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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彼岸》第八章 世界的黑夜.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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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時零七分。

遠古地域入口。

「這是……」

這個寧靜的晚上,在某個綠草如茵的寬闊洞窟中,有一名身穿燕尾西裝的男性正獨自一人追跡著世界的異變。

這名男性身材高挑,有著一頭久經護理的飄逸紫髮,雙瞳亦為高雅的紫羅蘭色,眉目清秀、臉相向美男子的形象靠攏,左眼眼角下有著一顆襯托起此形象的美人痣,而且他的一舉一動都自然地滲漏著些許女性氣質。

言簡意賅,只要再配上他那不知為個有點翹的屁股,無疑就是位深受腐女愛戴的紳士系受君。

要說這個男人還有何值得注目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肩膀上掛著一個令人為之詫異,卻又不出乎意料的公會會徽。

這是屬於著名女性公會的會徽,是一朵高貴而神秘的黑薔薇。

「幽湖島……終末……虛無……與獨裁者……」

這名美男子看向洞穴外的天空如此低語著,神色略顯焦慮。

「看來……得盡快聯絡加賀美先生了。」

話語的聲音縈迴於整個洞窟。

一次,兩次,三次。

更多、更多、更多……

放眼看去,竟發現他腳下四周除了一堆巨大而凌亂的榭根外,還滿佈著魔物的屍首,數以百計、數以千計。

一般情況下,魔物軀體在撒手人寰後,會在一分鐘內徹底化作靈氣煙消雲散,絕不可能存在著滿地屍首的情況。

此其中更令人迷惑的一點是……從周遭的環境損毀程度看來,這個男人並未曾使用過任何範圍型的攻擊手段。

嘶嘶——嘶嘶——

巨型蛇群的嗚咽聲再三鳴起,那是源自饞屍靈蟒的求饒聲。

這群巨蟒並非一支前線攻略分隊所能應付的,或許,單是從每條72級這點看來,根本就連一絲勝算都沒有。

而這個男人卻……

「啊,抱歉,差點忘了。」

男人打了一下響指,方讓人回過神來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那就是……

在這個男人仍為天色變異所困惑之際,以他為中心的上空竟然正同時飄浮著上千條一息尚存的靈蟒。

「下次再來跟你們玩吧。」

在響指打起前,牠們絲毫沒法動彈。

在響指打起後,牠們紛紛墮落至巨型榭根上,哀鴻遍野。

同一刻,在響指的回響再次傳到那名美男子的耳邊前,在靈蟒們因脫去束縛而墮落至樹根前,這個神秘的男人……

已然銷聲匿跡。

◇◆◇◆◇◆◇◆◇◆◇◆◇◆◇◆◇◆◇◆◇◆◇◆◇◆◇◆◇◆◇

另一邊廂。

時間推回至晚上十時二十八分。

聖隕坑中央區,聖靈教堂。

薔薇十字團位於聖隕坑中心的聖靈教堂的本部,正接連不斷傳來戰鬥的爆炸聲。

熊熊烈火點亮了整座教堂,濃濃黑煙瀰漫於整個中史區域、直衝遼闊夜空。

團員紛紛慌亂地從教堂內跑出,附近的居民從家中蜂擁而出、同樣慌張地四散奔跑。

但最令人奇怪的是……從十餘分鐘前起火至今,薔薇十字團仍未收到任何傷亡或失蹤報告,唯獨在頂層辦公的攻略總部會長時本光一,以及極小數薔薇十字團的成員仍未從教堂中逃出。

詭異的機動聲混雜於爆炸聲之中並再次轟鳴,這回,教堂更為上層的玻璃伴隨沖擊碎裂,這透露著襲擊者正從底層往上移動。

親衛隊成員:「亞實隊長!!會、會長他、時本會長他,難道沒來得及逃出來嗎?!!」

一名渾身煙塵的親衛隊成員向剛從教堂跑出來、同樣渾身煙塵的亞實追問。

亞實.斯圖爾特:「咳咳……咳……!!我……我也不清楚,至少我沒見到他。沒有別的目擊報告嗎?」

親衛隊成員:「沒、沒有,剛才起我就一直在打聽,但是暫時還是沒有收到目擊到會長逃出的報告!!」

亞實.斯圖爾特:「咳、咳……這樣呀……」

親衛隊成員:「會長他該、該不會……該不會就這樣……就這樣死掉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該怎麼辦呀,說到底究竟是誰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啊!!」

亞實.斯圖爾特:「阿隆索,給我冷靜下來吧……我們的會長可是有著赤色戰神之稱的頂級強者,他白刃戰上的實力亦足以媲美第一代會長,也就是人稱『天照御命』的加賀美赤斗,才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而丟了小命。」

親衛隊成員:「但、但是……」

亞實.斯圖爾特:「你現在就先去協助疏散居民吧,就別擔心些自己管不來的事了。」

親衛隊成員:「但是我們的會長現在……」

亞實.斯圖爾特:「阿隆索.杰勒特,給我聽著!這是我亞實.斯圖爾特作為薔薇十字團第一榮譽親衛隊隊長所下的命令,立即去協助疏散這區的居民,難道你現在打算違抗命令挑戰上級嗎?!!」

親衛隊成員:「報、報告隊長!!屬下絕無此等不敬之意!!」

亞實.斯圖爾特:「那還不趕快去做……?」

親衛隊成員:「了、了解!!屬下遵命!!」

名為亞實的少年隊長目送這名杞人憂天的同袍離開現場。

在對方徹底離開自己視線範圍之時,方把自己那張逼不得已板起來的關公臉放鬆下來。

亞實.斯圖爾特:「呼——」

亞實開始在心中如此冷靜地分析:嘛,沒怎麼見過大場面的新人會緊張成這樣也不難理解。畢竟我團坐擁上千萬成員,本來明目張膽地襲擊就是無法想像的事,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而且本部受襲也還真是頭一遭,這次的恐怖襲擊幾乎無異於向全世界宣戰……除了那個我們前不久才招惹過的世界級犯罪集團獨裁者以外,恐怕就沒哪個正常人會有這豹子膽幹這事了吧……

此時,亞實默默朝聖靈教堂尚未起火的頂層盯去,而猛火帶來的熱浪至今仍未止息。

稍有小聰明的他似乎察覺到了些許引發這次事件的端倪。

同一時間,聖靈教堂內部只剩餘兩個人,其中一名無疑是時本光一,而另一名則是策劃是次恐襲的罪魁禍首。

若是仔細聆聽,不難發現獨特的機動聲總會在爆炸發生前反覆鳴起,這不起眼的特點正正說明了來客的正體究竟為何者。

轟隆隆的爆炸聲向時本光一所在的辦公室步步進逼、愈漸接近。

明明正置身於危險的困境當中,時本光一卻依然悠然地在整理準備從這座危樓中帶走的文件。

即便明知敵人正向自己殺來,但仍穿著著一身非戰鬥用的服飾,一套迎接來賓用的正裝,就似是早就已經預測到不速之客的來意一樣。

轉眼間,「砰嘭」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就被徹底炸成垃圾了。

時本光一:「哈哈,還真是位大無私樣的客人,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敲門方式也未免太粗野了吧。」

門外走廊傳來一陣狂笑。

既是嘲笑,亦為歡笑。

罪魁禍首同樣將自己正在做的事視若無睹,悠然自得地雙手插袋,慢慢走到已經不存在的大門中央,走到赤色戰神——時本光一——的面前。

時本光一:「歡迎大駕光臨啊,真正的『shadow』。啊不,現在應該叫亞歷克斯.奧米加才對,沒錯吧?就算已經成為了大人物,至少在表面上也得循規蹈矩,希望你進來之前有好好辦理申請手續吧!不然可就別怪我大義滅親、秉公處理了啊——」

亞歷克斯:「哼哈哈哈哈哈哈——還真是見外啊,時本光一。難道本大爺來見位老朋友還用得著先等他簽字同意嗎?最近如何,別來無恙吧?聽聞你這鼎鼎大名的『赤色戰神』在最近的搜查任務中被罪犯打了個半死呀!」

時本光一:「啊哈,那麼一說還真是受寵若驚,不過還請放心,托你的鴻福早就痊癒了。再說,那點蚊咬的小傷患根本不痛不癢,還不用勞煩閣下為此勞心。」

亞歷克斯:「喔,是嗎?那麼看來本大爺最近眼睛都長到屁股裡去了呀。」

時本光一:「那可真不得了。去找個醫生看看吧!希望他真能找到你所說的眼,就怕已經丟到不知哪去了,又或許壓根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吧?」

亞歷克斯作為世紀天才自然擁有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而時本光一作為世界最大型公會組織的領袖之一,自然亦擁有不比其遜色的為政之舌。

只是……他的遣詞用字略微難登大雅之堂就是了。

不過,這姑且也算是一種為政者的特色……吧?

亞歷克斯:「我說,時本光一呀,這裡都快要塌了還真虧你有這閒功夫陪本大爺瞎扯。」

時本光一:「哈哈,我究竟有什麼能力用作底牌,你這混球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就算這裡塌了替我受死或是替我逃生的最佳人選面前就有一個。所以……真正需要害怕的人恐怕不會是我呀。」

亞歷克斯:「啊哈哈哈哈哈——真夠狂妄……不過我不討厭就是了。」

時本光一:「閒話家常就到此為止吧!開門見山來說說你這次到訪的目的,可別告訴我你今天真的只是來跟我寒暄寒暄。要真這樣的話,考慮到往後你每次寒暄所需的重建費用我可就不得不把眼前這位『老朋友』放任不管了。」

亞歷克斯:「『開門見山』……嗎?那本大爺也不跟你小子搞些什麼婉言相勸這種老套做法了。就直說吧!你們薔薇十字團計劃在明天早上實行的『獨裁者討伐戰』就此作罷吧。」

時本光一:「抱歉,我可對你口中所說的計劃未有聽聞,怕是談不下去。」

亞歷克斯:「喂,剛剛到底是誰說要開門見山來著?就別裝瘋賣傻了,可別以為本大爺是吃素的啊,時本光一。」

時本光一:「那就給我一個合理而又得我心的理由吧。我相信你也應該清楚明白,我在談判桌上所著重的向來不是對方手上的籌碼多寡,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當然。但我先說好,不論你接受與否,你們的目的也是絕對達成不了的。」

時本光一:「哈,此話何解?」

亞歷克斯:「很簡單的一個原因,獨裁者的本部並不在幽湖島。」

時本光一:「哈哈……倘若這份情報屬實的話,又憑什麼要讓我相信你這牆頭草呀?」

亞歷克斯打了一下響指。

他與時本光一中間便出現出一個由黑神.鎧神組成的正立方體。

立方體開始逐漸展開成一個牢籠,牢籠中正困著一個遍體鱗傷的人。

又一下響指。

牢籠便升到半空中,在把裡面的人粗暴地扔到地上後便憑空消失了。

這個人在掉到地上時,發出了極度痛苦的嘶叫聲,身體亦伴隨痛楚開始抽搐起來。

時本光一:「這是什麼人……?」

亞歷克斯:「你就放心走近點看看吧,本大爺不是查理斯.維特,倒是能向你承諾一下這並不是人體炸彈。啊,不對,就算是炸彈『現在的你』也『已經』不怕了吧?」

時本光一沒有去理會亞歷克斯的話,早就走了上前一探究竟。

他輕輕翻了翻對方的身體,仔細查看著身上的傷口。

時本光一:「四肢多次被外力扭曲,指甲被漂亮地剝離了,眼珠亦少了一顆,從出血的情況看來是一天之內所受的傷。傷勢並不足以致命,這是在被囚禁的情況下經歷過人為酷刑的情況。這個人到底是誰?」

亞歷克斯:「獨裁者,作為薔薇最高情報管理人員之一的你肯定能認出來的,《遊盪者戰力報告書》上曾經記載過他的資料。」

時本光一:「不單是知道《遊盪者戰力報告書》的存在,竟然還知道其中的內容……嗎?看來我們的保密機制還是需要再檢討一遍呀……」

時本光一面對眼前的犯罪者,卻意外地露出了憐憫的眼神。

持續不斷的嘶叫聲實在令人慘不忍睹,甚至令人巴不得立即蓋上耳朵。

這個人即便已經沒再受到傷害,但身上多得足以引起人密集恐懼症般的傷口,卻觸起了他痛苦的連鎖。

獨裁者成員:「殺……殺了我……我……我想死……求……求你……求求你……我想死……」

亞歷克斯:「哼哈哈哈哈哈——你聽到了嗎?時本光一。你一直想抓捕的獨裁者成員現在就在你的面前,還求你殺了他。怎麼了,難道不動手嗎……?」

時本光一放下了公事包,默默走到這名犯罪者的身旁單膝跪下了。

時本光一:「gift-最後的誓約。」

一陣靛藍光輝閃現,時本光一手上出現了一把被青藍光膜所覆蓋的劍。

他將手上的刀刃插向了眼前這名向自己求死的罪犯。

刀刃貫穿了那人的身體,但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口,只是慢慢融入到那人的身體之中。

時本光一:「嗚唔……至少在你死之前,讓我跟你分擔些許痛楚吧。」

犯罪者的面色看起來沒有之前痛苦了,亞歷克斯亦為之感到詫異。

gift-最後的誓約,是有著概念性交替不同個體所受傷害能力的a-級專屬。

截至目前為止,時本光一所展示的底牌中,並沒有利用此專屬主動為特定對象承受傷害這項能力。

也就是說,他單單為了減輕眼前這個人所受到的痛苦,選擇了向眼前亦敵亦友的alex暴露自身最後的底牌。

這是極不理智的行動。

而他竟然反過來用自己的gift,替他一直所痛恨的殺人犯承受了一半的痛楚,這一點正是亞歷克斯感到詫異的原因。

亞歷克斯:「喂,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這樣算是憐憫?」

時本光一:「閉嘴,亞歷克斯。我現在有話要跟他說。」

亞歷克斯展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接著,時本光一不惜被弄髒衣服,亦選擇去抱起眼前這名他一直所痛恨的犯罪者。

接著,本該對立的二人便開始了這世上最為坦然的一段對話。

獨裁者成員:「謝謝……謝謝你……」

時本光一:「不用跟我道謝,我待會會親手殺死你的。」

獨裁者成員:「……」

時本光一用的字眼是「殺死」,而非「制裁」,這說明著他若是奪去眼前這名犯罪者的生命,將會是出於不能對外公開的個人理由。

時本光一:「作為被困於這個世界的同胞,你有什麼遺願想實現嗎?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完成的。」

獨裁者成員:「……替、替我……殺……殺死時本、時本光一……替會……替會長……解、解決麻煩……他……咳咳咳咳——!!」

煞是語出驚人,時本光一作為薔薇十字團第二任會長的相貌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而他的這句話恐怕只能意味著一件事……

那就是這名獨裁者的成員所受過的痛苦和折磨,已然到了足以使其雙目失明的地步了,他甚至無法辨認眼前這個人,正是他一直以來想要殺死的目標。

光一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以最平靜的心情來完成與這個人的對話,因為他心裡明白,自己將會是這個人一生之中最後一個與其交談的人。

時本光一:「為什麼要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

獨裁者成員:「時……時本會長……會長他……太……他太重、重感情了。」

時本光一:「原來是這樣呀……不過……很抱歉,請恕我沒法為你做到這件事。」

獨裁者成員:「……」

時本光一:「有家人嗎?」

獨裁者成員:「會長就是……就是我的家人……」

時本光一:「……」

獨裁者成員:「請替會長、替我……斬斷世界的仇恨連鎖……」

時本光一:「抱歉,我不能……請讓我再一次道歉。」

獨裁者成員:「……」

時本光一正反省著,為自己的無力而反省著。

時本光一:「……我以自己的靈魂專屬起誓,你的夙願,我會以自己的方式為此竭盡畢生之力去完成。所以……請原諒此刻無力的我。」

時本光一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道歉著:抱歉,你人生最後的遺願卻偏偏交托到自己所恨的人手中。

時本光一:「就算此刻……我能實在地為你做的只有殺死你,我也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作為回報。」

獨裁者成員:「……可、可以……問……問吧。」

時本光一:「謝謝你,你知道幽湖島這個地方有城堡存在嗎?」

獨裁者成員:「沒……沒聽說……過……」

時本光一:「好吧……請不要介意,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獨裁者成員:「……」

時本光一:「你知道……對你施以酷刑的人是誰嗎?」

獨裁者成員:「酷刑……酷……酷刑……啊……哈啊……酷刑……啊……啊、啊……啊……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仍保持著些許理智和意識的犯罪者,在回想起問題的答案時,卻因為發狂昏厥而直接死去了。

他的身體逐漸霧化,十數顆如同蒲公英般的青綠色光球從消散的身體中慢慢冒出,那是靈氣。

這是所有在這個世界殞滅的生命都必然經歷的一個過程。

自然的光輝似是要綻放出這個人畢生經歷的點滴,時而閃耀,時而陰暗。

亞歷克斯:「真是可惜呢,時本光一,才問出這麼點情報就死翹翹了。」

時本光一:「亞歷克斯.奧米加……現在的你還是時本影的夥伴嗎?」

亞歷克斯:「哈,真是多餘的問題。」

時本光一以怒濤箭步走到亞歷克斯面前,一把抽住對方的衣領,整個身體都為憤怒所驅使而顫抖。

亞歷克斯:「真是不像樣呀。」

時本光一:「回答我——!!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好吧,本來也不是什麼要去隱瞞的事,本大爺就直說吧!本大爺跟你小子一樣,那你說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得到了答案的時本光一冷靜了下來,轉過頭慢慢走向辦公桌,取回公事包,行為異常平靜。

但不難發現,他的一言一語中仍蘊含著微慍。

就在此時,漂浮於空中的光球竟然似是擁有自我意識一般再度匯聚了起來……

時本光一:「……?!」

亞歷克斯:「呵呵,你的運氣看來還是不賴的嘛,時本光一。」

青綠而閃爍的靈氣開始轉變成金黃色,化成了一把修長的太刀。

太刀的刀鋒上染上了違和的亮黑,刀柄呈金黃,紋路奇特而有規律,形如披上虎皮的利器。

這把刀刃所散發出的靈氣更是清淨無比,即便並非身作工匠達人,亦能或多或少看出這是把難得一見的名刀。

時本光一:「lost-太刀.虎吻……」

時本光一看著這把漂浮於半空中的刀刃定了神,卻又自然而然地讀出了心中刻印著的某個「名字」。

在讀出這把太刀的名字的瞬間,太刀再度化成靈氣霧化消失。

縱然如此,時本光一亦明白,「它」已寄宿於自己的身體之中。

時本光一:「這是你的意料中事嗎?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不,完全是意料之外。」

時本光一心裡明白,對方的lost之所以會寄宿於自己身上的理由,正是因為剛才的那段「最後對話」。

時本光一:「你老實回答我,你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亞歷克斯:「成為世界霸主。」

這無疑是種灰諧,前提是,如果這不是出自亞歷克斯口中的話。

時本光一:「所以就將最難對付的時本影視作威脅優先剔除?」

亞歷克斯高興地吹了一下口哨。

亞歷克斯:「赤色戰神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呀!竟然這麼快就能察覺到本大爺的來意了嗎?」

時本光一:「幽湖島上的城堡中如果不是獨裁者的老巢,又不被獨裁者所知的話,窩藏人質就更是不可能。恐怕在那裡住的只是一批必須被藏匿的人。那麼按時本影的性格大概就是把被獨裁者追殺或是公開聲明『已死』的人都藏進去了吧。」

亞歷克斯:「為什麼排除是軍火庫的可能性?」

時本光一:「哼哈,別開玩笑了。這麼大型的軍火庫用起來就跟在站廁拉屎沖不掉一樣自找麻煩。」

亞歷克斯:「你這些推論是基於這位死人的說話而立的吧?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本大爺抓來騙你的?」

時本光一:「求死之人不會撒謊。」

亞歷克斯:「精彩,真了不起。但是你有考慮過這傢伙有機會只是個無名小卒,而對城堡的事不知情嗎?」

時本光一:「只要知道那城堡不是據點就夠了。而且……」

時本光一用手指戳了自己的腦門兩下,展示出極其自信的笑容。

時本光一:「亞歷克斯,我可記得很清楚,你把他帶來作證的原因正是因為《遊盪者戰力報告書》上有他的名字,這樣才能讓我確定他的身份。在報告書上玩家總共被分為普通玩家、菁英玩家、頂級玩家,以及遊盪者四類,而遊盪者的實力是四類中最出類拔萃的。既然這個人曾經榜上有名,又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不被重用的無名小卒?就算眼光再差都未至於這麼大才小用。」

亞歷克斯:「確實,那你又是憑什麼察覺到我的來意?」

時本光一:「這可就簡單了,不過是俱俱身經百戰的我得來的經驗之談。就算在這個距離我也能嗅到你身上血腥味的多寡,你襲擊薔薇十字團本部卻連一個人都沒殺,到底是為什麼?其一,因為亞歷克斯.奧米加很清楚,假如他動手令這裡的人流血的話,時本光一就不得不拒絕合作了,畢竟這是件會影響士氣的事。再者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台演給獨裁者看的戲。而且你還大搖大擺走到我這位赤色戰神面前扔下了一名獨裁者的屍首,為的就是讓他成為你的代罪羔羊,作好合理的鋪墊和掩飾。」

亞歷克斯:「哈哈,士氣倒好,演戲此話又怎講?」

時本光一:「在此時此刻聖靈教堂受襲的情況下,誰都會相信這次襲擊是由獨行罪犯策劃吧?但以獨裁者的疑心考量就絕非如此。他們到底會怎樣理解有自己所屬的公會成員單獨進攻世界最大型對立公會這件事?當然是薔薇十字團使用過不人道手段後,再對外公開藉口,為的是主動挑起輿論的矛頭指向獨裁者,讓薔薇有個理由去除掉他們。」

亞歷克斯:「哈哈,那又怎樣,難道與我的來意有什麼關係嗎?」

時本光一:「我說過,這些都是你的鋪墊。你打算在隱瞞整個世界的情況下提出與我私下合作的建議,這就是你光明正大露面的理由。若是我不願意合作的話,你就借有獨裁者成員死在赤色戰神手中這件事來煽動獨裁者主動進攻。相反,我跟你合作的話,你就會告訴我有關獨裁者的情報以協助我策劃主動進攻。這樣的話我的選擇就必然是與你合作,因為這才是最合理的。」

亞歷克斯:「喔喔,不錯不錯,然後呢?」

時本光一:「而且……我也沒蠢到察覺不了你的真正意圖,這兩個選擇當中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共通點。」

亞歷克斯:「是什麼?」

時本光一:「你打算促成雙方正面戰爭。本來我們薔薇十字團按照原定計劃去幽湖島突擊的話,是絕對遇不上目標——獨裁者——的。但若是撇除了這個幌子的話,那麼獨裁者本部的正確位置就呼之欲出了。我們跟獨裁者這兩個世界最大型的對立勢力發起戰爭導致兩敗俱傷的話,你這中立的牆頭草就能漁翁得利了吧?」

亞歷克斯:「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正是如此!!!實在不愧為軍事戰略的天才,不單是戰力強悍,經驗豐富之餘又能靈活運用。會長這個位置你小子當之無愧。但是呀……有一點是你搞錯的。」

時本光一:「什麼?」

亞歷克斯:「本大爺並非要在你們引起的雙方戰爭中順勢剔除時本影。你實在太低估那娘炮的潛力了。我的目的是要你們兩邊都不得不合力把他從世界霸者的行列中剔除。」

時本光一:「這又是什麼意思?」

亞歷克斯:「哼哈,棋子只需要在收到命令後才為完成任務而思考,現在你小子還用不著管那麼多。要是還能理解的話,就乖乖按照本大爺提供的計劃和情報當個扯線木偶就行了。」

時本光一:「你知道嗎?你的建議中往往都忽略了自己的態度,這個因素在某些情況下很有可能令本來能成功的雙贏交易轉眼間就變回一張白紙。再說,你這自稱世紀天才的計劃,該不會是簡單到能在這建築塌之前就能說完的貨色吧?」

亞歷克斯:「時本光一,你小子還真是風趣幽默呢。第一榮譽親衛隊隊長亞實.斯圖爾特是白領薪水的嗎?就憑他的gift和實力,這座教堂至少還能撐個二十分鐘本大爺還是清楚的。」

亞歷克斯並沒對對方的忠告有任何表示,他仍然繼續傲慢地雙手插袋,慢慢走到時本光一身旁的辦公桌,又擅自住到辦公椅上去翹起修長的二郎腿。

而時本光一只是默默盯著這個異常欠揍,卻又偏偏掌握全局的亞歷克斯。

時本光一:「你還真是清楚啊,混球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何止如此。先放下你那壓根不是裝文件的公事包再說吧!你這個對已經消失了兩年多的女人念念不忘的癡情漢。說回來這椅子還真不錯啊——」

時本光一:「……」

時本光一看了看尚未扣上鎖的公事包,裡面只放了一個殘舊的木相架。

相架中的照片仍然完好無缺,似是自誕生那刻起就一直得到悉心保護。

照片中有六位年紀相約的冒險者。

他們分別是三年前的時本光一、時本影、森西末也、森西幸乃、森西水野,以及藤堂愛理。

而現在,六人當中仍安然活著的,就只餘下一半。

餘下的幾位亦已然四分五裂,毫無疑問都是群歷經無數修羅場的人,這幾個人便是……

身為薔薇十字團攻略部會長的「赤色戰神」——時本光一,

墮落成犯罪者頭目並日漸變得懦弱的「天之子」——時本影,

以及憑藉手刃魔女藤堂愛理而備受世人所尊崇的「虛無英雄」——森西末也。

亞歷克斯:「啊,對了。來這裡之前本大爺還去造訪了那個叫『嘯狼之峰』的大公會,可喜可賀地成功遊說了他們的會長暫代我率領獨裁者行動。沒想到才把他們的本部給拆了就突然坦率起來了呢。他們的會長這麼有名,恐怕也不用我多作介紹了吧?」

時本光一在聽到這個公會的剎那間用怒不可遏的眼神盯向alex,當中的憤怒之情更勝於當初在聖約爾找到時本影之時,是一種殺意沸騰的眼神。

然而,alex深明時本光一這份憤怒的矛頭究竟指向何方,這句話亦是為了作為推動他同意合作的最大王牌而準備的。

時本光一:「你來之前就已經煽動了獨裁者了嗎……」

亞歷克斯:「哈哈,你真正應該關注的才不是這個吧?」

時本光一:「如果你是想煽動我促成這場戰爭的話,你現在就已經非常成功了。」

亞歷克斯:「不,本大爺剛才就已經說過了。我要的不是讓你們自相殘殺,而是合力擊潰現在的時本影。」

時本光一:「你以為我真的會願意跟犯罪者合作嗎?」

亞歷克斯:「你不會,你將會罷了。」

時本光一:「你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亞歷克斯:「本大爺現在只希望你為這次計劃做一點小貢獻,那就是在明天正午之時跟時本影來一場堂堂正正的將領對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戰而屈人之兵正合你意,反正你也沒當過時本影是人,難道不是嗎?」

時本光一:「別想糊弄我!!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煽動獨裁者,為了什麼才找虛無英雄來率領它發動戰爭啊!!」

亞歷克斯:「這是為了給你和時本影準備一個完美的撕殺舞台。在幽湖島的那座城堡中有著一群訓練有素的遊盪者(雖然除了開膛手之外就沒幾個亮眼的),而且最棘手的是他們與一般士兵不同,他們對時本影是絕對忠誠的。而讓虛無英雄——森西末也——帶領獨裁者進攻,是為了確實地擊敗他們這道後援的一種準備。」

時本光一:「所以你就讓我去跟時本影堂堂正正宣戰,然後再以此調虎離山發動奇襲嗎?那你就儘管說說看吧!這個計劃對我有什麼好處?我說過我並不在乎對方籌碼的多寡,所以你的威脅對我來說也是無力的。反過來說,如果你的計劃能替我達成目的的話,倒可能還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亞歷克斯:「時本光一你給我聽好,要是你打贏了時本影的話,森西末也的定罪權也自然會落到你手中。而且即便你真的打輸了,失去獨裁者和城堡後援的時本影也只是一頭喪家之犬,在他東山再起之前要收拾他簡直易如反掌。若是放在你的角度看來,又要把你那麻煩的大目的放在大前提的話,這個計劃對你而言亦無疑是一石二鳥、有利無弊。」

時本光一:「哈……你不是一直認為時本影的能力在我之上嗎?」

亞歷克斯:「啊,沒錯。」

時本光一:「所以你認為我還會不惜著你的道去接受這份誘餌?」

亞歷克斯:「啊,沒錯。」

時本光一:「真他媽該死。」

亞歷克斯:「能從赤色戰神口中獲得如此評價,恐怕已經算是種讚賞了。好了,時本光一,在開始詳細說明計劃內容之前,就讓本大爺最後再向你確認一次吧!這場你一直求之而不得的秘密交易現在已經垂手可得了,就只差你一下肯首說聲同意罷了。那麼你自己說吧!這份協議……到底是否成立?」

時本光一從公事包中取出了相架。

他看著,沉思著,回想著,想起以前六人一起生活時的點點滴滴。

然後……他決定了。

時本光一:「亞歷克斯.奧米加,我事先聲明,就算到了現在我也沒有半點要與你合作的意思。事實上我亦看你極度不爽,不過不巧的是……現在的我有一個更看不爽的人。所以即便只是口頭協議……我亦以赤色戰神的名義在此起誓!!直至天之子『回歸』之前,我時本光一和你亞歷克斯.奧米加將結成同盟,聯手抗敵。這場交易經由本人同意,由此時此刻起正式成立!!」

這一刻,世界命運的巨輪開始急速轉動。

一場無可避免的戰事即將於下次日輪正位之時一觸即發。

——第八章.完——

森西末也的彼岸生存醒悟.其一

在命運的捉弄下,你永遠無法事先得悉背叛從何而來,而此其中最可笑的背叛者卻往往會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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