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星期了，难得的一星期。这一星期钟可鱼没有请假，完完整整地上完了一周的课。

侯老师对自己的语言倒是并不吝啬，班会上表扬了钟可鱼一节课，还说在她的带领下，二班的成绩会越来越好。钟可鱼懒得理会她，正在找理由请假出去玩呢。

钟可鱼心想，马上又要考试了，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好好放松放松。

“刚刚侯老师上课夸你了，快考试了，你好好复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彭美佳说。

面对这奇葩女生亲切的安慰，钟可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即又趴桌子上睡着了。

高中以后，钟可鱼选择的是住宿生活，特别不适应。平常在家九点多就睡觉了，在学校十点钟才刚下晚自习。看他这样彭美佳倒是急的不得了，她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帮助这个笨蛋的，可他自己却毫不在意，几天前那个低头背英语的男孩是他吗？短短几天怎么有如此大的反差，难道因为看不见希望，所以他开始自暴自弃。

“别睡了，我们一起复习啊！”

“复习什么？”钟可鱼揉着朦胧的睡眼喃喃道。

“你先清醒会，能把话说清楚的时候我们再交流。”

彭美佳继续做习题，在等旁边这摊烂泥清醒……

“说吧，要我帮你复习什么？英语、数学还是物理，我很懒，只讲一会。”

“是我帮你复习！你搞清楚。你这一周天天睡觉，都没听过课，怎么给我讲啊。”彭美佳此时有点急躁，说话语气不自觉变重。看样子她还不知道钟可鱼的成绩在班里是第一名。

好心帮他复习，他还不当回事，第一中学怎么会有这种人，枉费我一片苦心。人渣。彭美佳对钟可鱼的感觉由同情变成了反感。

考试对于彭美佳太重要了，她没时间生钟可鱼的气，很快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去……

钟可鱼有点搞不懂。这个女生真的是莫名其妙，我在睡觉，把我吵醒，我帮她复习，她自己倒还觉得委屈了，不可理喻……

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钟可鱼总会想起梁爽，有很多地方感觉很像，不过梁爽稍微温柔一点。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见到梁爽，总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奇葩女孩就是梁爽。

钟可鱼有很多话想说给梁爽，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习惯了聆听，慢慢失去了表达自己的能力。

毕业之前梁爽说高中要送钟可鱼一块表，印象中18岁以后的男生都应该有块自己的表，初三那年她拍着可鱼的肩膀说，如果哪天在高中看见我，不要太激动，我只是去给你送表而已。

记忆中的梁爽没人可以取代，钟可鱼觉得欠她很多，很多，可能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和梁爽在一起的日子里钟可鱼的课本在桌洞里被摆的整整齐齐，桌面上只有一本上课要用的，是梁爽为他收拾的，连他的碳素笔都是梁爽专门为他准备…虽然梁爽比较虎比较淘气，扪心自问，钟可鱼觉得这个女生对他蛮好的。

她曾开玩笑说：“如果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我会优先考虑你当我男朋友。追求我的人很多，不过我们两个这么熟了，你可以插队的。”

钟可鱼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只知道梁爽后来说过：“有些人能做朋友就不要做恋人，比如我们两个。我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玩，但是我有很多缺点容易患得患失，你千万不要喜欢我，懂不懂？不然以后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钟可鱼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梁爽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严肃的样子很搞笑。

她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钟可鱼假装听得很认真很懂的样子，不时地点回头表示自己同意梁爽的看法，其实心里暗暗觉得梁爽不知道又在抽哪门子的风。

钟可鱼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彭美佳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梁爽，想起初三的生活，活在回忆中的人往往很难受。

“侯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休息几天。”

“可以，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学校接你，我顺便和他们交流一下你的学习情况。”

“这就不必了吧，我家离学校不远，可以自己回去，我学习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啊，每次都在年级前五。”

“你学习态度有问题，这很严重！这有电话，自己打，不然别想回家。”

……

……

白费了一番口舌，不仅没有请到假，还把自己给推火坑里了，请假未果的钟可鱼此时有一个特别痛的领悟：这人啊，没事千万别作。

“以后别整天吊儿郎当的，对自己要求高一点，既然选择了住宿，别动不动……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自从出了办公室的门，钟可鱼的爸爸就一直在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无非就是那些“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之类的话。这些话太熟悉了，听了十几年，毫无新意，好像爸爸只有这一套说辞，有时钟可鱼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在爸爸眼中，钟可鱼一天不学习就是天大的罪过。

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钟可鱼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讨厌学习，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这种学习带给他的优越感，只是不喜欢被人逼着，讨厌束缚，从小如此。

高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小城的上空，能飞的鸟儿都逃了，留下一群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钟可鱼算是这群老弱病残中飞得比较快的一只，他从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可他怕被周围的人腐化，怕待久了变得像他们一样为了成绩不顾一切，将生死置之度外，俨然一副出家人的神态。

同学们争分夺秒的战斗状态，把整个教室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狼烟四起。貌似除了学习，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没有一个人肯在课间陪钟可鱼出去散步，他们上卫生间都是一路小跑。

钟可鱼不懂，是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还是他们因为高考压抑了自己的天性……干嘛要因为一场考试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你发什么呆啊，都到家了，还不下车？”

爸爸的话把钟可鱼一把拉回现实，他刚悟出点人生道理，这下又没了。

“我把饭做好了，歇息一会，来洗手吃饭。”

刚进家门，就闻到了饭香，妈妈的手艺还是那么棒。

如果，爸爸妈妈不提学习的话，钟可鱼还是非常喜欢待在家里的。毕竟妈妈做的饭比外面好吃的不是一点半点，家里的床也比学校的舒服多了。

“嗯嗯，知道了。”钟可鱼应到。

“妈，我的被子晒过没有？”

“刚刚你打电话叫你爸去学校的时候，就猜到你要回来，喏，在阳台晒着呢。”

“那我们赶快吃饭，一会我洗完澡就去睡觉。”

“可是现在才下午一点钟啊？你不会晚上就要返校吧？怎么不在家待一晚再走。”

“不回，今晚在家睡，放心好了。”

听妈妈的语气，好像不准备让自己在家多休息几天。这样的话得采取点什么措施才行，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请假机会。

饭桌上，钟可鱼没怎么吃饭，随便扒拉了几口，“我吃饱了，去歇会儿，然后洗澡”，还没等爸妈回话呢，钟可鱼便准备去客厅…

“等等，你流鼻血了，赶紧去卫生间洗一下……”妈妈的观察总是如此细致。

“肯定是在学校不按时吃饭，你瞧这次回来又变瘦了。八成是上火了，待会多吃点水果……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和你妈省点心!”

“那我在家歇几天好了，在学校生物钟和饮食全乱了，需要重新调整。”

“随便你，不耽误学习就好！”爸爸说完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难以置信。钟可鱼还想着如果爸爸不同意的话，接下来要采取什么措施呢？总不能一直假装流鼻血吧，那得多累啊。

虽然语气强硬，不过最起码这次爸爸同意了，钟可鱼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感觉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