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修站于九舟身后不远，见此亦是暗暗抹泪。冯念舟伺立一旁，见此虽说有心出言安慰，但是却知此时此情此景自己小辈不适合出言，遂未有言语。

未几，冯九舟招手唤来念舟。

“我见你之身姿步伐行动之间悠游娴静，律动非常，想来身上也是练得有武功的，不知主修为何？”

凭冯九舟眼力自是能轻易看出自己这孙女身上练有功夫，看手之白玉程度倒不似是练剑的主。

念舟莲步轻移，上前答道：“孙女前岁逛庙会之时，遇一道姑，那道姑言与我有缘，传我一套飞针之术。”

念舟妮语轻道，条理清晰。

“你使与我一看。”冯九舟闻此，似是颇有兴趣，慈祥笑道。

念舟轻点螓首，素手于腰间一掠，雪白玉指之间便倏忽间挟上三根银针。

素手轻挥，银针便射向旁边石墙之上，几乎皆整根没入。冯九舟见此眼中闪过些许惊奇。

江湖之上不乏暗器大家，使的暗器天下无两。这样的人冯九舟自是遇到不少。冯念舟的这手飞针术即使放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法门。

但是怪就怪在冯九舟在其中竟闻到了几缕不一样的味道。这其中竟然有剑仙的手段包含其中。

何为剑仙，谓炼剑成功，能身剑合一，收发自如，白光一道，百步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此为其一。

其二为修自身之气和古剑之气合一。真正有正规师承道统的剑仙一般两者同修。前者为外用，后者为内法，缺一则与大道无缘。

但剑仙修炼方法亦甚神秘，传法只许师寻弟子，不许弟子寻师。剑仙又可御剑飞行，踪迹不定，自是更加难寻。

无情大道，一人追逐已是逆天而行，再加上一个拖油瓶弟子，那怕真的是自绝前路，自杀于大道之前，掘坟于大道之中。

冯念舟所使之飞针术旁人看来自是江湖暗器法门，但冯九舟眼光早已非同一般，怎会如此粗陋。念舟之飞针法，便为剑仙外修的御剑控剑之术。

这御剑之术在冯九舟所修功法之中并未有明确记载，但是凭冯九舟心性自是知道如若境界到了，那么一切便皆水到渠成。

御剑朝游北海暮苍梧绝非戏言。

“那人可言此法不能传与外人？”冯九舟侧目问道，到是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这孙女。

只见念舟身姿窈窕，面容娴静，发丝细丽，皮肤白皙，玉指修长，着着实实是一个二八芳华的好美人。

“自是没有，况且二爷爷又怎能算是外人？”冯念舟见九舟问此话，自是知道九舟心中所想为何，颇为顽笑的说道。

想来这妮子也是个外里娴静，内里极其跳脱活泼之人。

冯九舟见此到是并不奇怪，显然早已看出自己这孙女的心性，冯念舟轻声将法门说与九舟，到是也并不忌惮什么隔墙有耳。

毕竟以冯九舟之武功，想要隔墙有耳着实是件难事。冯九舟听来法门之后便闭目细思。

虽说听得法门后那法门九舟似是随意便可施展而出，但是初听此术总是易得其中三昧，自是此时不思何时思。

仔细思虑打磨，心中到是也渐渐明了。这法门虽然剑走偏锋，但是也不得不说创造这法门的人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毕竟这样做法是将神仙法门化做世间普通武功来使。想来创出这法门之人，背后有一些故事也说不定。

因为其中法门颇有不完善之处，其中多有多余曲折不应有，至少于正常人身体之中运使不需有之曲折处。由此看来这法门创造出来也许并不是给正常人使的。

也许是给经脉有所缺失者，甚至是本身肢体有残疾者使的，甚至或者干脆说创造这个法门的人也许就是一个残疾人。

但是却不得不说这法门只有剑仙之流才能够创出，武林中人没有剑仙功底是万万不可能创出这种神妙法门。

正常剑仙神仙般强大，哪需如此舍近求远，只能说是有哪位剑仙身体出了问题，或是修为被废，最后才创出此等法门。

冯九舟沉凝了几炷香，九修念舟到是无有不耐的候在一旁。

未几冯九舟睁眼，轻言几句，点出了法门之中几个有偏颇之处，让这法门于冯念舟此处使来强大了几分，也快捷了几分。

冯念舟到是识趣，或者说是本就有心，趁此机会跪下就拜谢。

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物，见此哪能不知念舟心中做何念想，这是想要拜冯九舟这爷爷为师。

冯九修一旁轻抚下巴白胡，到是并未阻拦。冯九舟见此凝眉沉思，似是心中难决。

虽说父慈母爱，但是冯九舟自小便不是什么念家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整整五十六年不归家。但是当其衰老将死之际却幡然悔悟，对此自责不已。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巩固修为之后便选择立马出山，着实是心中难安，放不下。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件事发生在了冯九舟身上，而且造成这一切的源头还在他之身上。

这在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心魔般的存在。

想到此，他到是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若是年轻之时，他定是直接开口拒绝。就算不直接拒绝也是丢下法门后便不管不顾。但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年轻时之模样心性。

虽然身体生机茂盛，但是心思上来说却无可避免的老了。即使这世上许多风花雪月他都未有品试。

也许日后会有因为某一个人而心思年轻跳脱之际也说不定。

冯念舟见此便已猜到了结果，其实她自己对这点早有猜测，毕竟自己这个二爷爷可是少年离家白发回的人，心中亲情必是不重。

而且是在双亲皆在，并无俗事相扰必须出去的情况之下。家中又富贵不缺。

这点凭其聪慧早就已经明白，甚至在冯九舟未回来之时，就已洞彻的一清二楚。

毕竟冯九舟未入深山修行的前三十年，江湖上处处皆有其传奇，但就是这样他都仍未有回家一探。

于此，便可见其心性如何。

虽说如此，但是脸上却终究忍不住有黯然之色闪过。

冯九舟见此，心中终于是有了些许波动。

自己这孙女的心思不可谓不重，利用自己的好奇心引发出了她的借花献佛，但是冯九舟却轻易的凭几句点评把这拿人手短之处去掉。

这关系转折之间到是又归于平衡，俗言谁也不欠谁。。。

但是亲情之间，难道真的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你到是有心。。。”冯九舟静默说道。

听闻此言念舟俏脸难得羞红。

“若是你不怕修炼枯燥孤寂乏味，你这弟子我到是不妨收一收。”

念舟闻此言，终究是喜笑颜开了去。

终究亲情血缘还是有些许用处的，如若不是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念舟又怎会行此唐突之事。

反正自己是小辈，被拒绝了尴尬的也是冯九舟，自己到并不会特别尴尬。

冯念舟三拜九叩大礼后起身，九舟唤其站到身前为其摸骨。

摸骨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是却也难。境界到了的人自然就会，境界不到的人却只能凭借经验粗略感受一番。

冯九舟自不是境界不到之人，因此摸出个结果之后眼中神色颇为怪异。

他先是在念舟手腕手臂之间揉搓摸捏了一番，随后又握其手摸其指骨，摸其肩胛，感其锁骨伸缩蜿蜒，这些过程皆运起真气仔细查感受。

眼中闪过些许怪异之后又向其小腿摸去，若不是男女终究有别想来他会摸的更仔细些。

但不得不说他这样也已算过分。念舟到是豁达，脸上不见丝毫异样，到是大眼睛不知为何滴溜溜转个不停。

冯九舟仔细捏骨摸查之后脸上微有挫败之色，念舟见此心中颇为怪异。

“想不到你之天资竟然如此之高。。。”冯九舟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似是受了很大打击。

冯念舟何等聪明之人，闻此言，又见冯九舟之神色，自是知道他为何作这幅样子。

虽说心中满不在乎这些东西，但终究是有些憋笑不住，俏脸憋的微起红晕。

冯九舟以往并未见到过多少天资和自己比肩的人，就是比肩心性上也差自己太远，不足为道。

但自己这孙女，观其心性足智有谋，娴静非常，当然更加重要的乃其天资为目前九舟所见最高。

如果冯九舟的天资能够打六七十分，那么毫无疑问冯念舟的天资打一百分妥妥的，还是一百分满分的那种。。。

这怎能让心中微微骄傲的冯九舟不觉受到打击。。。

相顾无言，但冯九舟终究还是把情况说明，见此自是皆大欢喜。

冯九舟虽然受到打击，但是却也开心。毕竟自家后辈子弟出了这么一个天骄人物，是好事而非坏事。

抽了一日时间，家中专门准备了一次拜师宴。冯九舟近期到是便没有再次外出之想法。

毕竟这世上真正能够让自己有所牵挂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垂垂老矣之幼弟，自己如若不能在他这最后几年时间相伴于他，日后想起必又是一件憾事。

这种憾事可一绝不可二，冯九舟现在心中仍为未能为父母送终，侍奉其身旁而自责，又怎会让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闲时便与幼弟携手漫步，言谈追忆一些幼时趣事。时不时抽出时间教导自己那聪慧异常，天资异禀的孙女修习剑仙法门。

岁月如水，白云苍狗，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