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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葬师》第一章 与工作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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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摆钟发出沉闷的响声,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

我挂断电话,看向面前穿着大胆、却有些憔悴地躺在沙发上的女人,说:“我突然有事,改天再来。”

“可是……事情还没办完!”女人脸色微红,神色之中顿时充满紧张,站起身阻拦。

“钱我不收,改天吧。”说完,我拿起背包,转身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

外面刺耳的音乐声涌动着,夜总会的人正热情似火,而我从来时的后门走了出去。

刚刚那个女人是这里的女郎,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觉得我在这里进行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体交易。但实际上,我只是来这里帮病人解决一些心理问题。

话说回来,我的名字叫张连城,就职于江城北殡仪馆,是个殡葬师。负责为死者化妆……为他们画好皮囊。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的本职——我是个渡魂人。两年前,我出师于苏州张观心,成为“鬼心派”的渡魂人之一,即道上称呼的鬼心师。

但是,半年来平静的日子让我愈加淡出这个职业……直到几天前。

那天,我受一个熟人委托,接下手头的这个案子,顾客就是刚刚夜总会里的那个女人。

不过,她可不是我需要治疗的病人。

事情是这样的,七个月前的一桩生意里,她安全措施没到位,不小心怀了。这种事情,不用别人说,她应该早去打掉的。

但偏偏那个男人是个有钱佬,而且花言巧语,女人便动了点心思,以为自己能借此多要挟些什么。快半年的纠缠之后,一直到原配亲自来夜总会,这个女人才被打醒。

万般无奈之下,她去做了引产手术。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就老听到婴儿的哭声,睡觉的时候总感觉身上压着什么。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前几天,她亲眼看到那个之后,才明白,自己绝对是被缠上了。

这才托人联系上我。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顾客是这个女人,而我需要“治疗”的,是她所谓的“孩子”。

还好我从老师那里学的东西还没丢,今天是第三次来这边,我已经准备好最终的通灵治疗,不过刚刚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让我不得不中止计划。

我又接到一个新案子,是有关于婚闹的,问题很大,闹死了人。

单单如此似乎不足以让我放掉手头的案子,毕竟这是在毁自己的信誉、砸自己的饭碗。但是,被闹的那个婚礼,是我前女友的婚礼。

她叫韩雨,我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两年前的今天,我还在跟老师学习的时候,她嫌弃我穷困潦倒,与我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也是今天,她和新交往的男朋友结婚,而且昨天还给我发来了请柬。

当然,我没打算去。听说他新男朋友是江城辖区下面一个村的村长……的儿子,还挺有钱。

只是没想到,时间接近午夜,她本应该在最欢乐的时候,却是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出大事了。

晚宴上,新郎的几个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吵吵嚷嚷地要新郎脱光衣服,新郎也是喝得找不着北,被几个朋友一激,当时就脱了衣服。

这还不算完,不知道是谁拿了绳子来,一群宾客起哄,七手八脚地把新郎给绑在了院里的树上,说是让新娘见证新郎像树一般坚定的真心。

江城这地方,地处长江中下游,四月份时候,雨特别多。地形虽丘陵居多,平原也不少,反正那个村的地形是挺平的,我听说他们就靠着河边那点平地上的好田致富来着。

要死不死的,今晚下雨了,还是雷暴雨。

当时一群人绑完新郎官,笑嘻嘻地就避雨去了,寻思着让新郎官淋一会儿没啥事。谁成想,最后一个人才刚转身跑走,就听见背后一声炸响,就好像茶瓶碎开了一样。

再回头看的时候,那里连树带人劈得焦黑,一股熟肉的味道弥漫开,人恐怕没得活了。

这下子,喜事变成了丧事,村长夫人哭得叫一个撕心裂肺。儿子意外惨死,村长也没了主意,只是留下所有宾客,然后报了警。

但奈何当时起哄的人太多,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这是天灾使然,警察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总不能把这里百十号宾客全部抓进去吧?那这个村可要空大半!

想归想,他们总要先把尸体放下来。等雨停了些之后,几个年轻小伙子跟警察一起去了。

绳子已经被烧断,但尸体却没有落下来的迹象,过去之后就闻到一股熟肉的味道。几个人使力,尸体却是纹丝未动,就像是粘在了树上一样……

我现在只知道这么多情况,韩雨是带着哭腔求我过去的,我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

出了夜总会,我拦了辆出租,跟司机大哥讲了半天,出双倍的价钱,他才肯带我去郊区的村里。

开了有一个小时,从城区出来之后,进入县道,我才明白司机大哥死活不肯来的原因。原来这边在修路,旁边的土路给雨水一搅,路况简直惨不忍睹。要不是我给两倍价钱,估摸着都没人愿意带我来这边。

颠簸一路之后,我来到了官菜村。这名字挺奇怪,据说明朝那会儿这里是粮食重地,专门给官家提供各种蔬菜,所以才定了这个名儿。

在村口我就下车,还好现在雨停了,不用淋雨。刚一下车,我就看到了房子那边站着的一个老头。

“你就是张大师吧!”我还没动,老头就迎上来,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官菜村的村长李代根,恭候多时了啊。”

老人明显有些激动,声音都在颤抖,不过我估计,这其中也有冷的缘故,他的衣服都淋湿了,紧紧地贴在瘦小的身体上。

他伸手和我握手,手很凉,看来的确是淋了挺长时间。

“说一说具体情况。”我跟着他往村里走,说话直入主题。

“我儿子……”村长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我抬手阻止,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您节哀顺变,冒昧地问一句,令郎的尸体取下来了吗?”

“嗯,已经取下来了。”村长点头。

“那么委托我做什么?”我接着问。

“唉,本来是有点问题的,不过现在都解决了,害得张大师您白跑一趟,对不起了!”村长说着,眼角却是多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我愣了愣,都解决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村长接着说:“张大师您远道而来,就在村里过一夜吧。”

“哦……”我点点头,看着面前漆黑的路,又瞥了一眼背后越来越远的村落,我冷笑一声,问:“村长,你家住山沟里啊?”

在前面带路的村长顿住脚步,也不回头,没了声音。

我眉头一皱,反手从背包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往前面一扔,却是砸了个空。那“村长”跑起来跟兔子一样,很快就窜到了黑暗当中,不见了人影。

我上前,捡起地上的毛笔,上面沾染了点泥水,我用纸巾擦拭,然后握在手里。

这红毛笔是道上朋友老钱亲自做的,用的朱砂狗血泡制的红鼬毛,辟邪效果没话说。

我心里很不舒服,没想到刚刚到这里就被那不知道什么鬼东西摆了一道,说出去都丢人。

想了想,我还是没去追,这里穷乡僻壤,精怪多也正常,追下去指不定还碰些什么东西,耽误工夫。

我转身回村子里,这一回倒是碰着了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打着赤膊,在围墙那边盯着我。

我打量半天,确定这次是个人,开口说:“小朋友,我来找你们村长,你能带我去一下你们村长家吗?”

小孩儿警惕地盯着,没理我。

我从背包夹层里拿了块糖,扔给小孩儿:“你带我去,我再给你十块。”

你别说,还是这一招管用,他从围墙里翻出来,也不说话,就在前面带路。

其实也不远,从村口的大路进村,往右拐个弯,上个小坡就到了,这边的屋子还亮着灯,上面的红灯笼很显眼,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下掉……

我把糖给了小孩儿,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老头,模样和刚刚村口的那个精怪一样,想必这就是真正的村长了。

“李村长。”我说:“有人委托我来这里。”

村长本来还在发呆,听到我的话眼前一亮,招呼道:“大师请进。”

我跟他进了院子里,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棵被劈得焦黑的树,虽然断了一截在院子里,但它还是很高大,叉枝很多,原来一定是很茂密的一棵树。

不过我看清楚之后,却是扭头就走。

村长给吓了一跳,急忙拉住我问:怎么了大师?

我扭头看他,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们之前可没跟我说过,这是棵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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