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的预感是对的。

一悟出门后，按照计划去附近的村庄行医为善，顺道从云来集市上买一些日常用品补充庙中之用。

云来集市不大，也是一个村落，不过却是附近村落中最大的一个。两条官道穿过云来村，村东头是龙江支流云来河，交通便利，较多的人口为云来村带来了人气和便利，逐渐的形成了现在的云来集市。集市离一悟住的庙有五十里之远，在给周围村庄的百姓看完病之后，时间已是过午。一悟简单的吃了点身上带的干粮，就往集市赶来。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集市上的人比上午要少很多，官道上零星的有人走着。一悟在树荫下歇息着，拧开腰间的水囊补充水份。树木很粗、很大，树荫遮盖了大半个官道，树荫下坐着十多个人在歇息。人们零散的坐着，一些人坐到官道边缘，认识的人聚在一起低声的聊着天，聊着一些乡间轶事，不时的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哎，你知道吗？从五年前开始，咱们村里就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带着兵器的人物，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是呀，我也注意到了。三年前这样的人有很多，不过这两年倒是少了不少。”

“我听说啊，他们是来十万大山中找宝贝的！”

“宝贝？这十万大山里面都是凶猛的野兽，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年年有怪事发生，能有什么宝贝。再说了，附近村里靠打猎为生的人不在少数，怎么没听说他们在山里找到宝贝。”

“嘿，这里就不知道了吧。就因为危险，所以一些武林中人就选择在大山中归隐。等他们死去后，他们带来的宝贝就留在了山里。时间久了，死的人多了，这可不就是一大笔宝贝！”

“那听你这么说，山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怎么附近的猎户就从来没碰到呢？”

“说你胖你就喘了，怎么这么笨呢。人家是武林高人，高人！懂吗！高人归隐的地方能是一般人找得到的地方吗？”

“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别不是你在这瞎吹的吧。”

“你怀疑我？哼，告诉你也没事，我上面有人。附近的沧溟宗知道吧，我哥在里面做厨子。”

“没听过。”

“去去，滚一边去。会不会聊天！”

“郑屠夫，别理他。那你在说说，这些来村里的凶神恶煞们找到宝贝没有？”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漏。”

“切，想必你也不知道。”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官道的宁静，十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从官道尽头向云来村驶来。马匹速度飞快，带起一阵烟尘，很快就接近了村口。

一悟循声看过去，马上的人一色的黑衣，腰间挂着刀剑，神色凛然。一悟看到当先那匹马上的人时愣了一下。那人满脸络腮胡，高鼻梁，圆脸大耳，一悟在脑海里搜索不到相似的人，但就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悟来不及细想，马匹已经飞快的从大树边掠过，带起的尘土飞溅到树荫下，惹得树下的人们忍不住大骂。

“急着投胎啊，跑这么快！”

“在村门口跑这么快，真没公德心！”

“妈的，这群混蛋。害得老子吃了一口泥，真晦气！”

“眼瞎了，没看到老子在这里聊天，马骑的这么快……”

……

一个满脸麻子的人小心的提醒大家，“哎，我说大家小点声，没看到那些人都带着刀剑嘛。”

“我说王麻子，这么小心干嘛，那些人不是走远了嘛。”郑屠夫摊胸露乳的倚在树干上，右手掀起油腻的衣角将脸上的灰尘擦去，“这世道，弱肉强食。你忍了的话别人还会继续欺负你。嘿，哪天你反抗了，他反而会让着你。王麻子，我不是说你，你就是一辈子忍让惯了，媳妇才会跟人跑了。”

郑屠夫一阵奚落王麻子，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王麻子跟着小心的一起笑着，嘴里说道：“你说的都对，都对。”

一悟对刚刚奔跑过去的黑衣人也感到反感，没有说什么。此时，听到树下众人的笑声，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准备离去。

从村口方向奔回来两匹马，很快就到了大家面前，看样子就是刚刚过去的马匹中的两个。来人到大家面前时突然勒马，马匹前蹄扬起，带起一阵烟尘。疾风混着尘土向大家扑来，来势比之前十来匹马带起的尘土更大，众人吃不过，纷纷站起来躲避，忍不住咳嗽起来。大家刚刚歇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对这两人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两人立住马的身形，挥动手里马鞭，不由分说的就向众人打来。两人边打边骂骂咧咧：“敢说老子们的坏话，还骂老子，今天要你们好看！”

众人被没来由的一顿皮鞭打的吃痛，个个抱头鼠窜。个别胆大的想上去把两个黑衣人的鞭子夺下来，还没靠近马匹，就被马鞭给打飞了回来。大家见状，知道黑衣人厉害，纷纷想逃离此地。不想，黑衣人催动马匹，分站开来，将想要逃离的百姓都赶了回来，不让众人离开。看着地上众人躲避的样子，两个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力道不减，继续挥舞着皮鞭抽打。

一悟之前刚刚起身时黑衣人就来了，还没来得及离开。此时见状，对黑衣人的厌恶更是加重。但自己在神像面前起过誓，说今生不在伤人，多行善事以消除自己前半生的杀戮。一悟向后避了避，躲开了挥来的皮鞭，看着周围四下乱窜躲避的人们，混合皮鞭打在身上的声音、人群的惨叫声、黑衣人的笑声，一悟感到烦躁的很，心里的火气在上腾。地上尘土在众人的踩踏下飞起，让人们的呼吸感到困难。

一个老人被皮鞭抽到，摔倒在一悟的脚下。一悟把老人搀扶到树根下坐着，看到老人的背上被皮鞭抽打的皮开肉绽。一悟帮老人清理好后背，将撕裂的衣服揭开，清掉尘土等杂物，取出丹药，捏碎之后涂抹在老人的后背上，帮助老人止血生肌。

一悟处理好之后，随手从地上捡起两个石子，手指微动，石子悄无声息的分开向两个黑衣人的坐骑射去。

两声嘶吼，石子击中了两匹马的前蹄，马匹吃痛。两匹马来回颠簸，各自将背上的黑衣人掀了下来。

“谁他妈的暗算老子？”一个黑衣人叫道，身子已然往下落去。

两人到底是高手，身形快要落地时，腰一挺，身子向后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树下的众人一看两人遭殃，无不称快。可是看到黑衣人投过来的目光，众人噤若寒蝉。

矮一点的黑衣人蹲下观察了一下马匹，站起来后在高个黑衣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十七哥，暗器是石子，马匹毫发未伤。石子上携带的内劲已经进入马匹体内。不过这内劲有点奇怪，好似有四种不同方向的回力，互相作用又互相抵消，最终共同消弥在马匹的体内。”

“这么说，对马匹不会造成影响？”

“是的。”

“有点奇怪！能确认方位吗？”

“无法确认。四种回力作用下的石子，行踪方向飘忽不定，想来那人出手的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

“唐门的人？”

“不像。手法像是唐门手法，但内力不是唐门的。”

“看来遇到高手了。”黑衣十七沉吟了一下，“十九，你说，他会不会就在这些人中？”

“树下的这些人？这都是老百姓……，你说高手隐藏在里面？”

两人结束耳语，向四周望了望，看不出来什么。高个子的黑衣人一抱拳，朗声说道：“神殿黑衣堂黑衣十七。”

矮个黑衣人也抱拳接道：“黑衣十九！”

黑衣十七继续说道：“神殿做事恩怨分明。这些人今日侮辱本派，所以给他们一些教训。阁下刚刚暗中出手是什么意思？”

树下的众人一听，心道原来是有人暗中出手给这两人教训了，都在心里给那人默默称赞。

黑衣十七说完话后，周围安安静静。树下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低头看向地面或者自己的脚趾。

“十七哥，对方不出来怎么办？”

“好办，把树下这些人杀了。一个接一个的杀，一直杀到他出来。”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讳树下的众人，声音直接传入众人的耳朵里。众人听到这些话后，一个个害怕的要死，同时更对面前的黑衣人感到痛恨。

黑衣十七又喊到：“阁下有胆做没胆认吗？难道要让这树下的百姓为你受苦、为你陪葬吗？”

王麻子颤抖着身子小声的说：“完了，完了。今天完蛋了……”

郑屠夫斜眼看了一下王麻子，说道：“什么完蛋了。我们有二十来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人，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众人不出声，没有附和郑屠夫。大家都还记得刚刚两人的皮鞭是怎么鞭打大家的情形。

十七继续说道：“各位，我本意也不是想为难大家，只是各位侮辱了本帮，所以才出手给各位一个小小的教训。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你们之中有人出手打伤了我们的马匹，这让我们没法回去交差。没法交差，回去之后我们就要受到惩罚——很严厉的惩罚。而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找出那个出手的人。如果找不出来，各位，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俩不客气了。”

十七的话刚说完，十九就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树下的众人被吓到了，纷纷嚷嚷起来。

“是谁出的手？自己站出来。”

“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大家。”

“本来我们挨几下皮鞭就没事了，现在可好，被这人一搅和，命都要搭进去了。”

“谁做的就认了吧，我还要回家干活呢。”

……

王麻子受不住了，突然大叫起来，跑出人群，向村子里跑去。十九一个腾空，手里的刀向王麻子劈过去。这一刀迅疾无比，要把王麻子劈成两半。

“叮”，一声脆响，十九的刀歪了，擦着王麻子的身子劈下去，半截刀刃没入王麻子脚边的泥土中。王麻子被吓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裤角有橙黄色的液滴流下，湿了一片泥土。

十七一直盯着人群，在十九的刀被突然飞来的石子打歪时，他已经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现在他拔刀出鞘。