕乱叫。

老话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任你铁打的汉子,没米下肚,也要饿的你头昏眼花,四肢乏力,两腿难迈。陆羽拖着又疲惫又无力的尺余高黑乎乎的躯干,实在是走不动了,眼见脚下正好有一青石板,一屁股坐了上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左瞅瞅右瞅瞅地,看看眼前有一茶楼,高挑着一幅“醍醐灌顶,茶里有春秋”的丝绸幡子。陆羽也不管它有无吃喝了,且先灌壶茶下去补充些能才好。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沉重地两条腿,不免想起佛说:“要能放下,才能提起。提放自如,是自在人,感恩能使我们成长,报恩能助我们成就。感谢给我们机会,顺境、逆境,皆是恩人。平常心就是最自在、最愉快的心。唯有体验了艰苦的逆境,才会有精进奋发的心。”

是啊,得吃饱喝足了才好寻找季兰姐姐啊!陆羽这样想着,不免一下子真的如醍醐灌顶一般,精神抖擞地三步两步地就跨步进入了茶楼,寻一处僻静的角落,一屁股坐在了竹篾编制的椅子上,“茶馆,来一壶茶,捡几样好的茶点一并上来。”

正所谓:一器成名只为茗,悦来客满是茶香。陆羽进了茶楼里边坐定,稍稍缓了缓神,方才看清了这茶楼原来都是清一色的竹篾打造,虽然略显简陋,但也说不上寒酸,倒也另有一番清雅别致的风格。估摸着这地方少不了一些个文人墨客的垂亲啊。

正自胡思乱想着,只听得“咯吱咯吱”声响,从楼上下来一男一女。原来这小茶楼还有二层的啊!也是饿晕头了,不然倒是要上楼上瞧瞧,居高临下,应该又会是另一番景致。

茶博士还未上茶,这一男一女便自不管不顾地,也不问问陆羽有没有钱,想不想听,便自咿咿呀呀地边弹边唱将了起来:“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一只笛子余音绕梁,吹得十分投入,羽裳纶巾呢,白皙面皮,十指如葱,舌灿莲花。女孩正自豆蔻,青丝未挽,瓜子脸,柳叶眉,苗条修长的身段,袅袅娜娜,频频婷婷,一把琵琶吹魂断欲,说不尽人间心酸事,道不明世上离别怨,轻启红唇,微睁一双丹凤眼,情窦似开似蒙,一如梨花带雨,春桃洗露,秋月抚桂。

看看陆羽也是痴了,将茶博士所上之茶喝了个干干净净,一应糕点吃了个盘底朝天。竟如处身无人之境,哪里还管得了他旁人的啰嗦呱噪了。茶博士上茶上点心不知道,就连茶博士反复几次问他还要点什么都没有听到。茶博士不停地摇着头道:“痴人。痴人。都是一般的痴人。”

看书的有所不知,大凡这唱戏的有个规矩,只要是客人不言语,不打赏,哪他可就没了注意了,是不可以轻易更换曲子的。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一首曲子是翻来覆去的唱,从黄昏只唱到灯火阑珊,茶凉席散,四座无人。

茶博士看看已是月上柳梢头了,不免要记挂起些人约黄昏后的风流韵事道观矫情了。人都有七情六欲,往往情欲之约要比这人世间的其他一切约定都要来得真挚而激烈,难怪有人要说: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看看又是临近端午佳节,这茶博士白日里奉茶献媚的,不过是看上了客官们腰包里哪白花花的银子,你当他真心做茶的呢。他可是要等着客人们的茶水钱去山上道观里期会他那可人的“鱼玄机”啊!一副归心似剑的狗脑猫爪样,急吼吼地从掌柜里小跑出来,强按住这急躁躁的性子,冷冷地对陆羽等三人道:“列位客官,小店打洋了,你们从日上三竿一直玩到这月上柳梢头了,还没结账的呢?敢情客官先结了张,赶明儿早起再来关顾,可好?”

说话之间,人已经站在陆羽和两艺人之间了,强言欢笑地笑嘻嘻地看着陆羽。

这是等着陆羽掏钱的节奏啊!

陆羽打开百搭,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就是不见一个子儿。这茶博士看不下去了,急火攻心,情急之下一把抢了过去,哗哗啦啦地将百搭里的物件抖了一地,还是不见一个哪怕是碎屑银两。这下恼了这视钱财如生命的主了,一把好住了陆羽,就茶楼里嚷嚷了起来:“大家来看哪,快来救救我啊,见过吃霸王餐的,还没见过喝霸王茶的啊!这个黑咕隆咚的小黑煞才,在我家有吃有喝的,末了不给钱还打人哪!”一边乱嚷嚷一边死死地抓着陆羽的衣领子不放。要不是怕一松手陆羽给溜了,估计他就要躺地上打滚了呢。

陆羽本来话就不多,也没怎么见过世面,这下全没了主意了,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立在茶桌旁,一任茶博士呼来唤去撕来扯去地。一代茶圣,竟然给一个无知无畏的茶贩走卒搞了个手足无措,可笑至极啊可笑至极!旁边吹笛的中年人和弹琵琶的豆蔻少女一开始也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了个措手不及,收了家伙事准备撤退的了,看看陆羽给这讨人厌的茶楼伙计搞得如此狼狈不堪,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欲哭无泪无地自容地样子,好不可怜。

也许是因为年龄相差无几,这天生就有着抱不平喜好的小姑娘不高兴了,一副伶牙俐齿,迎头便顶了上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茶博士啊,谁家没有个三灾六难的?不就是一顿茶饭钱吗?至于这样不依不饶的吗!欺负外地人也就罢了,还是个小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谁能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说话竟然可以如此理直气壮,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哦!

见小姑娘收拾了琵琶欲退不退地,还给这黑小子打上抱不平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吗?至于在这里摆谱充楞。你还比哪道观里的“鱼玄机”牛逼了,她们不但才华横溢,而且美丽动人,哥哥兜里银子一撒,还不是乖乖就范,百依百随的,让她脱衣服不敢穿裤子的,哈哈哈!

想着山上道观里的那千娇百媚温柔体贴风情万种娇滴滴的“鱼玄机”,再看看眼前这哑巴似的黑廋小子,还有这不懂礼貌不解风情的黄毛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毛还没长齐呢,就在老子面前充大尾巴狼来啦,不信你父女两兜里还能有几个银子,得得得,牛逼把这小子的帐给哥结了,算你们是真牛逼。也好让你爷早一点上道观里快活去。

茶博士这样想着,索性丢下了陆羽这个黑乎乎的闷葫芦,扭头好住了琵琶女:“丫头,你不好好卖艺,倒是管起你爷爷的闲事来了。好啊!你的卖艺钱收不收爷爷我管不着,你嘚瑟呢,倒是把这天煞的小黑鬼的茶饭钱一并给我结了。你不是喜欢抱不平吗?你老子我就给你个机会。”

顿了顿,接着道:“有钱买单,没钱给你爷爷趁早滚蛋。猜你父女两今天就没什么好主顾,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看着这小小茶楼一个端茶倒饭的家伙如此不堪,飞扬跋扈地如此嚣张,又瞅瞅自己女儿小嘴撅着那气鼓鼓的模样,中年吹笛人不免心下十分的不痛快了,强忍着已经十分生气的恼火一脸和善地跟茶博士作个揖,客客气气地对茶博士道:“店家不要生气。跟两个小孩子家家的你犯不着动气。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打搅至此华灯初上时分,实在是客人不言语,小生父女两不好就此歇了。你算算多少茶资,小生尽数奉上,出门在外,谁家里没有个囊中羞涩之时啊!”

茶博士歪眉斜眼的还要嘀咕,见中年吹笛人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地向他摆了摆手,看看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只好讪讪地到柜台里边拿出算盘来,一五一十五地算起了他的茶水果饭钱来。

且不说他茶楼里边垃圾茶博士收了茶钱一路欣喜若狂地上道观去了。

只说这小陆羽出了茶楼,一路远远地紧紧跟随着卖艺的父女两,向东缓缓而来。人家快他就快,人家慢他就慢,悄悄默默地。

眼看着就到了城东门了,陆羽只当是这父女两要出城呢,不想人家往城门左边一拐弯,进了胡同。陆羽三步两步赶了过去,一条笔直地胡同远远地伸展开来,就明晃晃地摆在眼前。除了挨着城墙搭建的两排高挑着各种幡子的酒家旅馆,剩下的就是这孤零零的小陆羽和这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了。

陆羽独自凄凉地立于胡同口,任夜风夹杂着冷露不停滴在脸上一遍遍的打过,心底里一股莫名地空虚之情油然而生,浑身不禁微微地打了个冷颤。

是啊!人地生疏,单身之影地,又是一个少不经事小孩子,何况还是囊中羞涩,这些就算是落在一个成年人头上他也未必扛得住,何况是当时的陆羽了。

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胡同深处奈何天啊!正当陆羽心里空唠唠的,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啪!”一声响。一盆洗脚水从头到脚给他浇花一般浇了个透彻心扉。正要恼火时,只听得楼上传来“咯咯咯咯!”的一连串女孩子的娇笑。

陆羽抬头看时,只见刚刚弹奏琵琶的女孩正在楼上的窗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琵琶女脸上绯红,迅速地挪开了眼神,轻启红唇,对陆毅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见陆毅不言语,顿了一顿,接着道:“就知道你没地方去,还不上来?”

陆羽正好情窦初开之时,虽然言语迟钝,但是青春期的躁动那是普同共样的。一个憨厚朴实的青春期小男孩,打小就缺乏母爱的,哪里见得一个美丽妙嫚无比地少女对自己含情脉脉的轻言细语说话啊!任陆羽童年修为多么地不凡,也耐不住这春桃带雨的娇滴滴呼唤了。当下也不管丫的三七二十一了,甩甩湿淋淋地头发,拧了拧裤脚上的水,蹬蹬蹬地就上了这还没来得及看招牌的旅馆。

原来这家旅馆里面全被琵琶女父女两包了,住了一群咿咿呀呀的“生”“旦”“净”“末”“丑”之流,大晚上的,还自在哪里舞枪弄棒地各自习练呢。陆羽打小在寺庙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啊!早将琵琶女的轻呼万唤给丢瓜哇国去了,一路上东瞅瞅西看看地,一会比划比划这个的布头子枪,一会又胡乱抡抡那位的木头子开山刀;一忽儿去捏一捏这扭扭捏捏的男扮女装的假胸,一忽儿又去扯扯哪女扮男装的小老头哪毛胡子拉渣的假银须。乐得个小家伙童心大发,就只见他黝黑黝黑地小脸蛋里哪一张红红的小嘴“咯咯咯!”“哈哈哈!”“嘻嘻嘻嘻!”笑个不停。早已经是乐不思蜀了。

且不说陆羽在这群杂耍戏子之间来回穿梭,如获珍宝。但说哪琵琶女见陆羽奔进了旅馆,却迟迟不见入得房间里来,不免出了房间一探究竟。感情还是怕他找不到房间呢。

不出来还好,这一出来见到陆羽瘦小的身段在戏子中间如小猴子般撞来撞去,挤眉弄眼地,也不管他男人女人了,一律挑战别人的底线了。看得个琵琶女是又爱又恨地,又惊又喜地。蹬蹬蹬跑过去,一把好住小陆羽,一直拽进了自己的房间。也是小孩子的秉性所致,毫无忌讳,也不管旁人真么看了。

弄得这些个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大家都不明白这个黑瘦黑瘦的小子到底是何方圣神,突然间就冒出来了,还能喜获小帮主的宠爱,真真的不简单啊!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大家的新帮主了,一个个的得多长点心眼才是。

这一群大大小小戏子,老老少少生旦,一个个眼里口里心底里全是这小帮主的新朋友了,哪还有心思习练啦。舞枪弄棒的刀枪入库了,咿咿呀呀练声的也雅雀无声了,都规规矩矩地洗洗睡了。

但说着陆羽被琵琶女劲直拽进了自己的闺房才放了手,气呼呼地说道:“没见过唱戏的吗?我和爸爸不是在茶馆给你唱了一晚上的了嘛,也没见你这么上心的啊,一个铜板也不给,一句话也不留,让我们父女两无所适从地。还有什么好看好听的呢?早先也没见你这般爱看戏啊!”

陆羽十来岁年纪,青春飞扬的躁动期,哪里好意思把自己心底的想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啊!何况自己语言感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下给琵琶女一顿抢白,顿时羞红了脸呆呆地处在哪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陆羽一个小孩子,虽然在山上修了近十年的佛学,只可惜钟情于孔孟之道,加之杂学兼修,又受了老庄徒子徒孙的经典灌输,遇事半生不熟的都胡乱拿来就用,也不完全明了其中内涵,整个人心里脑子里都是糊里糊涂,一片混沌蒙昧状态。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暖的情意在心口间荡漾,可是终究不懂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一部《南都赋》读来完全无用武之地啊!

别说,这琵琶女也真是有才有福分,竟然可以得茶佛一次偶然间的心动,也不知是几世吉时修来的。

见陆羽不言语,呆呆立在自己面前痴痴地看着自己,琵琶女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跟他也不过就一面之缘啊,突然间就扯着人家的耳朵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应该有点矜持才是啊!尽管脸颊绯红,琵琶女毕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一瞬间便将这尴尬给轻描淡写地给化解了。冷冷的道:“还欠着债呢?这么快就忘了。我父女两的戏就白听了?到处瞎逛,也不想想法子怎么还钱。”

见琵琶女撒了手,耳根清净了,又听琵琶女如此说,陆羽才缓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对琵琶女道:“我当你和你爸是自娱自乐,不要钱的啊!原来,原来你们要钱的。可是,可是,我,我,我没有钱了呀!”

一直搞不懂人家为啥对着自己又是弹琵琶又是吹笛子又是唱曲的,原来人家要自己给钱的啊!陆羽到现在才似懂非懂的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大晚上的还在那里咿咿呀呀地舞枪弄棒的了,原来人家是要靠这个谋生的啊!

见陆羽当真了。琵琶女不免嘻嘻笑了起来。

看着陆羽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样子,傻不拉几的童真里边透露着几许憨厚,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喜爱。琵琶女整日间里和一些油光水滑的戏子们待腻歪了,突然间见到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主,哪是打心底里喜欢得不得了啊!见陆羽被自己给弄得结结巴巴的,不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哪一点点可伶吧唧的微末矜持之心早就又丢到瓜哇国里去了。一把给陆羽拉过去按在了床上,把陆羽湿淋淋的衣服就给扒了下来,抖一抖水,直接扔木盆里去了。

一回头,见陆羽黝黑黝黑的小胸肌油光蹭亮地在明晃晃烛光里煜煜生辉,才发觉自己毕竟是个女儿身啊!竟然可以忘情地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家伙面前如此放肆,也不知男女有别,要是让师兄师姐们看到了又要笑话自己了。奇怪,自己对他怎么就这么随意啊!没有一点点反感的念头,有的只会是更多的喜欢和亲切。也真是的,难道真的有月老,有前世情缘吗?

真真的在哪里见过他啊!琵琶女自顾自地想入非非,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两眼放光,双颊绯红。却不知,原来陆羽成佛,还有一劫未了—那就是情劫啊!

陆羽从未在这么近距离的与一个女孩四目相对,还是光着身子,更是处于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年纪,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一个满眼里忙脑子里都是那些与季兰对自己的姐弟情有所不一样情意的妙龄女郎,这还如何得了,又如何是好呢。把个小陆羽整个给整糊涂了,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两人正自无所适从的时候,没有关严实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那充满磁性而和蔼的声音道:“小玉,这么晚还不睡呢?”

原来是琵琶女的母亲睡得早又因睡前多吃了几只水果,这不凌晨内急起来上茅房,见琵琶女大晚上的还点着灯,门也没关,怕女儿睡着了忘记吹灯关门了,所以过来看看。

这不来还好,这一来给撞了个满怀了。眼见自己女儿把一个陌生小孩的衣服都已经扒光咯,要是晚来一会,那还得了啊!青春期的男女啥事干不出来啊!都是这帮子顽皮捣蛋的弟子们平常给他惯的,都没有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怕是一点点矜持之心,现在倒好,变本加厉窝里都可以藏个小生不跟老妈讲了,还把事都给做下了,可以啊可以,闺女长大了!

老妈子一着急,哪里等得及女儿解释啊!一个健步闯了过去,把闺女拉一边去,夹在陆羽和琵琶女中间,冷冷地盯着陆羽。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闺女也太没眼光了吧,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又黑又瘦又矮的小杂毛啊!是不是整天和这些胭脂粉味浓烈的师兄弟们待在一起腻歪了,把这山野味当个宝了。也罢,估计小蹄子玩不了多久肯定就腻歪了。不过还是要点点这黑小子。

这样想着,琵琶女这凶凶巴巴的母老虎般的妈妈一把好住了陆羽瘦呼呼的小胳膊,压低了肉呼呼的肩膀上哪头发稀疏白得吓人的五官清晰的头脸,凶神恶煞地道:“小黑鬼,姑奶奶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离我女儿远一点,不然老人家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可不认人的,知道吗?”

说完,一把将小陆羽推了个趔趄。列位看官,见过护犊子的母牛吗,这母老虎护起犊子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看,差点将这一代茶圣给推倒了。要不是天意如此,陆羽前世欠他母女两的,估计就得遭天谴了。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陆羽一个修为不凡的小道士,加之不大爱说话,半天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就连念头都没有。倒是心直口快的琵琶女,也就是陆羽对面这气呼呼嘟着小嘴的小玉了,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母亲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将陆羽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还差点给人家推到地上了,出于小孩子的江湖义气,大声的对着这母老虎般的妈妈吼了起来:“妈!你也不问问是什么情况,就冲人家发火,还是老人家呢?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自己为老不尊的暴脾气,让闺女在朋友面前也跟着丢人。”

母老虎一听,小丫头片子倒是教训起自己亲娘来了,自己做下的丑事倒还有理由了。回头对琵琶女道:“老妈是为老不尊。你自己呢?跟个素未谋面的黑小子就把好事给做下了,还不让你妈说呢!”

见亲娘这般说,琵琶女何等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啊!跟着爸爸妈妈带着一帮子师兄弟师姐妹们走南闯北的,老娘的话是什么意思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也不等老娘往下说了,气呼呼地道:“妈你倒是说清楚些,我们做了什么好事了?”

看着女儿小瓜子脸蛋上面精致的五官都给气变色了,母老虎知道小祖宗真心是生气了,也不敢惹啊!讪讪地道:“什么好事?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不是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的嘛。”

看看母亲还是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和陆羽做下了她所谓的好事,琵琶女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地,小祖宗遇上了老祖宗,无可奈何地道:“不跟你啰嗦了。你去问问我爸去,人家是白天我们在茶楼里碰上的,一个小孩子,无家可归怪可怜的,从茶楼一路跟过来的。刚刚在楼下给你女儿浇了一头一身的洗脚水,我不得给人家换换啊!再说了,他还欠咱们戏文钱都给不起了呢。换是你,你忍心把他丢在街上不管哪?”

听闺女这一说,母老虎气呼呼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下来。再看看陆羽这黑乎乎瘦乎乎皮包骨的矮矮小小的小身子骨,也不像个小色鬼。看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憨厚的小模样,估计也没那个胆。就算是闺女倒贴,估计这小子也不见得敢要啊!哈哈!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于是心平气和地道:“小祖宗,你老娘不怕这小子色胆包天,就怕你小妮子乱来。别人不了解你,你是从你娘肚子里下来的,你娘还不了解你啊!”

见母亲释怀了,琵琶女知道这老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借此机会,赶紧撒撒娇,这个小可伶的好朋友留在戏班。这样想着,笑眯眯地对母老虎道:“妈。我亲亲的娘亲啊!你看他可伶见的,无家可归了,不如就让他跟着我们戏班吧。他好喜欢师兄师姐们的戏呢。一晚上都跟着大家伙耍来耍去的,还有模有样的呢。”

琵琶女母亲见女儿如此说,心里就完全坦然了,也就好好好地聊天了,回归了一个戏班子老板娘的本来面目:“还当你捡了一个什么宝贝藏屋里了呢?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我说呢,我的女儿要偷人,不说他是“掷果盈车”之辈吧,怎么说也要是书香门第吧,怎么轮也不可能是这黑黑瘦瘦的野小子啊!呵呵!乖女儿,虽然咱们家是梨园子弟,可也不好随便留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己闺房里啊!何况这夜半三更的,难免旁人闲言碎语,说三道四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要嫁人的啊!赶紧的,把他弄你师兄们屋里去。”

见母亲和尚不急太监急一副急吼吼的样子,琵琶女不免“噗呲!”笑了起来,对母亲撒嗲道:“妈!我不要。你看他多可怜啊!刚刚才在茶楼里边被坏人欺负,这会又被女儿一盆洗脚水给浇了个透心凉,女儿要他陪着说说话。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女儿就要他陪女儿说说话。妈,你就回去吧。你看他愣头愣脑的,女儿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他还敢对女儿怎么了咋地。妈,你就答应女儿吧!天不亮我就把他安置到隔壁空房间里去。好不好嘛!”

见女儿不肯撒手,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态度。知道拗不过,毕竟平常给她惯坏了,母老虎只好笑嘻嘻地允诺道:“娘知道你图新鲜,也罢!明天早起让你爸爸收了这个小徒弟,也让他有个去处,免得他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的,身上又没有个大子的。你们聊一会早点送他去休息。以后有的是时间腻歪呢。”

说完轻轻地关了房间门,回屋睡去了。

只说这琵琶女和陆羽两个小孩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啊!不过是陆羽的一段情劫罢了。一见如故的男孩女孩,总有说不完的话。女孩古灵精怪,男孩子呢本本分分的还略显木讷,正好互补了各自的缺憾啊!天作之合。

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地聊到了雄鸡高唱,月落星稀。看看东方发白,启明星越发的光亮了,两个小孩子也更熟络了,琵琶女要陆羽赶紧去休息,别熬坏了小身子骨。

陆羽才感觉到光了一夜的身子,略微的有点寒意了。起身告别,出了房间门才发觉自己不知道该上哪里去睡啊!琵琶女跟在后面不免“咯咯咯!”笑个不停。打气道:“看你困的!都不知道请人送送你。”

说着把陆羽领到了隔壁的一间客房里安歇。给陆羽又是铺床又是收拾的,俨然一个大姐姐的带小弟弟的感觉。陆羽看着琵琶女又是铺床又是给自己打水洗脚的,仿佛季兰姐姐一般,不免又想起了自己此行无依无靠的,千山万水的,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啊!一时将盆里的脚都忘了洗了,痴痴地发起呆来。

琵琶女见陆羽痴痴呆呆地,若有所思,脚都忘了洗了。知道他无家可归,又无依无靠地,难免惆怅。不免“嘻嘻”的笑着安慰道:“想什么呢?不就是没钱没去处吗?我家这么大个戏班子,难道还养不活你这小身板啊!”

陆羽见琵琶女误会,急忙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原来是寺庙里的一个孤儿,小时候寄养在养父家七八年,读书习字,养父养母还有季兰姐姐对我都很好,视如亲生的。现在被师傅赶出寺庙了,无家可归,只有去湖州投奔他们了。只是路上丢了盘缠,幸好遇见姐姐你了,不然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说完,不免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陆羽如释重负的样子,琵琶女不免心里一亮:是啊!自己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了,说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略微想了想,索性给他吃颗点心丸呗。于是笑眯眯地对陆羽小声道:“笨蛋!你不是打小在寺庙里厮混吗?难道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吗?以后就跟着我们戏班子混了,正好我们要一路演到湖州去,不仅可以寻找亲人,还可以赚钱呢!”

听琵琶女如此说,陆羽心头的大石块彻底落下了。挠着头对琵琶女怯怯地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你爸妈肯不肯收下我这个丑八怪呢。”

见陆羽还是有顾虑,琵琶女轻声细语的对陆羽道:“没事,你明天一早去拜见我妈,她不是答应过你吗。你就趁热好打铁,给她露两手。我妈是浙江人氏,富春候的后裔,“大历十才子”胞妹,有名的钱三娘。到了那边也好帮你打听你姐姐她们的下落。再有就是我爸爸是一应大小事都听我妈的,你要是博得她老人家的喜欢,那就大功告成了。”

见陆羽频频点头,琵琶女索性将自己叫闻香玉,父亲叫闻天籁,少正卯后裔,因躲避老夫子迫害故以游戏江湖为生,与浙江湖州与母亲相识相爱,结伴梨园江湖等等等,一宿无眠。

自此,陆羽方才知道原来琵琶女叫闻香玉,也把自己的名字以及来历知道的都告诉了闻香玉。

不说陆羽因得闻香玉泄题,才能够于天光大亮之时如愿拜入了闻家班,正式加入了梨园,开始了他哪闻名一时的诗酒飘香,嬉笑怒骂感慨的快意人生。且说这闻香玉和陆羽竟然演绎了一段刻骨铭心却也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花果之恋。腰酸背痛,口干舌燥,写字的去喝口茶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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