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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宠妻注》第84章 第九十六章 由爱生忧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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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琪早已没了踪影,慕宁坐在山石上托腮观察了樊林殿好一阵子,才泄气般叹了口气:“果然是护卫重重,想偷偷溜进去根本就是没可能的。”

霍钊拍了拍她的肩:“你虽入宫不过一日,可也该对这宫中人事稍有体会。这里的人没有傻子,你一味执着,只怕到了最后反倒让自己进退不能。”

慕宁低眉垂眸,并未接话,霍钊见她粉薄的唇固执地抿成一线,便知她是不会更改主意的,无奈之余,他仍是尽力劝说:“媛妃命不久矣,你不去见她,她也不会再对容家生出什么威胁来,子旭当日将你支开,绝不是要你用自己的性命犯险的。”

慕宁轻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的”,其他却不肯再多言了。霍钊扶额:“你自己不要乱来,能帮的我都会帮你,如今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慕宁“哎呀”一身,起身掸了掸衣上灰尘,道:“我能怎么着,还不是保住小命要紧?把你的心放在肚子吧,我这人最是贪生怕死了,不会拿自个儿的安危开玩笑。”她说罢便沿着来时路往回走:“我离了涵兰殿多时,姑姑还病着,这会儿同皇后娘娘请个安就该回了,今日多谢你带我过来,只是今后不必做这样的事了,一来太过显眼,二来……我不愿连累你,就算你不在意自个儿,也应当在乎霍家,别来搅这滩子浑水,否则到时我于心难安。”

霍钊紧走几步攥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暗处,握住她的双肩道:“你不愿让我搅和这趟浑水,那辰王呢?你为什么对他毫无戒心,毫无保留,你就不怕这回又信错了人?”

慕宁叹息着垂眸盯着鞋上缀着的莹润珍珠,霍钊问的话她曾问过自己千百遍,可每每危险困苦之时,她心中最先想到的却只有凌昀。他曾疼她护她,纵有种种龃龉不虞,却总归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她想起那人时会窝心,会温暖,会伤,会痛,却也会忍不住地想回到他的身边。饮鸩止渴,不外如是。姐姐曾说过,爱上一个人,就是此生劫难的开始,你明知转身便离才是最好,可心魂所牵,谁能独善其身?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芸芸众生,谁能得渡。

也许凌大哥那时候说的是对的,并非是别人不会让她伤心,而是她不会为了其他人而伤心。能够牵魂动魄的,其实只那一人而已。

霍钊紧紧盯着她,一丝不错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好半晌,慕宁抬起头来,方说出一个字,便被霍钊按住了唇。他面色紧绷地扯了个笑,后退两步道:“没事,我知道你还没想明白,馨儿,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好的,你好好想想,从前咱们一处时你难道不开心吗?别让自己重蹈覆辙了。”

“扶风。”慕宁启唇轻轻唤了他的字,她看着他,眼中尽是愧疚和悯然。这一份感情或许足够真挚,可情之一字,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能够成就的。她只是愧疚自己没能早早体察他这一份情谊,没能在他感情尚浅的时候抽身而退,反而给了他错觉和泥足深陷的机会,才让两人到了如今这样尴尬的地步,“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对我有其他感情,别执着了,你知道我的,我一旦决定了,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也不会回头去寻退路。”顿了顿,她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道:“何苦呢?”

霍钊覆额,低低笑了几声,那笑中盛着十足的苦意,让慕宁心里也跟着泛起酸涩滋味。她紧了紧双手,往前一步道:“要是你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不如就……打我一顿出出气?”

霍钊活生生被她气笑。他抹了把脸,定定盯了她好一阵子:“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石做的。”

慕宁讪讪一笑:“快到午膳时侯了,咱们回吧。”

这一番谈话实在称不上愉快,可没过一盏茶的时候,霍钊就已经恢复如常,就像是适才那场争执从未出现过。慕宁面上带笑,心里却实在不安,霍钊如此,只怕是还未死心,可她如今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事情上面,故此心中又是郁郁,又是烦闷。

回到皇后所居“承晖宫”,慕宁面上难免带出几分来。皇后瞧了瞧自家侄儿,又看了看眼前这姑娘,脸上的笑也淡了些许。

往涵兰殿去时,全嬷嬷忍不住担忧道:“姑娘……”

慕宁握了握全嬷嬷的手,笑道:“姑姑也不知好些了没有,咱们紧走几步,回去瞧瞧吧。”她一面说一面给全嬷嬷使眼色。全嬷嬷立即心领神会,不再提方才之事。

秦岑仍旧是昏昏沉沉,全嬷嬷并未让慕宁贴身侍候,而是吩咐玉蔻好生照看她。慕宁明白有些事不是她可以掺和的,便也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在脑中一遍遍地勾勒从涵兰殿到樊林殿的路径。

“娘娘,那些衣裳奴婢已经处理了,您不必找了。”全嬷嬷见秦岑一起身就去寻置于枕畔的淡紫衣裙,便肃着脸说了一句,随即跪下道:“奴婢逾越了,请娘娘责罚。”

秦岑半倚在床头,闻言不顾身体虚弱,跌跌撞撞地跪伏在地扯着全嬷嬷的衣袖道:“你放在哪儿了,把它还给我!”

全嬷嬷赶忙把秦岑扶起安置在床上,她跪在脚踏旁,紧紧盯着秦岑的眼:“娘娘,宫里头的人都是一颗玲珑心,奴婢知道您的心事,可那都是要命的呀!”

“不会的,只是一件衣裙罢了,嬷嬷,你把它给我好不好,给我罢。”

全嬷嬷极少见到自家娘娘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过往就算是陷害威迫,宫廷倾轧,娘娘也是从容以对,从无以泪洗面的时候,可是如今,不过为了一件衣裙,她便如此失态无措……

全嬷嬷端端正正磕了个头,道:“平王殿下已经往内司递了折子,今日就要来瞧娘娘了。娘娘,主子,咱们王爷今年就该成婚了,再过两年您也能当祖母了,半辈子咱们都熬过来了,怎么到了最后反而这样沉不住气呢?您就是不为自个儿,也要为王爷想想啊。”她一直侍候在娘娘身边儿,哪儿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根本就不在皇上身上。索性皇上也不在意这些,她冷眼瞧着,这宫里头的娘娘,除了死了的那一位,又有哪一个是在皇上心上的?她知道娘娘心里头有人,却没想到总是照顾他们樊林殿的那位管针线买办的公公竟然会是她们娘娘心心念念的人,要不是娘娘昨儿高热胡言,她也是想不到的。那人虽然是个没根儿的,可前朝也不是没有宫妃和太监生情的事儿,一但被人察觉了,就是灭顶的灾祸,谁都救不了。

秦岑怔怔望向窗外,好一阵子,她仿佛才从梦中醒来,眼底的脆弱也渐渐被往常的从容所覆盖。她扶起全嬷嬷,语气仍旧有些飘忽:“嬷嬷,把衣裙给我,再准备个火盆来。”

全嬷嬷见秦岑眼中已没了适才那般不管不顾的劲头,这才慢慢放下心来。那件衣裙她未敢真的丢弃,这会儿听了秦岑的话,也便立即去寻,又吩咐人备了火盆送来。

午时过了两刻钟,涵兰殿里才摆起了午膳。慕宁陪侍在秦岑身侧,却总觉得她整个人似乎空空荡荡,像是魂儿被掏了个干净,只余了一具躯壳。

两人安安静静用膳,慕宁却摸着肚子感觉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分神想起今日之事,想来父亲要送自己入宫侍君之事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只观帝后行止,便知他二人应当是心中有数,那么……其他人呢?她打眼瞧了一眼木然用饭的姑姑,不由暗叹了口气。她连吃饭的时候都这样没有热情,恐怕素日里那些嬉笑怒骂也不过是装出来的面具罢了。

眼看着秦岑放了碗筷,慕宁才如释重负地洗手漱口,再这么和姑姑用几顿饭,她只怕今后都不想吃饭了。

出得正殿,全嬷嬷同她一道回了小屋,将玉蔻打发出去后,便问起适才承晖宫中事。

慕宁隐去自己与霍钊的干系,将前后事宜略略说了些,也并没提起太子和洛诗之事。全嬷嬷听后,面上的神情更加沉了几分。

“姑娘这几日先托病在屋子里歇息,等奴婢弄清楚这事的始末,咱们再想应对之策。”

慕宁点头应下。正好她也要好好想想未来几日当如何行事,初入宫中,究竟不好贸然行动的。

“昨日娘娘烧糊涂了,也不知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说罢此事,全嬷嬷一面给慕宁斟茶递水,一面笑着试探她。慕宁很是上道儿地说:“这我倒是没听仔细,烧糊涂了的人说的话哪里听得真呢,我早忘了。”她这话倒不是蒙全嬷嬷,她是真的没能听清,不过眼下还是先应付了这位多心多思的老嬷嬷才是正经。

“我初至宫中,难免有许多人事甚为生疏,若是今后犯了什么忌讳,只怕给姑姑添烦。”

全嬷嬷投桃报李,立即接了这个茬儿:“玉蔻对宫中事务甚为熟悉,从前也是侍奉在娘娘身侧的,姑娘有话尽可问她,咱们宫里头的话不忌讳那些。”

一老一少都十分满意对方的识相,全嬷嬷离开后,慕宁便迫不及待地唤了玉蔻进来说话。

平日里她虽也能同玉蔻打听宫中事务,可玉蔻到底也是涵兰殿的人,她问得多了,早晚会传到姑姑耳朵里,倒不如先打了招呼,她再问什么,也不算突兀了。

慕宁摆了一桌的果子茶点,摆开阵势央着玉蔻与她说说宫中人情。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眼前还是这么个亮眼的美人。玉蔻招架不住,先头儿还是问一说一,后头便是问一说十了。

绕了一大圈,慕宁把话题扯到了樊林殿上,谁知玉蔻一听就变了脸色,还连连嘱咐慕宁不可碰触与樊林殿有关的人事。

“这又是怎么说的呢?”慕宁满脸好奇地给玉蔻递了一块桂花糖糕:“好姐姐,你就同我说说罢,否则今后我若是惹了麻烦可怎么好?”

甜言蜜语一顿招呼,直把玉蔻哄得晕头转向,才终于从她嘴里听了樊林殿中媛妃之事。

主仆两人正说得热乎,外头却有人来,说是太子侧妃要请她往东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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